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輩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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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輩的骸骨
亞利克斯要為妲爾瑪舉辦一場隆重的葬禮，邀請島上所有人參加。
那些差點死在妲爾瑪手上的英雄本來萬分拒絕，但亞利克斯說這是瑟恩島上百年來第一次以火葬的形式送別死者，而不是將屍體扔到懸崖下投餵海妖，而且，妲爾瑪曾是這裏的首領，是個強大的女戰士，他會為她舉辦一場葬禮競技。
於是，部分英雄同意了參加葬禮，貝安女戰士更是展示了她們寬大的氣度，全部出席。
葬禮上，貝安女子奏響了豎琴，吹起了木笛，哀逝之音在島上縈繞，隨著海風飄向蓋蘭海，仿佛想越過這深藍的海水，飄往逝者不曾瞭望之地。
悲愴的歌詞和哀傷的歌聲漸漸將其他不肯出席的英雄引來，同時也深深地震撼了瑟恩島的女人。
她們從來沒有經歷過葬禮，從來不知道葬禮的意義，如今身處其中，看著昔日領導她們的領袖在大火下慢慢化成灰燼，得到了極為體面又備受尊重的儀式，就像親眼看到她逝去的過程，親自跟一場死亡告別，真正領悟到生死的含義。
亞利克斯和貝安戰士沒有隨意棄置妲爾瑪的屍身，也沒有企圖抹去她的痕跡，而是承認了她作為強大對手的力量和存在，讓眾人記住她。
這讓她們從內心深處開始信任他們，信任亞利克斯的誠意，信任貝安戰士的公正。
妲爾瑪的去世和葬禮引發的沈痛讓芙涅娜淚流不止。
她衣裙單薄，亂雲般的烏發被海風吹得淩亂，纖弱的身軀就像一片在風中搖曳的葉子，隨時會飛離枝頭。
在一群矯健堅強的女人中間，她顯得特別瘦弱特別蒼白。
但悲傷的氣氛沒有持續很久，火焰燃盡後，亞利克斯宣布葬禮競技開始。
競技不分出身，不管是瑟恩島的女人、貝安的女戰士、水手、還是跟亞利克斯一同前來的英雄，都可以參與。
他們在競技中各顯身手，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和技巧，欣賞到對手的強大和勇武。
在拳擊和摔跤項目上，亞利克斯讓他們進行了男子和女子的分組，然後以抽簽形式再分出兩隊，以團隊形式競逐桂冠。
就這樣，四十八名英雄與互不相識的貝安水手結交合作，而瑟恩島的女人更是與俘虜她們的貝安女戰士放下了恩怨和主仆關系，結成了團隊精神，互相吶喊助威，齊心爭取團隊勝利。
平等的競技讓瑟恩島的女人感受到自由的珍貴，也有了重拾自由的勇氣。
而亞利克斯在競技中的超群表現也讓眾人心生敬服。
芙涅娜看著他在拳腳刀劍下毫發無傷，還能施以還擊，更是驚訝得完全忘記了悲傷。
不論葬禮開始時，眾人懷著怎樣的心思，抱著怎樣的心情，葬禮結束後，大家都彼此熟悉，此前結下的怨憤也沖淡了不少。
競技讓英雄們的鬥志再度昂揚，他們圍著亞利克斯，問他對消滅海妖一事有何打算，似乎已經默認了他是新的英雄領隊。
亞利克斯早已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他們能獻出鮮血，合力對付海妖，消滅它們的勝算會更高。
受傷流血對於這些英雄來說根本不足為懼，只要能殺滅海妖，再危險的任務他們也在所不辭。
英雄們散去後，一直站在不遠處聽他們談話的塔蘭蒂爾迎上來，對亞利克斯說：“我們也可以消滅海妖。”
亞利克斯溫和地笑：“你們當然可以。”
然而笑容落下後，他就沈默著往回走。
他甚少不等她就先走一步，塔蘭蒂爾想著他可能是因為妲爾瑪的自殺而滿懷心事，或者是為了對付海妖而憂慮重重，便也不多說，只管跟上。
可她沒走幾步，就發現身後有很輕的腳步聲，也在跟著他們。
她當即變得煩躁，轉身厲喝：“幹嘛跟著我們！”
亞利克斯聽到她的話，也轉過身來，看到了被喝停在幾步開外的芙涅娜。
“芙涅娜，你有事找我？”他問。
可芙涅娜搖了搖頭。
塔蘭蒂爾大為不悅：“沒事幹嘛跟著我們？不許再跟過來！”
面對塔蘭蒂爾的氣勢，芙涅娜雖生怯，仍倔強地小聲說：“我不是你的俘虜。”
塔蘭蒂爾氣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但她沒有還嘴，只是死死地盯著亞利克斯，給他一個“自己看著辦”的眼神。
