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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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飯
江聲了然，他摸出抽屜裏的粉色信封：“這個是你的吧？”
“你……沒有看嗎？”
“嗯，”江聲大致知道信裏的內容，“抱歉啊，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是江聲第一次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感到心虛，帶著沐浴露的味道的懷抱，算喜歡嗎？
“嗯，果然。”女生放松了下來，“我還說我也來試試呢。”
“這下我可以安心高考了，”她甜甜地笑了笑，“你也加油哦，江聲。”
江聲點點頭。
“還有，這個不是我的。我那個，信封是紫色的。”
江聲楞了一下，果然從抽屜深處又翻出一封紫色封面的信。
“你要拿回去嗎？”江聲說。
“你反正不會看，那就給你留著吧。”女生略微低了低頭，就走了。
江聲把這兩封信一起放進書包，小測也要開始了，班上人慢慢多了起來，羅灣灣從後門溜進來，給江聲丟了一瓶可樂。
江聲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樣貌和氣質如何過人，但收到的愛慕也無法讓他置之不理，他自信且足夠了解自己，各種層面上。而這兩年，他遇到女生的告白都是用統一的借口“有喜歡的人了”來搪塞，這個借口方便、直接、不留後患，盡管這個借口一直到了今天才稍微有了點根據。
而那個根據對象，不回他消息。
閆續按照生物鐘自然起床，睜眼已經是十一點了，今天的早飯也吃不成了。他回想起昨天跟著江聲吃早飯的場景，感慨現在年輕人起得真早。對方給的圍巾此時已經被疊得整整齊齊了，靜靜放在桌上。閆續簡單沖了個澡，從櫃子中拿出咖啡機給自己做咖啡。
空腹喝完一杯黑咖啡，他的一天才算正式開始了。
一般來說，他現在將會出門，找家店吃飯，之後如果有活兒就去做，沒有活兒就去網吧貓著。
午飯的點，快餐店人來人往，面端上來，他才看見手機的拍一拍消息。
來自——小朋友。
他拍回去，那邊的拍一拍應該是特意設置過的，閆續看完笑笑，問對方想吃什麽。
一直到吃完午飯，也沒有收到回覆。
沒有收到小朋友的回覆，倒是收到了工作消息。
“閆哥，快來救急！”
“來了。”
閆續像一個影子，近似乎沒有痕跡一般隨便活著，在這個城市的主要工作，是在這家網咖幫忙看看店，有時候處理一些電腦的問題，小城市的人水平不夠，硬件還湊合，遇上軟件方面的難題，常常卡個十天半個月四處找專家，求爺爺告奶奶，後來發現這個年輕的小夥子都能解決，一來二去，一傳十十傳百，四周所有的網吧都知道這家店招到了個厲害的技術員了。
但大多數時候，把他千裏迢迢叫過去，都是一些網線松了、電腦閃屏了這樣的小問題。店老板覺得他年輕，想把他收來培養成店長，但沒料到被他回絕了。理由是，可能呆不久。
“閆拍了拍你，並說，我請你吃飯。”
一行灰色的小字儼然出現在屏幕上，隨後還有一條短短的消息：“想吃什麽。”
一個小時的小測，江聲只花半個小時就寫完了，他百無聊賴按亮手機，一條消息跳出來，讓他差點沒拿住。
閆續這是什麽意思，邀請他吃晚飯嗎？
還是準備借這個機會還圍巾，從此不欠人情呢。
他這個拍一拍是很早之前，和朋友打賭為了好玩改的，他都忘了有這回事，沒想到今天還被閆續給看到了。
真不是故意的。
羅灣灣用胳膊捅捅他，示意對答案。江聲便把自己的卷子挪過去，偷偷摸摸準備回消息。
“火鍋？冬天怎麽能少了火鍋。”
打完了又刪掉，語氣好像有點太親密了。
況且他們有晚自習，晚飯就給學生一個小時的時間，別提吃火鍋，最多吃碗麻辣燙，江聲無奈地盤算。
羅灣灣用筆在他卷子上圈了個題號，小聲說：“這個，我們答案不一樣。”
“行，我看看。”
江聲只好又放下手機，看回試卷。
老師從講臺上看過來，輕咳一聲：“自己答自己的，不要交頭接耳。”看到是他們倆，也就沒有點名。
江聲又算了一遍，在草稿紙上寫：我是對的，然後推過去。
羅灣灣把自己的演算紙也遞過來。
兩個人的方法完全不同，得出的結果也不一樣，一時間都皺起了眉頭。
鈴聲響起，收卷子，準備下午上課。
