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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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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二天上午,兩個人坐了四十多分鐘的地鐵到達咪汪之家,江秋月剛給一只阿拉斯加洗完澡,摘掉膠手套拍去身上的狗毛,笑著沖兩人開玩笑:“來得可真巧,正狼狽著呢。”

剛洗的那只阿拉斯加體型巨大,還很怕水,得有人按著才能洗幹凈,盡管這樣,碩大的狗頭還是甩了她一身泡沫臟水,江秋月現在渾身濕噠噠的,頭發都在滴水。

接下來吹幹的工作交給店員處理了,她取了條幹毛巾擦頭發,分別給宋涸和沈洲倒了杯熱水,麻煩他們稍等一下,自己先去休息室裏換身幹衣服。

店裏充斥著阿拉斯加的嚎叫聲,籠子裏的小貓小狗們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有的埋頭睡覺,有的好奇地朝著二人搖尾巴。

沈洲註意到角落裏仍然有好幾只頭戴著伊麗莎白圈的小貓小狗,正被狗吠聲嚇得縮在角落裏戰戰兢兢,那些應該是江秋月最近救助來的流浪動物,像之前的呼嚕一樣,正在等待好心人的領養。

江秋月很快換完衣服出來了,懷裏抱著又胖了一圈的呼嚕。

一向不愛叫的呼嚕見著沈洲就開始喵喵喵了,江秋月一邊把呼嚕送到沈洲手上,一邊說:“它很想你。”

沈洲狂擼一把貓頭,毛發手感舒適,肚子肉乎乎的很是柔軟,他忍不住掂量了兩下,感嘆了句:“又胖了不少。”

江秋月拿過貓包,又挑選了一口袋上好的貓條和罐頭一起遞給沈洲,說:“不用擔心,呼嚕的體重在正常範圍內,再胖一點兒也沒關系。”

沈洲也不拒絕,昂貴的寵物零食現在肯定是買不起了,江秋月願意給,那就厚著臉皮拿著吧。

“謝謝。”他滿懷感激地接過那一大口袋東西,轉身遞給身旁的宋涸,把呼嚕放進貓包,提醒她說:“頭發趕緊去吹幹吧,小心著涼,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就先回去了。”

“等等,”江秋月叫住了沈洲,笑著問他,“下個月20號你有空嗎?我朋友給了我兩張舞臺劇的票,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嗎?”

沈洲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宋涸先一步嗤笑出聲:“舞臺劇那麽高雅的玩意兒,他可欣賞不來。”

沈洲瞪了眼宋涸,心說這小子瞎說什麽大實話。

江秋月看著面前二人的互動,只覺得他們的關系可真不錯。

“是因為心心嗎?”沈洲問她,“小姑娘又想找我玩兒了?”

“不是的,”江秋月輕輕搖頭,鄭重道,“是我個人的邀約。”

沈洲頗感意外,又聽她接著道:“你沒有義務要去考慮心心的事,我也不該借她的名義道德綁架你,這次邀約完全是出於我個人的意願,所以你想拒絕的話,就請坦然拒絕吧。”

江秋月的笑容很柔和,她已經年過三十了,不再像小姑娘那樣情緒外放,不扭捏也不熱烈,說話時無比從容,給足對方尊重和諒解。

這已經是她再三考慮後的結果,她原本沒這方面的打算,失敗的婚姻讓她對愛情充滿警惕,但如果對象是沈洲的話,她決定再試試也無妨。

店裏面阿拉斯加的鬼叫真是如雷貫耳,沈洲幾度開口都被“嗷嗚嗷嗚”聲打斷,等到嚎叫聲終於停止,累得氣喘籲籲的店員沾著一身狗毛從裏間探出頭來,同江秋月喊道:“老板娘,快過來幫我按一下,這狗子不老實,我吹它肚子上的毛它老擡腳踹我!”

江秋月回了聲“馬上”,朝沈洲頷首道:“時間還早,你可以慢慢考慮,我隨時期待你的回答。”

沈洲點了點頭,讓她先去忙,然後提著貓包和宋涸一起離開了。

帶著呼嚕沒法坐地鐵,兩人只能打車回去,宋涸昨天的氣還沒消,一路上都擺著張臭臉,司機看他是個學生模樣,問他什麽時候開學他也不說話。

沈洲湊上去幫忙打圓場:“3月1號,後天開學。”

司機是個話癆,見終於有人搭話了,逮著沈洲聊了些家長裏短的,又問沈洲旁邊那個小帥哥是不是他弟弟、兩個人是不是吵架了雲雲,沈洲懶得跟他解釋那麽多,敷衍地嗯了幾聲,總算熬到了下車。下車是宋涸付的錢,他結完賬連貓條貓罐頭的口袋都不拿了,轉身就往家裏沖,把背上背著貓包、手裏拎著東西的沈洲甩開老遠。

沈洲一邊腹誹這臭小子的脾氣越來越差了,一邊氣喘籲籲地拎著東西緊趕慢趕地往家走。

到家後宋涸已經換好鞋堵在玄關處等著他,人高馬大地杵成了一座山,目光幽怨如看仇人一般。

沈洲剛進門時被他的架勢嚇了一跳,把手裏的口袋遞給他他也不接,只得把貓包取下來和口袋一起擱在地板上,滿腹狐疑地彎腰換鞋,試探著問他:“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你不能同意。”鞋都換了一半了,他才聽到頭頂的宋涸突然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

“什麽?”

