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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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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8月4號是陸以青生日,3 號他從倫敦到達雷克雅未克,生日是在冰島上度過的。冰島與中國有八個小時的時差,沈洲給他送去生日祝福時,他說自己正在sky lagoon泡溫泉。

“你小子會享受啊。”

沈洲坐在客廳沙發上發了句語音打趣他。

一旁臺扇的風力已經開到最大,桌面上宋涸的四級真題沙沙地吹開了好幾頁,他抹掉後脖頸的汗珠,探身把書倒扣。

宋涸正在廚房裏洗碗,聲音隔著嘩啦啦的水流傳出來,問他在跟誰說話。

夕陽從客廳的窗戶透來燦金霞光,晃眼的光斑好巧不巧地打在沈洲身上,他起身把臺扇調轉了個方向,梭到了沙發的另一頭。

“跟陸以青聊天呢,”沈洲擡起頭,拔高音量沖廚房裏喊,“他今天過生日,我問他想要什麽生日禮物,他說他回國後想來海汀度個假,讓我們給他當導游。”

宋涸又問:“什麽時候?”

“八月中旬。”

“讓他來,”宋涸說,“八月中旬正趕上幫奶奶收水稻。”

“抓壯丁是吧?”沈洲呵呵道,“行。”

跟陸以青扯皮一陣,等宋涸洗完碗,二人帶上前不久剛買的籃球一道出了門。

城中村的西面有個廢棄車站,早年村委在原本停車的空地上畫了白線修了兩個籃球架,附近居民家的孩子們喜歡來這裏打球跳皮筋。宋涸小時候也經常來,初中逃課要麽去網吧裏打游戲,要麽就是到這裏來。

聽說明年就要推翻修成菜市場了,現如今圍墻已經垮了一半,地上的白線日曬雨淋十幾年,早已模糊不清了。

這個年代的小姑娘不怎麽跳皮筋丟沙包了,只剩幾個小男孩圍在球架下面投籃,十投九不中的,好不容易投中一個就高興地直蹦跶。

接連幾天下來,沈洲和宋涸已經跟那群孩子混熟了。沈洲自知沒臉去笑話別人,他比那群孩子還不如。

男孩們倒是很喜歡宋涸,這個長得又高又帥的大哥哥打球很厲害,就是手有點欠,總喜歡搶人球,還愛在另一個大哥哥面前炫技,跟個開屏的孔雀一樣過度招搖。

夕陽墜沒,霞光消退,角落的黃色大燈亮起來,斷壁殘垣的廢墟裏長滿雜草,蟈蟈蛐蛐兒叫喚個不停。偶爾有人推著自行車騎著小電驢抄近路從旁穿過,遇上正好進球也笑著捧場兩句。

宋涸教的運球、投球和三步上籃沈洲一個也沒學會,動作僵硬仿若覆健,孩子們模仿著他的姿態大聲笑話他,宋涸單手叉腰站在一旁指導,咬著下唇忍著笑。

跟個雕塑似的舉著球醞釀了老半天,籃球最終脫手砸在籃板上彈開。沈洲自暴自棄地跑去撿球,把球扔給宋涸,埋怨道:“看吧,我都說了我學不會,盡讓人看笑話了。”

宋涸費力壓下嘴角,換上嚴肅臉,一一瞪一遍捧腹的孩子們,喝道:“誰敢笑?”

沈洲累得跑到另一頭的球架下面坐下了,看著宋涸懷抱著一只球單手去搶孩子們的球,然後賤兮兮地兩手運球躲過孩子們的追逐,到了籃下接連投了兩個拉桿,球進了還得扭頭確認一遍他看沒看見。

臭屁的小屁孩。

沈洲朝他笑笑,豎起一根大拇指誇他帥得慘絕人寰,他背過身假裝撩衣服擦汗,藏不住紅透的耳根。

呵呵,真可愛。

夏夜的微風拂過,灌滿袖袍攪亂發絲,沈洲頓覺身心舒爽,仰起頭,越過鋼架橫臂看到了散布天幕的細碎星光。

二十九年,不如活這一刻。

拎著雞毛撣子的阿姨跑來把自家孩子逮回去吃飯,幾個男孩嚷著讓宋涸明天教他們拉桿,一邊和大人頂嘴一邊抹著沾灰的花臉走了。

夜色漸深,下班的已經到家,乘涼的都去廣場了,一時間就剩了宋涸和沈洲二人。籃球拍擊地面的啪啪聲在場上回蕩,宋涸站在三分線外又投了幾個籃,才慢吞吞地用手背抹了一把汗濕的劉海,抱著球轉身往沈洲這邊走來。

