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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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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靈

宋硯舟保持著擁抱的姿勢沒動,他“嗯”了聲,卻突然問:“為什麽疏遠我?”

江渺抿了抿唇,沒回答,生硬地岔開了話題:“先去醫院看病,好不好?”

語氣溫柔帶著商量,像哄小孩一樣。

“不好。”

“家裏有藥嗎?”

“沒有。”

“那……你在家乖乖等著,我去幫你買退燒藥,好不好?”

“不好。”

江渺:“……”生病的人都這麽喜歡無理取鬧嗎。

江渺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溫聲道:“那先進屋好不好?我有點冷。”

聽見這話,宋硯舟終於動了動,但半個身子依舊倚在她身上,被江渺半扶半抱地進了門。

江渺把他扶到床上,幫他蓋好被子,輕車熟路地找來測溫槍,抵在宋硯舟額頭上,滴聲過後,測溫槍變成了紅色:三十九度三。

江渺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正色道:“宋硯舟,現在去醫院。”

江渺也不等他回答,強硬地想拖他去醫院,俯身湊近他的瞬間,被宋硯舟輕輕一拉,順勢跌坐在床上。

許是發燒的緣故,宋硯舟眼眶微紅,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江渺竟從心底詭異地生出一種自己是無良負心漢的感覺。

她輕咳兩聲,哄勸道:“去醫院好不好?”

宋硯舟傾身湊過來,再次抱住了她。

滾燙的氣息噴灑在耳側,他的聲音低啞,還是問:“為什麽疏遠我?”

江渺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總不能實話實說因為做水水的時候糗事太多還總是對你想入非非,所以覺得丟人?

不行不行,江渺幾乎立刻壓下心中想要坦白的那股沖動,她聶聲道:“我沒疏遠你。”

“為什麽記得所有人,偏偏不記得我?”

江渺:“……”因為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在害怕我嗎,水水。”

江渺小聲辯解道:“我沒有。”

氣氛再次陷入沈默,片刻後,宋硯舟胸腔微動,聲音依舊低啞,他說:“因為我喜歡你嗎?渺渺。”

尾音落下的瞬間,江渺瞪大了眼睛。

那張江渺苦苦維系、薄如蟬翼的窗戶紙,在這一刻,破了。

江渺楞楞地看著他,不知作何反應,大腦一片空白,心跳在這一刻仿佛都慢了下來。

下一秒,宋硯舟放開她,垂眸看著她道:“如果我的喜歡讓你感到不舒服,我會努力停在原地,不再向前走。但是,求你,別再疏遠我,好不好?”

“朋友也好,姐姐也好,什麽都好,只要別再躲著我。”

近乎乞求的語氣讓江渺喉頭微哽,江渺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白襯衫的衣角。

宋硯舟自律理性、紳士又溫柔,而她卻恰恰相反,拖延癥晚期又感性至極,暴躁又毒舌,江渺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吸引了宋硯舟。

江渺不是沒有想過宋硯舟喜歡自己,但她疏遠宋硯舟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她做水水時的糗事太多了,而宋硯舟又是知情人。

雖然宋南汐也是知情人之一,但倆人又不太一樣,究竟哪裏不一樣,江渺也說不上來。

除此之外,宋硯舟的脾氣秉性各個方面尤其是外貌都精準命中她的XP,面對他時,江渺根本把持不住,那張禁欲又勾人的臉每每當江渺色心一起之時,他的嘴裏總能吐出一聲姐姐來。

也正是這聲姐姐,江渺更覺他們不合適,不論是家世還是學識亦或是年齡倆人都有著天壤之別,江渺覺得這樣的天壤之別只會讓感情更不穩定,最終走向陌路甚至是仇人,與其這樣,不如從一開始就將這小小的火苗扼殺在搖籃裏。

就像現在,那層捅破的窗戶紙也該由她來補好,江渺擡起頭,看著他微微笑道:“我一直都是你的姐姐,不是嗎?”

