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
關燈
小
中
大
北城
“可我有點餓了。”
江聲也沒想到對方還有這麽無賴的時候，轉身回去拿蛋糕，一回頭，閆續已經換好了鞋子，跟了進來。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閆續哄人的方式。
很沒經驗，也全然不奏效。
江聲把蛋糕往閆續懷裏一塞，接著就趕人：“你帶回去吃吧。”
“一起吃嘛，太甜了，我一個人吃不完。”閆續在桌邊坐下，拉開另一個凳子，拆開蛋糕盒，給江聲剝開一個塑料叉子。
江聲餘怒未消，並不接。
“馬上就要半個多個月見不到了，確定在這個時候還要跟我生氣嗎。”閆續語氣溫和，舀了一勺奶油，遞到他嘴邊。
“我哪有資格生氣。”
江聲不接，閆續把它吃掉了。
“你可以生氣，你要表達出來，說你不高興，因為昨天我冷落了你。”閆續說，“昨晚是特殊情況，我媽在醫院出了點事。”
江聲聽完解釋，有一秒的怔楞，他的眼睛閃過幾分迷惑：“這個原因，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呢？”
“只是小事，已經解決了。”
“很多事你都不願和我說，閆續。我有時候覺得我真的很不了解你，我知道你困擾，卻不知道你被什麽事所困。”
“你是不是覺得，我沒必要知道？”江聲說，“是，我可能是幫不上忙，但你甚至都不讓我知道。”
“你把我當什麽了。”他問，“你有信任過我嗎？”
“我沒那麽想過，我只是，不想影響你。”閆續道，“你那個時候已經休息了，第二天還要上課，我想讓你多睡會。”
“那第二天呢？你總是不和我報平安，就好像覺得我沒有感情，也不會在乎一樣。”江聲搖搖頭，“如果你是我，你會想聽到這種話嗎。我現在和你說：‘你不用管我，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沒關系，因為我不想影響你的人生。’你會是什麽心情。”
閆續說不出話，他似乎都沒想過這些逃避給江聲所帶來的傷害，也沒有發覺，自己無意識間的攬下一切，實際上在江聲看來，是把他推開的動作。
“閆續，你為什麽不能試著多相信我一點呢。”
“對不起，我只是習慣了自己解決。”
“沒什麽對不起的，要說對不起也應該是我說才對，明明是阿姨身體出問題，我還是不懂事一樣在鬧。她現在情況怎麽樣？”
“已經沒事了，別擔心。”閆續說，“不會有下次了。”
江聲嘆了口氣，認命般地開始吃蛋糕，果醬酸甜的口感在舌尖綻開。
“那這是，原諒我了？”閆續看著江聲的動作，試探地開口，“我過兩天要回一趟北城。”
“這麽突然，”江聲從蛋糕上擡起頭，問道，“去多久，什麽時候回來。”
“去處理點事情，處理完就回來，有什麽事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麻煩嗎？”
“我能應付。”
江聲頓時心沈了幾分，奶油也好像失去了甜味，悶悶地說：“那你答應我，要在我放假之前回來。”
“我……”
“可以嗎，回來過年。”江聲說，“我想跟你在家過年。”
再度踏上北城的土地，閆續的第一感覺是很荒謬，他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再踏足這片他曾經無比憎恨的土地了。但時過境遷，當他戴著黑色的鴨舌帽和口罩，孑然望著火車站前巨大的鐘，又感到不過如此。
北城的冬天果然比南城冷上不少，一下車就給人來了一個下馬威，幹燥的寒風撲面而來，不出十分鐘讓人鼻腔充血、臉頰發癢，四肢光是在戶外站了片刻，就好似墜入冰窟，凍得幾乎要和身體一分為二。這裏比南邊的小城管得更嚴，閆續甚至找不到一家不用證件就能開房的旅店。
身邊的女人穿著淺咖色風衣，攏了攏卷發，在華麗的水晶吊燈下把房卡遞給他。
甄雅為過年做了大紅色的指甲，大顆的高純度水鉆在纖細的手指間閃爍：“那我去找我朋友了，你自己小心。”
她說著把車鑰匙放進閆續的掌心。
“回去的時候再聯系我吧。”
“謝謝。”他點點頭。
“註意安全。”女人叮囑道。
他能有什麽不安全的，一個大男人，還有點身手在，沒人能招惹到他，除非是奔著他來的。
閆續放下電腦，插上酒店的網線，有了北城的IP，沒費什麽工夫就查到了彭超陽的電話。
他沒多猶豫，直接用酒店房間裏的電話撥號：“見一面吧。”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男人的聲音因許久未聞而在記憶的浪潮裏變得模糊而陌生。
