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加工廠，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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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加工廠，差評！
寒鴉怎麽都沒想到, 自己竟然會被血肉汙染反抗。
無比熟悉的強大氣息讓這位年近五百的老人家感到戰栗，在血肉的腐蝕痛苦中，她幾乎是震驚出聲：“陳……夢？”
然而接下來面前浮現的面容更是讓她心驚, 由血肉交織的大臉正是陳夢的臉，寒鴉死也不會忘記。但她深知陳夢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場有寒鴉親自帶領、幾乎死光了所有隊友的戰役。
“不, 這是陳夢的汙染。”寒鴉迅速反應過來, 判斷出真相, “你是控制了陳夢汙染的……”
“竇理？”
寒鴉從對面大臉中憤怒的女性神態辨認出對手。
“不愧是邪神。”
甚至連嘲諷意味的野神稱呼都被落下, 被腐蝕到外露銀白色骨骼的烏鴉第一次正視這名敵人：“之前竟然……沒死嗎。”
難得的立場互換，派出烏鴉群的寒鴉連幫手都沒有, 甚至她自己也吩咐小烏鴉不準靠近。幾乎一邊倒的局勢，而竇理卻不回話, 一心只想抓緊時間把眼前煩人的烏鴉弄死。
這人之前光面堂皇職責自己殘害人類殺死烏鴉，現在卻不顧人類的意願將活生生的人類變為自己的烏鴉群麾下……真是諷刺的好笑。
竇理憤怒，保有自我意識從規則束縛掙脫後的強大力量將寒鴉死死壓制。不同於汙染本源的陳夢, 掌握這股力量還能隨性而行不顧規則的竇理能將血肉的攻擊性發揮到極致。
就像變成她自己的異能一樣。
就算要按照一定規則使用，卻不受汙染的規則約束限制。
想要周旋的寒鴉見狀掙紮，撲騰翅膀欲飛出血肉浪潮的席卷，一頭朝5區出口撞去！
然而已經獲得全部車間主任身份卡，拼合陳夢所有能力的竇理成為了真正的創夢集團董事長, 寒鴉一個用外界手段不正當獲得的代理董事長地位被她趕下臺, 失去所有權利的寒鴉連在車間之間來去自由都做不到。
食腐的烏鴉是血肉的克星，此時此刻卻被無盡的血肉反殺。
被逼到極限的竇理甚至沒有一點想要談判的心思，她第一次不顧一切地想弄死眼前的人。
“寒乾。”
突然的, 被融化到一半的烏鴉喊出了女兒的名字：“這就是你幫助的‘朋友’。”
聽到寒乾名字的竇理一頓，猛然想起寒鴉是寒乾的母親, 就算這倆人關系冷淡，但如果竇理真的在對方面前殺她的媽……
竇理腦子稍微冷靜了下來t。
血肉的侵蝕緩慢下來，在竇理刻意控制之下剛好能與寒鴉自我恢覆力相抵消。年邁的烏鴉此時顯得無比狼狽，幾分鐘前還光鮮亮麗的羽毛被血肉腐蝕粘附成一團，寒鴉粗粗緩了口氣，到有些意外：“……你不繼續？”
“……我不是神，我有人類正常的感情。”那張大臉終於開口，竇理的聲音從中傳出，“並且，還十分充沛。”
“我現在非常憤怒，但看在寒乾的面子上，我給你談判的機會。”
掌握主動權的竇理拋出橄欖枝的一角：“先解除對冰裏那兩人的烏鴉汙染。”
寒鴉稍稍驚愕，在她的控制下，冰塊裏的魏蘇毅和秦星面色好轉了一些，但卡在半路的怪物化讓她們身體還是變得畸形無比，半禿的烏鴉翎羽稀稀拉拉掛在身上，顯得比烏鴉還像怪物。
竇理不滿這個結果：“我的意思是，收回所有汙染。”
但寒鴉卻搖了搖頭：“汙染無法收回，只能暫停。”
怎麽可能，竇理用腳趾頭都能推測到在詭異世界受過汙染傷害的審判官不少，總不能所有人都帶著汙染畸形地生活。
“回到現實世界，陽光才能解決一切。”不遠處的寒乾替寒鴉與竇理解釋。
但竇理依舊無法認同：“我成功逆轉過那些主任身上的汙染，你在撒謊。”
聞言，寒鴉竟然笑了，一向冷淡僵硬的面部勾出難看嘲諷的弧度：“……並非我撒謊，是你特殊……邪神。”
“汙染與異能相同，是規則的控制與侵害。”寒鴉將這輩子對詭異世界最深刻的研究道出，“規則是公正的。”
人人評分APP是公正的、客觀的，所有受規則限制的人都必須按照規則行事。
被血肉和烏鴉汙染的人成為主任，被困鎖在車間內維持秩序完成工序；被披薩店汙染的廚師與顧客日覆一日遵循制作披薩和餵食規則，一成不變、受規則所固定的行為延續了八百餘年。
而外來人類卻破壞規則，看似公正審判卻一直在鉆規則的空子，為自己的利益傾倒天平。
