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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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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靈

“來來來,讓讓,警察。”

話音剛落,人群自覺閃出一條道來。

一個瘦高瘦高的年輕男人和一個低矮肥胖的中年男人穿著警服,拿著執法記錄儀,正站在電梯口。

待人群閃開那一刻,那攤刺目的鮮紅率先映入眼簾,中年男人眸光一凜,面色冷肅:“小孟,先拍照。”

物業看見警官,連忙上前交代情況,“警官,我是這的物業。”

“有沒有鑰匙?”瘦高個警官問。

“有的有的,這間房是房東出租的,所以就把備用鑰匙放在我們這了。”物業說著拿出一串標著門牌號的鑰匙,找到後,遞給了那位瘦高個。

開門的間隙,那中年警官問了句,“打120了嗎?”

“打了打了。”物業回。

“啪嗒”一響,紅棕色木門應聲打開。

人群中有人瞬間尖叫起來,江渺就站在自己家門口,猝不及防地看見了門裏的情況。

一個年輕女孩躺倒在地,脖頸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扭曲著,眼睛死死瞪著江渺的方向,嘴唇被口紅描繪地極紅極艷,唇角兩頰也被畫了很深的口紅,看起來像是在微笑,兩只手臂擡起,舉過頭頂,手指只剩兩根食指,指著江渺的方向,脖子、手腕處鮮血淋淋,明顯是被人割了大動脈,更令人感到驚愕的是,她的腹部竟是空的,所有的內臟器官看起來都消失了。

她的姿勢極為詭異,像是看著江渺的方向在微笑。

江渺扶住了門框才讓自己不至於腿軟而跌倒。

有人大膽地上前看了一眼,當即嘔了出來。

還有人想湊上去拍照,被那胖胖的警官當即喝住,“你他媽撒什麽癔癥呢!把手機放下,今天的事誰要是拍了照片傳出去,監獄伺候。”

人群中沒人敢再舉手機,只聽瘦高個的警官又道:“麻煩大家在這等等,一會需要大家配合一下調查,做個筆錄。”

沒一會兒,電梯內出來一群警官還有穿著防護服的法醫,孟朗也來了。

月亮灣被警察暫時封了起來,人不進不出。

江渺有些失神,那副屍體的姿勢印在她腦海裏,莫名地讓她脊背發寒。

“渺渺?”

江渺擡眼,幾乎失焦地看著孟朗,他神色擔憂,握住她的肩膀,“沒事吧?是不是嚇到了?”

江渺遲緩地眨了眨眼,半晌才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顫:“朗朗,她的肚子好像是空的。”

孟朗朝她點了點頭,“嗯,內臟被兇手放進了她家的魚缸裏。”

肚子被挖空……江渺無端想起了蔣哲,當初他也是這樣,將貓狗的內臟一點點摘除,讓它們清醒地感受著死亡。

江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看向對面,只觸及一抹鮮紅,眼睛上突然覆上一片溫熱,因為常年握槍,江渺甚至能感受到他手上粗糲的老繭。

孟朗輕聲說:“別看了,渺渺。”

片刻後,江渺道:“朗朗,我沒事。”

孟朗這才移開手,看見那雙清明的眼睛,聽見她道:“朗朗,我想起一個人,也曾用這樣的手法殺過貓,將內臟全部挖掉,讓它們清晰地感受死亡的逼近。”

“是誰?”

“他叫蔣哲,或許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他是007房間的中級成員之一。”

孟朗神色一頓,想起了前段時間剛剛公布的那份成員名單,還是他讓人整理發布的,每個人的名字都記在腦中。

孟朗擰了擰眉,正色道:“渺渺,這裏不能再住了,今天必須搬家。”

江渺點了點頭,沒一會兒,一個年輕警官拿著手機走過來,“老大,這次的案子和青園街兇殺案可能是一個人,監控只拍到一張綠皮面具,沒有正臉。”

孟朗看著手機上截取的監控畫面,冷聲道:“繼續查一下這周邊的監控。”

說完,孟朗又看向江渺:“渺渺,昨晚有沒有見過什麽奇怪的人?或者,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動靜?”