宋硯舟註視著她,片刻後,眼睛微彎,“嗯”了聲。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此刻他是笑著的,可江渺就是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一絲失落的情緒。

江渺別開目光不再看他,起身道:“我去給你買退燒藥。”

說完就要轉身離開,衣角卻被人輕輕扯了下,很快又松開。

“渺渺姐,”宋硯舟叫住她,“我吃過藥了,在你來之前。”

江渺:“……”所以為什麽不早說。

江渺轉過身,帶著些火氣:“那你剛剛……”

話還沒說完,宋硯舟就咳起來,面色蒼白的他倒顯得我見猶憐,連聲音都有些虛弱,看起來可憐巴巴的:“渺渺姐,我一天都沒吃飯了。”

江渺:“……你先休息一會,我去做飯。”

將門輕輕帶上,江渺徑直去了廚房,看著廚房裏的一堆柴米油鹽,江渺陷入沈思。

作為一個廚房小白,江渺大腦空空,根本不知道自己剛剛抽了什麽神經會應承下做飯這種事。

她無奈扶額,嘆了口氣。

真是,美色誤人。

/

宋硯舟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他打開手機,點開微信,滑進某個消息頁面,點開某段語音,調低音量放在自己耳邊。

“硯舟學長,你看到渺渺姐了嗎?剛剛我們聯系不上你,渺渺姐就急匆匆地跑去找你了。”

是雲寶璇的聲音。

宋硯舟早上一回到家看了會兒熱搜,就關掉手機睡了,一直到臨近傍晚渾身燥熱地醒來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發燒了,找到退燒藥吃下後,他打開手機正好就接到了雲寶璇他們的消息,也正是這個時候門鈴被敲響了。

或許是生病作用,或許是這些天江渺明顯的疏離,又或許是第一次在江渺臉上看到擔憂自己的神色,宋硯舟從始至終一直克制的感情第一次失控了。

手機上不再有騷擾電話打來,騷擾信息也停止了,是江渺他們合力找到的澄清發揮了作用。

宋硯舟坐起身來,拿過桌邊的電腦,開機,點開頁面上那個未命名的文檔,裏面上百張圖片。

宋硯舟隨機點開一張,是微博評論。

【呦呦呦,還狗是你的命。】

【你爹亖了。】

【你爸媽有這待遇嗎?】

【長得人模狗樣,心眼堪比臭水溝。】

【欺負小孩的人都該亖。】

【這麽喜歡狗?趕緊去投胎吧!】

……

他又點開一張,是短信截圖,上面是一張放大的流浪狗圖片,配文是:快看,找到你的命根子了,趕緊叫爹,嘻嘻。

諸如此類等等,每一張都是宋硯舟今天早上從手機短信或微博評論中截圖下來的,侮辱謾罵甚至上升到家人。

抓著鼠標的手指力度漸漸加重,他反覆地看著那些言論,不禁想起了幾年前江渺經歷的那次網暴。

時間長達半年,每一天她都處在這樣的水深火熱中。

有些事,根本沒辦法感同身受,除非當你處在她的位置,切身體會。這也是宋硯舟將這些都截圖保存下來的原因。

雖然那段時間他創造了“檸檬”姐姐的身份陪在她身邊,安慰她開導她,想要讓她不要去在意那些言論,江渺也確實每次都樂觀地告訴他,她根本不會在意,完全不記得他們說了什麽,全當他們在放屁。

宋硯舟也是真的信了,以為江渺心坦又樂觀,可事實卻是某天宋硯舟正在上課時,收到了江渺的消息,她拍了一張蔚藍的大海,她說:檸檬姐姐,這裏好漂亮,如果以後有人來這裏祭奠我,他們會不會也感到開心?

當時宋硯舟心涼了半截,握筆的手都在抖,不顧掛科的風險,直接跑出教室,也不管自己是否會掉馬,直接用檸檬的賬號給江渺打去了視頻電話,但對方沒接,宋硯舟又去聯系宋南汐,讓她去聯系江渺,直到傍晚的時候宋南汐才回他說聯系上了人沒事,只是睡著了,江渺的消息也適時跳了出來向他報了平安。

而那時的他正緊握著機票,焦急地在機場踱步,等待著回國的班機。

當時江渺還發消息說讓他安心,人間這麽好,她還沒待夠,不可能自殺的。

宋硯舟又一次信了江渺的話,取消了回國的機票,可直到現在經歷她所經歷的,宋硯舟才感到後怕,當時的江渺是真的想過自殺的吧。

這麽難熬的時光,她卻獨自忍了半年。

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從心底冒出來,擴張蔓延占據了整個心房。

宋硯舟深吸口氣點開下一張圖片,此時卻有電話打了過來,來電顯示是——媽。

點開接通鍵的瞬間,女人的聲音順著手機傳了過來:“臭小子,你怎麽上熱搜了?才回國幾天,搞這麽大陣仗?”