“規則只能保證客觀的公正，而客觀的公正是殘忍的。”
寒鴉看向竇理，鮮血淋漓的身軀殘敗不堪，那雙冰涼的眼卻無比堅定：“而我們是人類，有善惡，有喜悲，有理想與理念……我們有自己的正義。”
“並不公正的正義。”
她看著那張不屬於竇理的面容，話語越過竇理與兩百年前的故人對話。
【%……￥&……】
突然間，怪異的囈語將寒鴉從回憶中拖回現實，她瞳孔驟縮，突然發現眼前分明是被竇理控制的血肉大臉，此時此刻竟然浮現了被她刻在骨子裏的神態！
“……陳夢？”
細微的喃喃聲被驟然席卷而來的血肉汙染完全吞沒！
……
0區。
陳州的眼眶中緩緩生長出透明的玻璃體，恢覆視力的他看著頭頂雙目緊閉的神明，低低笑出聲：“我的神明……感謝您……”
陳州隨意撇開身上辰晝的屍首，將只有頭顱和肩膀的女性攬入懷中。從女性胸口往下，濃稠的血肉將烏鴉羽毛牢籠破開，密密麻麻的蛛網絲觸手與0區的血肉壁壘相接，直至將竇理的意識與整個工廠相接。
“感謝您，感謝您……帶回了母親。”
……
竇理只覺意識突然天旋地轉，像是被什麽強大的力量從身體中扯出，密密麻麻的詭異字符充斥意識海，好久沒有關註的SAN值驟然降低至臨界線！
12……11。
她痛苦地捂住頭，可完全沒有身軀的意識只觸碰到更多神秘詭異的字符。黯淡金色的字符被竇理從自己身上扯出，如同非牛頓液體，粘稠滑膩又可隨意揉搓。
“這是哪……？”
竇理搞不懂，自己剛才還在與寒鴉對峙，怎麽突然來到了這樣的地方。
她可沒時間在這耗，魏蘇毅她們還需要趕緊離開副本到現實世界沐浴陽光，竇理不敢賭這強大的烏鴉汙染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癥，總之肯定是越快解除越好。
她張望四周，SAN值還在不斷降低。
迷茫痛苦眩暈之間，竇理突然感到一絲怪異。
她好像……能讀懂這些字符？
－SAN值：10……9
‘嗡——！’
岌岌可危的SAN值墜落臨界線，竇理突然感覺腦子嗡鳴，像是炸了開來。而在她的‘眼’中，自己的頭是真的炸了！
暗金色的字符爆裂，像是濃霧彌散開來，吞噬周圍詭異的字符串。
竇理沒管自己的身體如何，只是楞楞地看著、幹瘦著這些詭異的字符。
……不，不對。
上輩子是程序員的她緩緩伸出自己的‘手’，將那些字符拿捏掌心：“代……碼？”
是的，這些由不同符號組成的東西，就像是計算機裏用代碼編程的造物。
盡管是從未見過的語言，竇理不知為何輕而易舉讀出了代碼的內容。
“……陳夢？”竇理順著一團紅色的字符串望去，她找到了時間代碼，屬於陳夢的紅色字符串流淌在灰色的寬闊河流中。竇理順著河流一路向上，來到紅色字符串最多的地方。
佇立這裏，竇理再次回望來時的方向，黑色的字符串在紅色字符串交織一塊。她定睛觀察，那些由字符組成的信息流將現實的場景輸入竇理腦中——
“……沒想到，你還活著。”寒鴉只剩最後的骨架了，不久前掌握一切的巨大烏鴉淪落到這個地步。
她眼角的餘光透過陳夢眼眶，看向管理員小屋處的場景。
寒乾爆發異能，將襲來的血肉阻擋在外，她的異能攻防性都十分突出，連寒鴉都扛不住的腐蝕液體不過只能緩緩滲透冰塊，卻無法真正傷害到裏面的人類。
竇理心中一緊，低SAN狀態下無比混沌的腦子再度抓緊主要方向，馬不停蹄一頭栽進歷史長河的信息流！
－SAN值：9……10。
竇理猛然睜開眼，眼前的視野終於變為正常，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字符消失，屬於正常人類視角的世界回歸。
她心如擂鼓，一旦深思剛才經歷的場景，脹痛的大腦伴隨SAN值就要一並崩潰。
竇理趕忙自控，不去思考信息流世界的一切，只專註眼前的場景——
染血的巨大烏鴉正用利爪與尖喙撕開陳夢本體的血肉，四分五裂的身體伴隨權柄被分割，原本控制整個園區的董事長再也做出不任何反抗。
沒有身體的竇理無法做出任何行動，她只能拼了命用陳夢的汙染為自己重塑身軀。可眼前年輕的寒鴉已經將陳夢擊敗，汙染不再那麽強大的她難以給竇理向以前那樣提供恢覆源泉。
盡管陳夢敗局已定，寒鴉的狀態也十分差。
年輕的烏鴉羽毛雜亂，被撕扯腐蝕破敗的身軀搖搖晃晃站在血肉山上，她的腳下是陳夢垂下的頭顱。
“咳咳咳……”寒鴉滿目悲憤，劇烈喘息著，居高臨下俯瞰這令人惡心的血肉工廠。
她的身後，是無數人類的屍首，就算還活著的，也只不過是最後的回光返照。身著制服的異詭局人員顫顫巍巍舉起拳頭，向寒鴉致敬：“幹得……好……老師……”
“……報仇……”
報仇。
報仇！
