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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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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公寓】

婁尋進入了臥室。

臥室粗看起來並沒有異常,和普通家庭別無二致。

進門右手邊是床頭櫃,依次往裏面遞進分別是雙人大床、又一個床頭櫃和一排緊閉櫃門的衣櫃。

左手邊是梳妝臺,梳妝臺裏面是一排書架。

一眼看過去,到處都是能藏東西的地方。

但是搜找東西難不倒婁尋。

她幼年最沒錢的時候,曾在家裏翻箱倒櫃,找出所有存折和現金,解了燃眉之急,不至於沒飯吃。從這點來看,她的搜查能力還是很可以的,畢竟那些東西藏的雖深,但還是被她找出來了。

至於為什麽會沒錢——

因為婁尋是個孤兒。

她的爸媽原本是開飯館的,家裏還算富裕。結果九歲那年爸媽出了車禍離開,還是過失方,家裏的存款賠完基本不剩多少。她的爺爺奶奶早就過世了,爸媽再一出事,她的親人就只剩下外婆外公。爸媽的喪事和車禍的賠款都是兩位老人協商著完成的。

然而不久之後,因為唯一的女兒離世,兩位老人白發人送黑發人,壓力過大,悲傷過度,在車禍半年後走了一個,一年後又走了一個。

婁尋徹底失去所有親人。

她被迫飛快成長起來,家裏沒有存款,她一時半會來不及打工賺錢補貼家用和學費(就算來得及,以她當時的年齡,也找不到合法工作),種種原因疊加之下,她不得不緊急出租飯館和家裏——還好她家裏是二層小樓,雖然房子老舊,但地段可以,周圍有學校,在這做生意不愁沒客人。

她就是這個時候認識蘇家姐弟的。

蘇家人恰好這時來海城定居,租下她家房子,把飯館改造成武館,和婁尋住在一起。

蘇家父母都是非常溫柔和善的人,因為憐惜婁尋一個人,總是邀請她來家裏吃飯,過年時候也邀請她,如果婁尋拒絕,就讓自家孩子去邀請對方——反正蘇明亮年紀小且愛撒嬌,長得還可愛,很少有人能忍心拒絕他。

如果被拒絕,沒關系,再加一個蘇明月就可以。

小小的蘇明亮眼淚汪汪地看著婁尋,小手拽著她衣袖不肯放手:“尋姐,我這次期末語文只考了三十分,你能不能來我家教教我?順便幫我在試卷上簽個字好不好?不然我姐會罵我的。”

婁尋:“…………”

婁尋:“三十分怎麽考的?把卷子扔地上用腳踩出來的?”

蘇明亮:“QAQ”

蘇明亮:“T-T”

念及蘇家父母經常給自己送各種吃的等東西(一開始她不接,後來他們學聰明了,直接把東西放在她門口,如果她去送,那正好留下來一起吃個飯),這種純粹的善意讓她無所適從,但是又很難拒絕。

她貪念這點暖意。

婁尋嘆了口氣:“好吧。”

蘇明亮瞬間高興起來,開開心心拉著她回去了。

既然都補習了,那為表謝意,順理成章留下來吃個飯很正常吧?

而且蘇爸爸的手藝真的很好,蘇媽媽也是真的非常熱情。

蘇媽媽心地善良,她憐惜這個孩子,幾乎把她當成了自己家孩子,織毛衣時都會也給她織一件。

三個孩子也相處的很融洽。

蘇明月喜歡聰明人,所以很喜歡婁尋;蘇明亮憨憨的,感覺到誰對他好,就會加倍對誰好,所以也很喜歡婁尋;婁尋外冷內熱,對於內心接納的人會非常護短,因此和兩人也玩得很好。

