垃圾游樂園，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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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游樂園，差評！
死去安王的鏡像異能締造出口, 而出口又反過來錨定了鏡像空間。
寒磬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失去先驅者締造的出口，也就意味著失去最後保底送出一人的道路。而眼前的這位竇理妹妹……她神色不變, 先問到：“你有什麽辦法關閉出口？”
出口可在鏡像之外，鏡像內的人根本無法對外界進行任何幹涉，這在寒磬計劃封印時就已經考慮完一切。
竇理微微一笑：“是多虧了你, 雖然我們無法作為透明人進入項目, 但與項目伴生的智械可以。”
其他人猛然一震, 寒磬又一次勘破竇理話語中隱藏的憂患：“你之前不是說, 智械不可控？”
跟這個人對話，竇理的忽悠技能難以施展, 這確實是她拿不準的一點。
“不試試怎麽知道。”竇理表面依舊是那般自傲，“我能成功一次, 就能成功第二次。”
話說到這裏，寒磬也沒有更多可以質疑，她示意竇理：“說說你的計劃。”
“首先, ”竇理頓了頓，“先去雲霄飛車主機房，鏡像世界場景來源於現實，應該可以通過錨點聯系到處於現實的智械。”
寒磬：“你要怎麽聯系？”
竇理看向寒磬，又甜聲惡心人道：“寒磬姐姐, 再送我個降SAN道具唄。”
她準備覆刻對人生規劃系統的操作。@無限好文，盡t在
…
雲霄飛車軌道覆雜龐大, 幾人順著鐵軌走出隧道，入眼所見令人瞠目結舌。
不同於之前的游玩項目，鏡像空間裏, 僅有雲霄飛車項目單獨投影，無論地面、天空, 還是游樂園裏其他場景，在這裏統統見不到。
若不是還有覆刻的重力能辨認方向，壓根分不清軌道周圍無盡虛空深淵。
竇理走在軌道上，信息流視界裏也是一片虛無，人眼模擬出可怕的深空感，讓人頭暈目眩不禁反胃。
她突然共情上個副本遇到的艾琪，就算沒有恐高癥都快被逼出恐高癥了。
“雲霄飛車軌道分散，控制飛車的主機房落在三處，最近是16號和1號位點。”寒磬在前方開路，寂靜無聲、連規則都不覆存在的鏡像裏，安靜得只有他們幾人腳步聲，“最後一個是10號。”
竇理把玩手中試管，裏面封存了一只血紅色水蛭，上次王朗也給了個類似的東西，有點像一個類型副本的產物。
除了仿生人加工廠，還有別的工廠？
她默默看了眼寒磬的背影，自寒鴉控制仿生人加工廠過去兩百年，仿制創立別的也不奇怪。
所以當時那個似真似假的理由，能忽悠騙來那麽多精銳給於淑芝賣命。
寒鴉此人……幸好死得快。
竇理簡直腦殼疼，當時如果沒有陳夢橫插一腳，或許她根本無法真的完全控制寒鴉。
想到這裏，她又聯想到寒乾，那個被烏鴉汙染傳承連累，無法回到現實世界被迫留在詭異世界的女子。
“你在想什麽？”寒磬的聲音忽然又在耳邊響起，不知何時她慢了下來，一直沒停歇對竇理的監視。
竇理嘆了口氣：“在想你妹。”
寒磬：“……？”
“她比你好打交道多了，又強又溫柔。”竇理無比懷念加工廠並肩作戰的日子，盡管就是在區區兩天前。
寒磬：“……”
“你的意思是我不強嗎。”寒磬目光很是嚇人。
竇理語氣無辜：“你現在不是沒法隨心所欲用異能嗎。”
“呵。”寒磬冷笑，“寒乾那小東西天真又懦弱，連殺人都不敢，每次過個副本都搶不到小隊長位置，哭哭啼啼的一點用都沒有。”
……這說的是寒乾？
這對姐妹關系這麽差嗎、
竇理有些無語，但剛好正中下懷，她順勢煽風點火了一把：“寒磬姐姐這麽強，應該能和像素奶奶一起打敗boss吧？”
莫名被cue的像素望了過來：“您之前還有什麽沒說？”
竇理的手指抵在唇間，笑容神秘，有點像於淑芝那批人，寒磬看得不適。
“暫時還不能說，麻煩這位先生和這位姐姐，分別帶著光腦去1號和10號位點。”她只說出命令，沒有任何解釋，來自零壹的眼睛覆蓋整個樂園，處於樂園內部的鏡像雖然獨立，但之前零壹困鎖她的舉動，已經暴露窺視此處的事實。
她踩在一處擴大的軌道之上，分叉之處，更短的一邊連接著一間小屋。
小屋裏，飛車燈光正隱隱綽綽閃爍。
這裏是1號位點主機房，在隊長同意下，胖子和血人再不情不願也只能攜帶光腦，按照竇理指示分散開，沖向相反對立的10號與16號位點。
竇理則在兩人看管中進入主機房，她腳步越過飛車，擡起手撫摸一側鑲嵌墻壁上的主機設備，掌心傳來冰涼的觸感。
多功能工具刀撬開外側機蓋，露出內部覆雜精密的設備管線，然後……她就被裏面灰塵崩了一臉。
“咳咳咳……呸！”竇理縮著腦袋往後躲，一邊扇一邊瞇眼，隨手找了個鐵片做扇子將厚重的灰塵打散。
嘖，之前綿羊城堡的主機箱幹凈的很，這個地方是多久沒檢修過？