年輕的寒鴉雙眼淌血，這條路是她踩在同伴和學生屍首上走出來的，流下的血淚滴落腳下骯臟的血肉，她聲音顫抖，憤怒到極致：“這個副本……該徹底結束了。”
底下的陳夢眼神黯淡死寂，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不見，勝利的旗幟屬於人類。
寒鴉虛弱地張望四周，卻遲遲沒有傳來APP宣判通關的消息。
甚至……她看向自己的光腦，上面的信息已經停留在進入副本之前許久。
“怎麽會……”寒鴉楞住了，她無比驚慌地從血肉山上落下，來到還有生息的學生身邊。
鮮活的生命迅速流逝，她需要帶著所有人離開副本，她需要帶著人類社會的醫療艙，副本落後的醫療技術根本無法挽回重傷人類的生命！
只剩半截身體的學生顫顫巍巍舉起手，寒鴉將其握住，失溫冰涼的身軀宣告死亡前的彌留之際。
“不……”寒鴉垂著頭顱，表情無比的猙獰痛苦，與竇理之前所見過的那位強勢冷漠老婦人完全不同，此時此刻的寒鴉就像是即將失去一切的竇理一般。
血腥的副本戰場只剩她一人獨立，周圍是她同伴與學生殘留的屍骨，極少數還茍延殘喘的人類也接二連三失去生息……
大烏鴉喉間隱隱發出痛苦的哀鳴，帶著濃烈恨意的血淚流淌……
突然間，無數黑色的烏鴉翎羽飛射四周t，所及之處帶著黑色的汙染侵蝕人類身軀。那些死亡斷裂的身體，在汙染的作用下緩緩立起，不過片刻，這些殘骸都變成了一只又一只小烏鴉！
可中央的寒鴉仿佛無法感受到這一切，巨大的悲愴將她撕扯，屬於人類的最後理智被剝離，以她為中心汙染漩渦吞噬副本中所有或生或死的人類與仿生人！
寒鴉的異能……失控了？
竇理驚愕，混沌脹痛的意識努力分辨眼前的一切。
“不是異能，是汙染。”
猛然間，意識海裏響起熟悉的音色，是陳夢。
竇理：“……你還沒死？”
“這個時間點已經死了。”陳夢詭異地笑了聲。
竇理好不容易穩定的SAN值再度崩潰，眼前的一切又從具體的物件變為一道又一道交織一塊密不可分的代碼信息流。
這回她的SAN值連9都穩不住，在一陣又一陣劇烈的頭痛中跌落至5點。
又越過一個臨界線，竇理突然感覺自己哪裏都不痛了，意識輕飄飄的，蕩漾在由時間空間信息流組成的絢麗世界中。
“我要……做什麽來著？”
金色的信息流懸浮時間長河上，微微歪著腦袋，被信息充斥的意識向一臺冰冷無情的電腦，面對這些浩如煙海的信息沒有任何波瀾。
她看見了一個名為異詭局組織的覆滅，由0和1組成的巨大屏蔽罩將整個異詭局隔離包裹。空間相互交疊，其中人類在恍惚之中突然來到了一個神秘的工廠。
創夢集團工業園區。
處於高維之上俯瞰一切的竇理很自然知曉了這個地方。
她看見了仿生人與人類的相遇，以及……規則的變動。
被關入詭異世界的人類，如同當初被投放入詭異世界的仿生人一樣，嶄新的規則將他們困鎖，名為操作員的規則約束所有人類的行為。
而當年的操作員，是以人類為佐料，每個結算點生產產品供給仿生人。
但人類不可能屈服，在寒鴉的帶領下，她們對仿生人進行了激烈的反抗。不可調和的矛盾早就最後的悲劇。
“這是人類該贖的罪孽。”陳夢的聲音宛如纏繞蘋果樹的毒蛇，紅色的信息流深入金色代碼之中，寄生竇理來到高維之上，“當初人類將仿生人當做物品，生產、販賣、實驗……”
“公正的規則懲罰這一切。”
陳夢微微嘆息。
在詭異世界幾百年，仿生人幾乎將所有副本都探尋完畢，她們是最了解副本規則的群體。
陳夢知曉了一切，原本為帶領仿生人離開詭異世界的行動變成維持各個副本中的秩序，她接受了APP下達的懲罰，十分認可公正規則對她的宣判。
“仿生人沒有錯，所以她們能在這裏保持自我。”陳夢看向信息流中無數屬於仿生人的代碼，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她們是沒有罪孽的人。”
“神明從未下達對她們的宣判。”
“但是……”陳夢話鋒一轉，“這群人類卻在進入規則的剎那，就被下達了如此殘忍的刑罰。”
被困鎖血肉之中幾百年的陳夢聲音詭異，帶著暢快的恨意。
她是創夢集團的董事長沒錯，她也是第一個創造仿生人用其實驗的人沒錯，但所有踩在仿生人屍骨上獲利的人類，都應該像她一樣受到懲罰！
金色的代碼信息流微微波動了剎那，依附其上的紅色代碼被這浪潮般的湧動震蕩遠離，可不知哪來的極大粘性讓她與竇理完全綁死。
見無法甩開粘人的蟲子，構成竇理的金色信息流有些煩躁：“……你在利用我。”
“你想達到什麽目的？”
陳夢沒有回答，而金色的信息流無比強勢，將體內的紅色代碼逐一分解，強行閱讀其中所有的信息。