“你是？”
“閆續。”
電話裏傳來兩聲大笑，彭超陽毫不掩飾自己的快意：“我說什麽來著，我他媽就知道你會來找我！”
“明天上午十點，萬達西街上，從東數第三個店，咖啡店。”閆續平靜地說，“你只有這一次機會見到我。”
“放心，我一定一個人來。”
彭超陽還想說點什麽，但閆續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
酒店的電話很好查，不需要什麽技術，甚至只要在任意搜索引擎上一搜，就能精確找到，甚至精確到了幾樓、哪個房間，閆續在賭，今晚對方就會過來。
時針逐漸指向數字七，房門被人叩響。
服務小姐在門口壓著嗓子柔婉地說：“先生您好，晚飯送餐服務，如果不方便的話就先幫您放到門口了。”
閆續輕笑，沒有拆穿對方拙劣的撒謊技術，拉開房門。
“彭總，別來無恙。”
服務員穿著制服，塌著腰，神色慌亂地道歉，閆續擺擺手示意沒關系，打發她走了。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啊，小閆？”
彭超陽約莫四十歲，個頭不高，站在門外，上身著白色羊絨皮襖，下身條紋西褲，穿搭十分商務，身後還站了兩個黑西裝墨鏡的保鏢，態勢相當之誇張，相較之下，閆續的穿著就低調樸素了很多，只是一件黑襯衣，但很顯身材。
彭超陽上下掃視了一周，戲謔地說：“或者，如今我也要稱呼你一句，閆先生了。”
“彭總說笑了，您倒是挺著急啊，一天都等不了，放下電話就往這邊趕了吧，帶這麽多人，是準備直接把我綁了嗎？”
彭超陽聽到他這麽說，也完全不尷尬，誇張地拉長聲音：“哪敢啊——現在是法治社會。”
“那就是擔心我做什麽？放心，在你的地盤，我造不出什麽風浪。”閆續說，“而且，托您的福，我現在是個逃犯，寸步難行。”
“我們難道要一直站在走廊上聊嗎？“彭超陽大言不慚，反倒是自然而然地攤了攤手：“讓我進去唄。”
閆續無語地退後，甚至還順手給他拿了一瓶飲用水。
彭超陽看起來很驚喜，也是這個動作讓他放下戒心，他叫兩個保鏢不必跟進來，在門口等候即可。
他搖頭晃腦地跟上閆續的腳步，邊感慨道：“比起我上次見你，你還真是成熟了不少，也和你爸啊，越來越像了。看著你，我就想起閆勇當年……”
“行了。”閆續打斷了他。
“還是一樣，提不得。”他呵呵笑了兩聲，“不願提咱就不提了，死了的人有什麽好提的呢，現在都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你這次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閆續說，“地方上的人嘴快，你應該也知道我人在哪兒了。我就是想問問，你怎麽查到南城的？”
“你能找到人保你，我自然就能找到人抓你，你這麽優秀，就是一塊金子啊，丟進泥巴裏都是耀眼的、發光的啊，藏不住，欻欻欻——”
閆續最厭惡這種說話裝腔作勢的人，他的耐心也不太多了：“少說廢話，說是誰就行了。”
“告訴你有什麽好處嗎？”彭超陽說，做了一個嘴角向下的表情，“唉，真傷心，還以為你是來投奔我的。”
“行。”閆續預想也問不出什麽：“第二個問題，我就不信了，你擁有北城最頂尖的資源和人才，夜以繼日的破不出一個十年前的平臺加密？為什麽到現在還執著於我。”
“小閆啊，我不知道是該說你太低估自己，還是太高估我的能力了，光靠我聽說的，你可比我想象中要有本事的多。”彭超陽說，“退一萬步說，加密方法是你媽弄的，你和她朝夕相處，想問出點什麽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我之前和你談過一次了，現在我還是保持這個觀點。如果你加入我們，重新對平臺進行解密和加密編碼管理，加上你有的海外搭橋的技術，一年跟著我幹，你可以拿這個數。”彭超陽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數字八，“這不知道比你在小地方躲躲藏藏的活著要強多少倍，還有你媽，也可以接過來，到北城私立醫院，對了，你還談戀愛了吧？”
閆續猛地擡頭：“誰跟你說的？”
“瞧瞧瞧，還急上了，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談個戀愛很正常啊。”彭超陽露出一個“你懂的”揶揄笑容，“你能吃苦，人家姑娘哪能跟著你受苦啊，晚上睡個覺連間房都開不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可我有點餓了。”