可亞利克斯也不知道要怎麽辦，他連這會兒是什麽情況都沒搞清楚。
他只知道芙涅娜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找他，而塔蘭蒂爾又不想讓她跟著，便勸說：“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塔蘭蒂爾真的很想揪住他的耳朵問他，這芙涅娜一項競技都沒有參加，怎麽就累了？
但芙涅娜確實是哭得有點累了，只是不肯離開。
“亞利娜……”
“他叫亞利克斯，不叫亞利娜！”
塔蘭蒂爾生氣地糾正她，可當芙涅娜改口叫出亞利克斯時，塔蘭蒂爾卻發現這比她叫出亞利娜更讓她生氣。
“亞利……亞利克斯，”芙涅娜不自然地叫出這個名字，“你要殺海妖？”
“嗯。”亞利克斯點了點頭。
“可是這很危險，就不能不殺它們嗎，反正它們又上不了岸。”
塔蘭蒂爾一聽就變了臉色，上前一步想訓斥她，但亞利克斯及時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對芙涅娜說：“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對付它們。你只管回去睡一覺，明天醒來就會發現海裏變得平平靜靜，再也沒有怪物了。”
芙涅娜仍然憂愁不減：“如果你消滅了海妖，你會離開這裏嗎？”
亞利克斯遲疑片刻，看著身邊的人說：“這要看塔蘭蒂爾，她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這句話立即澆滅了塔蘭蒂爾爐膛裏熊熊燃燒的爐火，還抹上了幾勺蜜糖甜滋滋。
芙涅娜也被他的話震動了，她似乎明白了什麽，眼神一黯，低了頭便離開了。
----------
拂曉時分，瑟恩島的海灘上人影聚集，手執槍矛和弓箭的勇士不分男女並列一排，面向海浪，只等海上升起太陽的一瞬。
塔蘭蒂爾在人群中沒有找到亞利克斯，只看到了阿莫，快步走向他：“亞利克斯呢？”
阿莫眨了眨眼睛：“不是分工合作嗎，當然是有的人在一頭，有的人在另一頭啦。”
“什麽一頭另一頭，我們所有人都來到這裏了，為什麽就他不在？”
“他在，他不會躲起來睡大覺的。”
“我沒有說他躲起來睡覺，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他到底去哪裏了！”
阿莫正是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她的逼問，忽地瞥見海上出現一縷金紅色的光芒，連忙喊：“沒時間了，太陽要升起來了！”
隨著他的話音，眾英雄和貝安女戰士紛紛在自己手上割破皮肉，讓血滴落海裏。
塔蘭蒂爾不甘落後，也劃破了自己的手，獻上鮮血。
跟其他人一樣，她靜靜地看著面前這片看似平靜的蓋蘭海，時刻警惕著海中隱藏的危險。
遠處的旭日緩緩升起，照亮了朝霞，輝映了海面。
然而，映得金紅的海面卻突然湧起了黑色的浪花，這些浪花起起伏伏，推著海上的陰影，迅速向眾人逼近。
“記住不要急於射殺它們，要等鮮血無法吸引它們時再射殺！”塔蘭蒂爾高喊。
-----------
懸崖上，亞利克斯也在看著太陽從海上升起。
蓋蘭海的日出是他見過最美的日出，時而漫天金紅，時而鋪著迷人的玫瑰色，時而又帶上艷麗的血染之色。
他非常期待明天的日出，期待有塔蘭蒂爾陪伴的日出。
海妖刺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拿著燃燒不滅之火的火把，抱起一塊沈甸甸的大石頭，走到了懸崖的邊緣。
他的嘴裏含著一顆瑩潤光滑、流動著雨水般光澤的珠子，舌頭一頂，就將它帶進了喉嚨裏。
這是他用金蕊銀花跟諾俄絲換來的禮物。
當時所有的諾俄絲都吐出了奇珍異寶，有艷麗的珊瑚、珍稀的貝殼、葡萄大的珍珠，以及雞蛋大的夜明珠，但亞利克斯只選中了這顆指甲大的不起眼的珠子。
這珠子的價值能換來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也能換得一次潛入海中的機會。
他以為要吞進這不大不小的東西要費點功夫，沒想到它一滾到舌根處，就化成了一道涼意，直達體內，充盈四肢。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代表著什麽，只管縱身一躍，抱著石頭墜向海中。
