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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者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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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者清(2)

聚餐結束後,陸行之組織學生們去坐大巴車,他走後,喝了酒的於洲突然走到林予安的身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看著於洲泛紅的臉,林予安關心了一句:“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雖然聲音都有些模糊,但於洲還是覺得自己意識清醒,和正常人無異。

他坐下後往後一癱,靠在椅子上,雙腿則是散漫地伸著,目光茫然地望著前方一會兒,突然轉過頭看向了身旁的林予安。

林予安在他這莫名的註視下有些尷尬,剛要開口說句什麽,於洲就搶先開了口,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酒意:“你知道嗎,行之他啊……其實很少對人感興趣……”

這是要跟自己談論陸行之的事情嗎?林予安來了興致,挪了挪椅子,和於洲靠近了些。

於洲苦澀一笑:“但是你知道嗎,他十三歲那年,第一次在電視裏面看到你唱歌的時候,就傻傻站在電視機前面不動了。當時你還只是剛出道而已,還不是很紅,比你厲害的人很多,但他卻好像對你一見鐘情一樣,就那樣喜歡上了你的歌,你的每一張專輯他都有買過,普通版、精裝版,珍藏版,精選集什麽的……他房間的那個藏起來的櫃子裏,全是和你相關的東西……”

藏起來的櫃子?林予安回想了一下,好像在陸行之的房間裏,的確有一個很大的立櫃,但他平時去陸行之房間找他商量事情的時候,並沒有在意過那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麽。

陸行之是自己粉絲這件事情已經不算秘密,雖然其本人極力掩飾只是欣賞自己的作品,對自己並沒有什麽興趣,但他身邊的人似乎並不那樣認為。

趁著於洲的醉意,林予安附和了一句:“這樣啊……那他有來看過我演唱會嗎?”

“演唱會?”於洲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高中的時候大家都在努力學習,大學後我們不在一個城市,他那時候因為進了一個公司當練習生,又要兼顧學業,所以每天都很忙,而且他又是那種做什麽事都極度認真的人,幾乎沒有閑暇時間,我們那段時間聯系也很少,偶爾聯系也只是說一些慣例的關心話,所以三年前那場輿論……”

從於洲這裏聽到三年前那場輿論,這勾起了林予安的更大的興趣:“那場輿論怎麽了嗎?”

於洲視線有些失焦,他緩慢搖頭:“其實我也不清楚當初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行之不可能是那種為了上位不惜出賣身體的人,他對名利根本就不看重,而且他爸媽的生意做得很大,根本就不需要依靠演藝圈的工作來維持生計,所以三年前的那些輿論,我覺得根本就是空穴來風,子虛烏有的事情。”

林予安點了點頭,問:“你很相信他?”

“當然相信他啊,”於洲嘆出一口氣,“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啊!如果最好的朋友和家人都不相信他的話,他該有多麽傷心難過啊……”

這些事情,林予安差不多都知道,他也清楚那個事件是有不可告人的內幕的。

三年前陸行之就是因為在那場飯局上朝著資本大佬潑了一一杯紅酒才沒能順利出道,隨後便出現了那些刻意摸黑他的新聞。

事發之後,陸行之並沒有出面做出任何解釋,什麽都不說就直接接受了公司的解約,然後像個畏罪潛逃一樣回到這裏。

但實際上,陸行之家不缺錢,甚至按照於洲剛才所說,他家資產雄厚。既然這樣,當初完全可以采取公關手段來處理那件事情,但他為什麽沒有呢?反而自己退圈來息事寧人。

避風頭避成這樣,顯得很有問題。

三年前那件事情的內幕到底是什麽?林予安覺得,那其中一定還有更加隱秘的因素存在,這個關鍵點,是陸行之選擇緘口不提而自己甘願當冤大頭的原因。

他是為了保護誰嗎?那是他很在乎的人嗎?還是……

林予安腦子有些亂。

林予安思忖著這些的時候,於洲突然上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語氣十分迫切道:“林予安,我不清楚你到底有多看好行之的才華,也不知道你在那個圈子具備怎樣的地位和全力,也不管你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麽,但如果你能幫他澄清當年的真相,解開他的心結……我會很感激你。”

“……”這突然的驚得林予安一臉懵逼,眉頭一皺,心道:他突然在說些什麽啊?

人在喝醉的時候,意外地會變得話很多。

於洲說完又突然笑了起來,繼續自顧自說著:“行之他不應該就這樣淹沒在蕓蕓眾生之中,他如此耀眼的一個人,在這裏太可惜了不是嗎?你也看得出來他很有才華吧,無論是作曲還是寫詞,雖然我不是很懂音樂,但對我而言,能夠打動人心的作品才能稱得上是好作品吧,行之的作品裏面,傳遞出來的是他的用心,他沒有迎合市場,而是在傳遞真心,他不是在迎合誰,只是在傳遞他的真誠。”

因為他這話說得很對,林予安都不知道這家夥是真醉還是假醉了。

但盡管說得很對,林予安他卻不得不澆一盆冷水讓他清醒:“但那些東西,不會被市場看中的,他孤高的作品也不會被市場選擇,所以他的賬號粉絲量才會增長緩慢,而且作為一個up主來說,他更新的量太少了頻率也太低,不符合這個這個快節奏社會人群的觀看習慣……雖然他的確很有才華,但世界上有才華的人太多了,許多人也不過曇花一現終歸黯淡收場,這個道理你應該也明白吧?”

