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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皮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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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皮屋

翌日,鐵皮屋。

十來號頭戴墨鏡的男人,將龔笑團團圍住,如今這家夥只著褲衩,正被綁在鐵椅上,縱使其早已清醒,卻仍佯裝昏迷的模樣,可演技略顯拙劣,令人忍俊不禁。

羅驛輝順手舀起一瓢水,徑直從龔笑頭頂澆下,然而其依舊紋絲未動。

“看來這水不夠熱,把那邊的開水壺提過來,讓我給他醒醒神。”羅驛輝朝著其中一位墨鏡男,厲聲吩咐道。

“咳咳。”聽到此處,龔笑假意咳嗽了兩聲,隨即緩緩睜眼,並做出恐懼的表情,繼續道,“這…這裏是哪兒?”

“地獄。”羅驛輝俯身望向龔笑,只見其雙眼微睜,面無表情。

“你不是安逸的朋友嗎?叫羅什麽來著。”看清鐵皮屋內滿墻的刑具,龔笑竭力組織語言,試圖與羅驛輝套近乎。

“羅驛輝。”羅驛輝不緊不慢道。

“沒錯,羅驛輝,咱們一起玩過輪回游戲。”龔笑努力保持微笑,但眼瞅羅驛輝依舊是那副冷淡模樣,遂繼續道,“難道你不記得了嗎?我還是游戲主持人呢。”

“主持人?我怎麽記得主持人是具屍體。”羅驛輝儼乎其然道。

“你別開玩笑吶,既然你是安逸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快把我放了吧。”龔笑故作鎮定,嬉皮笑臉道。

“既入地獄,豈有走的道理,你說是吧?”說罷,羅驛輝左手輕擺,一墨鏡男順勢推上銅盆,只見其中炭火正旺,熱浪源源。

借以炭火,羅驛輝順勢點燃一支煙,並將之叼在嘴邊。隨後,其把襯衣袖口挽至肘腕處,悠然接過墨鏡男遞來的隔熱手套,當即戴於右手。

“你想幹嘛,動用私刑可是犯法的,我可警告你,不要踩火線…”

不等龔笑說完,羅驛輝拾起烙鐵,猛地按在這家夥大腿上,頓時白霧乍起,周遭充斥著蛋白燒焦的臭味,眼瞅龔笑面容扭曲,扯著嘶啞的嗓子放聲吼叫。

從未經歷過這般酷刑,恐懼與痛苦轟然湧入龔笑大腦,而其身體亦不由自主地抽搐。極度慌亂之下,這家夥竟連求饒的力氣也使不出,徑直暈了過去。

“在庫俚的法律中,可沒有禁止私刑這一條。”正值羅驛輝擡手,準備再給龔笑來上一記時,卻發現這家夥已然暈厥。

“廢物。”

羅驛輝將烙鐵丟向火盆,又舀起一瓢水,順勢朝龔笑潑去,待觸及方才烙下的傷口之際,龔笑驟然被疼痛喚醒,隨即喘起粗氣。

眼下,再度清醒的龔笑愈發恐慌,原以為羅驛輝只是裝腔作勢,憑刑具威脅自己,可曾想這家夥下手竟如此果斷,舉手投足間,頗有匪氣。

“求求你,不要傷害我,只要你肯放我走,我什麽都可以答應。”龔笑仰視羅驛輝,雙眼飽含淚水,連聲哀求道。

“堂堂七尺男兒,難道就這麽點兒骨氣?真是讓人失望。”說罷,羅驛輝又從地上撿起根鐵絲,並繞行至龔笑身後,繼續道,“挑手腕兒這種活兒,還真需要一點技術,今天就讓你體驗一下本大爺的手法。”

“等等,你要什麽,盡管說,不要再折磨我好嗎?”龔笑歇斯底裏地呼喊著,而其察覺羅驛輝停下動作,便繼續道,“只要你開口,我龔笑做牛做馬,至死不渝。”

“話說挑手腕兒的時候,給傷口撒一點海鹽,過程中的滋味更加不錯。”羅驛輝悄然湊到龔笑耳邊,低聲道。

“不要,不要,我到底哪裏招惹了你吶,我改還不行嗎?”聽到此處,龔笑聲淚俱下,哀求哭訴道。

“我只想讓你死,但又不能讓你死得太輕松。”說著,羅驛輝反覆將鐵絲尖在龔笑手腕處劃動,但並未刺入其皮膚。

“那你讓我死個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值得你如此針對。”龔笑絕望道,而其呼吸愈加急促。

“輪回游戲。”羅驛輝義正辭嚴道。

話音剛落,龔笑倏然停止哭喊,鐵皮屋內隨之陷入沈寂。眼瞧這家夥噤若寒蟬,羅驛輝則快步至其身前,欲俯身拾起烙鐵。

“還不是安逸帶你來的,冤有頭,債有主,既然你這麽想報覆,那你去找安逸那家夥,你去折磨他呀…”