二中的節奏詮釋了沒有最魔鬼只有更魔鬼，一個午休硬生生被強占了一大半，離上課時間還有三分鐘，同學們紛紛起身接水上廁所。
“我覺得你那樣做漏條件了。”羅灣灣一交卷，立刻開始拉著江聲討論。
“等下。”
江聲要先回消息。
“什麽情況？”羅灣灣抓狂中，“誰！竟然比我還重要！竟然比我們崇高的化學事業還重要！”
他打量著正在認真打字的江聲，狐疑地問：“不會是你對象吧？”
“不是，”江聲一邊按手機，“一個朋友。”
——“我知道一家拉面店。”
——“在二中附近。”
——“剛剛在考試。”
想了想，江聲又把最後一句給撤回了。
這次回覆來的很快。
“好，什麽時候放學，我來接你。”
看著江聲嘴角浮現的詭異笑容，還帶著幾分回避，羅灣灣瞠目結舌，不用懷疑了，這個狀態，絕對就是有情況了。
橘紅的夕陽像正逢時節的鹹蛋黃，幾乎要溢出紅艷的油，晚霞如瀑，校園被浸透在霞光中，被蒙上了鑲著金絲邊的紗。
閆續一米八的大長腿窩在一部小電驢上，略微有幾分憋屈，主角倒處之泰然，正悠哉地看著來往的人群。
他穿著長風衣，頭發被吹得有些許淩亂，氣質和這裏不大相配，但眼前的畫面又意外和諧。
應該搭一個拉風的摩托，江聲看到他第一眼就想。
“你帶路。”
江聲坐上了後座：“往前，到第一個紅綠燈左拐。”
冷冽的晚風吹來帶著閆續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若有似無，再一呼吸，就只剩沁人的涼意，江聲心底微微一動。
這是他們第一次不帶任何借口的約飯。
面館離學校不遠，人很多，兩人走進去剛好空出一桌。暖意把人包裹，油香飄得到處都是。閆續看著點單界面心想，早知道中午就不吃面了。他實在不想連著再吃一頓面，於是要了份蓋澆飯。
綠油油的青椒和彩椒相映，賣相很不錯。
“真的不試試面嗎，這家的招牌是拉面。”
江聲默默想，也許他根本不愛吃面。
“你要是不喜歡吃面應該和我說的。”江聲說，“我們可以換家店，我還知道這附近有很多好吃的店。”
他不怎麽在家吃飯，在學校吃食堂，不在學校的時候，城市犄角旮旯的一些小店都被他吃了個遍。
小孩心思還有點多，閆續正在給自己加辣椒醬，他無辣不歡，一連加了幾勺才停下。
“沒有不喜歡，只是中午吃過了。”
“那，你要不要嘗嘗？”江聲擡起頭，然後把碗往對面推了推，說完了又後悔，萬一被拒絕也太尷尬了。
好在閆續很自然，從善如流地從江聲的面碗裏夾了一筷子到自己碗中，拉面吸滿了湯汁，入口的確濃郁爽滑：“很好吃。”
江聲意識到這個行為越界，隔壁桌的情侶好像也是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才是他們認識的第三天，怎麽就好像久別重逢一樣。
閆續見他盯著自己出神，覺得可愛，就舀起一勺飯逗他：“要嘗嘗我的嗎？”
江聲像是嗆了一下，搖搖頭，耳朵發起燙。
飯後，天已經擦黑，溫度又降了幾度，盡管後座上閆續已經給他擋了很多風，但江聲還是沒忍住縮了縮脖子。
“我的圍巾呢？”江聲問。
“嗯？”閆續其實聽見了，還裝傻，江聲坐在後面和他保持著安全距離，他得想個辦法讓他靠近點。
“我說，不是說把圍巾還給我嗎？”江聲貼近了一些，提高音量，閆續突然剎車，江聲一下沒反應過來，靠在了他背上。
感覺到身後的腦袋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背，閆續沒忍住笑。
“痛不痛？可以抓著我。”他說，“圍巾好像忘記帶了。”
閆續下午一直沒回家，圍巾自然也還放在房間裏。
這也能忘。江聲揉揉自己撞疼的鼻子，伸出手攥住了閆續的衣服。
他們在下班的車流裏穿梭，看上去像最平常的舊友，閆續車技很好，輕輕松松穿越了擁堵。
“晚上要寫作業嗎？帶你去江邊兜風？”閆續問。
江聲看看手機，離晚自習開始還有十分鐘，今晚老李一定會來巡查，他天人交戰了一會兒，一百個不願意，還是得回學校上晚自習。
反正，圍巾沒還，那就是還會再見，來日方長。
“晚上還有自習，”他悶悶地說，“得回學校。”
閆續揚揚眉毛，調轉車頭返回二中方向，難怪說是放學卻沒看到他背書包。
“對哦，你現在是高三，沒時間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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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聲了然，他摸出抽屜裏的粉色信封：“這個是你的吧？”
