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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接管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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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接管府衙

還沒等鮑太守反應過來,只聽聲勢浩大的應和如同一道驚雷在耳旁炸響,他被震得一個激靈,下一刻就被抓小雞似的提起兩條胳膊,雙腿離地,懸空著被人押了下去。

剩餘的官差儀仗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唬住了,驚恐地杵立在原地,做呆若木雞狀,直到打頭的軍士縱馬前來喝令他們避讓,才亂糟糟地自顧自向長街兩旁散去。

之後的路暢通無阻。

車駕很快行至太守府,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們就順利接管了整座府衙。官吏衙役還未搞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被趕鴨子似的集結到一處偏院中,周遭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許多持刀械的兵丁,個個虎背熊腰,兇悍難敵。

這幫人戰戰兢兢地被關了許久,直到暮色四合,暗影透過窗隙爬滿各個角落,眾人委頓饑渴到極點時,才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

緊閉了一下午的門被推開,領頭的士兵帽纓猩紅如血,雙眸精光四射,周身氣息攝人,他一手搭在腰間刀柄上,仿佛隨時能怒而暴起將人頭顱斬下。

官吏中有眼尖的很快察覺此人身上、刀鞘上濺著星星點點的血跡,不禁心頭一凜,心知這是剛殺了人才會有這副形容,連忙畏懼地低下頭不敢直視他殺氣騰騰的駭人目光。

瞧著這一屋子如同雞鴨擠作一處的人,來人無甚表情地掏出一張名單,對眾人道:“你們聽好了,報到名字的跟我走。”

屋內寂靜了一瞬,像是空氣被抽走了一般,又很快恐慌地躁動起來。

對方點了五六個人的名字然後不顧這些人的意願直接命身後的士兵押走了,直到月亮爬上窗外的樹梢都沒再見到有人回來。

眾人越發忐忑難安,在驚懼和饑渴的雙重折磨下一直熬到了月上中天,先前來過的那個將士又來了,仍舊是點了名字後提了人就走。

季松是府衙裏的小吏,往日裏負責對各項收支進行記錄,類似於外頭俗稱的賬房先生。

他膽子小,自從事發被關在屋子中就一直蜷縮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眼睜睜看著那個將士來了又去,將自己的上峰、同僚一批批地提溜走。

他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對方來此的頻率變得越來越高,帶走的人也越來越多。

到了後半夜,他實在熬不住了就迷迷糊糊地窩在地上打起了盹,睡夢中只覺得那扇門扉不停地開開合合,腳步聲雜亂如麻,踐踏在門檻上不斷發出令人心慌的沈悶響動,間或摻著細弱的嗚咽聲,但還未成調就像是被掐住了咽喉戛然而止了。

為此季松睡得並不踏實,噩夢間連不斷,在秋季寒涼的夜裏竟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天光破窗而入,照在他眼皮上,那扇門再次呼啦地被從外推開,幾道高大強健的身影將耀目的光線遮擋了大半。

還處在半夢半醒中的季松,腦海中渾噩不清,像是睡在一個蟲繭中,所有的躁動都像是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直到石破天驚的一聲“季——松——”,猶如鐘罄震碎繭膜,他才恍然一驚,哆嗦著仰起頭望向來人。

“你是季松?走罷!”

“是……是……”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因為雙腿許久沒動,血脈不通,加上他囫圇睡了一夜,至今還未徹底清明,起身的那一刻差點自己絆了自己一腳。

季松一個趔趄,勉強才維持住平衡,這一摔讓所有意識都快速回歸到身體中,餘光裏瞥到來人冷肅的臉,他驀地一抖,臉色突變。

這是輪到我了?

他心裏害怕極了,屋裏剩下的人已經寥寥無幾,那些平日裏頤指氣使的上峰都已經不見了。

他想,定是長官都被殺光了,開始拿他們這些人微言輕的小吏開刀了。

雖然明知出去是個死,但他不敢對這幾個將士的命令有所違抗,就怕自己還未走出這道門檻就被對方腰間的長刀結果了性命。

能多活一時也是好的,他這樣自欺欺人地想著。

季松跟著他們走出偏院,穿過太守府的花園,兩旁菊香陣陣,清雅撲鼻。

他記得這是前不久鮑太守花了五千兩銀子從帝京高價購置的名品菊花,據說這種品類的菊花今年極受帝京貴胄們的追捧。為著這些名貴的花卉,鮑太守還特意辦了場菊花宴,請了北地最有名氣的春袖班來唱堂會,酒水菜碟外加陪客的清倌,裏裏外外,零零總總共計費了三千四百二十八兩六錢銀子。

這些出賬筆筆都是他登記在簿,所以記得格外清楚。他當時還覺得可惜,有這錢幹點別的什麽不好?不過是幾朵菊花,鄉野田埂上隨處可見,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地搞這麽大排場麽?