隨著水花聲在耳邊炸響，一道明顯的阻力自水中擡升，減緩了他下墜的速度，但他懷中的石頭又帶著他繼續迅速下沈。
他原以為吞進那顆珠子後，他能學會在水裏呼吸，可他潛進水後發現，他根本就不需要呼吸。
他的體內升起一股奇妙的氣流，就像雨後山林間的清氣在他的血管內流動，使他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呼吸。
這種感覺輕盈又美妙，他感覺不到海水的重量，甚至不害怕四周的漆黑。
手中的火把仍在燃燒發亮，躍躍的火焰在水流的沖擊下忽明忽暗，卻頑強得很，始終不滅。
他已經下沈了很久，必定潛進了很深很深的地方，說不定還真能發現冥府的入口。
就在他納悶著還有多久才能潛到海底時，一片淩亂的灰白色海床在火焰的光線下，漸漸明晰。
他連忙松開手臂，讓懷中的石頭沈落。
放開石頭後，他真正感覺到了身體在水中的靈活和敏捷。
他劃動四肢撥開海水，像游魚一樣朝著詭異的海床潛去。
石頭沈到海床上揚起了一點塵埃，撥動了那些怪異的灰白色物體。
很快就看清楚了，這些東西不是海底的泥沙，也不是貝殼石頭，而是累累白骨。
這是上百年來，從懸崖上扔下的屍體骨頭，是被海妖嚙咬後吐出的殘骸，是無數商人、水手以及瑟恩島人的肢骸和顱骨。
這些骸骨在海底堆積成山丘，又因為海水的湧動和海妖的撕咬向著四周的海底延綿不盡。
這裏有他父母的骸骨，只是不知道散落到了哪一處。
他看著這些犧牲在貪念和仇恨下的殘骸，不由自主伸出了手，輕輕撫上。
就在他的手剛觸到這些骨頭時，幽深的海水中突然傳來了海妖的叫聲，像驟落的噩夢擊穿一切平靜和安然，比以往他在海上聽到過的叫聲更淒厲，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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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利克斯要為妲爾瑪舉辦一場隆重的葬禮，邀請島上所有人參加。
那些差點死在妲爾瑪手上的英雄本來萬分拒絕，但亞利克斯說這是瑟恩島上百年來第一次以火葬的形式送別死者，而不是將屍體扔到懸崖下投餵海妖，而且，妲爾瑪曾是這裏的首領，是個強大的女戰士，他會為她舉辦一場葬禮競技。
於是，部分英雄同意了參加葬禮，貝安女戰士更是展示了她們寬大的氣度，全部出席。
葬禮上，貝安女子奏響了豎琴，吹起了木笛，哀逝之音在島上縈繞，隨著海風飄向蓋蘭海，仿佛想越過這深藍的海水，飄往逝者不曾瞭望之地。
悲愴的歌詞和哀傷的歌聲漸漸將其他不肯出席的英雄引來，同時也深深地震撼了瑟恩島的女人。
她們從來沒有經歷過葬禮，從來不知道葬禮的意義，如今身處其中，看著昔日領導她們的領袖在大火下慢慢化成灰燼，得到了極為體面又備受尊重的儀式，就像親眼看到她逝去的過程，親自跟一場死亡告別，真正領悟到生死的含義。
亞利克斯和貝安戰士沒有隨意棄置妲爾瑪的屍身，也沒有企圖抹去她的痕跡，而是承認了她作為強大對手的力量和存在，讓眾人記住她。
這讓她們從內心深處開始信任他們，信任亞利克斯的誠意，信任貝安戰士的公正。
妲爾瑪的去世和葬禮引發的沈痛讓芙涅娜淚流不止。
她衣裙單薄，亂雲般的烏發被海風吹得淩亂，纖弱的身軀就像一片在風中搖曳的葉子，隨時會飛離枝頭。
在一群矯健堅強的女人中間，她顯得特別瘦弱特別蒼白。
但悲傷的氣氛沒有持續很久，火焰燃盡後，亞利克斯宣布葬禮競技開始。
競技不分出身，不管是瑟恩島的女人、貝安的女戰士、水手、還是跟亞利克斯一同前來的英雄，都可以參與。
他們在競技中各顯身手，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和技巧，欣賞到對手的強大和勇武。
在拳擊和摔跤項目上，亞利克斯讓他們進行了男子和女子的分組，然後以抽簽形式再分出兩隊，以團隊形式競逐桂冠。
就這樣，四十八名英雄與互不相識的貝安水手結交合作，而瑟恩島的女人更是與俘虜她們的貝安女戰士放下了恩怨和主仆關系，結成了團隊精神，互相吶喊助威，齊心爭取團隊勝利。
平等的競技讓瑟恩島的女人感受到自由的珍貴，也有了重拾自由的勇氣。
