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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六&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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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六&二十二

懶散的人也有認真的時候。

晉明琢被他這麽一點,沒有立即回答。

她真的不是因為一時感動而就這麽糊裏糊塗地做了決定嗎?

藏在袖子裏的手收緊又松開,晉明琢卻遲遲沒有回答。

裴朗宜像是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他掏了掏袖子,將那幅晉明琢因為跑動而落下的畫像摸出來,重新給了她。

晉明琢像是無知無覺地,機械地展開,卻意外地發現是自己的畫像。

便聽裴朗宜說:“答應了後來的你,我盡量,盡量不口是心非。”

他艱難地開口:“你今天很好看,所以,別再哭了。”

晉明琢擡眼,表情覆雜,對他的愧疚卻清清楚楚。

裴朗宜勉強彎了彎嘴角給了她一個笑,拍了拍她的腦袋,率先走了。

他怕再待下去,會聽到什麽不想聽的答案。

晉明琢任他拍了幾下,沒像往日那般惱。

她掩耳盜鈴般地垂頭看著出自他手的,自己的這幅畫像。

直到裴朗宜走遠了。

她偷瞄了一眼,見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晉明琢這才卸了力氣般的,垂下肩來,放空了一會兒。

而後珍而重之地將那畫像卷了卷,小心地收進袖子裏。

二十二:

睡是在齊王府正屋的床上,醒來卻是在晉府她的閨房中。

二者都在京中,卻相隔整整六年光陰,比千裏還要遠。

晉明琢起身,房中的一應陳設與從前有些不同,這種細微之處的不同讓晉明琢心安——她到底是撬動了分毫的軌跡,叫每個人都能好好活著。

晉明琢思索至此,心情不錯。

手輕輕撫上耳間,制止了綠雲遞過來的明珠耳環,“換一對紅瑪瑙的。”

綠雲應著,重新去妝奩裏挑。

晉明琢則是執黛,對鏡給自己細細描著眉,隨口說道:“吃了飯我們去找小王爺。”

綠雲聞聲一頓,她自然知道晉明琢又換了個歲數,昨日發生了什麽全然不知。

於是她出聲提醒:“小姐,您昨日跟小王爺這麽一......這麽一撞,還是避著點嫌才是。”

晉明琢描眉的手停了下來,她倒是忘了這一茬了。

隔在梳妝臺上的那只手白皙生嫩,蜷縮著無意識地擡落幾下,又漸漸停了,晉明琢透過鏡子與綠雲對上視線,試探性地問道:“我娘知道了沒?”

大庭廣眾之下,與男子摟摟抱抱,就算是受人推搡所致,也不是一件小事,晉夫人不知道的可能性極小。

思索到母親平日在別的地方對自己縱容的很,唯獨在男女大防上卻很是嚴厲,晉明琢抱著僥幸的心情問出了口。

結果沒有回應她的期望,只聽綠雲欲言又止般,艱難地說:“夫人瞧著生氣得很。”

可那不是她的錯,晉明琢垂眸想到。

思及此,晉明琢表情淡淡地應了一句:“知道了。”

綠雲安心下來,自家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夫人怕的緊。她給晉明琢戴起珠釵來。

卻沒想到能聽到一句驚世駭俗的:“那我們偷偷溜出去。”

綠雲手一抖,珠釵插錯了地方,歪歪斜斜地橫著。

她急忙拔了出來,換了個地方重新給晉明琢戴好,擔憂地勸了一句:“小姐......”

卻不想隔墻有耳,只聽一聲頗具冷感的女聲從外頭傳來,“偷偷溜出去?”

那人絲毫不避諱偷聽。

晉明琢一個激靈,看向門口。

只見門簾子被挑開,一個貴婦人從外頭緩緩走進來,眉眼間帶著幾分不悅,正是晉夫人。

晉明琢忐忑地站起來,給母親行禮。

她喚道:“娘。”

“怎麽溜出去?說給我聽聽。”

晉夫人不理會,徑自走到桌邊的繡凳上坐下,看向晉明琢。

從前的晉明琢不曾經歷過這些事。裴朗宜從來都是在她受了岑慎玉的蠱惑之後安慰她的那個,以至於她的父母對他非常信任,而如今陰差陽錯......晉明琢一時有些摸不準母親的想法。

遇事不決撒個嬌,晉明琢簡直手到擒來。

如今的膝蓋骨好好的,也不用顧忌什麽,晉明琢走到母親面前,蹲在晉夫人面前仰著臉賣乖:“當然是聽娘的吩咐,偷偷溜出去是絕對不敢的。”

晉夫人冷哼一聲,知道她是在討好賣乖。

她捏了捏晉明琢的臉頰,語氣緩和下來,玩笑著嗔了一句:“小白眼狼。”

“不敢不敢。”晉明琢眼睛笑成了花,聲音軟軟,“娘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嘛。”

晉夫人將人拉起來,拉到一邊坐下,這才細細問道:“娘不是攔著你,總要問清楚,做什麽非得去找齊小王爺?”

