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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歡商業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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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歡商業街】

婁尋說著, 輕輕撫摸了下脖頸,似乎那裏真的有條凸痕。

“我看向鏡子,看到裏面的‘自己’也摸上脖子——然後, 黑影的手消失了,‘我’的手變成了黑t色的。”

“也就是在這一刻, 我感覺我的手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我嘗試著握了松開,松開再握,但沒有發現異常。我想,這也許是我看錯了吧。”

“我轉身離開鏡子。在離開房間之前,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鏡子的方向, 看見那個擁有一雙白色人手的黑影在對我笑。它笑著的牙齒是血紅色的。”

“我不敢再看,趕緊把門關上了。”

諾蘭垂著眼眸,彎著唇並起食指和中指, 不輕不重地在腕間的手環上敲擊兩下。

對面的布蘭特瞬間就跳了起來,一臉驚恐地左張右望:“誰?!誰在敲門!?”

諾蘭懶懶道:“給隊長的故事增加點氛圍感罷了,不要這麽大驚小怪。”

婁尋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安靜點,別嚇人。

諾蘭乖巧點頭,順勢往她那邊靠了些,肩膀幾乎和她貼在一起。

婁尋沒挪開,默許了這種親近, 繼續講故事。

“我明裏暗裏試探過家裏的傭人,但我很失望地發現,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黑影。”

“在照鏡子時,在沐浴時, 在喝水時,它無時無刻不在註視我。”

“剛開始它只是註視我, 但後來,它開始接觸我。”

“在睡夢中,我突然感到一陣窒息,用盡全力掙脫,從小照顧我的張媽把我抱在懷裏安慰我,哄我,說睡覺的時候不要把被子蓋住臉,容易窒息。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因為那根本不是被子蒙臉,是那個黑影!它蒙住了我的口鼻!它想殺死我!它想替代我!”

“可是張媽不信。”頓了頓,婁尋放低了聲音,緩緩說道。

“他們看不見黑影,他們覺得這是我的臆想。不論我怎麽和他們說,他們都覺得這是我的臆想。他們覺得我瘋了,想把我送進精神病院。”

“但是他們不知道,黑影也盯上他們了。在我被送進精神病院之前,黑影殺死了他們。”

“家族裏反對的聲音都消失了,我繼承公司,成了新的家主。”

“但我知道,黑影仍然沒有消失,它一直在我身邊。”

婁尋說完,看向薇妮,淡淡道:“我的故事也說完了。”

薇妮和她對視,半晌,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你只在一樓活動,竟然還能知道這麽多。”

便是默認過了的意思。

婁尋回以一笑:“不會帶團隊只會一個人幹到死。”

薇妮臉色發青,覺得她這話意有所指。

她轉開臉,冷硬地說:“下一個。”

下一個是布蘭特。

故事接龍進行到現在,大部分角色都已經被選過了。由於薇妮新加了規則,現在留給布蘭特三人的身份只剩別墅男主人的第二、三、四位妻子。

這需要他們對這三位女士有足夠的了解,不然很難不出錯。

布蘭特顯然想到了這點,額頭冷汗涔涔而下,支吾幾聲,才在薇妮的催促下勉強開口:“我、我選擇的身份是男主人的第……”

他眼裏閃過掙紮和猶豫,道:“第四任妻子。”

薇妮輕點了下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冷淡的眼神讓布蘭特越發緊張起來,大腦一片空白,之前找到的那些線索就像突然被塵封了,一個也想不起來,必須拼命在記憶的犄角旮旯裏扒拉,才能勾起一點印象。

他汗如雨下,磕磕巴巴地說:“我、我的家境還可以,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從來沒吃過苦。後來,我偶遇了一個英俊的男人。”

“雖然他大我不少歲,但他身上那種屬於成熟男人的氣質深深讓我感到著迷。所以當他向我求婚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我的父母卻沒有立刻答應,他們警惕地問他,喜歡我什麽,我有點不高興,心想我難道不值得別人喜歡嗎?但想想還是忍住了,想聽聽他怎麽回答。”

“他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他說了一大堆我的優點,最後說,他最喜歡的就是我的天真爛漫,他看到我的笑容心情就會變好。”

“其實我也是,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笑,想撲進他懷裏。我深深地迷戀這個男人。”

“在我的堅持下,我的父母最終還是同意了這門婚事。婚禮很盛大,在婚後我搬進了別墅。正式入住的第一天,我給兩個孩子都帶了禮物。但只有男孩接受了,女孩沒有接受。我有些沮喪,心想也許她不太喜歡我,女孩子通常會更親近母親,而我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除此之外,我的婚後生活很幸福。丈夫很疼我,從來不會讓我下廚,孩子們的教育也不用我費心,他們聰明又自律,根本不需要督促。我覺得我簡直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家裏有一個上鎖的房間,我很好奇,問丈夫,但他卻只是摸著我的頭發岔開了話題。”