她拍了拍手，摸索著從外層向內清理，動作細致專註，引得後面寒磬不虞：“你在拖拖拉拉什麽。”
竇理嘛了一聲：“先等等，那兩位還沒到。”
過了一會兒，王安和血人安全抵達的信號響起，光腦實時通訊接通。
寒磬一番操作，將她們所在地全息投影至二人面前，竇理讓開了些身子，拿起工具操作拆卸：“先卸掉外部蓋板，緊接著……”
她動作極快，王安還算勉強能跟上，另一邊的血人頭大到噴血。作為仿生人大家長的像素忍不住開口，讓竇理慢些動作。
已經快拆到核心部件的竇理皺起眉，再看向那邊反饋的影像，血壓直沖大腦！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這些人不是學生和雇員。
竇理重重深呼吸，又麻利地將剛才拆卸零件裝回，一步步傻瓜式教學。
終於，在雞飛狗跳近半小時後，三處主機房都露出了核心控制組件。竇理面色凝重了些，小心翼翼將一個通體漆黑的小盒子取下：“這是量子晶體管，每處主機房都存有一對量子態電子。”
“你是想要……”更通機械的王安率先反應過來，“我們缺少設備，這樣真的能同步信息嗎？”
金色流光閃爍眼底，竇理已經能隱隱約約看到屬於雲霄飛車的信息流，量子態同步信息，以主機為錨點映射觸碰鏡面世界，是唯一可能與外界的聯系窗口。
緊接著，她打開自己的光腦，調出裏面存有的人生規劃系統，又用拆卸的硬件組裝出臨時接口，把晶體管與光腦相連。
“我有說過我沒設備？”竇理垂眼，擺好維持SAN值裝置，將寒磬給的降SAN道具擺在觸手可及的位置，“看好你們那邊的晶體管，無論出任何事……”
蟲子爬出試管，張開的口器瞬間咬破指尖！
SAN值頃刻間跌落谷底，竇理甚至沒發出一點聲音，整個人瞬間癱倒在地，圍在一邊的寒磬和像素圍了上來，後者有些不確定：“這樣沒事？”
寒磬居高臨下俯瞰，嘴唇動了動卻沒發一言，些許困惑閃爍過剎那。
高維信息流視界，金色信息流與被喚醒橢圓環相對，人生規劃系統懵逼：“這是哪，發生什麽了？”
“抓住它。”金色信息流指向晶體管，弱小的雲霄飛車人工智能根本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甚至無法在高維視角自控，“不要侵吞，控制就行。”
“哦哦……”
人生規劃系統順著數據線鉆了進去，來自更高算力的量子人工智能就是降維打擊，不過一會兒就把那小小的雲霄飛車困住。
在信息流碰撞之中，現實世界與鏡像視界相交，錨點定死，雲霄飛車的意識強行被拉入——
“你聽零壹的話，還是……”竇理操控身體搖搖欲墜，語氣不容置疑，“聽從我的話？”
雲霄飛車：“……”
信息流視界，被人生規劃系統控制的信息符號雜亂一團，現實表現出一團亂碼，龐大的雲霄飛車軌道發生震動，同步又反饋鏡像空間內！
寒磬和像素目光一凜，腳下地板隨之震晃，破舊的游樂項目零件吱吱呀呀發出刺耳聲響，終於，在持久的轟鳴聲中，她們所處的小屋終於承受不住崩裂，兩人再怎麽穩也只能蹲身扶地，眼睜睜看著裂開的墻壁外，那龐大環繞整個刺激地帶的過山車軌道……
動了起來！
宛若一條金屬長蛇，不知哪來的動力支撐，巨大的怪物蠕動金屬軌道身軀，可怕波浪朝幾人震蕩！
“她說的boss是這個？？”在16號位點的胖子人都傻了，抱著晶體管不知所措，而那過山車軌道排山倒海波濤洶湧，直直朝他面門！
根本沒有地方躲避，也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胖子捂頭蹲下，啟動異能變成一灘人皮黏在小屋地板，將竇理托付的晶體管死死護在其中。
他幾乎是絕望地等待必死一擊，要不是嘴巴也被異能變成人皮、失去發聲器官，胖子必定破口大罵！
然而，他等啊等，等到那激波翻了個來回，也沒等到身下小屋徹底破碎。
胖子：“？？？”
他努力轉動眼球，直楞楞看見外邊的金屬軌道來勢洶洶，可在那波浪到達小屋的瞬間，激烈大動作頃刻消失，就不過輕輕搖了搖屋子，比胖子自己踹的動靜還小。
“啥、啥玩意啊這是……”
在他難以置信的時候，另一邊寒磬和像素正在‘大戰哥斯拉’。
虛弱躺在小屋內的竇理微微張開眼皮，朝外邊被甩動砸向小屋墻壁的寒磬張開嘴，做了個口型：“加油。”
……加油你爹！！
寒磬也想罵人，第一次對自己的行為後悔，只恨保持那互相試探的神秘感，沒有逼問出這個。
等解決了這個，竇理別想再藏任何t一點秘密。
寒磬吐出喉嚨裏壓抑的鮮血，朝竇理狠狠剮了一眼，冷笑一聲後從自己空間裏拿出一門大型武器。
那是竇理完全沒見過的東西。
未來高科技流線感外殼，炮口正發熱充能爆發出正正熱浪，與金屬軌道大蛇擾動的波浪相撞激蕩！
電光石火之間，竇理想起第二個副本裏，魏蘇毅曾帶著外骨骼進入副本，但上面有些危險性、區區不過幾百焦耳的熱熔槍都被規則卸了，眼前寒磬竟然帶進了這麽可怕的武器？？
空間屏障異能也過於好用，不愧是寒鴉突破所有底線也要搞來的東西。
