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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玉蘭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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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玉蘭花燈

果不其然,就聽門口傳來一串腳步聲,金鼓走在高炎定前頭,為其引路,手裏打著盞燈照明。奇怪的是,高炎定自己也拎了一盞玉蘭花樣式的燈籠,甜瓜那般大小。

與其他用紙、絹布糊的燈籠不同,這盞燈是燒制而成的,呈半透明質地,每片花瓣逼真地舒展著,邊緣為玉白色,到連接萼片的部位則呈現淡紫紅色,如同潔白的少女面龐上一抹嬌羞,格外玲瓏可愛。

高炎定將花燈提到明景宸面前,燈盞在半空滴溜溜地轉,裏頭燭光曜曜,照得明景宸靡顏膩理,面如冠玉,險先灼花了他的眼。

“好看麽?”

明景宸一手支頤,慵懶地望著花燈內跳躍的燭火,微微頷首。

高炎定高興地將花燈塞給他,眼中隱含期待的光,“給你了。”

明景宸楞怔,對他突然要送自己一盞燈感到不解。

金鼓自小跟著高炎定,說是他肚裏的蛔蟲也差不離了,他早看出王爺對景公子的不一般,可景公子面上總是淡淡的。

這回王爺送了盞燈,景公子又毫無反應,金鼓心底替他著急,忍不住插嘴道:“這燈是王爺親手畫了樣子命府裏的工匠趕制的,原先想在上元節那夜就送給您,可後來……”後來,上元節火光沖天,燈市毀於一旦。

可惜鐵石心腸的景公子不會為了區區一盞花燈而感激涕零,他臉上仍舊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隨口問道:“為何是玉蘭花?”

高炎定道:“你畫的燈會上就栽著玉蘭樹。”

“是麽?”明景宸恍惚了一下,因為連他都不記得自己畫上的具體細節了。那時因為過年,他情緒起伏,便照著記憶中的燈會特意模糊了地點特征做了那幅畫,那畫完工後便被梅姑收了起來,沒想到,高炎定不過是見了一回,就記住了這處細節。

他神思還在游移,便聽高炎定不耐地催促道:“吃飯!”

明景宸偷覷了他一眼,只見他面沈似水,不知何故,明明方才剛過來時還心情不錯的樣子,現下仿佛有人欠了他錢,滿臉寫著不爽。

真是陰晴不定。

金鼓和梅姑私下交換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後,連忙上前替兩人布菜。

一時除了碗筷杯碟碰撞後發出的細微動靜,屋內再無一點旁的雜音。

高炎定一杯接一杯地飲酒。

那酒香氣醇厚,至少在地下埋了二十年,明景宸被勾出了酒癮,可惜他傷病在身,又用著藥,無法飲酒,只有幹瞪眼的份。

梅姑見高炎定光喝酒甚少動筷,怕他傷身,忙勸道:“您好歹吃點菜,這些都是新廚子做的,您和公子品評品評,究竟好是不好。”

高炎定沒應聲,兀自又斟了一杯,一飲而盡。

梅姑忙祈求地望向明景宸,希望他能幫著勸一勸。

想到自己往日裏受她頗多照顧,這點小事他沒有拒絕的道理,於是明景宸放下筷子,盛了碗琥珀蓮子推到高炎定手邊。

梅姑立馬充當他的喉舌,道:“這琥珀蓮子軟滑香甜,用來解酒是極好的,您快嘗嘗。”

高炎定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對梅姑說:“今日你的話,怎麽格外多?”

梅姑笑道:“王爺和公子離開了太久,奴婢這兒積攢的話可不就多了麽。”

“哦?那假設我們日日相對,是不是就相看兩厭,無話可說了?”