宋涸臉上的汗珠折射黃色燈光,像覆在皮膚上的琳瑯串珠,隨著行走的動作搖曳生輝。他今天穿了件無袖T恤,手臂肌肉起伏的輪廓清晰可見,此刻抱著籃球擡手擦汗,皺起的T恤下擺露出一塊泛著水光的腹肌。

沈洲手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天時地利人和,說什麽也得厚著臉皮摸上一摸。

宋涸本想走到他旁邊挨著他坐下,離他兩步開外見他曲起手指朝自己勾了勾,聽見他說:“到我跟前來。”

宋涸不明所以,仍聽話地改變了方向徑直朝他走過去,在他跟前停下了,低頭問他:“怎麽了?”

白花花的一小塊腹肌近在眼前,沈洲眨巴著眼睛,同他打商量道:“那個……衣服能不能掀起來?我想摸摸你腹肌。”

宋涸一楞,沒說什麽,把懷裏的籃球往旁邊一丟,毫不猶豫地掀開了自己的衣服。

沈洲懷著欣賞的心情一臉正經地上手摸了一把,介於柔軟和結實之間的奇異觸感。他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客觀評價了一句“手感真不錯”。

跟前的宋涸一動不動的,本分過頭,顯得異常安靜。沈洲擡起眼,看到宋涸意味不明的目光居高臨下地兜頭罩下來,心頭一跳,想把手縮回,半道卻被他抓住了。

“你手上好多繭,”宋涸啞著嗓子低聲道,“……好癢。”

沈洲張嘴剛想說話,猛地被他拽起來,不由分說就往斷墻那邊拖去。

斷墻背後是一棟居民樓的側面墻體,斑駁的墻皮上攀著一株剛從廢墟裏長出來不久的、尚且稚嫩的爬山虎。

這處斷墻沒有路,鮮少有人經過,只有雜亂堆積的磚石和瘋長的荒草。

沈洲被摁著後腦勺仰頭接吻,嗅到宋涸身上哄熱的汗水味,以及身後墻縫裏因缺乏陽光照耀而生出的苔蘚的青草味。

宋涸的手掌隔著單薄的衣衫緊貼他的背脊,沿著微微凸起的脊骨一路往下,在腰椎處輾轉,最終探進他的褲腰。

沈洲及時抓住他的手腕制止,這個吻終於分開。宋涸不滿地皺起眉,抿著濕潤的雙唇緊緊盯住他。

還是沒習慣換氣,沈洲垂著頭大口呼吸,視線從旖旎的氣氛裏抽離,落在宋涸腳下。身後的斷墻擋住唯一的燈光,身前的居民樓滿目瘡痍。不透光的巨大陰影壓得人喘不過氣,墻與樓的空隙間漏出一線狹長月光,像裂縫一樣橫在宋涸腳下,將他隔開,在咫尺之外。

沈洲緩緩擡起頭,與宋涸近距離對視,在昏暗中仍有些看不清他的臉。

聲音也控制不住地艱澀發軟:“回家再……”

宋涸沒等他把話說完,已經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引著他往身下貼去:“……先幫我。”

沈洲的手瑟縮了一下,宋涸很快註意到他的反應,看向他那處,語氣有一絲雀躍:“你也?”

“閉嘴,”沈洲傾身靠上他肩膀,氣息不穩,低罵道,“臭小子,都怪你。”

宋涸伸手去扯他褲子,啞聲催促他:“你先把褲子脫了。”

“不行……趕緊用手弄完,剩下的回家再說。”

“……一起。”

草叢裏的蟈蟈蛐蛐還在叫喚。有人騎著小電驢駛進廢棄車站,隔著一堵墻飛快穿過,納悶了一句地上是誰的籃球忘了帶走。

墻這邊的兩人額頭抵額頭。

粗重的呼吸近似缺氧時瀕臨窒息的本能,原本捕捉不到的各種氣味也被無限放大。廢墟的荒蕪味道可以同塵埃劃上等號,雜草的植物味道合並於青苔,還有彼此的汗水味道,像沙灘上肆虐而過的海風。