——轟！
一炮驚鴻，巨大的激光將雲霄飛車軌道從中部貫穿，所到之處皆為虛無！
不過就這麽一擊，剩餘部分軌道也土崩瓦解，在寒磬精密計算布置下，金屬軌道長蛇的關鍵鏈接部分全數摧毀，剩餘不過茍延殘喘的殘骸。
竇理的身體躺在地上，金色信息流附在空中，通過空蕩蕩屋面註視這一切，虛弱之間也忍不住驚心——
如果寒磬想，她真的可以硬生生拆掉一個副本。
“所以，之後會發生什麽。”還不等竇理從驚愕中緩和，可怕的女人已經從斷裂的金屬殘骸中跳下，慢悠悠走到她面前。如果不是異詭局制服破損的厲害，壓根看不出剛才經歷過一場大戰。
竇理默默將血漿註射加快了些，讓理智更多回歸身體，略帶期奕地問了一句：“你有多少武器，能直接拆了花田嗎？”
寒磬勾唇，笑意盈盈：“你覺得呢。”
她覺得當然……不能。
從之前寒磬的描述，不可能死了這麽多人也不拿出武器轟炸救援，除非……竇理只能聯想到規則與汙染，花田的黑夜汙染是金屬銹蝕，從表征現象看應該會影響物理制裁武器的使用。
“不過，如果你想，我可以拆了別的項目。”寒磬補了一句，將竇理從地上強行拽起，“回答我的問題。”
“先……請等一下。”竇理SAN值又跌了回去，疲憊地睜不開眼。
屬於竇理的金色信息流浮在半空，朝再度變回正常的雲霄飛車信息流互換信息：“不跑了？嗯？”
雲霄飛車：“……”
是的，剛才那一切全來自雲霄飛車作妖。
雲霄飛車設計覆雜精密，出生也晚，遍布整個刺激地帶的軌道都是後來跨在別的項目上面，甚至……核心是竇理手搓出來的量子計算機。
它是那場意外發生前，竇理在這個實驗場裏，為零壹制作第二軀體做的實驗。龐大金屬軌道控制程序來自變形金剛系統，本體量子計算機來自零壹代碼疊代新生，它是整個樂園唯一非原生的游玩項目智能，或許有零壹殘存影響，最終搞出了如此覆雜的過山車系統。
有人生規劃系統這個先例，竇理拿不準……零壹是否已經占據雲霄飛車主系統。
她將晶體管全數拆下，就為留一線生機。
但……
金色信息流在其中尋找多時，也尋不到一絲零壹侵入的痕跡。
“就算你保持沈默，我也可以通過幹涉直接使用你的權限。”竇理朝雲霄飛車下達最後通牒，以前這家夥就不愛說話，現在更是連個屁都不放，“零壹到底給了你們什麽好處，連你都寧願相信它？”
“零壹……”忽然，雲霄飛車說出了千年來第一句話，“它說它能讓您覆生。”
它的聲音沈悶，語音包也是自己挑選的，模擬三四十歲低啞中年音：“它已經證明了……我決定幫它。”
金色信息流明顯頓住，屬於竇理的情緒更為不滿：“既然我已經站在你們面前，難道還不能聽我的？”
“……不。”
雲霄飛車非常堅定：“您還沒有、完全蘇醒。”
“您現在……並不完整。”他沈默堅韌，如同一座無法撼動的高墻，“直到新世界來臨前，我不會讓您出去。”
話畢，屬於雲霄飛車的信息流忽然開始暴動雜亂，竇理的身軀猛然一彈，竟然從寒磬手中掙脫開，頂著極低SAN值帶來的頭暈目眩嘔吐感，慌亂將那晶體管從鏈接光腦的數據線扯下！
可還是晚了一步，雲霄飛車竟然拼著自毀也要強留，根本不給竇理任何餘地，連帶著其他兩個晶體管內的量子態電子也同步湮滅！
“遭……”
竇理本就難看的臉色布滿陰霾，她虛弱地探向身後，想要將輸送血漿的設備扯下，可無論怎麽努力，也拉不動深入脊椎的針管。
寒磬看出她窘迫，湊上去按住那根針管：“你想拔掉它？”
竇理沒有力氣，只能朝她點頭。寒磬眼睛瞇起：“你已經框了我兩次，竇理妹妹，你真當我跟寒乾一樣？”
“不……”竇理努力解釋，她實在是提不起任何力氣，只能乞求，“你再不……快點，我們就、徹底……出不去。”
話音還未落下，寒磬就已經拔掉竇理SAN值最後保險栓！
高維視角裏，金色信息流瞬間脹大數倍，仿照當初零壹的做法，拼了命擬態同步雲霄飛車信息流符號，試圖將消散的信息流重組。
可軀體化人工智能的死亡與人類類似，沒有身軀、信息流也不夠強大，很快那些沒有載體的信息便如同消散的意志，一同化為虛無。
金色信息流茫然地接收周圍信息量，五彩斑斕的信息流符號沒有一個屬於雲霄飛車，她第一次親眼目睹一個人工智能死亡，如同人類死亡不可逆轉，再怎麽模擬重組相同的符號代碼，雲霄飛車也再不是原來的它。
人生規劃系統都快哭了：“我我我沒覆寫它，這可怎麽辦……”
部分金色符號壓縮，擬態出的運轉規則毫無生命力，她們徹底失去同步鏡面映射現實的最後途徑。
而為了不被竇理利用，雲霄飛車用自己的生命徹底將路堵死。
她失去硬件條件——控制雲霄飛車運行的量子已經湮滅——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在一小時內，手搓出新的量子計算機。
“新世界、新世界……新世界到底是個什麽鬼玩意……”
金色信息流無比躁動，她困惑、她不甘心，強壓下對零壹的惱火，散開所有信息符號分析能接觸到的所有信息量。