江渺仔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沒有,我昨晚買完藥回來很早就睡了。”

調查取證結束後,警方暫時給對面貼上了封條。

江渺需要跟著回一趟警局,配合調查,臨走前,想起手機還在屋裏,便返回去拿。

手機上有五十多通未接來電,三十多條微信電話。

江渺一邊拿著手機往外走,一邊正打算著給對方回電,正好對方再次打了過來,江渺立刻接起。

聽筒一陣沈默,遲遲沒出聲,江渺試探著叫了聲,“宋硯舟?”

又是一陣沈默,江渺看了眼通話還在計時,她正要出聲,對面終於傳來了聲音,有些顫抖遲疑,“渺渺?”

“嗯,是我。”

“在哪?”他的聲音幹澀沙啞。

“正在下樓。”她如實道。

“好,我在樓下等你。”

“你……從學校請假出來了?”江渺問。

“嗯。”

話音剛落,電梯門打開,她走到門口,看到了警戒線外烏泱泱的人群。

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宋硯舟,背著書包,頭發有些淩亂,應該是急匆匆趕來的。

孟朗走在她前面,“渺渺,我在車上等你。”

江渺點了點頭。

警方將警戒線拆除,江渺走近了才發現他眼眶猩紅,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看起來像是沒休息好。

江渺去牽他的手,發現他的手異常冰涼,還在抖。

他在緊張,在害怕。

她扯出一抹笑,本想著岔開話題緩解一下他的緊張,“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不會真是翻墻——”

話音未落,她被一把扯進他的懷抱裏,帶著微寒的露氣混雜著淺淡的檸檬香氣,就那樣緊緊抱著她,仿佛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他的擁抱就像鎮定劑一樣,讓她一顆焦躁的心變得平靜下來。

江渺拍了拍他的背,“宋硯舟,我快喘不過氣了。”

擁抱的力度松了些,但始終沒放開,他的頭埋在她的肩上,江渺聽見他音色沙啞,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他們說八樓死了人,我打你電話也沒人接,我還以為……以為……”

他沒能說下去後面的話,但江渺明白他的意思,輕拍著他的背,不斷地安慰:“我沒事,我現在好好的,別害怕。”

從上警車到從警局出來,宋硯舟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不肯放手,江渺的手心都出了汗,她無奈地揚了揚倆人交握的手,“手都出汗了,還不松?”

宋硯舟看著她,那雙狗狗眼看起來無辜又可憐,“可以再牽一會嗎?”

江渺對著這樣一張臉根本沒辦法拒絕,這一牽就直接牽回了家。

江渺打算重新租一個房先住著,沒想到遠在江臨的宋南汐率先打來了電話,語氣焦急:“三水,怎麽回事啊?怎麽聽說你那裏死人了?”

警方還沒來得及通報,宋南汐從哪知道的?她側眸看了眼緊緊牽著自己的某人,用手指了指宋硯舟,又指了指電話,那意思很明顯:你告訴她的?

還不等她說話,電話裏的人哭了起來,“你怎麽回事啊?怎麽都不告訴我啊?打你電話也不接,我接到宋硯舟電話的時候都快嚇死了,機票我都訂好了。”

江渺聽見聽筒裏隱約傳來機場播報的聲音,她本想著解釋一下安慰安慰,可耳邊的哭聲震耳欲聾,江渺根本沒有插話的機會。

“……汐汐,你冷靜點,我還沒死呢。”

聽見“死”這個字,宋南汐連忙:“呸呸呸,說什麽屁話呢!王八死了你都不能死。”

“……”

也不知道是在罵她還是祝福她。

不過,對面的祖宗終於不哭了,江渺趕緊解釋道:“被殺的是我對門的鄰居,我現在剛從警局做完筆錄出來,真不是故意不回你電話的。”

“什麽?!被殺了!”宋南汐聲音陡然拔高,“不行!我必須得回去,你現在太危險了。”

聽筒裏隱隱聽到廣播登機的聲音,江渺心下一跳,連忙出聲阻止:“宋南汐,你不許回來。”

她知道宋南汐從大學畢業的一個底層小職員打拼到現在有多不容易,一步步做到總監的位置,現在正是她的關鍵期,江渺決不能因為自己給她拖後腿。

“嗚嗚嗚,三水,我害怕,我想回去看看你。”宋南汐在哭。

江渺軟下語氣來,“汐汐,我現在真的沒事,你在那邊好好工作,不用回來。你如果想看我,我們隨時都可以打視頻,好不好?”

