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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作家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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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作家相遇

“師傅,麻煩停一下車。”顧渝再度淡然地重覆了一遍。

不同於某些乘客語氣裏略微的急躁或慌忙,生怕師傅沒聽見開過站,顧渝的聲音是沈穩的,甚至可以從他簡單的一句話中愧見他為人的素養。

而就是這麽一個一看就有涵養,家境優渥的年輕人,要在前幾天剛發生過兇殺案,破破爛爛沒一塊好地,拆遷都不曾規劃的舊水廠下車,疲憊的司機都楞神了一會兒,車駛出去了十米左右,連忙踩油門停下來。

此處路段不同城市中心了,就算沒有站臺,偶爾有人揮手他們也是要停下來拉客的。

售票員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後生,這裏……”不太平。

她想說,對方平靜看了她一眼,卻說不出口了。

年輕人知道。

“謝謝。”顧渝禮貌點點頭,提著自己行李箱穩當當下了車,班車的車門幾乎是遲緩又迅速地關上的,源於司機的驚疑不定,還有規避風險的下意識行為。

顧渝下車四處張望了一番,都沒有看見人。

不過原身早就聯系好了這個地方,只要循著地址去就好了,舊水廠這塊地方再破舊,導航也盡職盡責地給出了路線,讓顧渝不至於迷了路連個問路的人都找不到。

水裏路幾乎都爛了,行李箱滾在地面上止不住地上下顛簸,握住拉桿的手都有些發麻。

不到二十分鐘,穿過幾條僅兩個人可以同時通過的小巷,又拐了幾個彎,顧渝抵達了自己要居住的老居民樓樓下。

來的路上一切都很正常,箱子裏的墻上還有很多花盆,裏面的花草一股翠綠的生機,與旁邊閉緊的門扉倒形成了對比。

能進城工作的年輕人幾乎都走了,這邊教育資源也不好,中小學都找不到人,靠地方補貼搖搖欲墜地經營,年輕人走了,就把大部分孩子也帶走了,剩下的都是老人,還有一些看著就游手好閑的人。

面前的樓十分破舊,和地名一樣,透露出一股被時代拋棄的味道,陳舊腐I敗,黴味熏人,難以想象是曾經人滿為患,觸手可熱的水廠員工宿舍。

顧渝撥通了電話:“……對,我到了,能麻煩給我一下鑰匙嗎?”

電話那頭含含糊糊的,隱約能聽到麻將混雜在一起的聲音,可能也沒接觸過顧渝這樣的人,本來不耐的語氣聽到客氣話有幾分遲疑,即便話確實不夠禮貌:“怎麽這個點來啊,誒誒,有個租戶,我要去一下,嘖,這破手氣……”

說了一句就沒理會顧渝了,麻將的聲音過了幾圈,贏的人笑起來:“你走吧走吧。”

顧渝這才聽到凳子在地上拖拽的聲音,電話裏的人粗聲粗氣:“來了,你稍微等等。”

人來得還算快,都住在這邊不算太遠,手上的鑰匙扣上掛著幾串鑰匙,走起路來發出金屬碰撞的脆響,放在市裏足夠讓人羨慕了,可惜在這種地方,再多的房子都只能指望有沒有拆遷的規劃。

房東耳朵上別著一根煙,嘴裏叼著正燃燒的半截,煙灰落下來,他從口袋裏抽了一根給顧渝,顧渝微笑:“謝謝,不抽煙。”

“事多。”房東低聲嘀咕,皺起眉頭,卻將嘴裏的煙丟了,用腳碾了碾徹底給滅了去,隨後帶著顧渝往樓上走。

無他,顧渝看著太幹凈了,絕不是什麽游手好閑的人,一口氣和他簽了一年的合同,是一筆不算少的收入,況且人有時候骨子裏就是對讀書人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敬重。

走入樓內,那股黴味愈發強烈,像一張無形的網,徹徹底底將走入的人包裹了起來,不難想象,住在樓裏的人都會有同樣的味道,仿佛成了貼在身上的標簽。

“一路都沒怎麽看到人。”顧渝的話不帶絲毫的口音,更能顯現出他的職業不同。

宿舍樓是回字形的,中間是巨大的類似天井的結構,看出來原先是花壇,種了一些花花草草,如今雜草野蠻生長,垃圾四處可見,略有些令人作嘔。

房東聞言乜了他一眼,手上動作沒停,簡單打開了只上了一把鎖的門,門開的一瞬間,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靠門的墻皮因為震動掉了一塊。