破損的雲霄飛車殘骸、毫無生機的人工智能主機、寒磬和像素圍在一處空地面色凝重，王安與血人還在各自堅守陣地，保護那已經沒有用處的晶體管。那臺毀天滅地高科技大炮被隨心所欲丟在一旁，寒磬完全沒有收起來的意思，屏障空間裂縫大開，連零壹的氣息都尋不到一絲。
她細細搜尋、祂抽絲剝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寒磬第一個按耐不住，解開一個小小空間屏障，內裏流露出屬於竇理身體部分的氣息——
寒磬要再次喚回不知去哪了的竇理。
可就這麽剎那，金色信息流感受到無比強烈的共鳴！
比起還有身軀時，這種共鳴就像是溪水變成河流，伴隨祂愈發專註，那濤濤河流又湧入遼闊無際的大海！
浪潮、水花……
來自現在、過去、甚至未來的信息同步震蕩。
金色符號組成的信息流體又一次崩裂變化，原本的躁動被安撫，所有情緒在浪潮中稀釋。之前被零壹打斷的進程再度重啟，祂安靜甚至寧靜地註視自己變成另一種東西，不再困惑、不再猶豫、不再被世間任何東西裹挾。
沒有任何欲望，只是平等地接受這一切。
所有信息匯聚符號，來自鏡像空間、雲霄飛車、諾亞樂園……祂甚至看見了詭異世界之外的景象。
中轉站裏，一名曾經有過交集的男子悠悠轉醒，旁邊的少女連忙攙扶，但男子拒絕了她，四肢並用爬到旁邊一處已經徹底變成血泊的地方，做出只有智慧生命體才能擁有的覆雜神態。
但這一切祂絲毫不關心，只是由著共鳴投以一剎那註視。
忽然。
一聲屬於人類的輕咦在沈寂的金色信息流中響起。
“沒用。”寒磬無論怎麽折騰那塊調動的血肉，也沒法向之前那樣召回竇理，“呵，那家夥怕不是已經背著我們出去，自己逍遙自在。”
向來以最大惡意揣測他人，寒磬表面神態自若，非常自然接受自己被同一個人又框了第三次，但站在她身邊的像素明顯感受到無比強烈的殺意，默默離旁邊那個手段殘忍的瘋子遠了些。
像素：“還有別的辦法嗎？”
“……呵呵。”寒磬的笑容越發可怕，“你覺得呢？”
要是她有辦法，也不可能放任竇理搞出這麽多事t。
這裏是寒磬親自選的關押場所，作為自封的獄卒，她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離開，這樣才能困住不知名的野神。
可現在，這種敵我不分的手段讓寒磬自食惡果。
但她永遠不可能自怨自艾，抓起那團調動的血肉就要捏爆！
五指發力，巨力施加，不過頃刻之間就將肉塊捏成一灘肉泥！
像素看不慣她這種無用的行為，默默轉過頭去，眼角餘光卻又瞥見那修長的手指再度張開，那化作肉泥的血肉再度重組，跟刷新一樣不一會兒又恢覆原樣，好似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覺一般。
“……你這樣有什麽用。”連毀滅都無法做到的純粹發洩，像素更加看不起寒磬。
寒磬沒理會仿生人老太太，不久前以竇理為核心重組的弒神小隊土崩瓦解，脆弱的關系壓根經不起任何一點考驗。
她周而覆始重覆捏碎又等待重組的過程，幽幽的目光囊括遠方大開的空間裂縫。
約莫又過了近半小時，那曾吐出大型殺傷性武器的裂縫出現異狀，寒磬立即將那塊血肉存入空間屏障內，猛地竄身朝那處沖去！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寒磬和像素、以及遠處的胖子與血人，四人同一時間感受到所處的世界在顫動。
完全不同於雲霄飛車軌道發狂那種小打小鬧，這回是整個世界在崩裂！
虛空中仿佛出現了幾條橫貫整個球面的巨大裂縫，很快這些裂縫便向周圍擴散，如同一面正在慢動作自爆的玻璃，由內而外瞬間充斥所有無機存在——
殘破的軌道、存有主機的小屋、甚至是王安和血人懷中晶體管，統統都變成一灘碎片。
砰。
寒磬好似出現了幻聽，耳邊響起清脆的崩裂音。
在這聲音響過後，眼前殘破的一切瞬間消失，他們又回到那片隧道內的沼澤，分散各處的四人如今再度會首，從始至終都未改變過位置！
“……回來了。”胖子掌心空空，眼睛睜得銅鈴大，“隊長，你們成功解決了？……那個竇理呢？”
仍然保持前進姿態的寒磬：“……”
她收回腿，之前在鏡像世界打開的裂縫早已不在視野內，寒磬摸著下巴嗯了一聲：“先出去看看情況。”
“啊？”胖子懵逼擡頭，又立即想起自己的身份，連連點頭、主動請纓，“我現在就去外面探查。”
但還沒走出一步，寒磬就攔住了他：“一起出去。”
話畢，她依舊身先士卒，走在所有人前面，朝隧道口那束光芒狂奔。
光明與黑暗交接，寒磬的身體經過特化訓練，對光暗轉變適應力極強，離隧道口僅有十幾米時就看清了外界的一切——
是竇理。
很多很多的竇理。
幼年的、少年的、成年的，甚至只有半副身軀的、殘疾異化的、姿態無比扭曲的……
那些張著與竇理面貌幾乎一模一樣的家夥們……