不過,後來他想通了,自己這麽個粗鄙不識風雅的,如何能揣度得了那些貴人們的想法呢?

季松走了半天,等前面帶路的將士停下了腳步,一擡頭,他就發現自己來到的竟然是往日裏坐班的屋舍。

因為前年鮑太守想要在府衙內辟出個仿南地園林的假山池塘,就重新規劃了布局。

原先用來辦公的屋舍都被推平,他們一幹末等的小吏並府衙裏頭的青壯年,外加存放文書賬本的庫房都被劃到西北角的小院中,幾十號人擠擠挨挨地在一塊兒做事休息,平日裏轉個身都能撞到齊腰高的賬冊,著實束手束腳。

可現在,只見眼前來來回回著許多人,其中很多還是熟面孔,大家在各間屋子裏進進出出,搬出一疊疊一箱箱的公文、賬目,偶爾交頭低語幾句,場面忙中有序。

就在季松發楞的時候,前頭的將士突然轉過身來看著他,他立刻反應過來縮了縮脖子,弓著腰靜待他發落。

不想對方卻道:“季松,你去收拾整理平日裏掌管的賬冊。”

“是……小人……小人遵命……”

到了此刻,季松才後知乎覺地意識到似乎自己不用去死了,他望了望周邊幾個熟悉的同僚,只覺得像是在夢中,他有多久沒見到這幫人這般腳不沾地、幹勁十足的模樣了。

那將士見他領命後只幹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忙活,以為他想偷奸耍滑,立刻對其怒目而視。

季松後怕地退了兩步,白著臉跌跌撞撞地飛奔進屋舍中翻找賬冊。

等整理出來後,他又跟著那些人將這些繁雜沈重的賬簿抱出屋子,搬到前衙的空屋子裏。

如果他沒記錯,這屋子原先是鮑太守用來收納古董字畫的地方,一夜之間卻被撤得幹幹凈凈,又被人塞進來十來排置物架,每個架子上都貼著類目和年份,以此代表這一處應當擺放何種文書。

而他的幾個同僚此時就在這些置物架之間穿梭來去,將一冊冊書卷按門別類地放置在上面。

這回不用來人吩咐,季松主動加入其中,等忙到晌午,又跟著用了一餐飯,剛咽下最後一口米飯,前頭就來人說傳他去問話。

這下季松又緊張起來了。

老實說直到現在他都不清楚外頭究竟發生了何事,幹活的時候借著架子的遮擋,他也曾和一兩個同僚短暫地交換了下情報,結果仍舊一無所獲。

大家都是被莫名其妙地關了半天,然後被拉到這裏開始幹活。

要不是周遭這些陌生士兵的存在,他們都以為是鮑太守又想重新改造府衙,所以折騰他們搬東西、挪地方。

季松跟著來人走到前廳大堂,此時裏頭已經有人在稟事,對方就讓他候在廊下。

他大著膽子撩起眼皮偷覷裏頭的人,沒見到鮑太守發面饅頭似的身形,只看到一截修竹也是的側影,亭亭靜立在堂中央。

秋風攜了菊香在廊下飄散,季松眼底盛滿竹影,耳中如聞仙音,他屏息聽了半天,裏頭雖然站了好幾個人,但來來去去始終只有一道年輕的男聲在發號施令。

對方語速清而快,一會兒是傷患安置,一會兒是人員部署……一條緊跟著一條,季松在府衙供職了多年,也未曾聽到過鮑太守下達過這麽多頭頭是道的命令。

他正想得出神,忽聽那道嗓音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是茶盞碰撞的輕微響動,沒過多久,就聽對方又道:“進來。”

季松楞了楞,過了片刻忍不住環視周邊,發現似乎這話是對自己說的時候,才倉皇地步入堂中,納頭就拜。

“不必多禮,快起身罷。”

季松誠惶誠恐地站起來,腰仍舊是彎著的,頭垂得低低的,恭順謙卑到了極點。

那道聲音安撫道:“不必驚慌,只管如實回話便好。”仿佛是初春化雪的第一縷暖風,融融地吹在面頰上,將他的不安帶走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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