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靈（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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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靈（二更）
快到家的時候，宋南汐瞟了眼前視鏡，鏡中的後排空空如也。
高速行駛的大G輪胎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宋南汐急急停下來，探頭看向後座。
後排座位的江渺和小白早已消失不見，車門還開著一條縫隙。
戰戰兢兢好不容易到了最後一天，江渺卻被她給弄丟了。
怎麽辦？怎麽辦？
宋南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斷地回憶事情經過。
對！加油站！肯定是在加油站！
抱著最後一抹希望，宋南汐調轉車頭，極速往加油站駛去。
加油站原地除了排隊加油的車輛之外空空如也，宋南汐慌忙下了車去找加油站工作人員。
宋南汐表情焦急：“您好，請問有沒有看到兩只狗，都是白色的小型犬，其中有一只臉型長得很像小狐貍。”
工作人員想了想道：“好像是有兩只狗，”她指了指加油站一旁的空地，“剛剛它們還在這裏的。”
宋南汐：“麻煩您，能不能調一下監控，那兩只狗對我很重要。”
工作人員有些為難：“這個我沒有權限，需要請示一下老板才行。”
看宋南汐著急，工作人員安撫道：“你先別急，我打電話問問看。”
“好，謝謝。”
宋南汐捏緊了拳頭，焦急地在原地來回踱步。
很快一通電話打完，工作人員道：“你跟我來吧。”
由工作人員帶領著，宋南汐一路進了監控室，經過操作後，工作人員根據宋南汐說的時間點調取出一段監控。
監控中，江渺和小白推開車門跑到了不遠處的草叢邊，就在那個時候，宋南汐剛好上車，完全沒註意到後座的情況，徑直駛去。
沒一會兒，江渺和小白跑了回來，在一旁空地上蹲了一會兒。
旁邊加完油的銀色面包車緩緩駛離，沒過一會兒又原路折返回來，停在江渺它們不遠處。
緊接著，從面包車上下來一個包裹嚴實的男人，跑到江渺和小白面前，手中拿著一管噴霧，就那麽往江渺它們面前一噴，兩只狗瞬間沒了知覺，軟趴趴倒在地上。
然後，男人輕松將早已無法掙紮的兩只狗狗抱在懷裏，快速上了面包車。
看到這兒，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襲湧上來，宋南汐心底緊繃的弦在這一刻，斷了。
江渺和小白被人擄走了，看裝備多半是狗販子。
江渺和小白恐怕兇多吉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加油站又回到車上的，她想去找江渺，可又不知道該去哪裏找，握著方向盤的手止不住的發抖。
半晌，她顫抖著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找到備註為“大冰舟”的號碼，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短暫的“嘟”聲過後，對面很快接聽起來，清冷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餵，怎麽了？”
眼眶又酸又漲，宋南汐擡手去揉，發現都是淚水，對面又“餵”了聲。
宋南汐終於沒忍住哽咽著哭出來：“怎麽辦？三水和小白被狗販子擄走了。”
-
江渺醒來的時候還是懵的，本想著在原地等著宋南汐返回來，卻沒想到等來了狗販子。
現在她算是知道了小白口中曾說過的那個綠皮面具所用的很厲害的噴霧是什麽感覺了，就那麽往你面前一噴，就跟被下了藥似的，完全沒了知覺。
江渺睜開眼掃視了一圈周圍，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個屠宰場。
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大到這裏的籠子裏關著上百條狗狗，除此之外，另一邊的籠子裏關著差不多同樣數量的貓貓。
這些貓狗當中有很多都帶著銘牌，明顯是有主的。
大多數貓貓狗狗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有的遍體鱗傷，有的形如枯骨，還有的四肢不全或者被殘忍地挖掉了眼珠，鮮血淋漓，還伴隨著微弱的哀嚎。
還有的連哀嚎都發不出，那些貓狗已經被人為的割掉了舌頭。
江渺蹲在籠子裏不寒而栗，幸好小白還在她旁邊，她撞了撞身邊還未清醒的小白，但沒什麽用，小白依舊昏睡著。