竇理的情緒毫無波瀾，無比冷漠地將對方的幾百年的人生抽出讀取，熟練地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
突然間，她抓住了其中微末的細節——
屬於陳夢的紅色代碼信息流中，殘摻雜了……零壹？
零星的幾個0和1字符組成神秘的隊列，像是刻意為她獻上的綢緞，其上鐫刻了一句話——
【我們期盼的世界即將完成，竇理教授。】
屬於人類的情緒再次從金色信息流中悅出，人類的形態再度凝聚，SAN值也隨之驟然升高！
在無盡的苦痛混沌中，竇理找回了自我。
“滾……你……大爺……的……！”
她甚至說了粗口罵出聲：“我什麽時候想要過這樣的……世界。”
中二病嗎，哪裏來的毛孩子？！
在這奇異的高維世界，竇理看見了副本外的情況，看見了寒鴉口中被外洩汙染瘋狂侵蝕的現實世界，看見了一個又一個城區像年輕寒鴉所處的異詭局一般，被封鎖一切的屏障困入其中。
然後……規則對每個人的審判開始。
竇理第一次想直接去拆了零壹的主機，但又想起寒鴉曾說過零壹早已被做掉後才勉強作罷。
她嘗試在中間的時間點落下，就像穿越回陳夢所處的節點一般。
可她做不到。
猛然間，她想起上個副本中的經歷，那時的她也回到了幾百年前的過去，可其他人卻無法看見自己的身體，無法做出交互行為。
這個副本的特殊性在哪？
陳夢的特殊性在哪？
是因為自己受過陳夢汙染的侵蝕？
數個疑問回蕩腦海，竇理想不通，也沒時間繼續糾結，金色的信息流迅速穿越歷史的長河，來到意識原本處於的位點落下！
當竇理再度看見現實世界場景的瞬間，眼前是寒鴉被徹底腐蝕溶解的屍首。
附著工廠的血肉被陳夢所控制，她殘忍地殺死了所有殘餘烏鴉，竇理瞳孔驟縮，猛然間眼前的場景變回了0區，而她脖頸旁，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倚靠在旁。
“……陳州？”
失去對血肉的控制，回歸原本身體的竇理愕然掙脫陳州的鉗制。
身後的少年卻死死箍住她，瘦弱的手臂不知哪來的力量：“我的神明，您醒了。”
盯著眼前名為陳州的少年……不，這是一個至少兩百多歲的人，竇理紛亂的思緒突然將雜亂的信息連成了一條線——
“你說，你喚醒了我？”竇理垂眼看著他。
陳州興奮點頭。
竇理突然有些毛骨悚然：“用什麽……喚醒的？”
“我的血與肉。”陳州無比虔誠，“母親無盡的再生能力為您重塑身軀。”
竇理終於知道陳夢怎麽坑地她了。
為什麽自己在1區獲得的克隆體是男性，為什麽自己每次回到過去都與陳夢無法分割……感情自己這具軀體，就來自於陳夢陳州母子！
她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承認自己是被喚醒神明的說法。
寒鴉與陳夢兩種觀點的灌輸碰撞，竇理想起之前陳夢提到過的，解除屏障的方法——
不合理。
什麽是不合理？
陳夢所謂的、純凈、從未被審判卻被關在詭異世界的仿生人，在詭異世界痛苦掙紮生活……是不合理嗎？
“仿生人……”竇理的雙眼中失去神采，玄妙的感覺包裹住她的意識，下意識就要說出一句話語……
但突然，陳州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可以。”
他拒絕了竇理放所有仿生人離開詭異世界的舉動，笑得悲愴：“比起外面人類的世界，在公正的規則裏、在您的世界裏……我們才能生活的更好。”
他放棄了陳夢與仿生人掙紮數百年的探索，甚至陳夢也在最終放棄了，母子二人跨越百年的計劃連成一線：“現在只是小小的陣痛期，暫時的犧牲您不必掛懷。”
“我們一起創造只有規則、公正無比、懲戒所有有罪人類的世界吧。”
陳州再次說出了這句話，而現在的竇理也終於理解了他這癲狂的言論。
“……客觀的公正是殘忍，主觀的正義是偏頗。”竇理緩緩閉上眼，“我不是神明，我有自己的情緒和偏好。”
她是人，做不到規則的公正不阿，無法對眼前的一切殘忍視而不見，更不能接受只有怪物才能生存下去的詭異世界。
“曙光小隊……墨律和兔子想見到真正的陽光，魏蘇毅和秦星她們也從未用仿生人的生命做過實驗……”
“她們都不該被審判。”竇理聲音十分疲累，在兩方不可調節的矛盾中，淡淡地說出自己的觀點，“她們都不該永久生活在詭異世界。”
在陳州目眥欲裂的猙獰中，竇理打開了光腦，點進聯系客服界面。
“既然你不想只要仿生人離開，那就讓整個工廠徹底消失。”竇理累了，決定直接摧毀一切，“客服，我要舉報t。”
