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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挑撥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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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挑撥拱火

大王子還想再說什麽,卻被他部下拽了回去,好說歹說才克制住怒意沒有和阿圖克當場翻臉。

這時,廣場上的鼓點越發急促,拍子短而快,幾乎沒有間隔地一聲趕著一聲,猶如千軍萬馬所向披靡,又似雷霆萬鈞聲震八方。祭祀的鬼面舞也跳至高潮,舞者激烈地擺動軀體,揮汗如雨,狀若癲狂地踩踏著節拍。

周遭的百姓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精彩的祭舞,毫不吝嗇地鼓掌吶喊,喝彩陣陣。就連被鞭笞毒打都不吭一聲的高炎定此時也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不斷扭動腰肢的舞者,看入了迷。

部下的好言相勸,大王子只聽進去了一小半,他看了會兒祭舞,仍舊渾身不得勁,幾次三番想要跑去塔爾漢面前陳情。

就在他坐立難安的時候,他的另一個好弟弟五王子搶先一步站起來對塔爾漢道:“父汗,當初您被高炎定所傷,這樣的深仇大恨兒子始終不敢忘懷,今日請您允許兒子為您雪恥。”

“哦?你要如何為父汗雪恥?”塔爾漢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五王子身上,此時太陽還未全落下,餘輝照在身上仍舊暖洋洋的,然而五王子卻覺得父汗的目光如同兩道冰淩紮在身上,讓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這是錯覺罷,五王子想,他選擇不惜同時開罪所有兄弟也要冒這個頭的做法,是他深思熟慮許久才做出的決定,一來能在人前露臉,二來能讓他占據道德高地。

雖然戎黎與桓朝的關系鬧得很僵,彼此你來我往爭端不休,但實際上,對於中原文化,尤其是禦民施政的很多良策,很是受他們的青睞。近年來王庭內出現越來越多的聲音,希望戎黎能效仿中原朝廷的官僚體系,以此扼制張狂跋扈的貴族和奴隸主。

五王子和他的兩個武夫兄長不同,他自小就對中原文化很感興趣,也讀了很多大儒的著作,對他們提及的治世之法深以為然,他覺得只有像自己這樣的人才能帶領戎黎開創盛世,完成祖輩南下中原的宏圖偉業。

所以父汗身下的那把寶座,他勢必也要跟著爭上一爭。

“稟父汗,中原有句話叫子報父仇,兒子想要向這位勇武不凡的中原戰神挑戰,用勝利洗雪當年他加諸於父汗以及戎黎的恥辱。這事原就是我們幾兄弟的責任,可現在兩位兄長受了傷,急需尋醫診治,不好再讓他們分心操勞,二來如果我們幾兄弟一齊上陣,傳到中原難免被那幫南蠻說是我們戎黎以多欺少,勝之不武。所以兒子再三考慮之下,決定自己代表眾兄弟與鎮北王殿下比劃比劃,討教他的高招。”

五王子說得再大義凜然,冠冕堂皇,但他的話也不免惹人發笑。

什麽替父雪恥,什麽兄友弟恭,他這個地地道道的戎黎王子,雖然讀了不少中原的聖賢書,可骨子裏也不過只學到了些皮毛,反而將那些偽君子真小人們的表面功夫學了個十成十,壓根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

他說要一對一地和高炎定較量,然而高炎定被暴曬了兩日,又被欺辱鞭笞,傷痕累累,這種所謂的決鬥,談何公平?

五王子的冒頭讓本就蠢蠢欲動的其餘王子更加坐立難安。

其中要數大王子最咽不下這口惡氣,他怒而暴起,一拳打在五王子臉上,打斷了對方兩顆牙齒後,仍不覺得解氣,叱罵道:“老五,你這狗娘養的東西也好意思代表咱們兄弟!你一個南蠻做派的臭小子,以為讀了幾本書就了不起了!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說著拳頭一點不落空地拳拳到肉招呼在五王子身上、臉上,等人反應過來將他們分別拉扯開,五王子早就灰頭土臉,形如豬頭了。

二王子幸災樂禍地大笑,還不忘在旁拱火,“老五,光會耍嘴皮子可不行,老大斷了條手還能修理你,你真是枉為戎黎人的悍勇之名。中原有句話叫臨時抱佛腳,你不如現在翻翻你的書,看看南蠻的書裏有沒有對付老大這種蠻牛的現成辦法?”