江渺索性觀察期周圍的環境來，一個籠子裏面差不多關著四只狗，或者八九只貓，除了緊閉的大門好像沒有其他可以逃脫的出口。
天微微暗了下了來，隱約之間有悶雷響動，院子裏狂吠和哀嚎聲四起。
江渺擡頭看了眼烏沈的天空，心下悵然，這下恐怕真得去鬼門關走上一遭了。
適時，身後傳來叫聲，江渺回頭看去。
同籠子裏，剛剛還在昏睡的兩只大狗已經醒了一只，朝她叫的是一只拉布拉多，脖子上還栓著牽引繩。
“嘿，朋友。這是哪？”
江渺：“屠宰場。”
拉布拉多皺了皺眉：“那是什麽地方？”
江渺猶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它真相，但看著它一臉天真的表情，江渺終究沒忍下心來，她岔開話題問了句：“你怎麽來的這？”
拉布拉多：“主人讓我來我就來啦。”
江渺突然想起什麽，她看了眼旁邊正在昏睡的金毛，心想，應該不會這麽巧吧？
“你的主人是一個老婆婆嗎？住在花園小區。”
“對呀對呀，你怎麽知道的？你認識我的主人嗎？”
聯想到昨天那副情形，江渺深吸了口氣，再次確認了一遍：“你確定是你的主人讓你來這裏的？”
拉布拉多點了點頭：“主人說救助站會收留我，那裏會成為我的新家，”它憧憬著：“而且，主人說了，她會常常來看望我的。”
末了它看了看四周，一臉好奇：“這裏是我的新家嗎？點點救助站？”
聽到名字，江渺的心猛地沈了下來，看來這次城市全面清理貓狗的行動被某些人鉆了空子。
恰在此時，大門發出響動，有個身材高大紋著花臂的大胡子男人和另一個又矮又禿的中年啤酒肚走了進來。
大胡子聲音粗獷：“這次要多少貨？”
那個啤酒肚瞇著眼睛笑起來，看起來油膩又猥瑣：“先來一千的貨。”
大胡子走到院子中間，指著對面的貓貓說：“這邊的貓便宜點一塊一斤，”他又指了指另一邊的狗籠子：“那邊的狗稍微貴點，四塊一斤。”
“貓和狗按剝皮算嗎？”
“去皮稱重。”
倆人對話一字不落地傳進江渺耳朵裏，同時還有身邊的拉布拉多。
“屠宰場的意思是……殺我的地方嗎？”
江渺哽了哽，最終還是“嗯”了聲。
拉布拉多低著頭喃喃自語：“原來，主人說的新家是……屠宰場。”
“不是的，”如果不是昨天看到了那個老婆婆下跪磕頭只為狗子們求一條生路時的情形，江渺恐怕沒什麽立場安慰它，但現在，江渺對它說：“你的主人被騙了，所以你才會出現在這裏。你的主人很愛你的，她不會送你來這種地方。”
拉布拉多問：“那我要去的新家是什麽樣的呢？”
江渺也沒去過點點救助站，但是她也曾看過一些其他救助站的視頻，大致也有個了解，江渺說：“是個很好的地方，吃穿不愁，還有同類作伴。這裏是地獄，而那裏不一樣，那裏是天堂。流浪們的天堂。”
“那就好。”拉布拉多笑著道：“這樣主人就不會因為我的死而難過了。”
江渺努力忍住眼淚，別過頭去。
院落中央，大胡子磨了磨刀，從籠子裏抓出幾只貓，活生生砍斷了脖子。
鮮血濺到他的臉上，滿臉橫肉，不為所動。
啤酒肚拿來一個很大的黑色塑料袋，將大胡子剝完皮的貓全部扔進袋子裏，眼睛裏的喜悅藏都藏不住，兩眼放光：“這下燒烤店可有的賺了。”
江渺眉頭輕蹙，燒烤店？
很快一批貓貓處理完，馬上輪到另一批，一時之間空曠的院落中哀鴻遍野。
此起彼伏的哀嚎與嘶吼聲將昏睡的小白和金毛也吵醒，小白眨了眨眼，有些迷糊。
幾乎和金毛同時出聲問：“這是哪？”
拉布拉多坦率道：“殺我們的地方。”
小白楞了楞，隨即抽噎著哭起來，看著江渺問：“姐姐，我還會有家嗎？”
江渺抿了抿唇，沒說話。
金毛問：“人類的世界到底怎麽了？”
江渺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它，只聽見它喃喃自語，像是在自說自話：
“到底發生了什麽呢？為什麽一夜之間小區的兄弟姐妹們全都消失了？本來主人每天都會帶我們出去玩，但好像就是從前幾天開始，主人總是全副武裝像做賊似的帶著我出去玩，主人每次見到人比我還要害怕，我不明白。但主人說都是為了保全我的命。”
金毛越說眉頭皺的越緊。
“昨天主人像往常一樣偷偷帶著我們全副武裝地去外面玩，可是有人突然沖上來要抓我，他們拿著粗長的棍子，很大的網。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我並沒有反抗，因為主人說不可以傷害人類。”
“他們吵了很久，後來主人哭著跪在地上給他們磕頭，她嘴裏一直重覆著一句話‘它們是我的家人’。”
江渺鼻尖湧上一股酸澀，她曾親眼在現場見證過，那位老人家是真的把它們當做最親的家人。
金毛說著說著眉頭舒展開，“這句話我聽懂了，主人每天都會對著我們說，她會溫柔地註視著我們，然後說‘笨笨，聰聰，你們是我的家人’，雖然我也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我知道，主人想說她很愛我們，我都知道的。所以在主人決定將我們送走時，我並不怪她。這一輩子我只認定她一個主人，無條件服從，永遠忠誠。”