“雖然當時被轉移了註意力,但我還是好奇極了,於是後來趁他不在,我偷偷找開鎖師傅打開了那扇門。”

“——我簡直要驚呆了!那扇房間竟然全部是鏡子!墻壁、地面全部都是鏡面,我不過震驚之下扶了下門框,上面就留下了我的手印。這鏡面到底是什麽材質做的?竟然擦不掉手印!我拼盡全力,也沒辦法完全消除痕跡。”

“還好我比丈夫矮很多,手也比他小很多,他應該不會註意到這個小細節。我送走了開鎖師傅,惴惴不安地等丈夫回家。”

“但是他今天回來得格外遲。直到孩子們都放學回來,他也還沒有回來。繼子回房做作業了,繼女沒有。她站在樓梯上看著我,突然問了一句:‘你上過三樓了?’。”

“我嚇得差點摔碎手裏的杯子——因為那個上鎖的房間就在三樓!”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發現的,這個繼女雖然話少,但是一向非常聰明。我時常覺得,她比她的哥哥要聰明得多。我嚇壞了,連否認都說的結結巴巴。”

“我不知道她信了沒有,她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聽得我毛骨悚然。”

“她也轉身回房了,轉身之前,卻留下一句話:‘別等了,點個外賣吃頓好的吧。’。”

“家裏只有我們三個人,繼子回房了,那繼女這句話是和我說的?她、她是什麽意思?”

“我想問,但她已經進了房間。她進房間之後如非必要不會再出來,我便想那就明天問吧,我和她的相處時間還多著呢,不急這一晚。”

“但我再沒能問出這個問題。”

布蘭特講完,咽了下口水,小心地覷了眼薇妮的神色,說:“我、我說完了。”

薇妮微微一笑,在布蘭特期待的目光中殘忍地搖頭:“你說的不完全對。”

布蘭特的心一下涼到了谷底。

他確實沒發現那麽多細節,也沒有推斷出全部的故事。他說的這些,都是根據自己找到的線索和先前的四個人故事拼湊得來的。

婁尋微蹙眉,心想他不應該說那麽多的。在不完全了解的情況下,多說多錯。

等下看看能不能幫一把吧。

薇妮:“第一,沒有接受禮物的是繼子,接受禮物的是繼女;第二,繼女沒有問那個有沒有去三樓的問題。”

她看了眼布蘭特的手指,輕飄飄地說:“既然你也去過那個房間,難道不知道只要碰了那個房間裏的鏡子,接觸的地方會留下痕跡?”

布蘭特瞬間面色慘白,攤開手掌,果然見到指腹和掌心有不明顯的濕滑黏膩感。他以為是出汗導致的,但汗怎麽可能擦不掉?

他拼命地用衣服去擦指腹和掌心,卻只是徒勞無功。

薇妮憐憫地看著他:“講錯故事的人,將會代替故事中的人接受懲罰。”

布蘭特頓時臉色煞白一片,他張開嘴巴卻發不出聲,嘴唇劇烈抖動後突然從嗓子裏擠出一句尖利的叫喊:“我不想死!!!”

薇妮卻只是搖頭。

這種事,由不得當初的那個“她”,自然也由不得他。

下一秒,布蘭特的身體劇烈一抖,嘴裏發出一聲慘叫:“啊!”

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卻不能阻止鮮血不斷地從指縫中滲出來。

手掌的面積是有限的,只能覆蓋一小片區域。於是很快,眾人便看到有血痕勻速地沿著手指往上蔓延,皮膚被看不見的刀割開,露出其下紅艷的血肉和森森白骨。

布蘭特捂著手臂慘叫,痛苦地在沙發上翻滾,他的隊友們按住他防止他亂動擴大傷口,卻對他目前的情況無計可施。

江津驚慌道:“怎麽辦?再這樣下去,傷口就要蔓延到脖子了!如果大動脈也被割開,誰都救不了他!”

