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藝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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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藝訓練
第一次被人喊作小夥子，亞利娜呆若木雞。
獵人沒有聽到回答，問他：“難道我弄錯了，你不是男孩？”
“我……我是男孩，”亞利娜努力強迫自己接受這個稱呼，“你是聽我的聲音聽出來的？”
他擔心自己的聲音引人懷疑，可獵人搖搖頭說：“我是從你的腳步聲中聽出來的。”
亞利娜從來不知道，原來腳步聲也分男女，正在驚訝之中，又聽到獵人的疑問。
“你的步伐沈穩而敏捷，你是不是學過武藝？”
“我學過幾個月。”
“果然如此。不過，即便我聽不出來，能走進深山密林的人，想來也斷不會是個女子。”
亞利娜對此不置可否，但他想了想，越發覺得這個獵人不簡單：“你是一個人上山的？為什麽要上山捕獵？”
獵人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我已經獨自一人在這裏住了兩年了。”
亞利娜根本無法想象，看不見東西的人怎麽能一個人在山林裏存活。
獵人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問他：“想不到我在這山林裏獨行了那麽久，竟在今天遇上好心的年輕人。我能趁這個難得的機遇，請你幫我生火處理這只獵物嗎？”
亞利娜當即答應下來。他熟練地給椋鳥放血拔毛，清理內臟，然後生起了火，用削尖的樹枝叉著它，放在火上慢慢地烤。
獵人端坐在一旁，眼皮下漆黑的深洞仿佛在觀看他的每一個動作。
當煙火升起時，他突然開口，徐徐道來：“我的母親原來是戰鬥女神狄雅娜的侍女，從她那裏習得了非凡的武藝。可她後來嫁給了我父親，失去了當女神侍女的資格。母親生下我後，又將她的武藝傳授給我。
“我曾徒手捕捉野豬，消滅兇狠的強盜，屠殺噴火的怪物，卻因為大意，在與黑熊搏鬥時被熊爪挖掉了眼睛。從此，我放棄了建立功績的雄心，來到此處隱居。”
亞利娜不曾想過他能遇到有如此經歷的凡人。
“凡人能當神祇的侍女？”
“凡人若有信念，必得神的眷顧。”
亞利娜看著他的微笑，忽然有種錯覺，覺得他那空缺的眼眶裏似有精光。
“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
獵人笑了笑：“已棄功績，何須留名？何況我在此處隱居，卻非城邦中人，傳出去只怕節外生枝。你無須問我的名字，我也不過問你的名字，我們只是以緣結友，如何？”
亞利娜點了點頭，隨即想起對方看不到，連忙說：“好。”
鳥肉烤熟後，獵人接過亞利娜遞來的食物，並沒有急著開吃，而是問他：“小夥子，你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我來這裏，是為了尋找引向石。”
“引向石？我在變成瞎子以前，曾經來烏蓋爾山游歷過，那時曾發現幾處引向石。”
“你還記得是在哪裏發現的嗎？”
亞利娜剛剛燃起一絲希望，卻想起獵人失明，無法為他指引方向，希冀的星火隨之淡沒。
沒想到，獵人咬了一口肉，從容地說：“我帶你去尋。”
若不是他的眼裏確實沒有眼珠，亞利娜真的懷疑他沒有失明。
啃幹凈了鳥肉，獵人折一根樹枝探路，不用扶也不用提示，便在林中信步辨向，帶著亞利娜走了半個山頭。
當他們來到一處接近崖邊的亂石前，獵人指著崖下說：“那時我曾從此處攀爬而上，在一團蓍草叢旁邊發現了引向石。你若無懼，可攀下尋得。”
亞利娜沒有猶豫，踩住山崖上凹凸之處，抓住堅實的巖石，小心謹慎地爬下去。
這山崖遠不及瑟恩島上的懸崖筆直，卻也陡峭，向下望去，是滾石即碎的深度。
嶙峋的山石上長滿了野草，又叫人難以看清山巖的輪廓。
在拔開野草的時候，他的手一不小心就被草叢遮掩的鋒利石棱割破。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他吃著痛，繼續往下爬，沒多久就發現了開著小白花的蓍草。