“沒看新聞啊?”房東早就通了水電,開門就進去把燈打開了,能看清裏面一室一廳一衛一廚的簡單構造,“死人了,都是退租的,就你一個租房的。”

換個人絕對會因為房東的冒犯不虞,顧渝沒必要,他來這裏又不是單純找茬,淡淡回道:“也應當有沒錢換地方的,這麽大的宿舍樓。”

房東帶顧渝確認了一下室內的陳設:“和照片上一樣的。”

他做出了抽煙的動作,沒摸到才想起來在樓下把煙滅了,眼裏多了幾分不耐煩:“工作啊,白天自然要工作,不然那什麽付房租。”

“我來的時候班車售票員也說死人了,就新聞上說的那樣嗎?”顧渝將行李放到靠墻角的位置又問。

房東都準備走了,哪知道對方那麽多話,忽然笑了,不知道是什麽心思,煞有介事地說:“上來的時候,註意到四樓墻上那攤顏色沒?”

顧渝自然看到了,深褐色的一大片,水花狀濺開,那一層都有一股淡淡的,揮之不去的腥味。

“都是血,人就是在那被砍死的,那晚上她喊救命呢,沒一個人出來,你說他們現在怕不怕?”房東臉上陰沈沈的,加上他膀大腰圓,看著真有幾分可怕。

奈何顧渝對這些沒太大感觸,這個世界又不要求他偽裝自己的身份,只是見怪不怪點了點頭。

看到這副反應,房東倒覺得沒趣,不說話直接出門了,臨走提高聲音說:“有事打我電話。”

拖鞋的聲音逐漸遠去,整棟樓似乎只剩下顧渝一個人。

顧渝就像原主一樣,掏出了日常記錄的小筆記本,在上面寫下:房東撒謊。

四樓的血跡是真的,可是卻有新鮮的和不新鮮的,那麽大的範圍,四樓不只死了一個人,如果房東在這邊這麽久,其實不應該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仍舊選擇出租房屋,並不做提醒。

是急需用錢的故意隱瞞,還是別的?

顧渝合上筆記本,開始收拾行李。

房間很小,也很久沒有人住過了,半分人氣沒有,四處都是厚厚的灰塵,顧渝要住的話就必須要打掃衛生,為了讓家裏的味道好聞一些,顧渝打開了門窗通風。

顧渝打掃的速度很快,基本上沒有太多需要擺放的東西,能用到的也不多,臥室為了睡得好些著重收拾了一番,廚房隨便清洗,他沒打算自己做飯,地方再偏也有可以花錢吃飯的地方。

等差不多收拾好也快傍晚了,吹來的風更涼快了一些,若說下午的風是涼風,現在的分夾雜著幾分陰冷,吹得人起雞皮疙瘩。

樓卻像或了起來,逐漸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還能聞到隱隱約約的飯菜香。

房東說得那些工作的人,似乎在這個點陸陸續續回來了。

顧渝準備出去吃飯,正好熟悉一下樓裏面的構造,也順便……

“嘶——嘶——”某種重物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顧渝回頭,對上了一雙陰郁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十分年輕,長長的黑發被簡單在腦後松散束住,幾縷發絲垂落下來,襯得他的肌膚就像一塊細膩的白玉,如果忽略他那雙陰郁的眸子,薄且平直的嘴唇,或許觀感會更好一些。

年輕人錯開了眼睛,繼續拖著他的東西上樓——一個跟在後面的黑色的大包裹。

不知道裝了些什麽,沈甸甸的,被他一步步從樓下拖拽上來,底部全都是灰燼。

“需要我幫忙嗎?看起來很重。”顧渝友好地微笑,上前走了幾步。

年輕人頓住,樓梯上沒有刻意後退的地方,不然他肯定會立馬跟顧渝隔開距離,聲音有些幹澀,聽起來弱弱的:“不用。”