“創夢集團工業園區……存在嚴重的刷分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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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鴉怎麽都沒想到, 自己竟然會被血肉汙染反抗。
無比熟悉的強大氣息讓這位年近五百的老人家感到戰栗，在血肉的腐蝕痛苦中，她幾乎是震驚出聲：“陳……夢？”
然而接下來面前浮現的面容更是讓她心驚, 由血肉交織的大臉正是陳夢的臉，寒鴉死也不會忘記。但她深知陳夢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場有寒鴉親自帶領、幾乎死光了所有隊友的戰役。
“不, 這是陳夢的汙染。”寒鴉迅速反應過來, 判斷出真相, “你是控制了陳夢汙染的……”
“竇理？”
寒鴉從對面大臉中憤怒的女性神態辨認出對手。
“不愧是邪神。”
甚至連嘲諷意味的野神稱呼都被落下, 被腐蝕到外露銀白色骨骼的烏鴉第一次正視這名敵人：“之前竟然……沒死嗎。”
難得的立場互換，派出烏鴉群的寒鴉連幫手都沒有, 甚至她自己也吩咐小烏鴉不準靠近。幾乎一邊倒的局勢，而竇理卻不回話, 一心只想抓緊時間把眼前煩人的烏鴉弄死。
這人之前光面堂皇職責自己殘害人類殺死烏鴉，現在卻不顧人類的意願將活生生的人類變為自己的烏鴉群麾下……真是諷刺的好笑。
竇理憤怒，保有自我意識從規則束縛掙脫後的強大力量將寒鴉死死壓制。不同於汙染本源的陳夢, 掌握這股力量還能隨性而行不顧規則的竇理能將血肉的攻擊性發揮到極致。
就像變成她自己的異能一樣。
就算要按照一定規則使用，卻不受汙染的規則約束限制。
想要周旋的寒鴉見狀掙紮，撲騰翅膀欲飛出血肉浪潮的席卷，一頭朝5區出口撞去！
然而已經獲得全部車間主任身份卡，拼合陳夢所有能力的竇理成為了真正的創夢集團董事長, 寒鴉一個用外界手段不正當獲得的代理董事長地位被她趕下臺, 失去所有權利的寒鴉連在車間之間來去自由都做不到。
食腐的烏鴉是血肉的克星，此時此刻卻被無盡的血肉反殺。
被逼到極限的竇理甚至沒有一點想要談判的心思，她第一次不顧一切地想弄死眼前的人。
“寒乾。”
突然的, 被融化到一半的烏鴉喊出了女兒的名字：“這就是你幫助的‘朋友’。”
聽到寒乾名字的竇理一頓，猛然想起寒鴉是寒乾的母親, 就算這倆人關系冷淡，但如果竇理真的在對方面前殺她的媽……
竇理腦子稍微冷靜了下來t。
血肉的侵蝕緩慢下來，在竇理刻意控制之下剛好能與寒鴉自我恢覆力相抵消。年邁的烏鴉此時顯得無比狼狽，幾分鐘前還光鮮亮麗的羽毛被血肉腐蝕粘附成一團，寒鴉粗粗緩了口氣，到有些意外：“……你不繼續？”
“……我不是神，我有人類正常的感情。”那張大臉終於開口，竇理的聲音從中傳出，“並且，還十分充沛。”
“我現在非常憤怒，但看在寒乾的面子上，我給你談判的機會。”
掌握主動權的竇理拋出橄欖枝的一角：“先解除對冰裏那兩人的烏鴉汙染。”
寒鴉稍稍驚愕，在她的控制下，冰塊裏的魏蘇毅和秦星面色好轉了一些，但卡在半路的怪物化讓她們身體還是變得畸形無比，半禿的烏鴉翎羽稀稀拉拉掛在身上，顯得比烏鴉還像怪物。
竇理不滿這個結果：“我的意思是，收回所有汙染。”
但寒鴉卻搖了搖頭：“汙染無法收回，只能暫停。”
怎麽可能，竇理用腳趾頭都能推測到在詭異世界受過汙染傷害的審判官不少，總不能所有人都帶著汙染畸形地生活。
“回到現實世界，陽光才能解決一切。”不遠處的寒乾替寒鴉與竇理解釋。
但竇理依舊無法認同：“我成功逆轉過那些主任身上的汙染，你在撒謊。”
聞言，寒鴉竟然笑了，一向冷淡僵硬的面部勾出難看嘲諷的弧度：“……並非我撒謊，是你特殊……邪神。”
“汙染與異能相同，是規則的控制與侵害。”寒鴉將這輩子對詭異世界最深刻的研究道出，“規則是公正的。”
人人評分APP是公正的、客觀的，所有受規則限制的人都必須按照規則行事。
被血肉和烏鴉汙染的人成為主任，被困鎖在車間內維持秩序完成工序；被披薩店汙染的廚師與顧客日覆一日遵循制作披薩和餵食規則，一成不變、受規則所固定的行為延續了八百餘年。
而外來人類卻破壞規則，看似公正審判卻一直在鉆規則的空子，為自己的利益傾倒天平。
“規則只能保證客觀的公正，而客觀的公正是殘忍的。”
寒鴉看向竇理，鮮血淋漓的身軀殘敗不堪，那雙冰涼的眼卻無比堅定：“而我們是人類，有善惡，有喜悲，有理想與理念……我們有自己的正義。”