而亞利克斯在競技中的超群表現也讓眾人心生敬服。
芙涅娜看著他在拳腳刀劍下毫發無傷，還能施以還擊，更是驚訝得完全忘記了悲傷。
不論葬禮開始時，眾人懷著怎樣的心思，抱著怎樣的心情，葬禮結束後，大家都彼此熟悉，此前結下的怨憤也沖淡了不少。
競技讓英雄們的鬥志再度昂揚，他們圍著亞利克斯，問他對消滅海妖一事有何打算，似乎已經默認了他是新的英雄領隊。
亞利克斯早已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他們能獻出鮮血，合力對付海妖，消滅它們的勝算會更高。
受傷流血對於這些英雄來說根本不足為懼，只要能殺滅海妖，再危險的任務他們也在所不辭。
英雄們散去後，一直站在不遠處聽他們談話的塔蘭蒂爾迎上來，對亞利克斯說：“我們也可以消滅海妖。”
亞利克斯溫和地笑：“你們當然可以。”
然而笑容落下後，他就沈默著往回走。
他甚少不等她就先走一步，塔蘭蒂爾想著他可能是因為妲爾瑪的自殺而滿懷心事，或者是為了對付海妖而憂慮重重，便也不多說，只管跟上。
可她沒走幾步，就發現身後有很輕的腳步聲，也在跟著他們。
她當即變得煩躁，轉身厲喝：“幹嘛跟著我們！”
亞利克斯聽到她的話，也轉過身來，看到了被喝停在幾步開外的芙涅娜。
“芙涅娜，你有事找我？”他問。
可芙涅娜搖了搖頭。
塔蘭蒂爾大為不悅：“沒事幹嘛跟著我們？不許再跟過來！”
面對塔蘭蒂爾的氣勢，芙涅娜雖生怯，仍倔強地小聲說：“我不是你的俘虜。”
塔蘭蒂爾氣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但她沒有還嘴，只是死死地盯著亞利克斯，給他一個“自己看著辦”的眼神。
可亞利克斯也不知道要怎麽辦，他連這會兒是什麽情況都沒搞清楚。
他只知道芙涅娜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找他，而塔蘭蒂爾又不想讓她跟著，便勸說：“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塔蘭蒂爾真的很想揪住他的耳朵問他，這芙涅娜一項競技都沒有參加，怎麽就累了？
但芙涅娜確實是哭得有點累了，只是不肯離開。
“亞利娜……”
“他叫亞利克斯，不叫亞利娜！”
塔蘭蒂爾生氣地糾正她，可當芙涅娜改口叫出亞利克斯時，塔蘭蒂爾卻發現這比她叫出亞利娜更讓她生氣。
“亞利……亞利克斯，”芙涅娜不自然地叫出這個名字，“你要殺海妖？”
“嗯。”亞利克斯點了點頭。
“可是這很危險，就不能不殺它們嗎，反正它們又上不了岸。”
塔蘭蒂爾一聽就變了臉色，上前一步想訓斥她，但亞利克斯及時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對芙涅娜說：“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對付它們。你只管回去睡一覺，明天醒來就會發現海裏變得平平靜靜，再也沒有怪物了。”
芙涅娜仍然憂愁不減：“如果你消滅了海妖，你會離開這裏嗎？”
亞利克斯遲疑片刻，看著身邊的人說：“這要看塔蘭蒂爾，她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這句話立即澆滅了塔蘭蒂爾爐膛裏熊熊燃燒的爐火，還抹上了幾勺蜜糖甜滋滋。
芙涅娜也被他的話震動了，她似乎明白了什麽，眼神一黯，低了頭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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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時分，瑟恩島的海灘上人影聚集，手執槍矛和弓箭的勇士不分男女並列一排，面向海浪，只等海上升起太陽的一瞬。
塔蘭蒂爾在人群中沒有找到亞利克斯，只看到了阿莫，快步走向他：“亞利克斯呢？”
阿莫眨了眨眼睛：“不是分工合作嗎，當然是有的人在一頭，有的人在另一頭啦。”
“什麽一頭另一頭，我們所有人都來到這裏了，為什麽就他不在？”
“他在，他不會躲起來睡大覺的。”
