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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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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索

時至今日,馮蕊仍有心理陰影,不知是不是年輕時受到了太大的創傷,導致大腦自動啟動保護機制,現在她要是看見閆續在一旁寫代碼,都會尖叫著捂住眼睛和耳朵,兩只手捂不過來就輪流捂,叫聲穿透幾個房間,直到閆續關閉電腦過來安撫她為止。

“或者你能找到當初你爸威脅她的證據嗎,法律上來說,這個可以免責。”

“她是自願的。”閆續苦笑道,“你說,如果我那天沒有那麽沖動,閆勇沒死,就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面。”

“都過去這麽久了,還想那些幹什麽。”章群打斷他。

“我以前總想問,為什麽是我。但是追根溯源,一切的的確確都是我造成的,所以要我來負責承擔後果。”

閆續為18歲時犯下的錯誤,還了7年的債,但要是重來,他肯定還是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你最近壓力太大了。”章群說,“放過自己吧。”

可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在峭壁上苦苦支撐,放過自己不是止步原地,而是滑入深淵,他爬不出來,也拒絕落入泥潭。

高三到了最後一學期,沖刺線越來越近,晚自習的時長又往後延了半小時,枯燥的生活日覆一日,周一到周五上課,周六考試,考完試繼續晚自習,周日白天休息,晚上繼續自習,講評前一日的考卷。把人從一波題海再次推入下一波題海,沒給人一點喘息的空間。

江聲這周考試和丁雪薇在第一考場相遇,女孩子很是興奮,一方面是因為進步,第一次考進了年級前三十;另一方面是因為能和江聲在一起度過整一天。

結束考試已經到了六點半,周凱買了晚飯,直接提到第一考場來找他們,他們三人就坐在教室裏面吃。丁雪薇一雙星星眼,托著腮模仿她考試的場景,嗔怪江聲影響了她的專註度,寫著寫著光顧著盯他寫題的背影走神了。

“少說兩句吧,”周凱懟她,“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丁雪薇對他做個鬼臉:“羨慕嗎?羨慕就也考過來唄,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連第一考場都考不到吧?”

“呵呵。”周凱說,“還是算了吧,再讓我學一年都沒法考這麽高分。不過,我每周跟他一起坐五天,你就坐一天,有什麽好炫耀的。”

“咳咳。”什麽坐不坐、坐幾天的,江聲被飯嗆了一下。

“我炫耀的是江聲嗎?你看清楚了,這可是第一考場!老娘也是有點實力的。”丁雪薇可算揚眉吐氣了一回,三句話不離第一考場,逮著周凱洗腦。

“行行行,你等會兒出去就把這句話紋在臉上。”周凱嘲諷道。

“受不了了。”江聲撲哧笑出了聲,用一種調侃地神情看著丁雪薇,“女孩子註意形象。”

丁雪薇氣得推了一把周凱:“都怪你,我精心維護這麽久的形象全崩了。”

“那玩意兒你本來也沒有。”周凱主打一個嘴欠。

吃完飯他們就各自回班上自習了,周末大家的心情都不錯,剛考完試,一時半會兒不用再刷題,周凱問江聲明天有什麽安排。

江聲想了想:“就補覺啊,半天夠幹什麽?”

周凱本來想約他出去玩,但是話繞了幾個彎到了嘴邊又變成了:“那你下午能不能提前點來學校,我這周攢了幾個題不懂,可以問問你。”

他裝可憐道:“老師講得我都聽不懂,不如你講得清楚。”

見江聲不說話,他又持續發起攻勢:“好不好嘛,請你吃晚飯。”

江聲沒多想:“行吧,但我懶得來學校了,你要不到我家來。”

“真的可以嗎?不打擾吧?”

聽他這麽說,如果周凱有尾巴,這個時候恐怕已經急劇地搖起來了。

“別想多了,就是學校旁邊一個單間,我高考前住這邊。”

“你一個人住啊?”周凱問。

江聲嗯了下。

“那我晚上送你回去,順帶認認路。”

他們並肩出了學校,高三同一時間放學,雖然時間晚,但校門附近人還是挺多的。

兩人往住處方向走,忽然就聽到一聲極為高昂的“大外甥”。

江聲還沒來得及皺眉,男人高大的身影就迎面到了跟前,伴隨而來的是一股相當濃郁的酒味。

周凱下意識往前站了半步擋住江聲,他比江聲高些,這個動作做起來有種對峙的意思。

“我可算,嗝,找著你了。”那人晃晃悠悠,流裏流氣的,又走近了點,目光只死死咬住江聲,“你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多久。”

“你認識他?”周凱側過頭,低聲問他。

江聲眉頭緊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不認識,我們走吧。”

兩人正準備繞開他,醉漢伸手推了下江聲的肩,他幾乎是無視了夾在中間的周凱,直奔江聲而來:“別走啊,你媽欠了我錢。人家說父債子償,你這母債,怎麽說也該你償吧。”

“她欠了你錢你找她要去。”

那人下手不輕,江聲躲開了第二下推搡,肩膀傳來陣陣隱痛,無比厭惡地說:“我跟她已經沒關系了。”

“什麽話。”男人又打了個醉醺醺的嗝,散發出一股臭氣,“她是你媽,還沒關系?打斷骨頭連著筋,她賺了那麽多,分幣不往家裏拿,全給你用了吧?”