“你……沒有看嗎？”
“嗯，”江聲大致知道信裏的內容，“抱歉啊，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是江聲第一次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感到心虛，帶著沐浴露的味道的懷抱，算喜歡嗎？
“嗯，果然。”女生放松了下來，“我還說我也來試試呢。”
“這下我可以安心高考了，”她甜甜地笑了笑，“你也加油哦，江聲。”
江聲點點頭。
“還有，這個不是我的。我那個，信封是紫色的。”
江聲楞了一下，果然從抽屜深處又翻出一封紫色封面的信。
“你要拿回去嗎？”江聲說。
“你反正不會看，那就給你留著吧。”女生略微低了低頭，就走了。
江聲把這兩封信一起放進書包，小測也要開始了，班上人慢慢多了起來，羅灣灣從後門溜進來，給江聲丟了一瓶可樂。
江聲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樣貌和氣質如何過人，但收到的愛慕也無法讓他置之不理，他自信且足夠了解自己，各種層面上。而這兩年，他遇到女生的告白都是用統一的借口“有喜歡的人了”來搪塞，這個借口方便、直接、不留後患，盡管這個借口一直到了今天才稍微有了點根據。
而那個根據對象，不回他消息。
閆續按照生物鐘自然起床，睜眼已經是十一點了，今天的早飯也吃不成了。他回想起昨天跟著江聲吃早飯的場景，感慨現在年輕人起得真早。對方給的圍巾此時已經被疊得整整齊齊了，靜靜放在桌上。閆續簡單沖了個澡，從櫃子中拿出咖啡機給自己做咖啡。
空腹喝完一杯黑咖啡，他的一天才算正式開始了。
一般來說，他現在將會出門，找家店吃飯，之後如果有活兒就去做，沒有活兒就去網吧貓著。
午飯的點，快餐店人來人往，面端上來，他才看見手機的拍一拍消息。
來自——小朋友。
他拍回去，那邊的拍一拍應該是特意設置過的，閆續看完笑笑，問對方想吃什麽。
一直到吃完午飯，也沒有收到回覆。
沒有收到小朋友的回覆，倒是收到了工作消息。
“閆哥，快來救急！”
“來了。”
閆續像一個影子，近似乎沒有痕跡一般隨便活著，在這個城市的主要工作，是在這家網咖幫忙看看店，有時候處理一些電腦的問題，小城市的人水平不夠，硬件還湊合，遇上軟件方面的難題，常常卡個十天半個月四處找專家，求爺爺告奶奶，後來發現這個年輕的小夥子都能解決，一來二去，一傳十十傳百，四周所有的網吧都知道這家店招到了個厲害的技術員了。
但大多數時候，把他千裏迢迢叫過去，都是一些網線松了、電腦閃屏了這樣的小問題。店老板覺得他年輕，想把他收來培養成店長，但沒料到被他回絕了。理由是，可能呆不久。
“閆拍了拍你，並說，我請你吃飯。”
一行灰色的小字儼然出現在屏幕上，隨後還有一條短短的消息：“想吃什麽。”
一個小時的小測，江聲只花半個小時就寫完了，他百無聊賴按亮手機，一條消息跳出來，讓他差點沒拿住。
閆續這是什麽意思，邀請他吃晚飯嗎？
還是準備借這個機會還圍巾，從此不欠人情呢。
他這個拍一拍是很早之前，和朋友打賭為了好玩改的，他都忘了有這回事，沒想到今天還被閆續給看到了。
真不是故意的。
羅灣灣用胳膊捅捅他，示意對答案。江聲便把自己的卷子挪過去，偷偷摸摸準備回消息。
“火鍋？冬天怎麽能少了火鍋。”
打完了又刪掉，語氣好像有點太親密了。
況且他們有晚自習，晚飯就給學生一個小時的時間，別提吃火鍋，最多吃碗麻辣燙，江聲無奈地盤算。
羅灣灣用筆在他卷子上圈了個題號，小聲說：“這個，我們答案不一樣。”
“行，我看看。”
江聲只好又放下手機，看回試卷。
老師從講臺上看過來，輕咳一聲：“自己答自己的，不要交頭接耳。”看到是他們倆，也就沒有點名。
江聲又算了一遍，在草稿紙上寫：我是對的，然後推過去。
羅灣灣把自己的演算紙也遞過來。
兩個人的方法完全不同，得出的結果也不一樣，一時間都皺起了眉頭。
鈴聲響起，收卷子，準備下午上課。