婁尋因此和蘇家姐弟熟悉起來。

這是她最好的朋友。

想起往事,婁尋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

不知道兩個朋友現在怎麽樣了。

蘇明月她倒是不怎麽擔心,只是有點擔心傻乎乎的蘇明亮。

這孩子可別被人騙了。

得盡快出去找到他們匯合才行,不然心裏總是不太安定。

思及此,婁尋加快了搜尋的速度。

她先是去了梳妝臺前。

梳妝臺上的東西擺放還算整齊t,平時應該經常打理,也沒怎麽被動過。

“打擾了。”她低聲道了一句,才開始查看。

那些首飾之類,婁尋拿起看了看,沒看到有用信息後,便放下去,只有極個別相對比較鋒利的,比如簪子之類,被她順手收進袖口或口袋等地方。

一種沒由來的直覺,讓她總覺得這個副本不是單純考智力的,待會兒保不準還得和BOSS打一架。所以她得早做準備,萬一沒用上也沒關系,要是能用上卻沒有儲備,那才完蛋。

檢查完手勢,婁尋擡頭準備看看臺子上還有沒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忽然間,她的後背一冷,仿佛被什麽東西盯上了似的。

婁尋保持著現在的動作沒有動,用眼角餘光查看四周。

門口,沒有異常;

床頭櫃,沒有異常;

床,沒有異常;

衣櫃,毫無動靜;

書架,毫無動靜。

那就只能在她身邊了。

婁尋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鏡子上。

鏡子裏面,完完全全照出了一張美人面。

白皮膚,黑眼睛,及肩短發自然垂落,眼角的一粒淺色小痣清晰分明。

這是她的臉。

但……又不完全是她的臉。

婁尋緊緊盯著鏡中人微彎的嘴角。

她敢肯定,自己現在是面無表情的狀態。

她面無表情時的模樣,她自己見過,唇角平直,不可能有任何弧度。

鏡子裏的,不是她。

明明只是和鏡子對視,卻有一種和另一個人對視的感覺,似乎下一秒,這個人就要從鏡子裏出來了。

因為要出來了,所以,才對她笑嗎?

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來了,這次比之之前,甚至要更加強烈。

仿佛就有人貼著她的脖頸呵冷氣似的,陰冷潮濕。

婁尋假裝沒有發現這個異常,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順手扯過臺子上的防塵布,把梳妝鏡蓋了起來。

蓋起來後,那種被不明玩意兒貼臉的糟心感覺總算消失了,暗中窺視的視線卻進一步加強了。

她現在可以確定,有不明東西在怨憎地盯視她。

這個東西,是導致異常的原因嗎?

不管是不是,它應該都是這個副本的關鍵。

想要完美通關,大概率需要弄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婁尋又翻了翻,這次翻出的有用線索只有一個日記本。

“6677/09/01 天氣晴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和阿兆約好要一起去山頂看日出。他給我送了我最喜歡的海明那寶石項鏈。唉,這條項鏈都能抵得上他半年工資了,我讓他不要買,我都這麽大了,不需要禮物,不要浪費錢。可是他說只要我喜歡就不是浪費。

真拿他沒辦法。”

“6677/09/02 天氣晴

雖然我昨天說他浪費錢,但其實我心裏還是很喜歡的,很開心,所以我今天準備下廚給他一個驚喜!就是計劃不如變化,我還沒做好呢,他竟然就回來了。既然他知道了,那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做好之後我就把菜撐起來端給他吃,他全部吃完了,還誇我學得很快,很好吃。

我有點驚訝,原來我第一次下廚,就能做的這麽好吃嗎?於是我偷偷去嘗了鍋裏還剩下的一點菜。呸呸呸,真難吃!有的超鹹、有的根本沒味道、還有根本沒炒熟的。難吃死了,他怎麽說的出來好吃的?而且還全部吃完了。我有點擔心,他這樣該不會吃壞肚子吧?”

“6677/09/03 天氣晴

今天淩晨,阿兆果然拉肚子了,我急急忙忙陪他去醫院。唉,不好吃就不要吃了嘛,我是這麽跟他說的,但他說,他不想浪費我的心意。他說,每一份好意都應該被珍惜。哼,流氓,說話就說話,說完怎麽還突然親我。

他說因為太喜歡我了。哎呀,算上交往時間,我們都在一起都九年了,馬上就要十年了,都快奔三的人了,怎麽還跟高中大學那會兒似的,我都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了。

不過以後還是繼續讓阿兆下廚吧,我怕他再次被我送進醫院。

今天真的嚇死我了,簡直不敢想象,要是阿兆……還好他沒事。”

這些都是些記錄日常瑣事的日記,婁尋一目十行,看的極快。

看著看著,這對夫妻的形象在她腦海裏勾勒出來——細心溫柔的丈夫和天真單純的妻子。

她的丈夫應該很愛她,把她寵的和以前一樣,還留著股嬌憨。

這是一對十分恩愛的夫妻。

不過,外面那個正在忙活的男人,和日記本上記述的男主人,似乎不太像啊。

是因為女主人的濾鏡原因,還是……?