江聲也沒想到對方還有這麽無賴的時候，轉身回去拿蛋糕，一回頭，閆續已經換好了鞋子，跟了進來。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閆續哄人的方式。
很沒經驗，也全然不奏效。
江聲把蛋糕往閆續懷裏一塞，接著就趕人：“你帶回去吃吧。”
“一起吃嘛，太甜了，我一個人吃不完。”閆續在桌邊坐下，拉開另一個凳子，拆開蛋糕盒，給江聲剝開一個塑料叉子。
江聲餘怒未消，並不接。
“馬上就要半個多個月見不到了，確定在這個時候還要跟我生氣嗎。”閆續語氣溫和，舀了一勺奶油，遞到他嘴邊。
“我哪有資格生氣。”
江聲不接，閆續把它吃掉了。
“你可以生氣，你要表達出來，說你不高興，因為昨天我冷落了你。”閆續說，“昨晚是特殊情況，我媽在醫院出了點事。”
江聲聽完解釋，有一秒的怔楞，他的眼睛閃過幾分迷惑：“這個原因，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呢？”
“只是小事，已經解決了。”
“很多事你都不願和我說，閆續。我有時候覺得我真的很不了解你，我知道你困擾，卻不知道你被什麽事所困。”
“你是不是覺得，我沒必要知道？”江聲說，“是，我可能是幫不上忙，但你甚至都不讓我知道。”
“你把我當什麽了。”他問，“你有信任過我嗎？”
“我沒那麽想過，我只是，不想影響你。”閆續道，“你那個時候已經休息了，第二天還要上課，我想讓你多睡會。”
“那第二天呢？你總是不和我報平安，就好像覺得我沒有感情，也不會在乎一樣。”江聲搖搖頭，“如果你是我，你會想聽到這種話嗎。我現在和你說：‘你不用管我，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沒關系，因為我不想影響你的人生。’你會是什麽心情。”
閆續說不出話，他似乎都沒想過這些逃避給江聲所帶來的傷害，也沒有發覺，自己無意識間的攬下一切，實際上在江聲看來，是把他推開的動作。
“閆續，你為什麽不能試著多相信我一點呢。”
“對不起，我只是習慣了自己解決。”
“沒什麽對不起的，要說對不起也應該是我說才對，明明是阿姨身體出問題，我還是不懂事一樣在鬧。她現在情況怎麽樣？”
“已經沒事了，別擔心。”閆續說，“不會有下次了。”
江聲嘆了口氣，認命般地開始吃蛋糕，果醬酸甜的口感在舌尖綻開。
“那這是，原諒我了？”閆續看著江聲的動作，試探地開口，“我過兩天要回一趟北城。”
“這麽突然，”江聲從蛋糕上擡起頭，問道，“去多久，什麽時候回來。”
“去處理點事情，處理完就回來，有什麽事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麻煩嗎？”
“我能應付。”
江聲頓時心沈了幾分，奶油也好像失去了甜味，悶悶地說：“那你答應我，要在我放假之前回來。”
“我……”
“可以嗎，回來過年。”江聲說，“我想跟你在家過年。”
再度踏上北城的土地，閆續的第一感覺是很荒謬，他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再踏足這片他曾經無比憎恨的土地了。但時過境遷，當他戴著黑色的鴨舌帽和口罩，孑然望著火車站前巨大的鐘，又感到不過如此。
北城的冬天果然比南城冷上不少，一下車就給人來了一個下馬威，幹燥的寒風撲面而來，不出十分鐘讓人鼻腔充血、臉頰發癢，四肢光是在戶外站了片刻，就好似墜入冰窟，凍得幾乎要和身體一分為二。這裏比南邊的小城管得更嚴，閆續甚至找不到一家不用證件就能開房的旅店。
身邊的女人穿著淺咖色風衣，攏了攏卷發，在華麗的水晶吊燈下把房卡遞給他。
甄雅為過年做了大紅色的指甲，大顆的高純度水鉆在纖細的手指間閃爍：“那我去找我朋友了，你自己小心。”
她說著把車鑰匙放進閆續的掌心。
“回去的時候再聯系我吧。”
“謝謝。”他點點頭。
“註意安全。”女人叮囑道。
他能有什麽不安全的，一個大男人，還有點身手在，沒人能招惹到他，除非是奔著他來的。
閆續放下電腦，插上酒店的網線，有了北城的IP，沒費什麽工夫就查到了彭超陽的電話。
他沒多猶豫，直接用酒店房間裏的電話撥號：“見一面吧。”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男人的聲音因許久未聞而在記憶的浪潮裏變得模糊而陌生。
“你是？”
“閆續。”