“我沒有說他躲起來睡覺，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他到底去哪裏了！”
阿莫正是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她的逼問，忽地瞥見海上出現一縷金紅色的光芒，連忙喊：“沒時間了，太陽要升起來了！”
隨著他的話音，眾英雄和貝安女戰士紛紛在自己手上割破皮肉，讓血滴落海裏。
塔蘭蒂爾不甘落後，也劃破了自己的手，獻上鮮血。
跟其他人一樣，她靜靜地看著面前這片看似平靜的蓋蘭海，時刻警惕著海中隱藏的危險。
遠處的旭日緩緩升起，照亮了朝霞，輝映了海面。
然而，映得金紅的海面卻突然湧起了黑色的浪花，這些浪花起起伏伏，推著海上的陰影，迅速向眾人逼近。
“記住不要急於射殺它們，要等鮮血無法吸引它們時再射殺！”塔蘭蒂爾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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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上，亞利克斯也在看著太陽從海上升起。
蓋蘭海的日出是他見過最美的日出，時而漫天金紅，時而鋪著迷人的玫瑰色，時而又帶上艷麗的血染之色。
他非常期待明天的日出，期待有塔蘭蒂爾陪伴的日出。
海妖刺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拿著燃燒不滅之火的火把，抱起一塊沈甸甸的大石頭，走到了懸崖的邊緣。
他的嘴裏含著一顆瑩潤光滑、流動著雨水般光澤的珠子，舌頭一頂，就將它帶進了喉嚨裏。
這是他用金蕊銀花跟諾俄絲換來的禮物。
當時所有的諾俄絲都吐出了奇珍異寶，有艷麗的珊瑚、珍稀的貝殼、葡萄大的珍珠，以及雞蛋大的夜明珠，但亞利克斯只選中了這顆指甲大的不起眼的珠子。
這珠子的價值能換來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也能換得一次潛入海中的機會。
他以為要吞進這不大不小的東西要費點功夫，沒想到它一滾到舌根處，就化成了一道涼意，直達體內，充盈四肢。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代表著什麽，只管縱身一躍，抱著石頭墜向海中。
隨著水花聲在耳邊炸響，一道明顯的阻力自水中擡升，減緩了他下墜的速度，但他懷中的石頭又帶著他繼續迅速下沈。
他原以為吞進那顆珠子後，他能學會在水裏呼吸，可他潛進水後發現，他根本就不需要呼吸。
他的體內升起一股奇妙的氣流，就像雨後山林間的清氣在他的血管內流動，使他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呼吸。
這種感覺輕盈又美妙，他感覺不到海水的重量，甚至不害怕四周的漆黑。
手中的火把仍在燃燒發亮，躍躍的火焰在水流的沖擊下忽明忽暗，卻頑強得很，始終不滅。
他已經下沈了很久，必定潛進了很深很深的地方，說不定還真能發現冥府的入口。
就在他納悶著還有多久才能潛到海底時，一片淩亂的灰白色海床在火焰的光線下，漸漸明晰。
他連忙松開手臂，讓懷中的石頭沈落。
放開石頭後，他真正感覺到了身體在水中的靈活和敏捷。
他劃動四肢撥開海水，像游魚一樣朝著詭異的海床潛去。
石頭沈到海床上揚起了一點塵埃，撥動了那些怪異的灰白色物體。
很快就看清楚了，這些東西不是海底的泥沙，也不是貝殼石頭，而是累累白骨。
這是上百年來，從懸崖上扔下的屍體骨頭，是被海妖嚙咬後吐出的殘骸，是無數商人、水手以及瑟恩島人的肢骸和顱骨。
這些骸骨在海底堆積成山丘，又因為海水的湧動和海妖的撕咬向著四周的海底延綿不盡。
這裏有他父母的骸骨，只是不知道散落到了哪一處。
他看著這些犧牲在貪念和仇恨下的殘骸，不由自主伸出了手，輕輕撫上。
就在他的手剛觸到這些骨頭時，幽深的海水中突然傳來了海妖的叫聲，像驟落的噩夢擊穿一切平靜和安然，比以往他在海上聽到過的叫聲更淒厲，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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