他穩住平衡，拿出那塊采自厄律底的石頭，在蓍草附近的巖石上探來探去。
那道吸力非常微小，小得幾乎讓他錯過了石頭的偏移，但他反覆探尋，試了許多遍，終於在一片灰色的山巖中發現了一塊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漆黑石頭。
他拿出一把鐵鎬，鑿出了那塊小石子。
將引向石收好後，他想起伊圖斯之前用蓍草治好了國王被伊索戈咬傷的傷口，便拔了幾根蓍草，才往上爬。
當他的雙腳再次踏上平穩的緩坡，他看到獵人仍站在那裏等著他。
“可找到了？”獵人問。
“找到了一小塊。”亞利娜說著，將蓍草敷在了傷口上。
“我記得以前的引向石有拳頭那麽大，也許是被人采了，也許是退變成了普通的石頭。”
“它為什麽會變？”
“這種石頭有神性，難以揣測。若是不夠，我還可以繼續帶你去找。”
亞利娜本想答應，可他看了看天色，又不得不辭謝。
他答應過伊圖斯，要在入夜前回到白塔。
獵人聽他急著要走，又說：“不如這樣，你明天帶上一只鳥雀或野兔，到我們今天相遇的地方，你給我抓一只獵物，我帶你尋一處引向石。”
這個交易很公平，亞利娜欣然接受，他覺得伊圖斯不會滿足於這麽一塊小石子。
果然，等他回到白塔，伊圖斯看到這引向石的大小，既欣喜又遺憾，便叫他繼續尋找。
第二天，亞利娜一大早就出發。他騎著銀甲，在山上一箭射死了一只野兔，抓住獵物赴往他和獵人約定的地方。
他到達的時候，獵人還沒來，他也不幹等，拴好銀甲，坐下來處理兔子，生火烤肉。
肉香味順著林間微風飄遠，沒過多久，獵人便尋著這氣味來了。
他沒有客氣，接過兔肉，二話不說就大快朵頤。
當他將兔子身上能吃的地方都吞進肚子後，他問亞利娜：“你信奉哪位神祇？”
亞利娜習慣性地握住胸前的小神像：“眾神之母希婭。”
“你相信她會保護你？”
“她已經保護了我。”
“昨天你爬下山崖時，並沒有向她祈禱。”
“我每天至少向她祈禱兩遍，感謝她的恩賜。”
“如果你在崖上失足掉下去呢？”
“那必定是我心有雜念。”
獵人聽到他的回答，讚許地點頭，微笑著說：“你喜歡武藝嗎？我可以將我所學的教予你，不作為你幫我打獵的報答，僅為我欣賞你的信念。”
這是一個讓亞利娜意想不到的收獲。
他原以為他的武藝訓練早已隨著與塔蘭蒂爾的疏遠而無望，現在得知自己還有機會學習，而且對方的武藝源自戰鬥女神的傳授，他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但他畢竟被命運捉弄過，也經歷了多次險情，如今面對再難以置信的事情，他也能迅速鎮靜下來，越發泰然從容。
“我想學。”他幹脆地回答。
他們沒有耽誤時間，獵人當即就教他拳擊。
這跟亞利娜之前接受的武藝訓練大不一樣。
之前教亞利娜拳擊的導師在教授學生時沒有盡心盡力，跟學生也沒有肢體接觸，而且他的武藝水平遠不及這個獵人，所授拳法實為粗拙。
況且當時亞利娜面對著一同受訓的女孩，沒有完全投入到格鬥訓練中，他所掌握的拳法，在獵人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獵人雖無雙眼，卻比亞利娜更敏銳，對他的每一拳每一步都了如指掌，亞利娜根本就不需要擔心傷到他。
而且獵人已經認定了亞利娜是男孩，亞利娜無須在他面前掩飾。
沒有了身份上的顧忌，他們武藝水平的差距又懸殊，亞利娜終於可以放開膽子，全力以赴，全身心投入到訓練中。
這一教一學，時間一晃而過，但見天色已晚，亞利娜才想起來他還沒有尋找引向石。
不過伊圖斯也沒有指望他能連續兩天都找得到，因此當他披星戴月空手而歸時，伊圖斯只是提醒他要早點下山，當心在山中迷路遭遇意外。
在這之後，亞利娜每天都會找上獵人，將烤好的獵物送給他，然後尋找引向石，學習武藝。
幸好並非所有引向石都嵌在山崖邊，後來他們找到的引向石大多散落在山坡上的隱蔽處，只待人發現。
有時獵人不太樂意尋找引向石，想先教好武藝，亞利娜也遵從他的意思，進行一整天的訓練；有時獵人記錯了方向，亞利娜尋了好久都沒有尋到，便索性投入到訓練中。
而伊圖斯對引向石的需求似乎無窮無盡。他不停地用它們做各種實驗，石頭的指向性用不了多久就消失，又得用上新的石頭，因此亞利娜每天都會早出晚歸。