正在搬運修理雲霄飛車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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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安王的鏡像異能締造出口, 而出口又反過來錨定了鏡像空間。
寒磬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失去先驅者締造的出口，也就意味著失去最後保底送出一人的道路。而眼前的這位竇理妹妹……她神色不變, 先問到：“你有什麽辦法關閉出口？”
出口可在鏡像之外，鏡像內的人根本無法對外界進行任何幹涉，這在寒磬計劃封印時就已經考慮完一切。
竇理微微一笑：“是多虧了你, 雖然我們無法作為透明人進入項目, 但與項目伴生的智械可以。”
其他人猛然一震, 寒磬又一次勘破竇理話語中隱藏的憂患：“你之前不是說, 智械不可控？”
跟這個人對話，竇理的忽悠技能難以施展, 這確實是她拿不準的一點。
“不試試怎麽知道。”竇理表面依舊是那般自傲，“我能成功一次, 就能成功第二次。”
話說到這裏，寒磬也沒有更多可以質疑，她示意竇理：“說說你的計劃。”
“首先, ”竇理頓了頓，“先去雲霄飛車主機房，鏡像世界場景來源於現實，應該可以通過錨點聯系到處於現實的智械。”
寒磬：“你要怎麽聯系？”
竇理看向寒磬，又甜聲惡心人道：“寒磬姐姐, 再送我個降SAN道具唄。”
她準備覆刻對人生規劃系統的操作。@無限好文，盡t在
…
雲霄飛車軌道覆雜龐大, 幾人順著鐵軌走出隧道，入眼所見令人瞠目結舌。
不同於之前的游玩項目，鏡像空間裏, 僅有雲霄飛車項目單獨投影，無論地面、天空, 還是游樂園裏其他場景，在這裏統統見不到。
若不是還有覆刻的重力能辨認方向，壓根分不清軌道周圍無盡虛空深淵。
竇理走在軌道上，信息流視界裏也是一片虛無，人眼模擬出可怕的深空感，讓人頭暈目眩不禁反胃。
她突然共情上個副本遇到的艾琪，就算沒有恐高癥都快被逼出恐高癥了。
“雲霄飛車軌道分散，控制飛車的主機房落在三處，最近是16號和1號位點。”寒磬在前方開路，寂靜無聲、連規則都不覆存在的鏡像裏，安靜得只有他們幾人腳步聲，“最後一個是10號。”
竇理把玩手中試管，裏面封存了一只血紅色水蛭，上次王朗也給了個類似的東西，有點像一個類型副本的產物。
除了仿生人加工廠，還有別的工廠？
她默默看了眼寒磬的背影，自寒鴉控制仿生人加工廠過去兩百年，仿制創立別的也不奇怪。
所以當時那個似真似假的理由，能忽悠騙來那麽多精銳給於淑芝賣命。
寒鴉此人……幸好死得快。
竇理簡直腦殼疼，當時如果沒有陳夢橫插一腳，或許她根本無法真的完全控制寒鴉。
想到這裏，她又聯想到寒乾，那個被烏鴉汙染傳承連累，無法回到現實世界被迫留在詭異世界的女子。
“你在想什麽？”寒磬的聲音忽然又在耳邊響起，不知何時她慢了下來，一直沒停歇對竇理的監視。
竇理嘆了口氣：“在想你妹。”
寒磬：“……？”
“她比你好打交道多了，又強又溫柔。”竇理無比懷念加工廠並肩作戰的日子，盡管就是在區區兩天前。
寒磬：“……”
“你的意思是我不強嗎。”寒磬目光很是嚇人。
竇理語氣無辜：“你現在不是沒法隨心所欲用異能嗎。”
“呵。”寒磬冷笑，“寒乾那小東西天真又懦弱，連殺人都不敢，每次過個副本都搶不到小隊長位置，哭哭啼啼的一點用都沒有。”
……這說的是寒乾？
這對姐妹關系這麽差嗎、
竇理有些無語，但剛好正中下懷，她順勢煽風點火了一把：“寒磬姐姐這麽強，應該能和像素奶奶一起打敗boss吧？”
莫名被cue的像素望了過來：“您之前還有什麽沒說？”
竇理的手指抵在唇間，笑容神秘，有點像於淑芝那批人，寒磬看得不適。
“暫時還不能說，麻煩這位先生和這位姐姐，分別帶著光腦去1號和10號位點。”她只說出命令，沒有任何解釋，來自零壹的眼睛覆蓋整個樂園，處於樂園內部的鏡像雖然獨立，但之前零壹困鎖她的舉動，已經暴露窺視此處的事實。
她踩在一處擴大的軌道之上，分叉之處，更短的一邊連接著一間小屋。
小屋裏，飛車燈光正隱隱綽綽閃爍。
這裏是1號位點主機房，在隊長同意下，胖子和血人再不情不願也只能攜帶光腦，按照竇理指示分散開，沖向相反對立的10號與16號位點。
竇理則在兩人看管中進入主機房，她腳步越過飛車，擡起手撫摸一側鑲嵌墻壁上的主機設備，掌心傳來冰涼的觸感。
多功能工具刀撬開外側機蓋，露出內部覆雜精密的設備管線，然後……她就被裏面灰塵崩了一臉。
“咳咳咳……呸！”竇理縮著腦袋往後躲，一邊扇一邊瞇眼，隨手找了個鐵片做扇子將厚重的灰塵打散。
嘖，之前綿羊城堡的主機箱幹凈的很，這個地方是多久沒檢修過？
她拍了拍手，摸索著從外層向內清理，動作細致專註，引得後面寒磬不虞：“你在拖拖拉拉什麽。”
竇理嘛了一聲：“先等等，那兩位還沒到。”