婁尋一邊思索著,一邊繼續往後看。

沒多久,她的動作就慢下來——日記上終於出現了一些耐人尋味的記錄。

“6677/10/8 天氣陰

不知道怎麽回事,阿兆最近疑神疑鬼的,老說有人跟蹤他,好像想害他。可是他平時與人為善,脾氣性格那麽好,誰會和他結仇呢?”

……

“6677/10/15 天氣雨

阿兆的脾氣變差了,他以前從來不會兇我的,可是今天,他竟然用那麽差那麽重的語氣和我說話,還和我吵架,看我的眼神也讓我很陌生。是因為他的病嗎,還是他最近遇到什麽別的事情了?可是我問他,他什麽也不說。

好擔心他啊。

托了親戚約心理學專家肖教授,希望能盡快讓他給阿兆看一看,我好擔心阿兆現在的狀態。”

……

“6677/10/20 天氣雨

阿兆去看了心理醫生,也去看了精神科醫生,醫生給他開了藥,可他吃完藥後還是神神叨叨的,我很擔心他。我問了肖教授,肖教授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還在研究。可是阿兆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他說有人在跟蹤他,窺視他,呼喊他。我勸他報警,但他說不能報警,不能讓那東西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了它。

那東西是什麽?我問他,他不肯說。”

……

“6677/10/30 天氣陰

阿兆說要搬出去,我不同意。我是那種見風使舵的人嗎?既然嫁給他,就要和他同甘共苦,我不怕被連累,我願意陪著他,就像他當初陪著我那樣。”

“6677/10/31 天氣雷雨

阿兆竟然要和我離婚!!!他說他不想連累我,可我才不怕連累!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他能幫我承擔的,我也能為他承擔。我好生氣,和他大吵了一架。可他推門出去後,我又有些後悔。外面下著這麽大雨,路上到處都是水窪,整條路就像一塊巨大的長方形鏡子,他的情緒不穩定,我好怕他會出事。

不行,我要出去找他。”

中間的幾頁不知道為什麽被撕了,再下一頁,是11月11號的日記。

“6677/11/11 天氣陰

最近的記憶不太好,人也總是昏昏沈沈的,感覺好像忘了一些事,連阿兆的臉也記不清了……他以前,長這樣嗎?我想找出以前的合照,但怎麽也找不到,這才想起來,我的手機前幾天不知道為什麽壞了,裏面存的相片都不見了。

這段時間可真是不太平啊,家裏前幾天還進了小偷,雖然沒丟什麽值錢東西,但很多零散的東西都遺失了,比如我和阿兆的所有照片都不見了,連婚紗照都被毀了。太可惜了,那張照片照的可好看了,像素也特別清晰。

我和阿兆說想要補拍,但他的態度很奇怪。他最近的性格變化好大,我想是不是以為看病花了太多錢,讓他有壓力了?我安慰他說不要緊,我還有嫁妝,只要不要孩子,生活夠用了。

阿兆嗯了一聲,沒說其他的。我就沒敢再說什麽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很怕他,我總覺得……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像在看食物。

一定是錯覺吧,哈哈,阿兆最愛我了,怎麽可能把我當食物呢?也許是我最近思慮太多,精神也出現了一些問題,也許我也該去醫院看看了。”

“6677/11/12 天氣晴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照鏡子時,發現鏡子裏的我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也是錯覺嗎?”

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後面的不知道被誰撕了,只留下參差不平的扯痕。

這是十年前的事?婁尋首先註意到的是日記本上的時間。

現實中的世界是6687年12月31日。

婁尋看向床頭櫃上的鬧鐘——它上面顯示的時間是6678-01-19 11:05.

如果日歷本上所述屬實,那麽現在,距離這個“阿兆”第一次去醫院看病,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那麽,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這個家發生了什麽?

這個“阿兆”應該是家裏的男主人,也就是現在在廚房忙活的“丈夫”。

他聽到了什麽?又看到了什麽?

女主人又看到了什麽,感覺到了什麽?

“那個東西”……又是什麽?

