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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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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探

溫白鈺斂眸,將那露在外面的手往袖子稍縮,“護腕。”

蕭祭川無聲做了個“哦”的口型。

“那日你離魂之後可記得去了哪裏?”溫白鈺以漫不經心的語氣,試探性問。

他已想好,若是蕭祭川記得,就當面訓斥一番,省得自己再看見他就生悶氣,若是不記得,自己也徹底安下心,掀掉這片疙瘩,這便是他同意跟來的原因。

蕭祭川漆眸閃過一抹暗色,壓下悄然勾起的唇弧,不疾不徐:“我想想啊.......對了,登天梯第四十八級是自觀幻境,我剛踩上去就看見你和南允長老。”

溫白鈺大吃一驚,“為何會看到我們?”

“大概是我心中記掛溫先生吧。”蕭祭川擡頭望天上的烏雲。

溫白鈺不解,“記掛我什麽?”

蕭祭川收回目光,正色看著溫白鈺,笑容純良:“記掛先生多次救我,我卻未曾答謝先生。”

“不必了,我在侍靈院當值,救治傷患是責職所在,無需言謝。”

溫白鈺想起一年前在蒼山峰看到仙山顯跡時,恰好是蕭祭川離魂的時候,總不會真的這麽邪門被碰上吧?

想到當時自己和南允的對話,事關秦遲,他不得不小心些,“你在何處見到我和南允長老?”

蕭祭川環顧四周,道:“就在蒼山峰。”

溫白鈺聞言整個心臟像是被生生提起來,想到當日自己與南允的諸多對話,有些不宜讓外人聽見,立即看向蕭祭川,聲音難抑制發虛,“我們在做什麽?”

蕭祭川靈活的長眉一揚,墨玉黑眸狡黠如狐,“你們在聊天,在說.......”

溫白鈺臉色鐵青,食指猛地掐住拇指。

視線摩挲著男人快要凝成雕塑的臉,蕭祭川好玩的哧然一笑,“我沒有走近,就在周圍轉了轉,之後上了通天崖。”

他指著通天崖,不顧身旁人的臉色難看,只管道,“我就立在那崖邊眺望,忽然一道彩虹自雲霧深處來,直探到我的腳下,我走了上去,虹橋的盡頭是一座巍峨高山,山上宮殿林立,飛瀑直下,朱雀盤旋,仿似仙境。”

溫白鈺一楞,不自覺加快腳步與他並肩走。

“然後呢?”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更多。

幾乎所有人都對無妄巔充滿好奇,他突然表現出來的迫切並不突兀。

“我在飛瀑之下見到一個發光的球,那個球飛向我,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蕭祭川收回視線,轉向溫白鈺,“直到醒來看見溫哥哥,不想竟就突破境界。”

蕭祭川並沒有完全說實話。

上上輩子,他是個從藍星球來到這個修仙世界的穿越者,手持龍傲天劇本,千篇一律的家族蒙難,修為被廢,遭到青梅竹馬退親,靠著金手指一路走爽文路線飛升成仙。

蕭祭川本以為自此走上人生巔峰,誰知另一個位面的穿越者突然抽風跑來搞破壞,系統要他阻止異世入侵者毀滅玄胤大陸,並承諾若是丟了命,必定給他保留一縷殘魂,叫他下輩子投胎到王權富貴人家,閑散奢靡榮華一生。

危機來得比預想要快,他戰了,他死了。

不靠譜的系統保存他的那縷殘魂遭意外到了入侵者的世界,直到那邊的肉-體毀去,殘魂才重回到玄胤大陸,投身花臨國太子身上,叫他安穩舒適的當了十幾年紈絝太子爺。

好景不長,就在一個月前暗衛對他報告了件事情——西章國要與花臨聯姻。

耐不住西章國的使臣會哄,老皇帝當下酒喝高了口頭應下來。

蕭祭川可不想英年早婚,而且還是個男人!

他連夜入宮爬龍床上,說要把老皇帝當年取皇後第二日醒來發現自己尿床的事公諸於天下,才逼得老皇帝不得不給他送到羋天門來。

在天嵩峰的登天梯上,蕭祭川瀕死之際魂魄莫名其妙被吸到無妄巔,與一個帶著溟峪仙尊全部靈力的魂像融合,方想起上上輩子的一部分事情來。

“光球?”溫白鈺眼瞳微動,努力在久遠的記憶中搜索這個東西,良久沒有搜索到類似的法器。

其實那個人手上的法器不計其數,到底有些什麽,恐怕連那個人自己都不清楚,旁人又如何算得清。

看起來蕭祭川是得了無妄巔的機緣,應該是和他的精純水土雙靈根有關。

難怪秦遲一眼看中蕭祭川,多次想要收他為徒,看來他們之間應該是有段師徒緣!

溫白鈺暗暗下決定要幫助秦遲。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要再確認一次,“你真的不記得你的魂魄回到侍靈院之後的事嗎?”

“有發生什麽事嗎?”蕭祭川瑞鳳眼角尖尖上挑,即使在表現出迷茫,也會讓人生出狡獪之感。

溫白鈺僅與他對視一眼,就沒了深究的想法,“沒有,就是隨口問問。”

蕭祭川隨手摘了路邊的一根野草,放在嘴巴裏叼著:“哦。”

山道枯枝在雪壓下嗶啪斷了根,風卷著積雪灑落,冷意愈濃。

溫白鈺下意識對著凍僵的手哈了口熱氣,將手籠入衣袖中,再開口說話時,語氣比方才溫和不少:“這些事你同掌門說了嗎?”