電話裏傳來兩聲大笑，彭超陽毫不掩飾自己的快意：“我說什麽來著，我他媽就知道你會來找我！”
“明天上午十點，萬達西街上，從東數第三個店，咖啡店。”閆續平靜地說，“你只有這一次機會見到我。”
“放心，我一定一個人來。”
彭超陽還想說點什麽，但閆續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
酒店的電話很好查，不需要什麽技術，甚至只要在任意搜索引擎上一搜，就能精確找到，甚至精確到了幾樓、哪個房間，閆續在賭，今晚對方就會過來。
時針逐漸指向數字七，房門被人叩響。
服務小姐在門口壓著嗓子柔婉地說：“先生您好，晚飯送餐服務，如果不方便的話就先幫您放到門口了。”
閆續輕笑，沒有拆穿對方拙劣的撒謊技術，拉開房門。
“彭總，別來無恙。”
服務員穿著制服，塌著腰，神色慌亂地道歉，閆續擺擺手示意沒關系，打發她走了。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啊，小閆？”
彭超陽約莫四十歲，個頭不高，站在門外，上身著白色羊絨皮襖，下身條紋西褲，穿搭十分商務，身後還站了兩個黑西裝墨鏡的保鏢，態勢相當之誇張，相較之下，閆續的穿著就低調樸素了很多，只是一件黑襯衣，但很顯身材。
彭超陽上下掃視了一周，戲謔地說：“或者，如今我也要稱呼你一句，閆先生了。”
“彭總說笑了，您倒是挺著急啊，一天都等不了，放下電話就往這邊趕了吧，帶這麽多人，是準備直接把我綁了嗎？”
彭超陽聽到他這麽說，也完全不尷尬，誇張地拉長聲音：“哪敢啊——現在是法治社會。”
“那就是擔心我做什麽？放心，在你的地盤，我造不出什麽風浪。”閆續說，“而且，托您的福，我現在是個逃犯，寸步難行。”
“我們難道要一直站在走廊上聊嗎？“彭超陽大言不慚，反倒是自然而然地攤了攤手：“讓我進去唄。”
閆續無語地退後，甚至還順手給他拿了一瓶飲用水。
彭超陽看起來很驚喜，也是這個動作讓他放下戒心，他叫兩個保鏢不必跟進來，在門口等候即可。
他搖頭晃腦地跟上閆續的腳步，邊感慨道：“比起我上次見你，你還真是成熟了不少，也和你爸啊，越來越像了。看著你，我就想起閆勇當年……”
“行了。”閆續打斷了他。
“還是一樣，提不得。”他呵呵笑了兩聲，“不願提咱就不提了，死了的人有什麽好提的呢，現在都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你這次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閆續說，“地方上的人嘴快，你應該也知道我人在哪兒了。我就是想問問，你怎麽查到南城的？”
“你能找到人保你，我自然就能找到人抓你，你這麽優秀，就是一塊金子啊，丟進泥巴裏都是耀眼的、發光的啊，藏不住，欻欻欻——”
閆續最厭惡這種說話裝腔作勢的人，他的耐心也不太多了：“少說廢話，說是誰就行了。”
“告訴你有什麽好處嗎？”彭超陽說，做了一個嘴角向下的表情，“唉，真傷心，還以為你是來投奔我的。”
“行。”閆續預想也問不出什麽：“第二個問題，我就不信了，你擁有北城最頂尖的資源和人才，夜以繼日的破不出一個十年前的平臺加密？為什麽到現在還執著於我。”
“小閆啊，我不知道是該說你太低估自己，還是太高估我的能力了，光靠我聽說的，你可比我想象中要有本事的多。”彭超陽說，“退一萬步說，加密方法是你媽弄的，你和她朝夕相處，想問出點什麽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我之前和你談過一次了，現在我還是保持這個觀點。如果你加入我們，重新對平臺進行解密和加密編碼管理，加上你有的海外搭橋的技術，一年跟著我幹，你可以拿這個數。”彭超陽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數字八，“這不知道比你在小地方躲躲藏藏的活著要強多少倍，還有你媽，也可以接過來，到北城私立醫院，對了，你還談戀愛了吧？”
閆續猛地擡頭：“誰跟你說的？”
“瞧瞧瞧，還急上了，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談個戀愛很正常啊。”彭超陽露出一個“你懂的”揶揄笑容，“你能吃苦，人家姑娘哪能跟著你受苦啊，晚上睡個覺連間房都開不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