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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職測驗(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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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職測驗(七)

聞瀾打開房中燈。

頓了頓,他走到窗邊,視線穿過潔凈的玻璃,看到樓下一輛黑色SUV不疾不徐亮起了車燈,緩緩駛離。

說不上是什麽心情,聞瀾拉上窗簾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桌邊坐下,上網瀏覽起來。

社會新聞頁面一片和諧,哪哪兒新開了樓盤又被劃成了學區房,誰家又出了新型通信器具有哪些哪些新功能,車貸房貸各種貸款利率降至多少多少,哪裏的樹上一夕之間開滿了鮮花,等等等等,讓人不禁感嘆這個族群生存不易,每天工作生活之外居然還要關心這麽多雜七雜八的事情。

而之前貓咖和玫瑰莊園之事,一個成了西城警方追蹤多月、抓獲外省逃犯的表彰,另一個則是成為了夏季安全教育的典型。

生命珍貴,放在這天大地大的人世間卻渺小而微弱。除了最親近之人,誰會去爭辯一句他不可能失足墜樓、不可能平白溺死?

而個體的呼喊是可以被輕易抑制的。

聞瀾搜索“春明街道”,查到當時地區政府特地邀請了《走X科學》前去調查,結果節目組洋洋灑灑拍了三集,極盡聳人聽聞,最終得出了“大概是磁場影響”的結論,讓人十分無語。

除此之外聞瀾了解到了春明街道哪些地方正在做城區改造,哪裏的經發局又來簽訂了合作發展的框架協議,哪裏開了些高端的展館畫廊,又有哪幾個綜合體正在規劃。

一切都看不出絲毫端倪,一切都一如尋常。

聞瀾想起了那個蠱惑了周雪瑩之人,也是借了楚源之身現身之人。

此人能在人意識之海植入惡意,亦可以相隔千裏操縱他人行動,甚至他還可以借一個普通人之身發動技能引起爆炸。

聞瀾回憶著曾經經歷的世界,細數過積分榜上排名前位之人的能力和行事風格,卻似乎都和這人對不上。

也沒有人能給他那樣一種探究不透的、隱隱會有危險的感覺。

這人到底什麽來頭,莫非是他掩藏了能力,抑或此人根本並非是……

“嘶!”

頭腦驟然一陣劇痛,如同冰冷的尖錐紮進了太陽穴。

聞瀾眉頭一跳,輕輕倒吸一口氣,伸手狠狠按住額角。

腦中剛才那一點兒念頭也浮雲般消散了。

頭腦放空片刻,驟痛稍稍緩解。聞瀾不知想到了什麽,刪掉了方才在對話框中敲了一半的兩行問話。

算了,明天直接問吧。

顯示器的白光映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中,他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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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聞瀾騎著小電瓶準時準點來到樓裏報道,刷了卡上樓後卻詫異地發現一組的辦公區域裏一個外勤的人也沒有。

昨天那些眼熟的面孔一個都不在。

他一頭霧水,正準備撥打電話問一下胡維到底什麽情況,隔壁部門的梁雲在那兒觀望了半天,探出了腦袋,十分熱絡地招呼起來:“你好啊新人!昨天好像見過你,剛來嗎?哎呀外勤組好久沒來新人了,真是稀有動物啊……”

“你好。”聞瀾道,“你知道我的同事們去哪裏了嗎?”

“他們去放風、啊不去巡街了啊,”梁雲詫異道,“上午外勤組會在各自管轄區域巡邏一圈,沒事的話也要中午才回來,沒人跟你說過嗎?”

看到聞瀾睜大了眼睛一無所知的樣子,梁雲頓時有了種身為前輩的責任感,心中默默鄙視了外勤的那幾個人,當然郁隊除外。

自詡外勤外援的他端正坐姿伸直脖子推了推方框眼睛,眼鏡後的神情似遺憾又似痛心疾首:“一組外勤的那幾個,雖然說辦事能力還是有的,可細節上除了郁隊和許副隊,其他那一群人那是真的不行啊,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沒和你說?哎不過你是新人,估計還沒來得及給你分配區域。也沒有給你安排個師父帶帶嗎?……我們好歹是一個公共安全部門,辦事都有流程,行事也有規章,每個人新入職都需要安排個前輩先帶一段時日的,這都沒個人告訴你嗎?”

聞瀾搖搖頭,露出茫然的神色。他完全沒聽說這個。

昨天從門裏出來之後已經接近傍晚,他跟著胡維在大樓裏地面上幾層轉了一圈,囫圇了解了哪層大概有些什麽人,然後就去聚餐去了。

完了之後幾個人喝得大醉,他也在想事情,分別的時候也沒人再想起提醒他今天報道的事情。

梁雲一看他被坑了,頓時十分熱心地要幫這個新人聯絡他的組員,也正好逮住這機會數落一番胡維他們。

“來來來我幫你打電話問問他們,是誰這麽不負責……”梁雲還沒來得及按下電話,目光看到門外一人,聲音驟然高了八度,脖子一抻立刻端正了姿勢,“郁隊,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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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辛微笑著與梁雲打了聲招呼,迎面走來衣擺帶起一道墨色的風。

梁雲立即縮回腦袋,不敢再東張西望。

郁辛步履不停走到聞瀾身旁,神色溫和:“原該是許副隊帶你一段時間,但昨晚他手上一個案子突然有了些眉目,他只得匆匆離開,後續安排未來得及做好。未能同你聯系好,抱歉。”

郁辛一雙瞳孔顏色極黑,深刻的眼窩中那黑色濃得似乎要滴出墨來,又仿佛能吸進所有的光線。在他那副慣有的溫和外表下,那雙眼中似乎總是平靜而近乎淡漠的,看不見太多情緒。

聞瀾快速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飄忽的眼神看起來完全是個新人的拘謹樣子。

“我沒關系,郁隊。”

其實領導也沒必要跟他解釋什麽嘛,他總歸聽領導安排就是了。

郁辛神色不變,領著聞瀾到他座位,溫言解釋道:“我們這組的工作時間比較彈性,隊裏其他人都有日常監察管控的作業,因而都會晚點來辦公室。”

聞瀾點點頭,心中對這崗位的好感又增加了一點。

“郁隊,那我的監管範圍是哪裏?”其他人都有負責區域,那他的作業區域又在哪兒呢?