蕭祭川搖頭:“沒有,我只跟哥哥一人說。”

溫白鈺心說果然如此。

蕭祭川若是將這些事告訴掌門,就應當不是現在這般待遇,羋天門跟其他宗門一樣惜才如命。

清了清嗓子,溫白鈺道:“其實羋天門十一峰各有所強,不是只有天嵩峰才能學到本事,羅霄峰道尊平日裏對弟子的指導較多,他座下兩位親傳,一位已經是元嬰期,另一位金丹後期,羅霄峰的劍法精湛,在十一峰內名列前茅......”

蕭祭川靜靜聽他說了一段,突然截道:“其實我從未想過要拜入天嵩峰掌門門下,我來羋天門單純是為了完成自己曾經許下的心願,只是其他人誤會了我的企圖罷了。”

“蕭公子著實機緣深厚,悟性卓絕。”

溫白鈺覺得此人身上這份豁達隨性與前世的溟峪仙尊有幾分相似,難怪無妄巔上的法器會選擇他。

蕭祭川察覺他態度變化,順桿往上爬:“溫哥哥,莫要再叫我蕭公子,太見外。”

溫白鈺有心替秦遲拉他進羅霄峰,略一猶豫,遲疑叫道:“.......祭川”

蕭祭川臉上綻放出一道奪目的笑容:“整座羋天門除了哥哥,我與誰都不投緣,就這蒼山峰還可以,起碼清清靜靜。”

溫白鈺腦海晃過薛懷信那張刻薄的臉,扯了扯唇角:“你可以再考慮考慮,索性你還沒有拜入哪一峰。”

蕭祭川擡手指向前方,“溫哥哥,到了。”

溫白鈺看著前方寬大崖溝和對面峭壁,腦袋上緩緩打出個問號。

眨眼間,對面的崖壁上突然出現一只成人大小的攀山猿。

攀山猿渾身黑毛肌肉健碩,腦袋毛茸茸像顆大獼猴桃,粗壯單臂握住垂落懸崖前的藤蔓朝他們二人蕩過來,將滕蔓給到蕭祭川,蕭祭川則從懷裏摸出碧心果給它。

一身蓬松黑毛的攀山猿樂得吱吱叫,手舞足蹈,恨不能抱住他親。

但這個人,它不敢。

“溫哥哥,來。”蕭祭川沖溫白鈺招了招手。

溫白鈺一楞:“碧靈果你不自己吃?”

蕭祭川笑道:“那玩意有什麽好吃的?”

“可以提升靈力啊。”溫白鈺抿了抿唇,都說花臨國有幾座開采不完的靈礦山,看起來像是真的。

“哦,我有比那更好的。”蕭祭川漫不經心,指了指前面,“到了,我的選的洞府就在對面。”

溫白鈺盯著對面陡峭的崖壁鑿開的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再看看蕭祭川手裏的滕蔓,臉上去了層顏色,人沒動,眼睛往下山的路望去,心說,都走到這裏,現在找個借口回去會不會有點不好?

身為一棵長在地裏的靈植,溫白鈺平日裏能用兩只腳走路,是絕對不會乘坐代步工具,慢說那根幹巴兩指粗的滕蔓綴著兩個男人的重量會不會中途斷掉,就算是此刻能穩坐在劍上飛也挺可怕。

溫白鈺正低頭假裝沒有留意蕭祭川的話,一邊在心裏編著要回去的借口,忽而察覺到一股氣息逼近,下意識要擡起頭,就感覺腰間一緊,眼前景物花糊,腳下陡然失重。

“啊!啊!啊!”

崖間傳來聲聲慘叫。

蕭祭川驚訝又有些好笑,覷著八爪魚一樣扒拉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沒想這人還有這麽慫的一面,輕輕拍了下男人單薄的後背,提醒道:“我們已經過來了。”

溫白鈺不但沒有睜開眼,反倒是將他的腰抱得更緊。

半刻鐘過去。

蕭祭川落在男人身上的眸色凝起惑色——為什麽他還不從自己身上下來?

等等,他怎麽還往我胸口蹭?

蕭祭川低頭去看。

男人的烏發半掩其瑩潤飽滿的雙唇,像只受到驚嚇的小獸,雙手雙腳緊緊纏在自己身,一股似雨後微甜的草香氣息縈繞鼻尖,貼身的時間長了,不由得令人浮想聯翩。

那日房內,雪色人影擦拭著腰窩,烏發垂在側臉,那人茫然擡眸,淚痣無端透出的媚意........

蕭祭川想,其實男人也不是不行。

溫白鈺正被一股熟悉的氣息將自己包裹,整個人瞬間就像重新變回一棵靈植,生長在海中原始島林,根須深深埋在肥沃的地底,溫暖與安全令他不舍將自己拔出泥土,讓他想要永遠沈醉其中。

“爺!你回來......哇!你們.......哇!”一道清亮的女聲驟然撕開寂靜的空氣。

溫白鈺猛地睜開眼,眼前是敞開的洞府,紛飛的鵝毛大雪,以及目瞪狗呆的血月。

沒有叢林,沒有沃土,沒有殘陽,不在溫暖的墨夕島。

再一低頭,身旁是快被自己勒死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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