這樣一來，他和塔蘭蒂爾就更加沒有機會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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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被人喊作小夥子，亞利娜呆若木雞。
獵人沒有聽到回答，問他：“難道我弄錯了，你不是男孩？”
“我……我是男孩，”亞利娜努力強迫自己接受這個稱呼，“你是聽我的聲音聽出來的？”
他擔心自己的聲音引人懷疑，可獵人搖搖頭說：“我是從你的腳步聲中聽出來的。”
亞利娜從來不知道，原來腳步聲也分男女，正在驚訝之中，又聽到獵人的疑問。
“你的步伐沈穩而敏捷，你是不是學過武藝？”
“我學過幾個月。”
“果然如此。不過，即便我聽不出來，能走進深山密林的人，想來也斷不會是個女子。”
亞利娜對此不置可否，但他想了想，越發覺得這個獵人不簡單：“你是一個人上山的？為什麽要上山捕獵？”
獵人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我已經獨自一人在這裏住了兩年了。”
亞利娜根本無法想象，看不見東西的人怎麽能一個人在山林裏存活。
獵人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問他：“想不到我在這山林裏獨行了那麽久，竟在今天遇上好心的年輕人。我能趁這個難得的機遇，請你幫我生火處理這只獵物嗎？”
亞利娜當即答應下來。他熟練地給椋鳥放血拔毛，清理內臟，然後生起了火，用削尖的樹枝叉著它，放在火上慢慢地烤。
獵人端坐在一旁，眼皮下漆黑的深洞仿佛在觀看他的每一個動作。
當煙火升起時，他突然開口，徐徐道來：“我的母親原來是戰鬥女神狄雅娜的侍女，從她那裏習得了非凡的武藝。可她後來嫁給了我父親，失去了當女神侍女的資格。母親生下我後，又將她的武藝傳授給我。
“我曾徒手捕捉野豬，消滅兇狠的強盜，屠殺噴火的怪物，卻因為大意，在與黑熊搏鬥時被熊爪挖掉了眼睛。從此，我放棄了建立功績的雄心，來到此處隱居。”
亞利娜不曾想過他能遇到有如此經歷的凡人。
“凡人能當神祇的侍女？”
“凡人若有信念，必得神的眷顧。”
亞利娜看著他的微笑，忽然有種錯覺，覺得他那空缺的眼眶裏似有精光。
“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
獵人笑了笑：“已棄功績，何須留名？何況我在此處隱居，卻非城邦中人，傳出去只怕節外生枝。你無須問我的名字，我也不過問你的名字，我們只是以緣結友，如何？”
亞利娜點了點頭，隨即想起對方看不到，連忙說：“好。”
鳥肉烤熟後，獵人接過亞利娜遞來的食物，並沒有急著開吃，而是問他：“小夥子，你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我來這裏，是為了尋找引向石。”
“引向石？我在變成瞎子以前，曾經來烏蓋爾山游歷過，那時曾發現幾處引向石。”
“你還記得是在哪裏發現的嗎？”
亞利娜剛剛燃起一絲希望，卻想起獵人失明，無法為他指引方向，希冀的星火隨之淡沒。
沒想到，獵人咬了一口肉，從容地說：“我帶你去尋。”
若不是他的眼裏確實沒有眼珠，亞利娜真的懷疑他沒有失明。
啃幹凈了鳥肉，獵人折一根樹枝探路，不用扶也不用提示，便在林中信步辨向，帶著亞利娜走了半個山頭。
當他們來到一處接近崖邊的亂石前，獵人指著崖下說：“那時我曾從此處攀爬而上，在一團蓍草叢旁邊發現了引向石。你若無懼，可攀下尋得。”
亞利娜沒有猶豫，踩住山崖上凹凸之處，抓住堅實的巖石，小心謹慎地爬下去。
這山崖遠不及瑟恩島上的懸崖筆直，卻也陡峭，向下望去，是滾石即碎的深度。
嶙峋的山石上長滿了野草，又叫人難以看清山巖的輪廓。
在拔開野草的時候，他的手一不小心就被草叢遮掩的鋒利石棱割破。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他吃著痛，繼續往下爬，沒多久就發現了開著小白花的蓍草。
他穩住平衡，拿出那塊采自厄律底的石頭，在蓍草附近的巖石上探來探去。