“並不公正的正義。”
她看著那張不屬於竇理的面容，話語越過竇理與兩百年前的故人對話。
【%……￥&……】
突然間，怪異的囈語將寒鴉從回憶中拖回現實，她瞳孔驟縮，突然發現眼前分明是被竇理控制的血肉大臉，此時此刻竟然浮現了被她刻在骨子裏的神態！
“……陳夢？”
細微的喃喃聲被驟然席卷而來的血肉汙染完全吞沒！
……
0區。
陳州的眼眶中緩緩生長出透明的玻璃體，恢覆視力的他看著頭頂雙目緊閉的神明，低低笑出聲：“我的神明……感謝您……”
陳州隨意撇開身上辰晝的屍首，將只有頭顱和肩膀的女性攬入懷中。從女性胸口往下，濃稠的血肉將烏鴉羽毛牢籠破開，密密麻麻的蛛網絲觸手與0區的血肉壁壘相接，直至將竇理的意識與整個工廠相接。
“感謝您，感謝您……帶回了母親。”
……
竇理只覺意識突然天旋地轉，像是被什麽強大的力量從身體中扯出，密密麻麻的詭異字符充斥意識海，好久沒有關註的SAN值驟然降低至臨界線！
12……11。
她痛苦地捂住頭，可完全沒有身軀的意識只觸碰到更多神秘詭異的字符。黯淡金色的字符被竇理從自己身上扯出，如同非牛頓液體，粘稠滑膩又可隨意揉搓。
“這是哪……？”
竇理搞不懂，自己剛才還在與寒鴉對峙，怎麽突然來到了這樣的地方。
她可沒時間在這耗，魏蘇毅她們還需要趕緊離開副本到現實世界沐浴陽光，竇理不敢賭這強大的烏鴉汙染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癥，總之肯定是越快解除越好。
她張望四周，SAN值還在不斷降低。
迷茫痛苦眩暈之間，竇理突然感到一絲怪異。
她好像……能讀懂這些字符？
－SAN值：10……9
‘嗡——！’
岌岌可危的SAN值墜落臨界線，竇理突然感覺腦子嗡鳴，像是炸了開來。而在她的‘眼’中，自己的頭是真的炸了！
暗金色的字符爆裂，像是濃霧彌散開來，吞噬周圍詭異的字符串。
竇理沒管自己的身體如何，只是楞楞地看著、幹瘦著這些詭異的字符。
……不，不對。
上輩子是程序員的她緩緩伸出自己的‘手’，將那些字符拿捏掌心：“代……碼？”
是的，這些由不同符號組成的東西，就像是計算機裏用代碼編程的造物。
盡管是從未見過的語言，竇理不知為何輕而易舉讀出了代碼的內容。
“……陳夢？”竇理順著一團紅色的字符串望去，她找到了時間代碼，屬於陳夢的紅色字符串流淌在灰色的寬闊河流中。竇理順著河流一路向上，來到紅色字符串最多的地方。
佇立這裏，竇理再次回望來時的方向，黑色的字符串在紅色字符串交織一塊。她定睛觀察，那些由字符組成的信息流將現實的場景輸入竇理腦中——
“……沒想到，你還活著。”寒鴉只剩最後的骨架了，不久前掌握一切的巨大烏鴉淪落到這個地步。
她眼角的餘光透過陳夢眼眶，看向管理員小屋處的場景。
寒乾爆發異能，將襲來的血肉阻擋在外，她的異能攻防性都十分突出，連寒鴉都扛不住的腐蝕液體不過只能緩緩滲透冰塊，卻無法真正傷害到裏面的人類。
竇理心中一緊，低SAN狀態下無比混沌的腦子再度抓緊主要方向，馬不停蹄一頭栽進歷史長河的信息流！
－SAN值：9……10。
竇理猛然睜開眼，眼前的視野終於變為正常，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字符消失，屬於正常人類視角的世界回歸。
她心如擂鼓，一旦深思剛才經歷的場景，脹痛的大腦伴隨SAN值就要一並崩潰。
竇理趕忙自控，不去思考信息流世界的一切，只專註眼前的場景——
染血的巨大烏鴉正用利爪與尖喙撕開陳夢本體的血肉，四分五裂的身體伴隨權柄被分割，原本控制整個園區的董事長再也做出不任何反抗。
沒有身體的竇理無法做出任何行動，她只能拼了命用陳夢的汙染為自己重塑身軀。可眼前年輕的寒鴉已經將陳夢擊敗，汙染不再那麽強大的她難以給竇理向以前那樣提供恢覆源泉。
盡管陳夢敗局已定，寒鴉的狀態也十分差。
年輕的烏鴉羽毛雜亂，被撕扯腐蝕破敗的身軀搖搖晃晃站在血肉山上，她的腳下是陳夢垂下的頭顱。
“咳咳咳……”寒鴉滿目悲憤，劇烈喘息著，居高臨下俯瞰這令人惡心的血肉工廠。
她的身後，是無數人類的屍首，就算還活著的，也只不過是最後的回光返照。身著制服的異詭局人員顫顫巍巍舉起拳頭，向寒鴉致敬：“幹得……好……老師……”
“……報仇……”
報仇。
報仇！
年輕的寒鴉雙眼淌血，這條路是她踩在同伴和學生屍首上走出來的，流下的血淚滴落腳下骯臟的血肉，她聲音顫抖，憤怒到極致：“這個副本……該徹底結束了。”
