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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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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二人皆沈默了許久,一直到盧蘭突然動作,一下子奪過了周去恭手中的香囊,然後舉在身前看著盧梅道:“你於此處假惺惺的給誰看?”

盧梅想著開口解釋,卻又覺著多說無益,於是邊搖頭邊道:“我沒有...對不起。”

對不起害你這麽小失去了父母,對不起這麽晚才過來尋你,萬般愧疚縈繞在盧梅的心中,使她不得不暫時低下頭來。

盧蘭聞言將手中的香囊砸回到盧梅的面前,怒聲道:“爹娘皆因你而死,你可第一時間知曉?你不會的,因為你從來沒有回來看過他們一眼,連我出生十幾年,竟然如今才見到你的模樣,你從來狠得下心。”

這話說的人心中好生難過,連向來沒有什麽情緒的盧梅都漸漸紅了眼眶,她什麽解釋的話都無顏說出口,只是張著口掙紮了好一會,才終於喊了出來,“弟弟。”

盧蘭拂袖止住了她的話,繼續道:“難道我說的有錯嗎?我真恨不能你死在外頭。”

周去恭的臉色終於變得難看了起來,控制不住自己向盧蘭回話道:“小童話可不能亂說,若無你阿姊,你覺著你還能出生嗎?”

想來是盧母有與其說過相關的事情,盧蘭的面上沒有過多的震驚,不過好在怒氣消散了許多,他目光在周去恭與盧梅之間徘徊了很久,見盧梅低著頭站在一旁,於是還是暫停了質問,先回答了周去恭道:“我知道,所以她不死在外頭,而是跑到我面前來,跟我師父討了那種藥,她是什麽意思呢?嫌棄我父母雙亡還不夠,還要目睹親阿姊離開嗎?”

語畢,便不再理會屋中的所有人,直截了當的轉頭離去。一直到盧蘭離去了好一會,盧梅才從新擡起頭來,看向周去恭道:“你為什麽要告訴他呢?”

不過還沒得到回答,她便也從房門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周去恭與木回二人在原處大眼瞪小眼,周去恭苦笑著對木回說道:“壞人不好做呀,托你拿的東西到了嗎?晚些時候還得哄人去。”

……

神醫谷的西南角有一座獨立於連綿山脈的小山峰,坡度十分陡峭,於是便很少人在此處種草藥,唯有一片靠近山腳的杜仲林。

盧梅走出來以後,看了看四周,見這山峰鮮有人至,於是便走到此處散心,她走得很慢 ,於是到了下午才到了山頂,太陽高懸在天上,盧梅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依舊是從地上拾起一枝直長的木棍,心中默念著‘斬龍象’的招式,一招一式用盡全力使出。

可是無論如何,後三式在毫無內力的情況之下,幾乎不可能使出。於是盧梅就在這一遍一遍的失敗,又一遍一遍的嘗試,一直到天色逐漸變紅的時候,才將手裏的棒子一丟,取下腰間的水壺喝了幾口。

而後走到了懸崖邊盤腿坐下,托著腮回憶著何溪亭筆記中的內容。

還沒休息幾分鐘,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盧梅不用猜都知道來的是何人,只不過上午剛剛發生了那事,如今不是很想理會,連回頭看一眼都懶得動作。

於是周去恭順利的坐到了盧梅的身旁,不如往日的嬉皮笑臉,今日顯然略微嚴肅,他將身後背著的東西取了下來放到身前,半垂這眼眸說道:“我在渭城托人打的刀,拿著吧,你總會需要兵器的。”

秉著有東西不拿等於丟的原則,哪怕盧梅還是一句話都不想與他多說,卻還是從他手中接過了刀。取過來之後,盧梅將刀橫在自己的身前,慢慢褪去遮掩著刀光的布條,哪怕是在光線不是很好的落日光輝之下,依舊不難看出此刀的光澤,想必定是出自名家之手,哪怕是與在鼠閣之中所用的刀,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盧梅將手放在刀背之上,緩慢的撫摸,發現刀上雕刻著幾多綻放的梅花,想必若是此刀沾了血,便會一朵朵綻放,這是一些無用的裝飾,盧梅平日裏最是瞧不上,只不過此時像是被迷了心智,竟然此刀勝過世上所有名刀。

她又小心翼翼的將布條重新纏了回去,放到了離周去恭較遠一側的身旁,然後轉過頭勉強開口問道:“找我幹什麽?”

周去恭見她收下了自己準備的刀,好在心裏松了一口氣,於是就著盤著的腿,雙手放在腦後向後躺去,“自然是來向你賠禮道歉,不過實話跟你說吧,哪怕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會告訴盧蘭的。”

一句話可又將盧梅心中的火氣勾了出來,她抽出一只腳向周去恭的方向踹去,邊踹邊道:“那是我弟弟,又不是你弟弟,你管我做什麽?”