不等龔笑叫囂完,羅驛輝猛然一腳,將之連人帶凳踹飛數米。幾名墨鏡男見狀,相繼上前扶起鐵凳,並又把龔笑推回原位。

頃刻間,龔笑只覺五臟六腑被踹碎,口中滿是血腥味,待吐出一攤血沫,其立馬向羅驛輝求饒,試圖抓住僅有機會,而方才囂張氣焰,蕩然無存。

“輪回游戲。”羅驛輝厲聲重覆道。

“是的,輪回游戲是一個騙局,我也是遭人蠱惑,跟你們一樣是受害者。”強烈求生欲,迫使龔笑連聲應道。

“說吧,誰給你的往生壺。”羅驛輝一邊擺弄著烙鐵,一邊審問道。

“天阿姆,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天阿姆,他說輪回游戲能夠轉運,只要我們完成六道輪回,即可平步青雲,飛黃騰達。”此話一出,龔笑不禁有些後悔,遂繼續道,“我也是被騙了,這玩意兒根本沒有轉運的神通。”

“你和這位天阿姆,有什麽交易?”羅驛輝並未正眼看龔笑,當即追問道。

“沒有交易,我就是被他騙過來而已。”龔笑試圖掩蓋罪行,可當其瞧見羅驛輝舉起烙鐵,驟然改口道,“朱旺旺,一切都是因朱旺旺而起。”

據龔笑所述,起初正是由朱旺旺作梗,因為這家夥查出自己身患絕癥,命不久矣,遂其加入名為彼岸門的不法組織,並與教會中一位天阿姆勾結,試圖將玄學社團成員騙上島,以往生壺吸取陽元,替自己續命。

至於龔笑,這家夥表面開朗樂觀,為人豁達,實則生性多疑,嫉妒心極重。大學畢業後,龔笑與朱旺旺就職於同一家公司,可不出兩年,資質平平的朱旺旺竟被提升為主管,因而龔笑心生芥蒂。

落腳至庫俚島酒店後,龔笑試圖破解朱旺旺的電腦,以盜取其設計方案,怎料意外發現朱旺旺與天阿姆的聊天記錄,隨即得知事情原委。

其後,龔笑暗地聯系上天阿姆,並表示自己腦袋比朱旺旺好使,更重要的是,命比那家夥長,能夠騙更多人到庫俚島,為往生壺提供源源不斷的靈魂。

正因如此,天阿姆遣人為龔笑送來靈藥,助其擺脫輪回印詛咒,而朱旺旺已然成為棄子,在天阿姆授意下,龔笑決定親手解決掉這礙眼玩意兒。

“參與輪回游戲的人,將盡數遭詛咒,直至一周後,往生壺會吸走他們的靈魂。”龔笑緊緊盯著烙鐵,見羅驛輝被故事誆住,繼續道,“只有天阿姆才有辦法化解詛咒,如果你放了我,我可以試著再去求一劑靈藥。”

“這個故事很無趣,不妨你告訴你,那位天阿姆在哪兒?”羅驛輝並未接茬,直言道。

“這個我真不能說,一旦洩露他的秘密,我會遭到反噬。”龔笑怵怵道,眼中盡是惶恐。

“是嗎?”說罷,不等龔笑反應,羅驛輝猛地將烙鐵按在其小腿處。

刺耳叫聲,轟然響徹鐵皮屋。

“古…古吉…古吉爾塔村。”龔笑忍著劇痛,緩緩吐出一個地名。

“不錯,你小子還算有眼力勁兒。”羅驛輝扯下烙鐵,隨手丟進火盆,待再度步至龔笑身後,繼續道,“可惜並不多。”

話音剛落,羅驛輝倏然將鐵絲刺入龔笑手腕,只聞刺耳尖叫聲再起,撕心裂肺。

“銀…銀沙灘別墅區,二十…二十八棟。”說罷,龔笑緩緩低下頭,淚水裹著汗液,不斷從臉頰滑落。

“二十八棟,不錯,看來你小子也就這麽點兒骨氣。”羅驛輝迅速起身,徑直朝鐵皮屋外走去。

“等等。”龔笑竭力呼喊,見羅驛輝停下腳步,方才繼續道,“能不能把鐵絲拔出來,好痛。”

“我不是說過嘛,這裏是地獄,地獄裏豈有舒服的道理。”羅驛輝並未回頭,其淡然應道,隨即放聲大笑。

一時間,龔笑不知所措,其惶恐地望著鐵皮屋內,十來號墨鏡男正瞪著自己。所幸,這幫家夥並非像羅驛輝那般,於輕描淡寫之間,雙手沾滿鮮血。

羅驛輝推開鐵皮門,一縷陽光不偏不倚地照在龔笑身上,只見這家夥臉色煞白,五官已然皺成一團。

“砰。”