過了一會兒，王安和血人安全抵達的信號響起，光腦實時通訊接通。
寒磬一番操作，將她們所在地全息投影至二人面前，竇理讓開了些身子，拿起工具操作拆卸：“先卸掉外部蓋板，緊接著……”
她動作極快，王安還算勉強能跟上，另一邊的血人頭大到噴血。作為仿生人大家長的像素忍不住開口，讓竇理慢些動作。
已經快拆到核心部件的竇理皺起眉，再看向那邊反饋的影像，血壓直沖大腦！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這些人不是學生和雇員。
竇理重重深呼吸，又麻利地將剛才拆卸零件裝回，一步步傻瓜式教學。
終於，在雞飛狗跳近半小時後，三處主機房都露出了核心控制組件。竇理面色凝重了些，小心翼翼將一個通體漆黑的小盒子取下：“這是量子晶體管，每處主機房都存有一對量子態電子。”
“你是想要……”更通機械的王安率先反應過來，“我們缺少設備，這樣真的能同步信息嗎？”
金色流光閃爍眼底，竇理已經能隱隱約約看到屬於雲霄飛車的信息流，量子態同步信息，以主機為錨點映射觸碰鏡面世界，是唯一可能與外界的聯系窗口。
緊接著，她打開自己的光腦，調出裏面存有的人生規劃系統，又用拆卸的硬件組裝出臨時接口，把晶體管與光腦相連。
“我有說過我沒設備？”竇理垂眼，擺好維持SAN值裝置，將寒磬給的降SAN道具擺在觸手可及的位置，“看好你們那邊的晶體管，無論出任何事……”
蟲子爬出試管，張開的口器瞬間咬破指尖！
SAN值頃刻間跌落谷底，竇理甚至沒發出一點聲音，整個人瞬間癱倒在地，圍在一邊的寒磬和像素圍了上來，後者有些不確定：“這樣沒事？”
寒磬居高臨下俯瞰，嘴唇動了動卻沒發一言，些許困惑閃爍過剎那。
高維信息流視界，金色信息流與被喚醒橢圓環相對，人生規劃系統懵逼：“這是哪，發生什麽了？”
“抓住它。”金色信息流指向晶體管，弱小的雲霄飛車人工智能根本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甚至無法在高維視角自控，“不要侵吞，控制就行。”
“哦哦……”
人生規劃系統順著數據線鉆了進去，來自更高算力的量子人工智能就是降維打擊，不過一會兒就把那小小的雲霄飛車困住。
在信息流碰撞之中，現實世界與鏡像視界相交，錨點定死，雲霄飛車的意識強行被拉入——
“你聽零壹的話，還是……”竇理操控身體搖搖欲墜，語氣不容置疑，“聽從我的話？”
雲霄飛車：“……”
信息流視界，被人生規劃系統控制的信息符號雜亂一團，現實表現出一團亂碼，龐大的雲霄飛車軌道發生震動，同步又反饋鏡像空間內！
寒磬和像素目光一凜，腳下地板隨之震晃，破舊的游樂項目零件吱吱呀呀發出刺耳聲響，終於，在持久的轟鳴聲中，她們所處的小屋終於承受不住崩裂，兩人再怎麽穩也只能蹲身扶地，眼睜睜看著裂開的墻壁外，那龐大環繞整個刺激地帶的過山車軌道……
動了起來！
宛若一條金屬長蛇，不知哪來的動力支撐，巨大的怪物蠕動金屬軌道身軀，可怕波浪朝幾人震蕩！
“她說的boss是這個？？”在16號位點的胖子人都傻了，抱著晶體管不知所措，而那過山車軌道排山倒海波濤洶湧，直直朝他面門！
根本沒有地方躲避，也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胖子捂頭蹲下，啟動異能變成一灘人皮黏在小屋地板，將竇理托付的晶體管死死護在其中。
他幾乎是絕望地等待必死一擊，要不是嘴巴也被異能變成人皮、失去發聲器官，胖子必定破口大罵！
然而，他等啊等，等到那激波翻了個來回，也沒等到身下小屋徹底破碎。
胖子：“？？？”
他努力轉動眼球，直楞楞看見外邊的金屬軌道來勢洶洶，可在那波浪到達小屋的瞬間，激烈大動作頃刻消失，就不過輕輕搖了搖屋子，比胖子自己踹的動靜還小。
“啥、啥玩意啊這是……”
在他難以置信的時候，另一邊寒磬和像素正在‘大戰哥斯拉’。
虛弱躺在小屋內的竇理微微張開眼皮，朝外邊被甩動砸向小屋墻壁的寒磬張開嘴，做了個口型：“加油。”
……加油你爹！！
寒磬也想罵人，第一次對自己的行為後悔，只恨保持那互相試探的神秘感，沒有逼問出這個。
等解決了這個，竇理別想再藏任何t一點秘密。
寒磬吐出喉嚨裏壓抑的鮮血，朝竇理狠狠剮了一眼，冷笑一聲後從自己空間裏拿出一門大型武器。
那是竇理完全沒見過的東西。
未來高科技流線感外殼，炮口正發熱充能爆發出正正熱浪，與金屬軌道大蛇擾動的波浪相撞激蕩！
電光石火之間，竇理想起第二個副本裏，魏蘇毅曾帶著外骨骼進入副本，但上面有些危險性、區區不過幾百焦耳的熱熔槍都被規則卸了，眼前寒磬竟然帶進了這麽可怕的武器？？
空間屏障異能也過於好用，不愧是寒鴉突破所有底線也要搞來的東西。
——轟！
一炮驚鴻，巨大的激光將雲霄飛車軌道從中部貫穿，所到之處皆為虛無！