那道吸力非常微小，小得幾乎讓他錯過了石頭的偏移，但他反覆探尋，試了許多遍，終於在一片灰色的山巖中發現了一塊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漆黑石頭。
他拿出一把鐵鎬，鑿出了那塊小石子。
將引向石收好後，他想起伊圖斯之前用蓍草治好了國王被伊索戈咬傷的傷口，便拔了幾根蓍草，才往上爬。
當他的雙腳再次踏上平穩的緩坡，他看到獵人仍站在那裏等著他。
“可找到了？”獵人問。
“找到了一小塊。”亞利娜說著，將蓍草敷在了傷口上。
“我記得以前的引向石有拳頭那麽大，也許是被人采了，也許是退變成了普通的石頭。”
“它為什麽會變？”
“這種石頭有神性，難以揣測。若是不夠，我還可以繼續帶你去找。”
亞利娜本想答應，可他看了看天色，又不得不辭謝。
他答應過伊圖斯，要在入夜前回到白塔。
獵人聽他急著要走，又說：“不如這樣，你明天帶上一只鳥雀或野兔，到我們今天相遇的地方，你給我抓一只獵物，我帶你尋一處引向石。”
這個交易很公平，亞利娜欣然接受，他覺得伊圖斯不會滿足於這麽一塊小石子。
果然，等他回到白塔，伊圖斯看到這引向石的大小，既欣喜又遺憾，便叫他繼續尋找。
第二天，亞利娜一大早就出發。他騎著銀甲，在山上一箭射死了一只野兔，抓住獵物赴往他和獵人約定的地方。
他到達的時候，獵人還沒來，他也不幹等，拴好銀甲，坐下來處理兔子，生火烤肉。
肉香味順著林間微風飄遠，沒過多久，獵人便尋著這氣味來了。
他沒有客氣，接過兔肉，二話不說就大快朵頤。
當他將兔子身上能吃的地方都吞進肚子後，他問亞利娜：“你信奉哪位神祇？”
亞利娜習慣性地握住胸前的小神像：“眾神之母希婭。”
“你相信她會保護你？”
“她已經保護了我。”
“昨天你爬下山崖時，並沒有向她祈禱。”
“我每天至少向她祈禱兩遍，感謝她的恩賜。”
“如果你在崖上失足掉下去呢？”
“那必定是我心有雜念。”
獵人聽到他的回答，讚許地點頭，微笑著說：“你喜歡武藝嗎？我可以將我所學的教予你，不作為你幫我打獵的報答，僅為我欣賞你的信念。”
這是一個讓亞利娜意想不到的收獲。
他原以為他的武藝訓練早已隨著與塔蘭蒂爾的疏遠而無望，現在得知自己還有機會學習，而且對方的武藝源自戰鬥女神的傳授，他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但他畢竟被命運捉弄過，也經歷了多次險情，如今面對再難以置信的事情，他也能迅速鎮靜下來，越發泰然從容。
“我想學。”他幹脆地回答。
他們沒有耽誤時間，獵人當即就教他拳擊。
這跟亞利娜之前接受的武藝訓練大不一樣。
之前教亞利娜拳擊的導師在教授學生時沒有盡心盡力，跟學生也沒有肢體接觸，而且他的武藝水平遠不及這個獵人，所授拳法實為粗拙。
況且當時亞利娜面對著一同受訓的女孩，沒有完全投入到格鬥訓練中，他所掌握的拳法，在獵人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獵人雖無雙眼，卻比亞利娜更敏銳，對他的每一拳每一步都了如指掌，亞利娜根本就不需要擔心傷到他。
而且獵人已經認定了亞利娜是男孩，亞利娜無須在他面前掩飾。
沒有了身份上的顧忌，他們武藝水平的差距又懸殊，亞利娜終於可以放開膽子，全力以赴，全身心投入到訓練中。
這一教一學，時間一晃而過，但見天色已晚，亞利娜才想起來他還沒有尋找引向石。
不過伊圖斯也沒有指望他能連續兩天都找得到，因此當他披星戴月空手而歸時，伊圖斯只是提醒他要早點下山，當心在山中迷路遭遇意外。
在這之後，亞利娜每天都會找上獵人，將烤好的獵物送給他，然後尋找引向石，學習武藝。
幸好並非所有引向石都嵌在山崖邊，後來他們找到的引向石大多散落在山坡上的隱蔽處，只待人發現。
有時獵人不太樂意尋找引向石，想先教好武藝，亞利娜也遵從他的意思，進行一整天的訓練；有時獵人記錯了方向，亞利娜尋了好久都沒有尋到，便索性投入到訓練中。
而伊圖斯對引向石的需求似乎無窮無盡。他不停地用它們做各種實驗，石頭的指向性用不了多久就消失，又得用上新的石頭，因此亞利娜每天都會早出晚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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