“你不能同意和江秋月一起去看什麽舞臺劇。”

沈洲聽完就納了悶了,這事兒到底又怎麽惹他不高興了?

宋涸居高臨下的陰影壓得沈洲莫名有些心慌,他佯裝鎮定地慢悠悠換完鞋,順勢蹲下身把呼嚕從貓包裏放出來,擼了兩把才放它走,直起身問宋涸道:“怎麽了?我同不同意跟你有什麽關系嗎?”

宋涸理直氣壯地質問他,語氣裏甚至還帶了點指責的意味:“你為什麽不跟她說清楚?”

“啊?”沈洲一臉問號,“說清楚什麽?”

宋涸就跟指控他罪行似的,只差沒伸出手指頭戳他的脊梁骨了:“你明明喜歡男人這件事。”

“誰跟你說的?”沈洲目瞪口呆,“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宋涸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罪犯裝傻充楞狡辯一樣,覺得不可理喻的同時慢條斯理地列出了手上掌握的關鍵性證據:“你寫同性戀小說、你喜歡我爸。”

沈洲哈哈笑了兩聲:“之前情願被你罵成變態我也認了,沒想到你還當真了?我可從來沒有承認過我喜歡男人,也別提什麽小說不小說的,照你這個說法我還寫過犯罪懸疑呢,我是不是應該去坐牢?”

劈裏啪啦地說了一通,沈洲停下來歇了會兒,在宋涸開口想要接話的時候立即出聲打斷了他,面色凝重地接著道:“再說了,我對宋老師不是那種感情。”

宋涸默了默,咬牙切齒地蹦出兩個字:“……撒謊。”

“你今天是哪根筋搭錯了?”沈洲仔細看了他一圈,沒看出什麽名堂來,疑惑之餘也不想再繼續跟他聊了,他愛怎麽以為就怎麽以為吧,沈洲只知道自己現在有些口渴了,想去客廳接杯熱水喝。

結果剛邁開腳,就被宋涸伸手拽回來了。

沈洲趔趄了一下才站穩,在發火的邊緣擡眼朝他看去,才發現他下嘴唇咬出了一道深深的牙印子,紅艷艷的幾乎要滲血,目光也跟淬了火星子一樣,那點微弱的熱度不灼也不燙,但落在身上燒得到處都是。

一瞬間的寂靜顯得宋涸的聲音像來自於曠野的風,遒勁而清晰。

“你跟我在一起不是更好嗎?”他說。

沈洲楞住了:“你說什麽?”

“你不是說我跟我爸長得很像嗎?”宋涸頓了頓,好像開出了什麽令人無法拒絕的天價籌碼一樣,用一種“你不同意就是傻逼”的眼神緊緊鎖住沈洲,志在必得道:“跟我在一起難道不好嗎?”

沈洲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捋清楚他的話,明白過來後迅速皺起了眉:“你在說什麽屁話?”

宋涸對他顯而易見的抵觸情緒感到了意料之外的無所適從,視線沒敢繼續停留在他臉上,拽住他的手卻越收越緊,嘴巴張開又合上,自我糾結了好幾個來回,才終於敢重新正視沈洲,鄭重地緩聲開口道:“我……喜歡你。”

沈洲臉上是不加掩飾的不信任,以及懷疑世界即將要崩塌的不真實和焦灼感。他睜大雙眼又仔仔細細看了一圈宋涸,關切地問道:“你今天出門一趟……撞邪了?”

宋涸生氣了。要知道此前他花了多少時間來反覆確認並不斷否認,最終才無可奈何地得出自己喜歡沈洲這個結論。就像攻克什麽世紀難題一樣,他自己也吃了不少苦頭受了不少折磨,好不容易被江秋月逼得情急之下吐出真心,現在卻由沈洲四兩撥千斤的一句不正經的虛話就給輕飄飄打發了。

他目眥欲裂地瞪著沈洲,心裏是說不出的委屈:“我沒開玩笑。”

沈洲盯著他嚴肅認真夾雜著一絲緊迫的臉,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發誓他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過,現在的感覺可謂是十分割裂,好像昨天才從宋涸嘴裏聽到他罵自己是變態,今天就突然聽他說喜歡自己了。

這玩意兒跟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有什麽區別?

沈洲低頭一根根掰開宋涸的手指,掙脫他的桎梏,淡淡道:“你肯定是誤會什麽了,這種話以後別再說了。”

沈洲連水也不想喝了,路過宋涸徑直往臥室裏去,聽到身後某人踹了一腳鞋櫃,低聲罵了句:“誤會你奶奶個腿啊誤會。”

進了臥室剛要把門關上,又聽他喊:“反正江秋月的邀請你不能答應!”

沈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控制不住有些氣血上湧,“砰”的一聲用力把門關上,隔著門板反口就咬回去:“你管得著嗎你!”

本來還不想同意的,經此一遭他還就去定了!

沈洲掏出手機三下五除二翻出江秋月的微信,一氣之下就給她發去消息,約定好3月20號不見不散。

然後扔開手機打開電腦準備碼字,媽的憋了半天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他忍不住回想之前和宋涸的相處,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裏做了什麽容易讓人誤會的事?莫非是太親近了?還有宋涸,怎麽說彎就彎了?這他媽也太突然了。

看來以後要保持距離,最好是趕緊找個房子搬出去分開住——可惜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正好缺錢。

可是為什麽啊?為什麽啊?

沈洲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宋涸怎麽就瞎了眼了看上自己?

這簡直是他有生以來遇到過的最荒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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