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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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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嬌

江聲被這樣折騰竟然也沒醒,閆續收回手,悄聲說:“睡得像個小豬一樣。”

他去櫃子裏把毛毯取出來,仔細地給人蓋上,裹得嚴嚴實實,又覺得不夠,把帶著他體溫的大衣也脫下,搭在上面。

“嗯……”江聲醒過來的時候,辦公室裏很黑,大燈關了,只有閆續的電腦屏幕亮著,他發現身上不僅蓋了一層毯子,還蓋了一件大衣,都是閆續的,沾滿了他慣用的香水味。

還有煙味。

“幾點了?”江聲小聲問,“我怎麽睡著了。”

“醒啦?”閆續說,“十二點半。”

“對不起,”江聲剛睡醒的聲音含含糊糊的,“你是不是下班了,應該提前叫醒我的。”

江聲裹著毯子,吸吸鼻子,好重的煙味,他站起來,把大衣還給閆續。

“走吧。”閆續接過來,“我送你回去。”

“我家還沒來電,沒有空調。”江聲面不改色地撒謊,“而且,現在回去,好冷。”

閆續看出江聲的心思。

“餓不餓?”

他沒有開燈,而是按亮昏黃的落地燈,按住對講機說:“洛洛,泡個泡面拿進來,記賬。”

“餵!”女孩不滿地回覆道,“要吃自己出來拿,還要我給你送?”

江聲制止了閆續繼續回覆:“我去拿吧。”

“嗯。”閆續打開門,從外面拖了一個電競椅進來。江聲低著頭,乖乖吃面,盯著閆續辦公。

“那些獎,都是你拿的嗎?”江聲問道,“你這麽有本事,為什麽就甘心在這當一個小網管。”

泡面很香,小小的空間裏全是這個味道。

閆續看了他一眼,說:“我的工作有電腦就可以做。”

“我覺得你可以去北城啊,那是大城市,機會更多。”

閆續沒有再瞞著他:“我是北城人,從小在那邊長大,後來家裏出了點變故,就離開北城了。”

江聲沒出聲了,閆續有他的苦衷,他小心翼翼地問:“你覺得A大怎麽樣?”

A大還能不好嗎,A大就在北城,那是全國最好的學校。

閆續摸摸他的頭:“看來我家聲聲是真學霸。”

江聲搖搖頭:“也不穩的,那個要全省前二十名。”

“我相信你。”閆續說。

江聲擡眼,閆續正好也看向他,這是一個約定嗎?沒有人知道。

過了一會兒,閆續先錯開目光,看向紅色的泡面盒子:“給我吃一口。”

“……”

江聲用叉子卷起一口面,閆續低頭湊過來。

“其實B大也挺好的,在浦市,離南城近。”江聲悠悠地說。

“不許放低要求,要考咱們就考最好的。”

“說得輕巧,”江聲幽怨地看他,“你知道有多難嗎。”

兩個人分著吃了一份不多的泡面,江聲用手撐著腦袋,想說他們倆怎麽可憐兮兮的,別人談戀愛都是去豪華餐廳吃什麽燭光晚餐,他們縮在網吧後場吃泡面。

雖然不太浪漫,但也挺溫暖的。

外面天寒地凍,他們在這一小方天地,靠得很近,互相取暖,外面游戲的聲音離得很遠,全世界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

“閆哥,”江聲叫他,“都一點多了,再收留我一晚唄。”

小家夥把蹭住說得這麽理所應當,一看今晚過來就是沒打算回去的。

閆續回道:“我要收房租的。”

“要多少。”江聲示意他繼續說。

閆續捏捏他的臉:“撒個嬌。”

江聲換成兩個手托著下巴,狀似思考了一會兒,好像這是個什麽難題。

正當閆續以為等不到了,站起來收拾泡面碗的時候,江聲無辜地拉住了他的衣服:“好不好嘛,哥哥。”

主打就是一個措手不及。

咳。

閆續往外走兩步,差點沒拿穩手上的碗,轉眼看見江聲趴在那兒偷偷地笑。

“走走走。”

他把電腦關機,又將辦公室所有的燈都熄滅,掩耳盜鈴地想,在一片黑暗裏,應該不會被人看出來他不好意思了吧。

第二次來,江聲就像回了自己家,輕車熟路了不少,放下包,順手把外套和毛衣都脫掉,徑直走向洗手間,靠在浴室的門框邊喊閆續:“閆哥,我想洗澡,能給我找套睡衣嗎。”

閆續打開衣櫃,翻翻找找:“沒新的了,我雖然穿過但是都洗了,湊合吧。”

他拿了一套白色的過來。

看江聲接過來卻還站門口不進去的樣子,閆續忽然福至心靈,問道:“要內褲嗎。”