鐵皮門被猛地合上,屋內再度沈寂於晦暗中。

安逸立身門外,手中不斷盤著珠子,只見珠面溜光鋥亮,估摸著已把玩有些時日,而其身旁正站著麗姐那兩名跟班,神色凝重,一言不發。

“抱歉,讓你聽到一些不好的聲音。”面向安逸,羅驛輝由衷致歉道。

“銀沙灘別墅區,二十八棟。”安逸陡然停下盤珠的動作,瞥了眼羅驛輝,當即覆述道。

“沒錯,這正是龔笑拜訪的天阿姆之一。”羅驛輝頷首示意,並沖著麗姐兩名跟班,繼續道,“阿力,麻煩你盯著這裏,別讓那家夥死了,也別讓他太好受。阿華,你帶幾個兄弟,跟我走一趟。”

“好的,仔哥。”兩名跟班異口同聲道。

“我們現在出發吧,車就在路邊。”說著,安逸收起珠子,準備動身。

“我遣人送你回酒店,現在事況仍不明朗,所以這攤渾水,你還是別蹚為妙。”羅驛輝語氣倏然低沈,朝安逸叮囑道。

“怎麽,信不過我?難道在你眼裏,我就僅是一只小白兔。”安逸揮拳砸在羅驛輝胸口,繼續道,“爺爺我出生入死,不知在閻羅殿門口逛過幾圈,何時被這般看扁過。”

“可是銀沙灘裏…”

“別說了,我車在路邊,你趕快跟上來。”說罷,安逸徑直離開。

安逸清楚,龔笑造訪的幾位天阿姆中,大多遠居在山野鄉間,唯獨銀沙灘別墅區這位,身份難以徹查。以羅驛輝縝密的心思,定然已發現端倪,可為何遲遲不肯下手,非要等到此刻。

安逸驅車,載著羅驛輝前往銀沙灘別墅區,而阿華則帶著五六個兄弟,跟車在安逸之後,不過這家夥的頂配商務車,著實顯得有些高調。

其間,羅驛輝不斷用濕巾擦拭雙手,可一連用完十幾張,仍不肯罷休,直至這家夥將手背磨得通紅,安逸方才詢問道:

“怎麽,手上不舒服?”

“無礙,沾了點兒臟東西,擦一下就好。”羅驛輝雲淡風輕道。

“到底是什麽東西,讓你快把自己的皮給扒下來了。”安逸打趣道。

“老實說,我已經很久沒有去過鐵皮屋。”話剛出口,羅驛輝頓覺有失考慮,遂補充道,“當然,卿悠那次是個例外,她是唯一毫發無損走出來的人。”

“童年的夢想,變成如今的夢魘,其實這間鐵皮屋,不要也罷。”縱使深知鐵皮屋對羅驛輝的重要,可安逸依舊直言不諱道。

“是的,不要也罷。但我們現在是戰友,我不希望因為這些極端手段,讓我們之間產生隔閡,如果你有什麽疑問,盡管提出來,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羅驛輝由衷道,隨即又抽出一張濕巾。

“那好,我問你,既然你認識麗姐這號人物,為何一開始不找她幫忙。”按捺不住疑惑,安逸連聲詢問道。

“我不想牽扯無辜的人。縱使麗姐在庫俚島只手遮天,可她畢竟是局外人,而且身在高處,亦有她的煩惱。”羅驛輝果決應道。

“但你食言了,阿力和阿華正是麗姐的人,如今他們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幫你,定是受麗姐指示。”對於外人的加入,安逸頗有忌憚,即便麗姐是羅驛輝的朋友,但直覺告訴自己,此人深不可測。

“關於這個問題,我暫時還無法回答你,不過請放心,既為戰友,我絕不會食言。”說著,羅驛輝打開音響,試圖以音樂緩解尷尬氛圍。

“我相信你,正是基於這幾天對你的了解,但關於你的身份,究竟隱瞞了多少。”安逸隨手關掉音樂,再度質疑道。

“我真的只是一個珠寶商人,待輪回詛咒化解後,我可以帶你去見我的生意夥伴,他們都能替我作證。”面對安逸的質問,羅驛輝竭力辯解道。

“不必了,輪回游戲一事解決後,我會馬上回國,自此分道揚鑣。”就安逸而言,其清楚羅驛輝的背景,亦是不可揣測,與這種人往來,無異於將腦袋別在腰上。

“除此之外,你還想知道些什麽,盡管問我。”羅驛輝接過話語權,朝安逸反問道。

“既然你雇傭的線人,早已發現龔笑與數位天阿姆有往來,那為何不直接登門,逐一排查,而眼下這般唯諾,著實與你的性格不符。”安逸也不打算刨根問底,隨即更換話題。

“同樣原因,我不想牽連無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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