婁尋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家裏的異常一定和它有關,大概率也和剛剛t盯著她的東西有關。

這本日記裏記載的內容信息量很大,婁尋需要好好理一理,把腦海裏的思路和推測順一順。

梳妝臺這邊沒什麽線索了,婁尋準備去其他的地方找一找。

她的目光在臥室裏梭巡一圈,邁步走向床頭櫃。

床頭櫃沒有上鎖,很輕易地就被拉開了。

裏面像是被誰翻找之後,隨意堆放在一起,亂糟糟的。指甲剪、發票、甚至還有一些病例紙雜亂地堆疊在一起。

婁尋眼疾手快地把那些病例紙和發票挑了出來。

她目光快速掃視過去,將那些紙上的內容一一記入腦中。

“姓名:範兆……性別:男……年齡:26歲……登記號……就診科室:精神科……記錄時間:6677-10-20 08:34”

……

病例紙有很多,幾乎每張上面的癥狀都不一樣。

這位範兆先生,簡直就是一位行走的精神病範例本大全啊。

婁尋翻看著這些紙張,在腦海裏一遍遍過著目前已知的線索。

時間和名字都對得上。

那麽,範兆應該就是日記本裏的“阿兆”,也是這家的男主人,原來他有這麽嚴重的精神病?怪不得看起來那麽不正常。

婁尋繼續往後看。

這麽多病例紙中,都是範兆在精神科就診的證明記錄,癥狀隨著時間的遞進越來越嚴重。

一開始只是幻聽,覺得家裏有第三個人的腳步聲,後來逐漸成了妄想癥,總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跟著自己,甚至是時刻緊貼著自己。

在最新一張病例紙上,有著一行狂亂的字跡,潦草到和醫生的簽名差不多。

婁尋仔細辨認了下,才看清他寫的是什麽。

“它!它就在我背後!它發現我看到它了!”

最後一句話被紅色水筆狠狠塗去,看著觸目驚心。

婁尋摩擦了下那行字,又湊近聞了下,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這根本不是紅色水筆,這明明是血。

誰的血?還能是誰的血?

婁尋看向墻邊,似乎要透過墻看正在廚房裏忙活的男人。

廚房裏的這個“範兆”,真的還是“範兆”嗎?

他真的……還是人嗎?

婁尋又仔細看了眼這張病例紙,然後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

在這張病例上,做出的診斷竟然是病人已經痊愈。

右下角的醫師簽名極為潦草,婁尋廢了一番功夫才認出來寫的是“李存”。

有意思了。

明明在上一張診斷裏,範兆還是行走的精神疾病範例大全,間隔不到一周,他的那些癥狀就全都好了?

這都不能叫醫學奇跡了,該叫醫學新生。

婁尋指尖在“李存”兩個字上點了點,眼睛微瞇,面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麽。

幾分鐘後,婁尋收回手指,正準備把這些東西放回原處,突然眼尖地發現了另外幾個小細節。

發票有問題。

她原本掃視的時候,見到那都是一些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後,便沒細看。

但剛剛,她忽然發現一個微小的細節。

發票上,有著極為細微的指甲劃痕,在某些字的下面。

如同一個隱秘的、不能被發現的提醒。

婁尋神色嚴肅起來,立刻挑出發票,仔細觀察到底哪些字下面被印了劃痕。

仔細查看後,她發現有的病例紙上也有輕微劃痕。

她立刻將這些紙張進行對比,挑出了被著重標記的字:

布、和、能、精、對、眠、視、超、三、過、出、塔、次、否、責、講、腺。一共有這些字被印下劃痕。

這些字……看上去什麽規律都沒有。

婁尋眉頭微蹙。

它們之間,有什麽關聯嗎?

她輕聲在心裏將這些字過了一遍。

默讀幾遍後,她眼睛猛地一亮:找出規律了!

範兆標記這些字,是想告訴她:

不能和鏡面對視超過三次,否則它將出現。

鏡面?和鏡面進行對視?它?

婁尋心中一沈。

所以,範兆是已經……召喚出“它”了嗎?

她不由得又想起剛剛被窺視的陰冷感,又想起日記本上那句話,“今天照鏡子時,發現鏡子裏的我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婁尋心中微微一沈,腦中出現一個不太妙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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