底下的陳夢眼神黯淡死寂，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不見，勝利的旗幟屬於人類。
寒鴉虛弱地張望四周，卻遲遲沒有傳來APP宣判通關的消息。
甚至……她看向自己的光腦，上面的信息已經停留在進入副本之前許久。
“怎麽會……”寒鴉楞住了，她無比驚慌地從血肉山上落下，來到還有生息的學生身邊。
鮮活的生命迅速流逝，她需要帶著所有人離開副本，她需要帶著人類社會的醫療艙，副本落後的醫療技術根本無法挽回重傷人類的生命！
只剩半截身體的學生顫顫巍巍舉起手，寒鴉將其握住，失溫冰涼的身軀宣告死亡前的彌留之際。
“不……”寒鴉垂著頭顱，表情無比的猙獰痛苦，與竇理之前所見過的那位強勢冷漠老婦人完全不同，此時此刻的寒鴉就像是即將失去一切的竇理一般。
血腥的副本戰場只剩她一人獨立，周圍是她同伴與學生殘留的屍骨，極少數還茍延殘喘的人類也接二連三失去生息……
大烏鴉喉間隱隱發出痛苦的哀鳴，帶著濃烈恨意的血淚流淌……
突然間，無數黑色的烏鴉翎羽飛射四周t，所及之處帶著黑色的汙染侵蝕人類身軀。那些死亡斷裂的身體，在汙染的作用下緩緩立起，不過片刻，這些殘骸都變成了一只又一只小烏鴉！
可中央的寒鴉仿佛無法感受到這一切，巨大的悲愴將她撕扯，屬於人類的最後理智被剝離，以她為中心汙染漩渦吞噬副本中所有或生或死的人類與仿生人！
寒鴉的異能……失控了？
竇理驚愕，混沌脹痛的意識努力分辨眼前的一切。
“不是異能，是汙染。”
猛然間，意識海裏響起熟悉的音色，是陳夢。
竇理：“……你還沒死？”
“這個時間點已經死了。”陳夢詭異地笑了聲。
竇理好不容易穩定的SAN值再度崩潰，眼前的一切又從具體的物件變為一道又一道交織一塊密不可分的代碼信息流。
這回她的SAN值連9都穩不住，在一陣又一陣劇烈的頭痛中跌落至5點。
又越過一個臨界線，竇理突然感覺自己哪裏都不痛了，意識輕飄飄的，蕩漾在由時間空間信息流組成的絢麗世界中。
“我要……做什麽來著？”
金色的信息流懸浮時間長河上，微微歪著腦袋，被信息充斥的意識向一臺冰冷無情的電腦，面對這些浩如煙海的信息沒有任何波瀾。
她看見了一個名為異詭局組織的覆滅，由0和1組成的巨大屏蔽罩將整個異詭局隔離包裹。空間相互交疊，其中人類在恍惚之中突然來到了一個神秘的工廠。
創夢集團工業園區。
處於高維之上俯瞰一切的竇理很自然知曉了這個地方。
她看見了仿生人與人類的相遇，以及……規則的變動。
被關入詭異世界的人類，如同當初被投放入詭異世界的仿生人一樣，嶄新的規則將他們困鎖，名為操作員的規則約束所有人類的行為。
而當年的操作員，是以人類為佐料，每個結算點生產產品供給仿生人。
但人類不可能屈服，在寒鴉的帶領下，她們對仿生人進行了激烈的反抗。不可調和的矛盾早就最後的悲劇。
“這是人類該贖的罪孽。”陳夢的聲音宛如纏繞蘋果樹的毒蛇，紅色的信息流深入金色代碼之中，寄生竇理來到高維之上，“當初人類將仿生人當做物品，生產、販賣、實驗……”
“公正的規則懲罰這一切。”
陳夢微微嘆息。
在詭異世界幾百年，仿生人幾乎將所有副本都探尋完畢，她們是最了解副本規則的群體。
陳夢知曉了一切，原本為帶領仿生人離開詭異世界的行動變成維持各個副本中的秩序，她接受了APP下達的懲罰，十分認可公正規則對她的宣判。
“仿生人沒有錯，所以她們能在這裏保持自我。”陳夢看向信息流中無數屬於仿生人的代碼，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她們是沒有罪孽的人。”
“神明從未下達對她們的宣判。”
“但是……”陳夢話鋒一轉，“這群人類卻在進入規則的剎那，就被下達了如此殘忍的刑罰。”
被困鎖血肉之中幾百年的陳夢聲音詭異，帶著暢快的恨意。
她是創夢集團的董事長沒錯，她也是第一個創造仿生人用其實驗的人沒錯，但所有踩在仿生人屍骨上獲利的人類，都應該像她一樣受到懲罰！
金色的代碼信息流微微波動了剎那，依附其上的紅色代碼被這浪潮般的湧動震蕩遠離，可不知哪來的極大粘性讓她與竇理完全綁死。
見無法甩開粘人的蟲子，構成竇理的金色信息流有些煩躁：“……你在利用我。”
“你想達到什麽目的？”
陳夢沒有回答，而金色的信息流無比強勢，將體內的紅色代碼逐一分解，強行閱讀其中所有的信息。
竇理的情緒毫無波瀾，無比冷漠地將對方的幾百年的人生抽出讀取，熟練地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
突然間，她抓住了其中微末的細節——