二中的節奏詮釋了沒有最魔鬼只有更魔鬼，一個午休硬生生被強占了一大半，離上課時間還有三分鐘，同學們紛紛起身接水上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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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量著正在認真打字的江聲，狐疑地問：“不會是你對象吧？”
“不是，”江聲一邊按手機，“一個朋友。”
——“我知道一家拉面店。”
——“在二中附近。”
——“剛剛在考試。”
想了想，江聲又把最後一句給撤回了。
這次回覆來的很快。
“好，什麽時候放學，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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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紅的夕陽像正逢時節的鹹蛋黃，幾乎要溢出紅艷的油，晚霞如瀑，校園被浸透在霞光中，被蒙上了鑲著金絲邊的紗。
閆續一米八的大長腿窩在一部小電驢上，略微有幾分憋屈，主角倒處之泰然，正悠哉地看著來往的人群。
他穿著長風衣，頭發被吹得有些許淩亂，氣質和這裏不大相配，但眼前的畫面又意外和諧。
應該搭一個拉風的摩托，江聲看到他第一眼就想。
“你帶路。”
江聲坐上了後座：“往前，到第一個紅綠燈左拐。”
冷冽的晚風吹來帶著閆續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若有似無，再一呼吸，就只剩沁人的涼意，江聲心底微微一動。
這是他們第一次不帶任何借口的約飯。
面館離學校不遠，人很多，兩人走進去剛好空出一桌。暖意把人包裹，油香飄得到處都是。閆續看著點單界面心想，早知道中午就不吃面了。他實在不想連著再吃一頓面，於是要了份蓋澆飯。
綠油油的青椒和彩椒相映，賣相很不錯。
“真的不試試面嗎，這家的招牌是拉面。”
江聲默默想，也許他根本不愛吃面。
“你要是不喜歡吃面應該和我說的。”江聲說，“我們可以換家店，我還知道這附近有很多好吃的店。”
他不怎麽在家吃飯，在學校吃食堂，不在學校的時候，城市犄角旮旯的一些小店都被他吃了個遍。
小孩心思還有點多，閆續正在給自己加辣椒醬，他無辣不歡，一連加了幾勺才停下。
“沒有不喜歡，只是中午吃過了。”
“那，你要不要嘗嘗？”江聲擡起頭，然後把碗往對面推了推，說完了又後悔，萬一被拒絕也太尷尬了。
好在閆續很自然，從善如流地從江聲的面碗裏夾了一筷子到自己碗中，拉面吸滿了湯汁，入口的確濃郁爽滑：“很好吃。”
江聲意識到這個行為越界，隔壁桌的情侶好像也是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才是他們認識的第三天，怎麽就好像久別重逢一樣。
閆續見他盯著自己出神，覺得可愛，就舀起一勺飯逗他：“要嘗嘗我的嗎？”
江聲像是嗆了一下，搖搖頭，耳朵發起燙。
飯後，天已經擦黑，溫度又降了幾度，盡管後座上閆續已經給他擋了很多風，但江聲還是沒忍住縮了縮脖子。
“我的圍巾呢？”江聲問。
“嗯？”閆續其實聽見了，還裝傻，江聲坐在後面和他保持著安全距離，他得想個辦法讓他靠近點。
“我說，不是說把圍巾還給我嗎？”江聲貼近了一些，提高音量，閆續突然剎車，江聲一下沒反應過來，靠在了他背上。
感覺到身後的腦袋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背，閆續沒忍住笑。
“痛不痛？可以抓著我。”他說，“圍巾好像忘記帶了。”
閆續下午一直沒回家，圍巾自然也還放在房間裏。
這也能忘。江聲揉揉自己撞疼的鼻子，伸出手攥住了閆續的衣服。
他們在下班的車流裏穿梭，看上去像最平常的舊友，閆續車技很好，輕輕松松穿越了擁堵。
“晚上要寫作業嗎？帶你去江邊兜風？”閆續問。
江聲看看手機，離晚自習開始還有十分鐘，今晚老李一定會來巡查，他天人交戰了一會兒，一百個不願意，還是得回學校上晚自習。
反正，圍巾沒還，那就是還會再見，來日方長。
“晚上還有自習，”他悶悶地說，“得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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