“這……”梅姑語塞,不解高炎定這是唱的哪一出,什麽日日相對、相看兩厭的,自己是他奶兄曹賀的妻子,這兩詞用在他倆之間怎麽都不妥當罷。

她當局者迷,一旁的金鼓靈機一動,暗戳戳地朝她使了個眼色,又悄悄指了指不發一言的明景宸。

被他這麽一指點,想明白其中關竅後,梅姑差點沒繃住臉,感情王爺是在指桑罵槐,拐外抹角地編排景公子啊。

梅姑用帕子貼了貼嘴角,以此遮掩唇邊的笑意,清楚原委後,她也不願在此待著惹人嫌,便知情識趣地和金鼓一同告退了。

現下屋內只剩了他們二人。

碗中的蓮子羹,湯水鮮亮,色若琥珀,高炎定不吃,只反覆用勺子在裏頭攪弄,與碗壁不斷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明景宸本就不美好的心情被這動靜搞得更加煩躁,下意識翻了個白眼,將筷子一扔,轉身往寢室裏走。

高炎定:“……”

明景宸將門一關,脫了外衫便躺倒在床榻上。

家具擺件很多都是原來那間屋子裏直接搬過來的,就連躺著的床也是原先雕刻了麒麟的那張。

明景宸將錦被蓋過頭頂,眼不見為凈。

沒過多久,黑暗裏忽然聽到門扉被推開的吱呀聲,對方腳步刻意放輕,但也逃不過明景宸的耳朵。

不用想也知道這會兒進來的是誰,明景宸抓緊被子不動彈,想以此打發對方。

高炎定靠近床榻,被子裏鼓起一團,只露出一段長發,鴉羽似的鋪陳在淺色的緞面上,柔而光亮,隱含花香。

他剛要揭開被子又收回了手。

老實說,他似乎從未看透過明景宸,來歷、背景、身份……都是撲朔迷離的。

直覺告訴他,就連“景沈”這個名字八成都是假的。

高炎定覺得,這人就像一只不經意落在他領地裏的風箏,引線的那頭始終不曾在自己手中,也許哪天刮一場風,這只風箏便會飛高飛遠,再也不會回來。

想到這種可能,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想知道對方的秘密。

高炎定這般渴望著。

他把玉蘭花燈籠掛在明景宸的床尾後,又靜靜註視了那團鼓起良久,最後吹熄了屋內的蠟燭後轉身離去。

屋門合上的剎那,明景宸拉下錦被,靜謐的黑暗中唯有玉蘭花悄然地轉動盛放,發出一點搖曳不定的煌煌之光。***回到雲州後,薛蒼術便繼續著手為明景宸醫治。

王府內的藥材、人手隨她支配,場地寬敞安靜,無人打擾不說,還有許多珍貴的醫藥孤本可供她翻閱。

薛神醫對此格外滿意,先前被半脅迫著答應救人的事也因此釋然了。

“沒想到他一個藩王,府邸裏竟然有那麽多藏書,還有我師門都沒有的醫學典籍。”薛蒼術在雲州沒有其他熟人,導致她能嘮叨的對象只有明景宸和珠雲兩個,她挑揀了幾味草藥扔進搗藥罐裏,藥杵咚咚地響,她小嘴叭叭地講,雙管齊下。

珠雲天真單純,在她看來,高炎定有幾本書是很平常的事,誰讓他是鎮北王呢?這就令明景宸很是疑惑了,小丫頭在正主面前明明慫得像只嚇破膽的老鼠,怎麽背地裏如此推崇備至?

高炎定究竟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興許是高家先輩傳下來的。”這話明景宸並非信口胡說,他記得當年高玄正年輕時便有研究各類古籍、碑文篆刻的喜好,可謂是學貫古今的飽學之士,他家會有這麽多藏書,實在不足為奇。

薛蒼術的看法頗為奇葩,她道:“高玄正我知道,天下學子都拿他當楷模典範,將他比作先賢聖人。你們說有這樣的祖父,高炎定這個只會打仗的孫子,算不算不肖子孫?”

畢竟大家都只聽說過鎮北王打仗厲害,沒見他在文壇有什麽建樹。

經她這麽一說,明景宸忽然想起一樁小事,歲末那會兒,那混賬在自己的畫上題字,那麽有名的一闋詞都能記差了,也許還真被薛蒼術說中了,他肚裏空空,沒什麽墨水。

當年高玄正的氣度風采,在他腦內清晰如昨,對方是能出口成章的大儒,兩者一比較,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和他祖父比,這小子也就比目不識丁稍好一些罷了。”明景宸一錘定音,將文盲的帽子精準地扣在了鎮北王頭上。

而高炎定對此一無所知,壓根沒想到自己在對方心目中,已然成了個不學無術、不肖祖輩的龜、孫。

【作者有話說】

本周五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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