它註視著不斷在利刃下被屠殺的生命，緩緩道：“主人說，要送我去一個很好的地方，那裏沒有驅逐也沒有傷害，那裏只有我的同類和愛我的人，那裏會讓我快樂生活直至老去。”
“雖然不知道主人說的是不是這個地方，雖然我也不覺得這個地方有多好，雖然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但我依然很愛她，我知道主人一定也是愛我的 。”
“不是的，”拉布拉多說：“主人被騙了，這裏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金毛眉頭動了動，良久道：“那樣也好。”
一籠又一籠的貓貓慘死在寒刀之下，籠子內久久無言，它們沈默地註視著。
死亡的倒計時滴答作響，拉布拉多嘆了口氣，似乎在回憶自己的一生：“我曾救過很多人，災難來臨時也曾義無反顧地沖在前方，即使身體疲累到極點，即使爪子被磨得血肉模糊，我也從未放棄過救援，因為班長說生命高於一切。退役後，主人領養了我，班長告訴我到了新家要聽話。可是我明明已經很聽話了，為什麽還是不能和主人在一起呢？”
它目光平靜地看著手起刀落的屠夫，緩緩道：“人類的世界好像發生了一場災難，我和同類的存在會讓他們恐懼擔憂，或許……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災難嗎？如果我們死去……這場災難會結束嗎？一切會回到最初始的樣子嗎？”
江渺想告訴他，不是的，你們不是災難，而是很多人的希望與救贖。可是這句話卻哽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來。
現在的她根本沒有立場去說這些。
因為愛它們的，殺它們的，皆是她的同類。
屠刀冰冷無情，很快貓貓被屠宰完，就輪到了狗狗這邊。
烏沈的天空中轟隆作響，細密的雨飄落下來，冷光利刃上的新鮮血液不斷滴落，朝著江渺它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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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怎麽辦？
宋南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斷地回憶事情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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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汐：“麻煩您，能不能調一下監控，那兩只狗對我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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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宋南汐著急，工作人員安撫道：“你先別急，我打電話問問看。”
“好，謝謝。”
宋南汐捏緊了拳頭，焦急地在原地來回踱步。
很快一通電話打完，工作人員道：“你跟我來吧。”
由工作人員帶領著，宋南汐一路進了監控室，經過操作後，工作人員根據宋南汐說的時間點調取出一段監控。
監控中，江渺和小白推開車門跑到了不遠處的草叢邊，就在那個時候，宋南汐剛好上車，完全沒註意到後座的情況，徑直駛去。
沒一會兒，江渺和小白跑了回來，在一旁空地上蹲了一會兒。
旁邊加完油的銀色面包車緩緩駛離，沒過一會兒又原路折返回來，停在江渺它們不遠處。
緊接著，從面包車上下來一個包裹嚴實的男人，跑到江渺和小白面前，手中拿著一管噴霧，就那麽往江渺它們面前一噴，兩只狗瞬間沒了知覺，軟趴趴倒在地上。
然後，男人輕松將早已無法掙紮的兩只狗狗抱在懷裏，快速上了面包車。
看到這兒，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襲湧上來，宋南汐心底緊繃的弦在這一刻，斷了。
江渺和小白被人擄走了，看裝備多半是狗販子。
江渺和小白恐怕兇多吉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加油站又回到車上的，她想去找江渺，可又不知道該去哪裏找，握著方向盤的手止不住的發抖。