周去恭沒有躲開盧梅的腳,依舊是躺在原來的地方,為了躲開刺眼的太陽光,眼睛半闔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為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九死一生,所以不想讓他先與你相認。可是你總不能不問過他的意見,便自己來決定,相認是兩個人的事情,不是嗎?”

語畢,周去恭停頓了一小會,打了一個哈欠以後才繼續道:“何況我並不是直接詢問他,今日若是他認不出香囊,我一定順著你的想法,可是他一眼認出,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這是你與他之間相認唯一的途徑了。”

盧梅聞言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自己的道理總是不如此人來得多,不過事情已經如此,此時的唯一辦法,便是在餘下的時間裏好好探究何溪亭的筆記,看看能不能給自己多幾層的生機。

此時此刻,好似盧梅才能真正的感受到情感的豐盈,她了解過路萍萍的苦難,見過汪喜開始獨立走向人世,於是更加不樂意周遭的人經歷如此大悲的心境,於是她對著周去恭揮了揮手,示意他站起來跟著自己一道下山後,開口道:“算了,知道你如此煩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周去恭不情不願的站起身,拍了拍身後的灰塵,跟在盧梅身後下了山,下到山腳處時天已經暗了下來,好在有月光皎潔,能夠模糊的辨別方向。

就這樣走了一會,一直走到要入村莊的時候,周去恭忽然拉住了盧梅放在身側的手。

盧梅一怔,轉過頭看向他,問道:“怎麽了?”

“我有話今日要說。”

盧梅感到莫名奇妙,“此處蚊蟲如此之多,什麽話不能回去再說?”

周去恭聞言忽然哈哈大笑,嘴中道:“有理,有理。”不過卻沒有放開拽著盧梅的手,也沒有向前走的意思,等他在原處笑夠了以後,才小聲的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告訴盧蘭,你是他阿姊嗎?”

周去恭的眼神變得晦暗了下來,目光中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蔓延,盧梅與其對視了一眼,竟然開始情不自禁的閃躲起來。

“因為我想讓你活著回來。”周去恭道,而後又用更輕的語氣說道:“那你知道為什麽我想方設法盼你活著回來嗎。”

盧梅突然福至心靈的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於是開始開始掙紮,試圖從周去恭的手中逃脫出來,卻不知為何,平時力氣比她小得多的一個人,今天忽然像是吃了什麽一般,甚至盧梅越掙紮,手握得越緊。

於是盧梅將頭轉了回去,看著晦暗的道路,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別說了,我們先回去吧,這些話等著我回來再說可以嗎。”

周去恭嗤笑了一聲,似乎在嘲笑她的懦弱,又似乎在自嘲自己的無能,他輕輕松開了緊握著的手,見盧梅將手收回身側,正要快步向前走的時候,他喊道:“盧梅。”

“你知道我要說什麽的,雖然有些突然,但我還是要說我喜歡你,別著急回答,我等著你回來之後給我答案。”

聞言,盧梅在原地僵了一秒,而後又重新擡起腳,有些落荒而逃般,快速離去。

周去恭擡起手試圖抓住她,讓她慢慢走,可沒來得及,於是他把伸出的手縮了回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疲倦的說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不可能因為任何人改變,但是還是希望你弟弟和我的存在能讓你能不那麽不顧一切,哪怕不重要,也算是一個牽掛你的人。”

不過解釋的話語還是消散在了空中,盧梅一口氣跑回了木回的住處,心跳如雷,久久不能平覆,站立在門前回想剛剛的事,幾乎一瞬間眼眶充滿了淚珠,她想,憑什麽啊?憑什麽打斷她的計劃?憑什麽世上的生死要與他人的悲傷相關聯?

一直等到夜裏的冷風吹幹了眼角的濕潤,身後傳來隱隱的腳步聲時,她才打開房門躲了進去。

第二天一大早,盧梅背著昨夜周去恭給的刀,背著何溪亭的書和幾日的衣物與幹糧,趁著所有人還在睡夢之中,偷偷地離開了,因為不知歸期,所以最好也是不告而別。

只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幾乎在她推門離開後的下一秒,周去恭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合衣起身,站起身走到門口的圍欄旁邊,將手搭在圍欄之上,目不轉睛的眺望著隨著時間不斷遠離的女子。

看她背著一把刀,看她將用她自己的方式,斬肖疾於刀下。

哪怕周身一點內力也無,哪怕肖疾是那江湖之中排行前三的武學大家,但是仇恨抵擋一切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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