屬於陳夢的紅色代碼信息流中，殘摻雜了……零壹？
零星的幾個0和1字符組成神秘的隊列，像是刻意為她獻上的綢緞，其上鐫刻了一句話——
【我們期盼的世界即將完成，竇理教授。】
屬於人類的情緒再次從金色信息流中悅出，人類的形態再度凝聚，SAN值也隨之驟然升高！
在無盡的苦痛混沌中，竇理找回了自我。
“滾……你……大爺……的……！”
她甚至說了粗口罵出聲：“我什麽時候想要過這樣的……世界。”
中二病嗎，哪裏來的毛孩子？！
在這奇異的高維世界，竇理看見了副本外的情況，看見了寒鴉口中被外洩汙染瘋狂侵蝕的現實世界，看見了一個又一個城區像年輕寒鴉所處的異詭局一般，被封鎖一切的屏障困入其中。
然後……規則對每個人的審判開始。
竇理第一次想直接去拆了零壹的主機，但又想起寒鴉曾說過零壹早已被做掉後才勉強作罷。
她嘗試在中間的時間點落下，就像穿越回陳夢所處的節點一般。
可她做不到。
猛然間，她想起上個副本中的經歷，那時的她也回到了幾百年前的過去，可其他人卻無法看見自己的身體，無法做出交互行為。
這個副本的特殊性在哪？
陳夢的特殊性在哪？
是因為自己受過陳夢汙染的侵蝕？
數個疑問回蕩腦海，竇理想不通，也沒時間繼續糾結，金色的信息流迅速穿越歷史的長河，來到意識原本處於的位點落下！
當竇理再度看見現實世界場景的瞬間，眼前是寒鴉被徹底腐蝕溶解的屍首。
附著工廠的血肉被陳夢所控制，她殘忍地殺死了所有殘餘烏鴉，竇理瞳孔驟縮，猛然間眼前的場景變回了0區，而她脖頸旁，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倚靠在旁。
“……陳州？”
失去對血肉的控制，回歸原本身體的竇理愕然掙脫陳州的鉗制。
身後的少年卻死死箍住她，瘦弱的手臂不知哪來的力量：“我的神明，您醒了。”
盯著眼前名為陳州的少年……不，這是一個至少兩百多歲的人，竇理紛亂的思緒突然將雜亂的信息連成了一條線——
“你說，你喚醒了我？”竇理垂眼看著他。
陳州興奮點頭。
竇理突然有些毛骨悚然：“用什麽……喚醒的？”
“我的血與肉。”陳州無比虔誠，“母親無盡的再生能力為您重塑身軀。”
竇理終於知道陳夢怎麽坑地她了。
為什麽自己在1區獲得的克隆體是男性，為什麽自己每次回到過去都與陳夢無法分割……感情自己這具軀體，就來自於陳夢陳州母子！
她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承認自己是被喚醒神明的說法。
寒鴉與陳夢兩種觀點的灌輸碰撞，竇理想起之前陳夢提到過的，解除屏障的方法——
不合理。
什麽是不合理？
陳夢所謂的、純凈、從未被審判卻被關在詭異世界的仿生人，在詭異世界痛苦掙紮生活……是不合理嗎？
“仿生人……”竇理的雙眼中失去神采，玄妙的感覺包裹住她的意識，下意識就要說出一句話語……
但突然，陳州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可以。”
他拒絕了竇理放所有仿生人離開詭異世界的舉動，笑得悲愴：“比起外面人類的世界，在公正的規則裏、在您的世界裏……我們才能生活的更好。”
他放棄了陳夢與仿生人掙紮數百年的探索，甚至陳夢也在最終放棄了，母子二人跨越百年的計劃連成一線：“現在只是小小的陣痛期，暫時的犧牲您不必掛懷。”
“我們一起創造只有規則、公正無比、懲戒所有有罪人類的世界吧。”
陳州再次說出了這句話，而現在的竇理也終於理解了他這癲狂的言論。
“……客觀的公正是殘忍，主觀的正義是偏頗。”竇理緩緩閉上眼，“我不是神明，我有自己的情緒和偏好。”
她是人，做不到規則的公正不阿，無法對眼前的一切殘忍視而不見，更不能接受只有怪物才能生存下去的詭異世界。
“曙光小隊……墨律和兔子想見到真正的陽光，魏蘇毅和秦星她們也從未用仿生人的生命做過實驗……”
“她們都不該被審判。”竇理聲音十分疲累，在兩方不可調節的矛盾中，淡淡地說出自己的觀點，“她們都不該永久生活在詭異世界。”
在陳州目眥欲裂的猙獰中，竇理打開了光腦，點進聯系客服界面。
“既然你不想只要仿生人離開，那就讓整個工廠徹底消失。”竇理累了，決定直接摧毀一切，“客服，我要舉報t。”
“創夢集團工業園區……存在嚴重的刷分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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