半晌，她顫抖著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找到備註為“大冰舟”的號碼，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短暫的“嘟”聲過後，對面很快接聽起來，清冷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餵，怎麽了？”
眼眶又酸又漲，宋南汐擡手去揉，發現都是淚水，對面又“餵”了聲。
宋南汐終於沒忍住哽咽著哭出來：“怎麽辦？三水和小白被狗販子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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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渺醒來的時候還是懵的，本想著在原地等著宋南汐返回來，卻沒想到等來了狗販子。
現在她算是知道了小白口中曾說過的那個綠皮面具所用的很厲害的噴霧是什麽感覺了，就那麽往你面前一噴，就跟被下了藥似的，完全沒了知覺。
江渺睜開眼掃視了一圈周圍，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個屠宰場。
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大到這裏的籠子裏關著上百條狗狗，除此之外，另一邊的籠子裏關著差不多同樣數量的貓貓。
這些貓狗當中有很多都帶著銘牌，明顯是有主的。
大多數貓貓狗狗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有的遍體鱗傷，有的形如枯骨，還有的四肢不全或者被殘忍地挖掉了眼珠，鮮血淋漓，還伴隨著微弱的哀嚎。
還有的連哀嚎都發不出，那些貓狗已經被人為的割掉了舌頭。
江渺蹲在籠子裏不寒而栗，幸好小白還在她旁邊，她撞了撞身邊還未清醒的小白，但沒什麽用，小白依舊昏睡著。
江渺索性觀察期周圍的環境來，一個籠子裏面差不多關著四只狗，或者八九只貓，除了緊閉的大門好像沒有其他可以逃脫的出口。
天微微暗了下了來，隱約之間有悶雷響動，院子裏狂吠和哀嚎聲四起。
江渺擡頭看了眼烏沈的天空，心下悵然，這下恐怕真得去鬼門關走上一遭了。
適時，身後傳來叫聲，江渺回頭看去。
同籠子裏，剛剛還在昏睡的兩只大狗已經醒了一只，朝她叫的是一只拉布拉多，脖子上還栓著牽引繩。
“嘿，朋友。這是哪？”
江渺：“屠宰場。”
拉布拉多皺了皺眉：“那是什麽地方？”
江渺猶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它真相，但看著它一臉天真的表情，江渺終究沒忍下心來，她岔開話題問了句：“你怎麽來的這？”
拉布拉多：“主人讓我來我就來啦。”
江渺突然想起什麽，她看了眼旁邊正在昏睡的金毛，心想，應該不會這麽巧吧？
“你的主人是一個老婆婆嗎？住在花園小區。”
“對呀對呀，你怎麽知道的？你認識我的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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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布拉多點了點頭：“主人說救助站會收留我，那裏會成為我的新家，”它憧憬著：“而且，主人說了，她會常常來看望我的。”
末了它看了看四周，一臉好奇：“這裏是我的新家嗎？點點救助站？”
聽到名字，江渺的心猛地沈了下來，看來這次城市全面清理貓狗的行動被某些人鉆了空子。
恰在此時，大門發出響動，有個身材高大紋著花臂的大胡子男人和另一個又矮又禿的中年啤酒肚走了進來。
大胡子聲音粗獷：“這次要多少貨？”
那個啤酒肚瞇著眼睛笑起來，看起來油膩又猥瑣：“先來一千的貨。”
大胡子走到院子中間，指著對面的貓貓說：“這邊的貓便宜點一塊一斤，”他又指了指另一邊的狗籠子：“那邊的狗稍微貴點，四塊一斤。”
“貓和狗按剝皮算嗎？”
“去皮稱重。”
倆人對話一字不落地傳進江渺耳朵裏，同時還有身邊的拉布拉多。
“屠宰場的意思是……殺我的地方嗎？”
江渺哽了哽，最終還是“嗯”了聲。
拉布拉多低著頭喃喃自語：“原來，主人說的新家是……屠宰場。”
“不是的，”如果不是昨天看到了那個老婆婆下跪磕頭只為狗子們求一條生路時的情形，江渺恐怕沒什麽立場安慰它，但現在，江渺對它說：“你的主人被騙了，所以你才會出現在這裏。你的主人很愛你的，她不會送你來這種地方。”
拉布拉多問：“那我要去的新家是什麽樣的呢？”