“不是,媽,我……”

“行了,”女人打斷他,“黑熱搜我都給你撤下來了,一些喪良心的評論都給你清除了,還有那個澄清,好巧不巧,盛世集團老板娘金玉也就是你的證人,恰好是我好朋友,跟她打了個招呼,她說會幫忙的,說起來,你小時候金玉還抱過你呢,只不過後來出國後就沒見過面。所幸現在事情不出意外應該解決了。”

宋硯舟“嗯”了聲,說:“謝謝媽。”

“撤回撤回,我不想聽這個,你換個別的詞。”對方有些嫌棄。

宋硯舟:“……換什麽?”

女人聲音突然甜膩起來:“你就說,謝謝人美心善的小仙女曾黎女士。”

宋硯舟:“…………”

女人有些不耐煩,催促起來,“宋硯舟,你行不行?我都幫你忙了哎。”

宋硯舟無奈嘆了口氣,毫無感情機械的重覆了一遍,曾女士才終於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

不過一分鐘,就又打來了電話,宋硯舟接通,“還有事?”

曾黎說:“當然有!剛剛忘記問了,你是不是處對象了?”

宋硯舟:“沒。”

曾黎嘖嘖兩聲,又問:“你不會在騙我吧?”

宋硯舟:“……沒。”

曾黎無語:“真是悶葫蘆,你只會說‘沒’嗎?就不能來個肯定的語氣讓你老娘高興一下?”

宋硯舟:“……掛了。”

話音剛落,對方聲量猛地拔高,話筒中傳來中氣十足的一句:“你敢!”

宋硯舟嘆了口氣,無奈道:“真沒有。”

曾黎‘哦’了聲,問:“有個關於你的瓜想不想吃?”

宋硯舟:“……不想。”

曾黎‘哼’了聲,傲嬌道:“我就講,你要是敢掛電話我就給你安排相親。”

宋硯舟:“……”

不管宋硯舟是否想聽,曾女士已經自顧自講起來:“今天我給你金玉阿姨聊天的時候,聽她說除我之外今天還有人聯系她作證,對方好像是叫……叫什麽來著,我忘記了,但是她好像是個作家微博名叫三水。”

宋硯舟沒說話,繼續聽著對面道:“聽說那女孩假扮物業以房屋檢修為由,敲了將近一百多戶的門,才找到你金姨的租戶,拿到了她的電話,而且打電話的時候,你金姨還問那女孩你是她什麽人,她說是很重要的朋友,你金姨又問是不是男朋友,你猜她怎麽回答?”

宋硯舟聲音發緊:“怎麽回答?”

“她說還沒到那一步,”曾女士嘿嘿笑了兩聲,仿佛嗅到了八卦的氣息,“你品,你細品,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友情以上,戀人未滿麽!我猜她肯定喜歡你。”

宋硯舟眸光微動,嘴上卻道:“或許……是誤會。”

曾女士‘嘖’了聲,沒好氣道:“誤會你個大頭鬼,你還真是個小悶葫蘆,能不能把你那情竅給開一下?人家為你爬了三十多樓找證人唉!還不顧網暴風險為你發聲,我就問你,這不是愛,是什麽?!”

曾女士苦心勸道:“要我說,你要是喜歡人家就趕緊捅破那層窗戶紙,別讓人家女孩搶先給你表了白。”

對面沒說話,曾女士又問了句:“聽見沒有?把窗戶紙捅了。”

宋硯舟沒什麽情緒地“嗯”了聲,他道:“已經破了,但你兒子被拒了。”

曾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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