郁辛道:“工作相關內容我昨晚已發你,稍後你登陸看下就知道了。”

昨晚他到家都快十點了,領導工作可真夠積極的半夜還做工作,看來是在提醒他也要端正工作態度,不能因為工作性質而徹底沒了約束。

聞瀾老老實實道:“好的,謝謝。”

郁辛:“不必見外,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

聞瀾:“好。”反正他就坐郁辛辦公室門口,雖然他大概是不方便摸魚了,請教問題起來倒也方便。

“郁隊還有什麽事情吩咐嗎?”

沒什麽吩咐的話他要開工幹活了。

他自顧安安穩穩坐著,讓領導在一旁站著幹看著,聞瀾心再大也覺得有哪裏不大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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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雲裝模作樣在那裏認真敲著鍵盤,實際一直在豎著耳朵偷聽,越聽越忍不住搖頭。

這新來的小夥子是缺根筋還是怎的,郁隊這麽和顏悅色與他溝通業務,他就這麽硬邦邦地趕人走?要知道那是他求也求不來的機會啊!

郁辛:“還有些事要向你了解下,來我辦公室吧。”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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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瀾沒想到郁辛直接來找他了。

即便郁辛不來找他,他也打算找個機會問下,他還有一些疑問需要郁辛解答。

郁辛的辦公室裏沒有什麽多餘擺設,聞瀾粗粗打量一眼,居然看不到一點關於他個人的物品。

胡維的桌上放著他和愛寵大金毛的合照,許希原的鑰匙扣上有個毛絨絨的小黃雞,其他人身邊的物品多少會透露出一點這個人的人際關系或是個人愛好。

然而郁辛的辦公室裏就像他這個人一樣,什麽私人物品也沒有,連他桌山的水杯都是特事處統一配備的,一點兒也看不出這個人的個人好惡。

哦,大概有一株夭折的盆栽,聞瀾瞧見郁辛桌上有個透明的玻璃方盆,盆裏已經完全看不到植物的影子了,就剩了點打底的陶瓷粒,橙紅色的倒也挺好看。

聞瀾有些無語地收回視線,心道這領導怎麽不及時換盆新的,眼神不再亂飄。

郁辛倒了杯水給他:“坐。”

聞瀾天生不知道客氣,依言落座。

他直來直去慣了,話語更不知道客氣:“郁隊有什麽要問我嗎?”

郁辛從他背後走到辦公桌前,與聞瀾相隔著一張桌子相對而坐,溫和道:“別緊張,只是隨便問問。不需要那麽戒備。”

聞瀾“哦”了一聲,安靜地望著他,沒有多言。

在玫瑰莊園的爆炸之後,他能夠這麽快擺脫嫌疑、恢覆自由,甚至這麽順利地加入外勤組,裏面或多或少都有郁辛的幫忙,說起來聞瀾是該感謝他。

然而這好意來得過於莫名其妙,聞瀾從來不相信有沒來由的善意,況且按他那運氣,天上掉餡餅砸誰頭上都不會砸他頭上,因而他不免心生懷疑。

“聽說你前幾年身體不好,最近才康覆?”郁辛隨口問了句。

聞瀾雙手握著水杯,修長的十指錯過水杯虛虛搭在一起,道:“是的,郁隊。我是住院了一段時間,但我覺得我現在恢覆得差不多了,不會影響工作的,請放心。”

“發生了什麽?”郁辛問。

聞瀾:“額,其實這些情況我也都寫在檔案上了。三年前最後一次登出游戲的時候,我遇到了些意外,登出不怎麽順利,所以沒能像其他人一樣立時便重回現世……”

郁辛:“為什麽會有意外,出了什麽事情?”

聞瀾頓了頓。

他的記憶中有著黑漆漆一個空洞,把那一段光陰吞噬得一幹二凈。

他不記得登出游戲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然而面對郁辛的問話,他最終只能無奈道:“不好意思,郁隊,我是真的記不清了。”想了想他又補了一句,“如果你不信,可以找擅長這方面的回歸者來讀一下我的意識海,來看看我說的是否屬實。”

他也想知道發生過什麽,也不是沒去嘗試過,但是除了頭疼,一無所獲。

聞瀾的回答不能說不配合,但他這種語氣卻好像在說有本事你就來試試,帶著微妙的棒槌不識趣之感。

“可有哪裏不舒服?”郁辛突然問。

聞瀾楞了楞,他方才有表現出什麽異常嗎?

“啊,沒事,昨晚睡得晚了,有些頭疼,不礙事。”

郁辛應了一聲,道:“放松精神,不要多想……你該知道,一個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也是會被消耗的。如今你剛剛恢覆,如無必要,你的能力……盡量少用。”

前半句還算正常,後半句那微妙的停頓讓聞瀾心頭一跳。

他控制住神情,只是直楞楞又疑惑地看著郁辛,妄圖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

但郁辛的溫和表情卻仿佛是刻在了臉上,眼中沒有一點波動,仿佛只是無心一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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