江聲:……

情勢大逆轉,眼看江聲站在浴霸底下,不知道是烤的還是臊的,臉側迅速爬上緋紅。

“想什麽呢,這個有新的。”閆續拿了一條過來,意有所指的往下瞟了一眼,“就是可能會有點大啊。”

“看不起誰呢。”

江聲紅著臉,輕罵道。

“我是說睡衣會大。”閆續舉手投降,“快去洗吧,熱水往左邊擰,鏡子下面的抽屜裏有新毛巾。”

水聲不久就停了,睡衣在江聲身上的確大了一圈,松松垮垮的,最上面的一顆扣子扣到了頂都還能看見鎖骨敞著,下擺很長,他拿了一條毛巾邊擦著還在滴水的頭發,邊光著腳往外走。

閆續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穿褲子。”

搞不懂他們倆的見面怎麽老繞不開洗澡了,閆續假裝鎮定地盯著手機,小腹莫名發熱。

“閆續!你居然有一個——電熱毛巾架。”江聲嚷著,他想買很久了,一直不知道這種應該在哪買,搜什麽關鍵詞。

不敢想象在南方,隆冬天和回南天的晚上回到家以後,可以用到熱熱的幹毛巾是一件多麽快樂的事。

“你喜歡啊?”

閆續話音未落,眼睜睜著江聲光著腿,自然而然、從善如流地爬上了他的那張床,黑色的內褲邊在略長的睡衣下面,閃了一下,“哎,下來,睡那邊。”

閆續已經弄明白了,江聲對他的稱呼大部分時候就是閆續和閆哥換著叫,有求於他或者腹黑的時候會故意叫哥哥。

江聲已經縮進被子裏,遮得嚴嚴實實,露了眼睛和半張臉在外面,一臉“你拿我沒辦法吧”的表情。

閆續確實拿他沒辦法,認命地去沖澡,平息自己的沖動,然後從浴室拿了吹風機出來,給江聲吹頭發。

“這算鳩占鵲巢嗎,怎麽把我床都占了。”

吹風機嗡嗡嗡的響,他說話的聲音聽不太清晰,江聲原本坐在床上,靠在他腹肌上,直起身,仰頭去找他,嘴巴和臉都紅紅的,笑瞇瞇地說:“不,你這叫引狼入室。”

閆續把吹風機關了,又捏他的臉:“你是狼啊?小流浪狗。”

“誰是小流浪狗。”

“你啊,還能有誰。”閆續把睡褲疊好拿過來,“穿褲子,半夜會冷的。”

“不要,我睡覺習慣不穿。”

一想到他光著腿睡在閆續的被子裏,就有種羞恥但是又舒服的感覺,床單滑滑的,枕頭也是讓人安心的陽光氣味。

“好吧。”閆續拿他完全沒辦法,“腿上的疤,怎麽弄的?”

江聲沒想到剛剛就那麽幾秒,閆續竟然看見了,他腿上有一排半月形狀的傷疤,大約有五六個,在大腿外側,連著膝蓋的一片。

“你剛剛看哪呢?”江聲佯裝生氣,意味深長地說。

見閆續沒有笑,他也只好收回笑容,實話實說:“小時候我媽用煙頭燙的。”

閆續沒接話。

“是不是很醜啊。”

江聲自己都覺得特別醜,不過他其實是無所謂的。客觀上醜陋是事實,主觀上,他不在乎也是真的。

他不知道閆續會不會在乎,畢竟實在算不上好看。

閆續哪裏還有心思關心好不好看,難怪江聲之前那麽關心他受傷會不會留疤,原來是自己身上有伴隨著一生的傷痛。

剛剛開玩笑說他是小流浪狗,可到了真看見他身上的傷口時,閆續才真切感到了自己的無力,小狗沒遇到他之前,吃了很多苦,他卻除了心疼和不舍,束手無策。

閆續心底泛酸:“疼吧?”

“早不記得了。”江聲推推他,“你的傷呢?給我看看。”

閆續穿了睡褲,他撩了一下褲腿,下面是一層白色的防水膠布,看不到傷口。

“快好了。”

“自己這麽慘還記得關心別人,你怎麽這麽乖。”閆續揉了把江聲的發梢,檢查了一下吹沒吹幹,“早點睡,明天要上課。”

說完他把燈關了,江聲躲進被子裏,悶悶地說:“我不慘,我現在挺好的,那都過去好久了,她現在要再想燙我,我會跑的。”

江聲嗅著被子裏熟悉的、和閆續身上相似的味道,心臟跳動的速度有些亂了,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的,他的臉本來就發燙,在黑暗裏更熱了幾分。上次來,他們還很陌生,一句話沒說,這一次,他竟然已經躺在閆續的床上了。

江聲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喜歡閆續,不是乍見之歡的吸引,而是希望被他擁抱、理解、占有的喜歡。

江聲說道:“睡不著,講個故事唄。”

“幾歲了?還要聽故事才能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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