別人罵自己的話,大王子還是聽得懂的,他目眥欲裂,轉頭對二王子道:“烏那順,你找死!”說著大吼一聲,顧不上自己拖著一條廢了的手臂,就要單拳與對方再戰一回合。

二王子身上有刀傷,與他不過半斤八兩,一邊躲閃一邊背地裏使陰招偷襲對方,加上他們各自拉偏架的部下和唯恐不亂攪風攪雨的兄弟,簡直比前面跳祭舞的還要熱鬧。

塔爾漢見場面再次失控,終於忍無可忍,想要當場發作,誰知有人先聲奪人,搶在他前頭將眾人的註意都集中到了祭壇正下方。

高炎定被百斤大枷禁錮住上半身,腦袋始終保持著微微上揚的姿態一動不能動,他此刻只能用那張沾滿血汙的臉,以一種眼珠向下斜視的輕蔑角度睥睨著遠處的塔爾漢,他嗓子嘶啞得厲害,像抓了一把幹燥的泥沙不斷在掌中摩擦發出的聲音,古怪難聽。

“塔爾漢,過去我覺得你空有一身悍勇別無長處,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說著便放肆大笑起來,還差點笑岔了氣,咳個半死不活。

眾人以為這軟硬不吃,銅打鐵鑄的中原戰神臨死前終於受不住要服軟了,結果對方突然話鋒一轉,譏笑道:“塔爾漢,你看看你這群窩囊廢兒子,沒一個成材的,你要是死了,恐怕我桓朝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直搗黃龍,滅了你戎黎王庭,將你們戮屍梟首,絕嗣斷種。”

被人詛咒國破絕後,塔爾漢焉能容忍,他肥壯的軀體從轎攆中搖搖晃晃站起,因為起得過猛,要不是被侍從扶了一把,差點栽了個跟頭,他一腳踹在侍從身上,然後怒而拔起自己的金刀拖著刀柄朝廣場中央走去。

“高炎定,你死到臨頭還在嘴硬,今日用不著別人動手,我要親自把你砍成兩段,丟到大漠餵狼,再將你的頭顱送到你們中原皇帝手上,讓他好好掂量掂量,要是不把半個中原劃歸我戎黎有所,明朝北風所過之處,就是我戎黎的獵場。”

高炎定笑道:“塔爾漢,如今的你還提得起刀麽?恐怕把它從刀鞘裏拔出來已經耗盡了你所能,你還是乖乖坐回你的轎攆上去,讓你的兒子們選出個先後強弱再來與我一較長短。”

“兀那小兒!”塔爾漢一聲暴呵,勉力提起金刀,刀刃的一面被金烏最後一抹輝煌照亮,渾厚堅硬的刀身卻透不過一絲光,在高炎定這個角度看來像是一片厚重的烏雲將西沈的太陽遮擋了大半。

然而這片烏雲不過兩息就墜落了。

塔爾漢的身體內外虧空得厲害,早就不是當年那個率領鐵騎與高炎定有一戰之力的戎黎大汗了,金刀舉起又落下,刀刃將地面劈裂,刀尖深深紮入裂縫中,整把刀都在簌簌震動,震得虎口麻木地疼。

高炎定笑得傷口崩裂,“塔爾漢,你真的連刀都提不動了,還想殺我?蚍蜉撼樹,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塔爾漢臉色赤紅中透出灰敗,如同強弩之末,不過是憑著一口惡氣強撐罷了。

他單手拔刀,然而金刀紋絲不動嵌死在地下,他怒吼數聲試了幾次都不過是在做無用功。高炎定的譏笑在耳畔回蕩,一聲比一聲尖銳刺耳,他怒急攻心身體劇烈地顫抖不止,下一瞬突然倒地不起。

“大汗——”

“父汗——”

戎黎人呼啦啦地蜂擁上前,將塔爾漢攙扶到轎攆上。

侍從見他面上猶如蒙了層石灰,氣息微弱,不論怎麽叫喚都只闔著眼睛從喉嚨裏發出破碎的氣音,頓時嚇了一大跳,連忙朝周圍嘶吼道:“快傳巫醫——快——”

巫醫阿癸拏擠開人群將一碗熱騰騰的藥汁全數灌入他口中,然後盤膝坐倒在轎攆前,嘴裏念念有詞,開始祈神禱告。

過了一炷香時間,不知是那碗藥起了作用還是阿癸拏信奉的神真的有求必應,塔爾漢悄然轉醒,面色有了兩分血色,只是說話不夠利索,沒說上幾個字就劇烈咳嗽起來,仿佛五臟六腑都挪移了位置。

侍從一邊緊張地給他拍著背,一邊喊道:“水!快拿水來!”

老嫗站在人群外,像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將一切看在眼底。

這時,一個奴隸打扮的孩子托著銀盤從她面前飛奔而去,銀盤上放著一只裝清水的金壺。

塔爾漢身邊被裏三層外三層圍得密不透風,那奴隸孩子身材幼小,壓根擠不開這群大人,還差點將金壺打翻在地,他急得直跳腳,忍不住高聲喊道:“水——水來啦——”

大王子先前離得遠,又因為傷了胳膊,還被二王子幾人擠兌,沒能第一時間占據到最前面的位置,他站得巧很快聽到了小孩的叫嚷聲,立刻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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