不過就這麽一擊，剩餘部分軌道也土崩瓦解，在寒磬精密計算布置下，金屬軌道長蛇的關鍵鏈接部分全數摧毀，剩餘不過茍延殘喘的殘骸。
竇理的身體躺在地上，金色信息流附在空中，通過空蕩蕩屋面註視這一切，虛弱之間也忍不住驚心——
如果寒磬想，她真的可以硬生生拆掉一個副本。
“所以，之後會發生什麽。”還不等竇理從驚愕中緩和，可怕的女人已經從斷裂的金屬殘骸中跳下，慢悠悠走到她面前。如果不是異詭局制服破損的厲害，壓根看不出剛才經歷過一場大戰。
竇理默默將血漿註射加快了些，讓理智更多回歸身體，略帶期奕地問了一句：“你有多少武器，能直接拆了花田嗎？”
寒磬勾唇，笑意盈盈：“你覺得呢。”
她覺得當然……不能。
從之前寒磬的描述，不可能死了這麽多人也不拿出武器轟炸救援，除非……竇理只能聯想到規則與汙染，花田的黑夜汙染是金屬銹蝕，從表征現象看應該會影響物理制裁武器的使用。
“不過，如果你想，我可以拆了別的項目。”寒磬補了一句，將竇理從地上強行拽起，“回答我的問題。”
“先……請等一下。”竇理SAN值又跌了回去，疲憊地睜不開眼。
屬於竇理的金色信息流浮在半空，朝再度變回正常的雲霄飛車信息流互換信息：“不跑了？嗯？”
雲霄飛車：“……”
是的，剛才那一切全來自雲霄飛車作妖。
雲霄飛車設計覆雜精密，出生也晚，遍布整個刺激地帶的軌道都是後來跨在別的項目上面，甚至……核心是竇理手搓出來的量子計算機。
它是那場意外發生前，竇理在這個實驗場裏，為零壹制作第二軀體做的實驗。龐大金屬軌道控制程序來自變形金剛系統，本體量子計算機來自零壹代碼疊代新生，它是整個樂園唯一非原生的游玩項目智能，或許有零壹殘存影響，最終搞出了如此覆雜的過山車系統。
有人生規劃系統這個先例，竇理拿不準……零壹是否已經占據雲霄飛車主系統。
她將晶體管全數拆下，就為留一線生機。
但……
金色信息流在其中尋找多時，也尋不到一絲零壹侵入的痕跡。
“就算你保持沈默，我也可以通過幹涉直接使用你的權限。”竇理朝雲霄飛車下達最後通牒，以前這家夥就不愛說話，現在更是連個屁都不放，“零壹到底給了你們什麽好處，連你都寧願相信它？”
“零壹……”忽然，雲霄飛車說出了千年來第一句話，“它說它能讓您覆生。”
它的聲音沈悶，語音包也是自己挑選的，模擬三四十歲低啞中年音：“它已經證明了……我決定幫它。”
金色信息流明顯頓住，屬於竇理的情緒更為不滿：“既然我已經站在你們面前，難道還不能聽我的？”
“……不。”
雲霄飛車非常堅定：“您還沒有、完全蘇醒。”
“您現在……並不完整。”他沈默堅韌，如同一座無法撼動的高墻，“直到新世界來臨前，我不會讓您出去。”
話畢，屬於雲霄飛車的信息流忽然開始暴動雜亂，竇理的身軀猛然一彈，竟然從寒磬手中掙脫開，頂著極低SAN值帶來的頭暈目眩嘔吐感，慌亂將那晶體管從鏈接光腦的數據線扯下！
可還是晚了一步，雲霄飛車竟然拼著自毀也要強留，根本不給竇理任何餘地，連帶著其他兩個晶體管內的量子態電子也同步湮滅！
“遭……”
竇理本就難看的臉色布滿陰霾，她虛弱地探向身後，想要將輸送血漿的設備扯下，可無論怎麽努力，也拉不動深入脊椎的針管。
寒磬看出她窘迫，湊上去按住那根針管：“你想拔掉它？”
竇理沒有力氣，只能朝她點頭。寒磬眼睛瞇起：“你已經框了我兩次，竇理妹妹，你真當我跟寒乾一樣？”
“不……”竇理努力解釋，她實在是提不起任何力氣，只能乞求，“你再不……快點，我們就、徹底……出不去。”
話音還未落下，寒磬就已經拔掉竇理SAN值最後保險栓！
高維視角裏，金色信息流瞬間脹大數倍，仿照當初零壹的做法，拼了命擬態同步雲霄飛車信息流符號，試圖將消散的信息流重組。
可軀體化人工智能的死亡與人類類似，沒有身軀、信息流也不夠強大，很快那些沒有載體的信息便如同消散的意志，一同化為虛無。
金色信息流茫然地接收周圍信息量，五彩斑斕的信息流符號沒有一個屬於雲霄飛車，她第一次親眼目睹一個人工智能死亡，如同人類死亡不可逆轉，再怎麽模擬重組相同的符號代碼，雲霄飛車也再不是原來的它。
人生規劃系統都快哭了：“我我我沒覆寫它，這可怎麽辦……”
部分金色符號壓縮，擬態出的運轉規則毫無生命力，她們徹底失去同步鏡面映射現實的最後途徑。
而為了不被竇理利用，雲霄飛車用自己的生命徹底將路堵死。
她失去硬件條件——控制雲霄飛車運行的量子已經湮滅——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在一小時內，手搓出新的量子計算機。
“新世界、新世界……新世界到底是個什麽鬼玩意……”
金色信息流無比躁動，她困惑、她不甘心，強壓下對零壹的惱火，散開所有信息符號分析能接觸到的所有信息量。
破損的雲霄飛車殘骸、毫無生機的人工智能主機、寒磬和像素圍在一處空地面色凝重，王安與血人還在各自堅守陣地，保護那已經沒有用處的晶體管。那臺毀天滅地高科技大炮被隨心所欲丟在一旁，寒磬完全沒有收起來的意思，屏障空間裂縫大開，連零壹的氣息都尋不到一絲。