真實原因晉明琢自然不便告知,她想了想,決定對不起年僅十六歲的自己一把。

她假做苦惱狀,鄭重地看向晉夫人,開口說:“我想去確定一件事。”

若是換六年前的自己,定瞞不了自家母親,可披著十六歲外衣的王妃晉明琢,卻將這招玩的爐火純青。

見女兒神情似有掙紮之意,晉夫人楞了片刻。

女兒自小心思少,果斷又堅定,煩心事如雲煙一般,說散就散。可如今這模樣,竟像是......她有些不敢決斷,卻越看越像情竇初開。

晉夫人欣慰的同時,又有些憂心。

再一想女兒情竇初開的對象是小王爺而不是岑家的那孩子,晉夫人更是心情覆雜。

一向見女兒喜歡岑慎玉而跟小王爺不共戴天,雖說兩個都是好的,可這實在是叫晉夫人猝不及防。

思慮歸思慮,晉夫人卻不是那古板的家長。

她點了點頭,摸了摸晉明琢的發髻,松口:“去吧。”

晉明琢鎮定地起身,一舉一動皆符合眾人對長大的孩子該有的印象,她垂眸給母親行了一個禮:“多謝娘。”

而後就這麽出門去了。

演的太真,以至於貼身的丫鬟綠雲都真以為晉明琢真有話要問裴朗宜,她憂心地看著自己小姐。

待上了馬車,駛離門口,晉明琢這才松懈下表情,悠閑地掀開車簾去瞧外頭的街景。

綠雲瞪大眼睛,不等發問,就與晉明琢收回來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晉明琢心情頗好,見她這模樣,更是樂不可支,於是彎起好看的眉眼,笑問道:“演的真不真?”

綠雲心情覆雜,心想小姐不愧是多長了六年,連夫人都瞞得過了。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晉明琢見了,又是一陣笑。

京中富貴人家住處不過那一片,馬車很快便到了齊王府。

外頭卻在這時下起了雨。

先是淅淅瀝瀝的,而後逐漸增大,不過通報一聲的功夫,竟然成了瓢潑大雨。

裴朗宜聽到這消息時,正半握著那本古籍,靠在窗邊。

他聞聲擡眸,有點驚訝,今日這麽大的雨,她來做什麽?渾然忘了自己會夜觀天象,這才知道今日暴雨。

不過也沒遲疑,吩咐人去接,自己去了廳中,泡起了晉明琢喜歡的茶。

這雨來得突然,半刻前天還晴得很,任誰也猜不出今日有雨,晉明琢事先沒準備,沒帶傘。

還好齊王府的下人來得及時,撐著傘迎著晉明琢下車。

深色的油傘撐在頭頂,又大又厚,阻隔著雨水,雨水打在傘面上有些沈悶的聲音叫人心安,晉明琢不經意地想。

她提著裙角,自有人在側護送。

卻不想走到門口,她踩到了一塊松掉的青石磚,一個趔趄,往前一撲,那鋪天蓋地的雨霎時砸下來。

晉明琢:......

被兜頭澆了一臉的晉明琢幾乎有點懵,真是想什麽壞什麽。

還有,王府前的磚怎麽會是松的?

綠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晉明琢,卻避免不了晉明琢被澆了一臉的雨水。

一時氣氛僵住了。

地磚松了當然是王府的過失,唯獨叫晉明琢踩到了那就是罪加一等。

一旁為晉明琢打傘的侍女這會兒卻不能立即給她跪下來請罪,也惶恐地很,遞上自己的帕子,頭低低地請罪:“晉姑娘,奴婢罪該萬死,還是請姑娘移步,先進門。”

晉明琢只覺得自己是真的倒黴,接過那帕子,給自己擦了擦臉,語氣還算平靜:“走吧。”

不過走了幾步,那侍女穩了心神,小心地問晉明琢:“姑娘,奴婢差人備一間房,您先去換了幹凈衣裳,奴婢去回了殿下,待伺候姑娘收拾齊整了,再去見殿下如何?”

這丫鬟晉明琢認識,日後也常伴她左右,是除了綠雲之外近身伺候她最多的。

於是晉明琢不假思索點頭應下。

她雖給裴朗宜記了一筆,卻也不想這個時候去見他。

那侍女松了一口氣,不怪她緊張,任哪家的小姐遇到這種事都沒個高興,不為難已經是萬幸了。

走到一處廊下時,她招手叫了個人,囑咐了兩句,又體貼地問晉明琢有什麽吩咐的。

晉明琢對這王府的一草一木熟悉的很,她不僅知道那小丫鬟姓甚名誰,什麽脾氣,連家中幾口人都知道,而對方如今卻全然不認得她。

這種感覺有些新奇,晉明琢搖頭,怕說漏了嘴,於是搖頭。

卻不想轉角走出來一個人,身著紅□□袍,膚白桃花眼,正是她那未來的夫君,這齊王府的主人,裴朗宜。

真是想什麽壞什麽。

瞧見這人的那一瞬間,晉明琢窒息地覺得,自己還不如被自己的娘關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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