草草結束後,宋涸拉著沈洲火急火燎往家趕。

路過超市買完東西,無視了王叔怪異的視線沖進小區,爬上五樓,打開家門,將人壓在門上親吻。

粗暴地脫掉各自的衣服,沒能跟著出門的呼嚕萬分不滿地竄了出來,揚著小腦瓜圍著二人喵喵叫,叫聲尖銳又細長。

沈洲被喚回一些理智,推開宋涸,抓了把汗濕的頭發,說:“打住!一身臭汗,先去洗個澡。”

赤條條地鉆進浴室,打開淋浴,後知後覺感到害臊。沈洲迎著水流抹了把臉,疑心今晚的月光夾雜蠱惑。

門“哢噠”一聲被擰開,宋涸擠進來,狹小的浴室更加逼仄。

溫熱的身軀貼上來,水汽蒸騰之中,一個吻就輕易迷失。

肩胛撞上墻面的瓷磚,刺骨的冷意掀起一片雞皮疙瘩。察覺到宋涸的手不安分地往那處探去,沈洲一個激靈跳開了:“等等,莫非你想在上面?”

宋涸的表情在理所應當和困惑不解之間反覆跳躍:“不然呢?”

“開什麽玩笑?你那玩意兒怎麽可能進得去?”

宋涸聞言面色發紅,半張著嘴欲言又止,琢磨半天吐出來一句:“總不能我在下面吧?”

沈洲也不是非要爭個上下,關鍵是宋涸那玩意兒……實在難以想象……當然他也知道這臭小子不可能情願當下面那個,一時也有些為難,心裏的退堂鼓早就敲響,幹脆順理成章地同他打商量:“……要麽就不做了。”

“不行。”

眼看宋涸伸手要來拉自己,沈洲連忙躲開,語氣也強硬了些:“今天不做了!”

“要做。”宋涸長手一撈,成功攬住他的腰,湊上來想吻他。

沈洲擡手抵住他腦門,堅決道:“不做。”

“我要。”

“說了不做。”

抵在腦門上的那只手被他拉下來貼住臉頰,掌心的繭擦過光滑皮膚,想來會刮起細微的疼,宋涸卻絲毫不怕,歪著頭輕輕蹭了蹭他的手掌,柔聲道:“要嘛。”

周遭水汽彌漫,宋涸的臉濕漉漉的,頭發也打濕了,一綹綹耷拉著。沈洲與那雙清亮的眼睛隔著水簾對望,蜷了蜷指尖,說:“撒嬌也沒用。”

宋涸微微撅起嘴,他可能自己沒有意識到,眉毛還皺起來想裝作不耐煩的樣子,憤懣地指責沈洲:“我已經忍了很多次了……”

這模樣讓沈洲想起當年那個撅嘴要糖吃的八歲小屁孩,心中頓時柔軟一片,終究敗下陣來,猶豫道:“那、那試試吧……你輕一點。”

一個吻頃刻覆過來。

從浴室到臥室,蟬鳴一路追隨。

窗外的月光和晦暗的燈光交纏在一起,柔軟地傾灑在沈洲身上。宋涸喜歡他下頜、肩頸連同側腰的曲線,比蜿蜒的海岸線陡峭一些,仿佛即將托起無數海鷗振翅起飛,迎著海天一線,全都,飛進他一個人的眼睛。

墻上的照明燈是老套的花托模樣,燈泡有兩盞,壞掉一盞,光明很稀薄。

沈洲盯著天花板,那上面還有半截奧特曼。

宋涸的臉埋在他肩頭,滾燙的熱淚灼燒皮膚,沈洲一怔,扳過他的臉,托著他的下巴,忍著喘息問他:“兔崽子你哭什麽?我都沒哭。”

宋涸的雙眼盈滿水光,無聲淌著眼淚。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哭,只是心口滿脹,某種紛雜的情緒無從安放,要化作淚水從眼睛裏溢出來,且怎麽也止不住。

沈洲顫抖著揩掉他的眼淚,指尖的濕潤泛濫成翻湧的海浪,把漂浮不定的自己推到了岸上。

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紮根的土壤。

【作者有話說】

沈洲(指著天花板):“這玩意兒你怎麽弄上去的?”

宋涸(瞥一眼):“雙面膠和彈弓。”

沈洲:“……皮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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