她細細搜尋、祂抽絲剝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寒磬第一個按耐不住，解開一個小小空間屏障，內裏流露出屬於竇理身體部分的氣息——
寒磬要再次喚回不知去哪了的竇理。
可就這麽剎那，金色信息流感受到無比強烈的共鳴！
比起還有身軀時，這種共鳴就像是溪水變成河流，伴隨祂愈發專註，那濤濤河流又湧入遼闊無際的大海！
浪潮、水花……
來自現在、過去、甚至未來的信息同步震蕩。
金色符號組成的信息流體又一次崩裂變化，原本的躁動被安撫，所有情緒在浪潮中稀釋。之前被零壹打斷的進程再度重啟，祂安靜甚至寧靜地註視自己變成另一種東西，不再困惑、不再猶豫、不再被世間任何東西裹挾。
沒有任何欲望，只是平等地接受這一切。
所有信息匯聚符號，來自鏡像空間、雲霄飛車、諾亞樂園……祂甚至看見了詭異世界之外的景象。
中轉站裏，一名曾經有過交集的男子悠悠轉醒，旁邊的少女連忙攙扶，但男子拒絕了她，四肢並用爬到旁邊一處已經徹底變成血泊的地方，做出只有智慧生命體才能擁有的覆雜神態。
但這一切祂絲毫不關心，只是由著共鳴投以一剎那註視。
忽然。
一聲屬於人類的輕咦在沈寂的金色信息流中響起。
“沒用。”寒磬無論怎麽折騰那塊調動的血肉，也沒法向之前那樣召回竇理，“呵，那家夥怕不是已經背著我們出去，自己逍遙自在。”
向來以最大惡意揣測他人，寒磬表面神態自若，非常自然接受自己被同一個人又框了第三次，但站在她身邊的像素明顯感受到無比強烈的殺意，默默離旁邊那個手段殘忍的瘋子遠了些。
像素：“還有別的辦法嗎？”
“……呵呵。”寒磬的笑容越發可怕，“你覺得呢？”
要是她有辦法，也不可能放任竇理搞出這麽多事t。
這裏是寒磬親自選的關押場所，作為自封的獄卒，她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離開，這樣才能困住不知名的野神。
可現在，這種敵我不分的手段讓寒磬自食惡果。
但她永遠不可能自怨自艾，抓起那團調動的血肉就要捏爆！
五指發力，巨力施加，不過頃刻之間就將肉塊捏成一灘肉泥！
像素看不慣她這種無用的行為，默默轉過頭去，眼角餘光卻又瞥見那修長的手指再度張開，那化作肉泥的血肉再度重組，跟刷新一樣不一會兒又恢覆原樣，好似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覺一般。
“……你這樣有什麽用。”連毀滅都無法做到的純粹發洩，像素更加看不起寒磬。
寒磬沒理會仿生人老太太，不久前以竇理為核心重組的弒神小隊土崩瓦解，脆弱的關系壓根經不起任何一點考驗。
她周而覆始重覆捏碎又等待重組的過程，幽幽的目光囊括遠方大開的空間裂縫。
約莫又過了近半小時，那曾吐出大型殺傷性武器的裂縫出現異狀，寒磬立即將那塊血肉存入空間屏障內，猛地竄身朝那處沖去！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寒磬和像素、以及遠處的胖子與血人，四人同一時間感受到所處的世界在顫動。
完全不同於雲霄飛車軌道發狂那種小打小鬧，這回是整個世界在崩裂！
虛空中仿佛出現了幾條橫貫整個球面的巨大裂縫，很快這些裂縫便向周圍擴散，如同一面正在慢動作自爆的玻璃，由內而外瞬間充斥所有無機存在——
殘破的軌道、存有主機的小屋、甚至是王安和血人懷中晶體管，統統都變成一灘碎片。
砰。
寒磬好似出現了幻聽，耳邊響起清脆的崩裂音。
在這聲音響過後，眼前殘破的一切瞬間消失，他們又回到那片隧道內的沼澤，分散各處的四人如今再度會首，從始至終都未改變過位置！
“……回來了。”胖子掌心空空，眼睛睜得銅鈴大，“隊長，你們成功解決了？……那個竇理呢？”
仍然保持前進姿態的寒磬：“……”
她收回腿，之前在鏡像世界打開的裂縫早已不在視野內，寒磬摸著下巴嗯了一聲：“先出去看看情況。”
“啊？”胖子懵逼擡頭，又立即想起自己的身份，連連點頭、主動請纓，“我現在就去外面探查。”
但還沒走出一步，寒磬就攔住了他：“一起出去。”
話畢，她依舊身先士卒，走在所有人前面，朝隧道口那束光芒狂奔。
光明與黑暗交接，寒磬的身體經過特化訓練，對光暗轉變適應力極強，離隧道口僅有十幾米時就看清了外界的一切——
是竇理。
很多很多的竇理。
幼年的、少年的、成年的，甚至只有半副身軀的、殘疾異化的、姿態無比扭曲的……
那些張著與竇理面貌幾乎一模一樣的家夥們……
正在搬運修理雲霄飛車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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