語氣倒是強硬。

“好的。”顧渝又退了回去,不再有任何動作,就看著面前的人。

可能對方也沒想到顧渝會這麽幹脆直白,嘴巴微張,最後抿住,往下扯扯嘴角,繼續拖著巨大的黑色袋子上樓。

他已經爬了上去,顧渝準備下樓,二人就此即將錯過。

然而年輕人不知哪裏沒有抓穩,手中黑色的袋子滑落,直接朝著顧渝滾了過去,年輕人臉上終於出現了明顯的表情,連忙去拿,卻也沒有走穩,滾了下去。

顧渝當然是能接住對方的,只需要充當人肉墊就好了,保對方無事,很多宿主都會這麽做,畢竟要獲得男主的愧疚,進一步相處。“砰——砰——”

樓道內久未打掃,掀起一陣煙塵,顧渝擡手揮了揮,試圖驅散面前的煙塵,他冷眼朝樓下看去,滾下來的人微微動了一下,又趴了回去。

“這就是劇情的魅力。”顧渝在上一個小世界感受得最深刻,忽然就突發奇想又試一試,果然,劇情不允許他們在這麽關鍵的時刻擦肩而過。

這本該是兩個主角最重要的一次見面,多年未突破瓶頸的懸疑作家,一個陰郁身份未知的無業游民,前者的爛好心讓自己卷入了巨大的麻煩。

慢慢走下樓,顧渝用腳輕輕踢了踢人,沒動靜,於是打了房東電話,對方難以想象就離開了一會兒能有什麽事:“又怎麽了?東西都沒壞啊我檢查過。”

“不是,我只是想問問,樓裏面有個人滾下樓梯了,這邊有醫院或者說有救護車能來救嗎?他看起來有點糟糕。”顧渝就像在說在樓裏看到了一直貓。

“又死人?”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對勁,剛剛揚起的聲調立馬落下來,“不,我是說人沒死吧?”

“沒有。”顧渝還能看見對方胸膛的起伏。

“那你等等。”房東掛了電話。

正常來說,劇情都到這個份上了,顧渝應當急急忙忙背起地上人,一路去尋找醫院,然後幫忙繳費,不離不棄陪在身邊,讓對方醒來之後十分吃驚地詢問,關系稍稍進展一點。

顧渝不想。

從自己了解的劇情上看,原主這輩子最大的劫難就是遇見地上躺著的這個貨。

按照劇情,原主會擔心地繼續上去幫忙,不等對方的同意,一路送到對方房門口,然後看到對方被裏面的人狠狠打了一棍子,惻隱之心起,開始出言幫忙……最後越陷越深。

同情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一般都是悲劇的開端。

言情組那邊總是撿回來一些暈厥、生死不知、身份不明的男人,近些年這些男人多數正常了點,早期完全就是災難。

在這邊也同理。

原主覺得被隨意打罵,沒有正經工作的男主很可憐,在自己寫作之餘抽出空來幫助他,不久之後這裏會再次死人,便是男主爸爸帶回來的女人,而他爸爸會因為涉嫌故意殺人被捕,男主變成一個人,跟原主的關系更加親密,甚至逐漸住到一起。

宿舍樓卻還是會死人的,原主也發現了男主的不對勁,可是沈沒成本太多了,加之男主的確擅長PUA,以及一些戀愛腦上頭……做假證,幫忙掩蓋蹤跡,最後一起逃亡,原主總想著自己的付出遲早有一天會打動男主,改變男主。

他就像那閃閃發光的聖父,不斷給出自己的愛與血肉,以及一切可以給的東西,最後換來了死亡。

長期虐待導致的死亡,逃亡途中唯一攜帶的即將發表的手稿,也因作者的死亡徹底被燒成灰燼,因為影響太大,網站會下架他的所有作品,很多年後都不會有人想起有過這個人,那些堅持的理想,隨著錯誤的選擇走向消亡。

“程樂伶,你看著多無害啊。”顧渝蹲下來,地上的人依舊沒醒,無知無覺的。

顧渝的動作就像在為他看傷,而後揪住程樂伶的頭發再往地上撞過去,鮮血流出來,房東帶人剛好過來。

“他似乎撞到了腦子,流血了

。”顧渝很擔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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