“但不被市場選擇的東西,就是應該被淘汰的存在嗎?特立獨行就一定會自討苦吃嗎?”於洲突然拔高了音量,憤憤不平起來,“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是這個時代有問題。”

林予安意外地張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於洲的話如此一針見血。

半響後,他訕笑一聲:“的確是時代的問題,但歸根結底還是人的問題。這個時代的人太浮躁了,根本無法沈下心來用心欣賞一個作品,很多東西在他們那裏停留的時間,不過指尖劃過的一秒鐘……不過,陸行之好像不一樣,他沈得住,所以他對我來說才那麽難得。”

“你好像真的很看重他……”於洲眉頭舒展開來,酒意地刺激下,他突然拉長語氣道:“如果是以前你來找他,他可能會很高興跟你走吧……畢竟他曾經真的很仰慕你……”

林予安一怔:“……”

於洲繼續喋喋不休道:“所以說實話,其實我挺希望行之跟你去北都的,因為你好像和我以為的不一樣,你似乎並不是只是想要玩玩而已,因為覺得你是認真的,是可靠的,才會產生那種可以放心把行之交給你的想法。”

話說到這裏,林予安神情緊繃的臉上驟然生出了一抹難以置信。他沒有想到,於洲竟然是這樣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林予安欣喜開口,剛開了個頭,於洲就馬上打斷道:“但把他交給你的前提是——行之他自己願意才行。作為朋友,我們都不能強迫他做任何事情,他也根本不會被誰強迫……”

林予安嘆了口氣,道:“這種事情我當然很清楚,他不是那種三言兩語就能動搖的人。”

“所以你都做到這個份上,他還是不同意的話,那就是不可能了。所以我希望你也尊重一下他的想法,你也應該好好思考一下,該放棄了。”

繞了一大圈,於洲最後的結論竟然是勸自己放棄陸行之,這讓林予安有些哭笑不得。

林予安凝神頓了片刻,半響後認真道:“可是在我的人生中,沒有放棄兩個字,我也不想放棄陸行之。但有一點你說得很對,我首先必須尊重他才行……”

這意味不明的話讓醉酒的於洲更加迷惑了,但他想說的已經說完了,便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於是說:“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他說完,猛地站了起來。

窗外夜風吹起,只穿了無袖襯衫的於洲忽然覺得一陣涼意。

“謝謝你聽我說這些……但是可別告訴行之啊,他不想別人在外面講他這些事……”

“好。”林予安承諾道,“我不說。”

於洲會來跟自己說這些,這是林予安完全沒有想到的。不過,通過那些話,林予安更加堅定了想要帶走陸行之的決心。

但現在的問題卻是,陸行之根本不可能改變想法。他似乎認定了那個圈子已經無可救藥,所以連一絲僥幸都沒有了。

林予安再一次陷入了沈思,而於洲已經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後,送完學生回來的陸行之站在門口看著屋內的場面一頭霧水。

陸行之走了過去,隨口問了句:“你們剛才在聊些什麽?”

林予安慫了一下肩,說:“沒什麽,就聊了聊你曾經很喜歡我——”

聞言,陸行之臉色“唰”的一下變了,像是被揭穿了什麽秘密一般,盯了一眼睡著的於洲後,突然拔高了音量像是掩飾一般道:“我、我哪有很喜歡你!”

這突然的否認嚇得林予安登時張大了眼睛。他沒想到,陸行之的反應會這麽激烈,畢竟若是先前,他要是開這樣的玩笑,陸行之會不屑地說他自己自我意識過剩了。

陸行之這種態度轉變,讓林予安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陸行之察覺到自己情緒有些失控,有些尷尬的別過了臉。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激動,只是那一瞬間,心裏那種莫名的情愫強烈又旺盛,在他的心裏撞出了巨大的聲響。

——他害怕被誰聽見,他也不願被人知曉。

林予安楞了片刻,回過神來意圖用玩笑來掩飾,於是搖頭笑道:“我話還沒說完,不是喜歡我,是喜歡我的作品……”

陸行之:“……”

陸行之懶得跟林予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無視他的捉弄,朝著趴在桌上的於洲走了過去,推了一下於洲的肩膀:“起來了,回家了。”

已經有些意識不清的於洲艱難擡起頭來,朦朧的視線中出現陸行之的臉的那一刻,他猛地一下坐了起來,嘴裏嚷著:“行之啊……對不起啊……我好像又多嘴了……你、你千萬、別、別怪我啊……我、我也是、也是為你、為你好、好……”

於洲說著意味不明的話,陸行之見狀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拉過他的手臂,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後把人給攙扶了起來,嘴裏抱怨著:“酒量差還喝成這樣,再有下次就把你扔在路邊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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