江渺也沒去過點點救助站，但是她也曾看過一些其他救助站的視頻，大致也有個了解，江渺說：“是個很好的地方，吃穿不愁，還有同類作伴。這裏是地獄，而那裏不一樣，那裏是天堂。流浪們的天堂。”
“那就好。”拉布拉多笑著道：“這樣主人就不會因為我的死而難過了。”
江渺努力忍住眼淚，別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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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濺到他的臉上，滿臉橫肉，不為所動。
啤酒肚拿來一個很大的黑色塑料袋，將大胡子剝完皮的貓全部扔進袋子裏，眼睛裏的喜悅藏都藏不住，兩眼放光：“這下燒烤店可有的賺了。”
江渺眉頭輕蹙，燒烤店？
很快一批貓貓處理完，馬上輪到另一批，一時之間空曠的院落中哀鴻遍野。
此起彼伏的哀嚎與嘶吼聲將昏睡的小白和金毛也吵醒，小白眨了眨眼，有些迷糊。
幾乎和金毛同時出聲問：“這是哪？”
拉布拉多坦率道：“殺我們的地方。”
小白楞了楞，隨即抽噎著哭起來，看著江渺問：“姐姐，我還會有家嗎？”
江渺抿了抿唇，沒說話。
金毛問：“人類的世界到底怎麽了？”
江渺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它，只聽見它喃喃自語，像是在自說自話：
“到底發生了什麽呢？為什麽一夜之間小區的兄弟姐妹們全都消失了？本來主人每天都會帶我們出去玩，但好像就是從前幾天開始，主人總是全副武裝像做賊似的帶著我出去玩，主人每次見到人比我還要害怕，我不明白。但主人說都是為了保全我的命。”
金毛越說眉頭皺的越緊。
“昨天主人像往常一樣偷偷帶著我們全副武裝地去外面玩，可是有人突然沖上來要抓我，他們拿著粗長的棍子，很大的網。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我並沒有反抗，因為主人說不可以傷害人類。”
“他們吵了很久，後來主人哭著跪在地上給他們磕頭，她嘴裏一直重覆著一句話‘它們是我的家人’。”
江渺鼻尖湧上一股酸澀，她曾親眼在現場見證過，那位老人家是真的把它們當做最親的家人。
金毛說著說著眉頭舒展開，“這句話我聽懂了，主人每天都會對著我們說，她會溫柔地註視著我們，然後說‘笨笨，聰聰，你們是我的家人’，雖然我也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我知道，主人想說她很愛我們，我都知道的。所以在主人決定將我們送走時，我並不怪她。這一輩子我只認定她一個主人，無條件服從，永遠忠誠。”
它註視著不斷在利刃下被屠殺的生命，緩緩道：“主人說，要送我去一個很好的地方，那裏沒有驅逐也沒有傷害，那裏只有我的同類和愛我的人，那裏會讓我快樂生活直至老去。”
“雖然不知道主人說的是不是這個地方，雖然我也不覺得這個地方有多好，雖然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但我依然很愛她，我知道主人一定也是愛我的 。”
“不是的，”拉布拉多說：“主人被騙了，這裏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金毛眉頭動了動，良久道：“那樣也好。”
一籠又一籠的貓貓慘死在寒刀之下，籠子內久久無言，它們沈默地註視著。
死亡的倒計時滴答作響，拉布拉多嘆了口氣，似乎在回憶自己的一生：“我曾救過很多人，災難來臨時也曾義無反顧地沖在前方，即使身體疲累到極點，即使爪子被磨得血肉模糊，我也從未放棄過救援，因為班長說生命高於一切。退役後，主人領養了我，班長告訴我到了新家要聽話。可是我明明已經很聽話了，為什麽還是不能和主人在一起呢？”
它目光平靜地看著手起刀落的屠夫，緩緩道：“人類的世界好像發生了一場災難，我和同類的存在會讓他們恐懼擔憂，或許……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災難嗎？如果我們死去……這場災難會結束嗎？一切會回到最初始的樣子嗎？”
江渺想告訴他，不是的，你們不是災難，而是很多人的希望與救贖。可是這句話卻哽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來。
現在的她根本沒有立場去說這些。
因為愛它們的，殺它們的，皆是她的同類。
屠刀冰冷無情，很快貓貓被屠宰完，就輪到了狗狗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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