話音未落,他眼角餘光一晃,似是有人影掠過,下一秒,他看見原本應該t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婁尋到了眼前。

她一只手中握著一把銳利的匕首,另一只手扣住布蘭特捂著傷口的那只手臂用力往外一掰,讓那傷口的源頭出現在視野之中——正是那沾染了鏡面痕跡的指腹。

江津楞楞地看著她冷厲的面容,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旁邊的淩雲見到她舉起的匕首,若有所覺,急促地開口:“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婁尋已然動手。

——她利落地把布蘭特整只手切了下來。

斷手掉在地面上,布蘭特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雙眼一閉痛暈過去。

與此同時,已經蔓延到布蘭特鎖骨的傷口奇跡般地停住了,就像是失去了氣味的警犬,茫然地停在那裏,不知所措。

場面一片寂靜,只有江津和淩雲的呼吸聲粗重可聞。

婁尋盯著那道傷口,確認它真的停止蔓延後,松了口氣,慢慢坐回原處。

果然,那道痕跡就是殺戮發生的起因,只要斷開人和起因之間的連接,殺戮追蹤不到源頭,自然會停下。

婁尋坐回去,發現自己的掌心也出了點汗。

她抿了抿唇,知道這是因為自己也緊張,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如果不試一試,布蘭特必死。好在她終究還是成功了。

婁尋想收起匕首,但看了眼上面的血跡,頓住了。

就在這一秒的停頓間,旁側伸來一只修長好看的手,輕柔地接過匕首。

諾蘭含笑看著她,輕聲說:“我來擦吧。”

婁尋沒吭聲,但松開了握著匕首的力道。

匕首被諾蘭接去,細細擦拭。

那邊蘇明亮看著呆楞的兩人,急急道:“你們倆還楞著幹嘛?快給他止血啊!”

江津和淩雲這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給布蘭特止血,還給了他餵了補血的藥劑。

布蘭特慘白的面色這才好轉了點。

薇妮看了眼婁尋,說:“你倒是熱心。”

婁尋難得沒判斷出來她到底是正常說話還是在陰陽怪氣,思考兩秒,回道:“舉手之勞。”

這個鬼怪倒是和以前遇到的那些都大不一樣。婁尋心想,她一開始覺得這是鬼怪,但是後來在她刁難玩家的時候,又覺得她很可能是墮化者。

但現在看來,薇妮並不太像墮化者,因為她對人類的惡意沒那麽大。至少不像正常墮化者那樣一心想著要置所有人類於死地,不然她剛剛完全可以阻止自己。

那麽,關於薇妮當前的真正形態……還是再觀察觀察吧。婁尋想。

薇妮看向江津,再次恢覆冷淡的態度:“下一個。”

江津不安地搓了搓手,有了布蘭特的前車之鑒,讓他現在每說一句話都要經過大腦考慮。

但再怎麽考慮,選擇餘地就擺在這,他只能二選一。

江津咬咬牙,說:“我選別墅男主人的第四任妻子。”

薇妮輕揚下巴,示意他繼續。

江津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不安地搓動手掌,緩慢地、一字一句斟酌著說:“嫁進來之前,我聽說過關於先生的事。很多人都說他克妻,連續娶了三任妻子都死了,而且間隔時間都不長。但我覺得這都是迷信,我從來不信這些命理學說。”

“而且,我家裏只剩我一個人了,我怕什麽?大不了就是賠一條命咯,運氣好的話我還能過幾年闊太太生活。”

江津的額頭上冒出汗珠,眼珠飛快轉動,語速卻很慢:“我做了很多心理準備,但沒想到,婚後生活竟然會這麽和睦。丈夫寵我,繼子女雖然和我不親近,但表面上還是比較孝順的,從來不會頂撞我。”

“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經常去逛商場,買那些從前只能遠遠看一眼的高奢。有一天我逛得太上頭忘了時間,等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了。我有點心虛,進門的時候就刻意放輕了動靜。”

“我以為丈夫可能會在客廳等我,因為客廳的燈是亮著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客廳沒有一個人。我後知後覺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家裏為什麽這麽安靜?”

“就在這時,我聽到樓上傳來輕微動靜。我輕手輕腳地上樓,看見我和丈夫的臥室裏透出燈光。我來到臥室門口,悄悄將房門打開一條縫。”

“然後我震驚地瞪大雙眼——因為丈夫竟然在對著鏡子自言自語!”

“我忍不住去聽他在說什麽。”

“但等我聽到的時候,卻渾身冰冷。明明是三伏天,但我卻冷得渾身都在發抖,骨頭縫裏都在冒冷氣。”

“我聽到他在說——”

“‘有小老鼠進來了,她在偷看你。’”

“‘好吧,也是偷看我們。你說得對,我們是一體的。’”

“‘你又餓了?’”

“‘好吧,那你吃吧。’”

“再之後,這些談話還在不在繼續,我已經不知道了。”

“我只能聽到一種聲音。”

“——我的骨肉被咀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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