宋南汐沒吭聲,江渺繼續勸慰道:“你不是還想有朝一日變成鈕鈷祿汐回原公司打臉你的周扒皮老板嗎?現在公司正是缺人的時候,你不能回來。”

“你更重要,我想你了,想看看你。”

她的聲音帶著剛剛哭過的沙啞,江渺一顆心軟的一塌糊塗,她柔聲道:“好,現在跟你視頻。”

掛斷電話,江渺立刻給宋南汐打去了視頻,對面幾乎立刻接起,屏幕中呈現出宋南汐的臉,齊肩短發,灰色西裝,明明長著一副禦姐冷臉,此刻眼睛通紅,臉上還掛著淚,楚楚可憐地讓人心疼。

一看見江渺,眼淚再次湧了出來,“三水……我快嚇死了。”她幾乎泣不成聲。

江渺也紅了眼眶,不斷安慰著她,直到宋南汐漸漸止住哭聲。

“三水,那你現在呢?要怎麽辦?你那裏肯定是不能住了,必須搬家。”

“我知道,”江渺道:“我今天先去酒店住,明天再找房子搬家。”

宋南汐一聽語氣有些急:“多危險,去什麽酒店?你去我家住。讓宋硯舟幫你搬東西。,讓宋硯舟陪你住一段時間,直到那個殺人犯被抓住為止。”

江渺本想拒絕,畢竟要在外面住多久還是未知,宋硯舟學業繁忙,她不想耽誤他們兩個任何一人。

只是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一直沈默的宋硯舟忽然擡眼看著她,“我本來也是這麽打算的,今天幫你搬完家我就去請假。”

江渺:“……不用,我住酒——”

“江三水,我現在回去跟你一起住,或者你去我家跟宋硯舟一起住,二選一。”宋南汐語氣堅定,不容拒絕道。

她無奈,只能暫時先向姐弟倆妥協,“知道了,你安心在那邊工作吧。”

宋南汐聽見她的回答明顯松了口氣,“那好,你先搬家,搬完家給我打電話。”

掛斷電話後,車正好開到小區門口,付完車費後,倆人下了車,回到家的時候,宋硯舟看了眼對面貼著封條緊閉著的門,血跡還未清理幹凈,暗示著受害者被殺時的慘烈。

他眸色深沈,不知在想什麽,拳頭死死攥著。

江渺握住他攥緊的拳頭,“別看了,先進去。”

關上門,江渺猶豫著開口:“宋硯舟,要不我還是——”

宋硯舟突然轉過身,將她抵在玄關處,整個人被他以保護的姿態圈在懷裏。

未盡的話語盡數湮沒在一個吻裏,江渺下意識閉上了眼。

他吻的極其輕柔,像是在對待一件珍貴的易碎品,小心翼翼地讓人心疼。

忽然,一抹冰涼劃過臉頰,沒入兩人相貼的唇縫間,舌尖苦澀鹹濕。

江渺睜開眼,看著他濕潤的眼睫,心口突然泛起了疼,這已經是第二次宋硯舟因為她哭了。

他聲音低啞:“去哪裏都可以,讓我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她說不出拒絕的話,“好。”

江渺踮起腳,吻在他的眼睛上,吻在他眼角的淚珠上。

她輕聲說:“我都答應你。”

他的手從剛剛看到對門的慘狀時就一直在發抖,眼中的情緒覆雜,害怕、恐懼、心疼。

心好像被滕蔓纏住,慢慢收緊,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情感。

她握住男人顫抖的手,踮起腳尖,再次吻在他輕顫的眼皮上,語氣中夾雜著些許的無奈:

“別哭了,宋硯舟。”

“你哭的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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