“我沒錢,你找我要也要不到。”

“我不管,反正她不還就你還。”男人耍無賴一般,堵在他們倆面前,發起酒瘋叫嚷起來,“欠錢不還啦,大家快來看啊,這裏有老賴欠錢不還錢啊。”

他本身就體格高大,手上的力量如鐵鉗,鉗住江聲的手臂,拖著不讓他走,江聲反手掐住他的手腕,用力掙脫了幾下,可他像塊狗皮膏藥,壓根甩不開。

周凱也搭上手,攬著江聲往身後拉,示意對方松開:“他欠了你多少錢?”

江聲聽到這句話,神色一凜,立馬轉頭看周凱,使眼色讓他不要這麽說,不必理會這種人,但周凱並沒有註意到,反而揚聲重覆了一遍:“你先松開他,他欠了你多少錢?”

男人一看有苗頭,立即調轉目標:“你是他同學?我告訴你吧,一千八百塊,他欠了我一千八呢!要不是看在我是他親舅舅的份上,我早找人弄他了。”

江聲也是在這句“親舅舅”後,電光火石一般想起了他的名字——江明峰。

“你先松開他。”周凱說。

“周凱!”江聲叫了一聲,又壓低聲音:“別搭理這種人。”

江聲知道這完全是憑空捏造的訛詐,暫且不說有沒有這麽多,江明麗是否真的欠了他的錢還得打個問號,他們絕不能當這個冤大頭。

對方將信將疑地松開江聲,對周凱說:“什麽意思,小同學,你要給他還?”

“行了,給我個收款碼吧。”

周凱還以為有多少錢,兩千塊錢不到也犯得著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這上躥下跳,就算是乞丐也比他體面些吧。

江聲按住了他的手機:“你不要給他轉。”

江明峰一看江聲的動作就急了,突然大步跨上前,重重地推了一下他的胸口:“一邊去,別添亂。”

江聲也沒料到對方忽有此動作,可能是醉酒,那人下手沒個輕重,江聲失去重心,向後跌去,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周凱甚至都沒來得及攙一下。

好在江聲落地前拿手撐了一下地,才沒有摔到其他部位,冬天外套厚,緩沖了一部分壓力,但他整個手心磨在水泥地上,一陣火辣辣的劇痛後,舉起來看已經是血肉模糊。

江聲嘶了一聲,周凱見狀也收起了手機,蹲下來查看他的傷勢。

“哎哎哎,你還沒還錢呢。”江明峰連忙拉住周凱,到嘴的鴨子可不能飛了。

“錢?你這已經構成故意傷害了!”

周凱在看到江聲的傷口的那一刻,霎那間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轉身重重地甩了一下手,推開了這個高大的男人:“放開我,我要報警。”

江明峰跟沒有骨頭一樣,軟綿綿地退了退:“報警?報啊,爺爺打孫子,舅舅打外甥,債主打老賴,怎麽,打不得了?還是你哪只眼睛看見是我把他搞成這樣了的,分明是他自己摔的。”

“媽的,”江明峰眼見在體型上對憤怒的周凱並沒有優勢,翻了個白眼,啐了一口,先走為上,“跟他媽一樣,都是靠男人吃飯的騷貨。”

這句話說得無比清楚,就像一個鐵塊,“當啷”擲在地上,讓兩個人都無法假裝無視它的存在。

“你……”

周凱氣得欲追,江聲搖搖頭,用另一只手拉住他:“算了。”

周凱回過神來,手足無措站在一旁,他想找東西給江聲受傷的那只手包紮,但那上面全是血,鮮紅的肉翻出來,嵌著黑色的泥沙,他只能無助地說:“怎麽辦,怎麽辦?”

“傷到骨頭了嗎,還能動嗎?”周凱急得聲音都在哆嗦。

“沒事,沒傷到骨頭。”江聲平靜地說道,最初劇烈的疼痛已經過去,現在餘下的就是綿延無盡的灼燒感。

“去醫院吧。”周凱攔下路邊的出租車,報了一個私立醫院的名字,“師傅開快點,我可以加錢。”

“放心,”江聲拿了張抽紙按住出血最重的那個口子,那裏不知道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劃到了,他的袖口上也全是斑斑點點的血跡,“到醫院應該就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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