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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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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吳四方在酒坊關了三日,前兩天還有精力鬧,大罵趙逢春喪良心,罵他自己的親爹都敢關,不得好死早晚托生畜生道。

到第三天吳四方開始慌了,這黑漆漆的屋子一股難聞的味道,夜裏還有老鼠來回爬,他又餓又怕,跪在門口開始求饒。

然而除了晌午的一個幹巴饅頭和一碗水外,沒有任何人搭理他。

吳家兄弟也來府城找過人,但他們並不知道他爹去的是哪家酒樓,往往剛進去打聽幾句就被人攆了出來。

一直到第六天,陸遙才來到酒坊。

“主子,您來了。”陸十六見到陸遙很高興,小跑著過來請安。

“那人還關著嗎?”

“關著呢,就是之前死過人的那間屋子。”

陸遙拿手點了點他,陸十六嘿嘿笑了兩聲,“聽馬寬說他把二東家賣進牙行,還害得他被打斷一條腿,就想著幫二東家出出氣。”

陸遙朝那間屋子走過去。

木門緊鎖,裏頭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會死了吧?”

“沒有,今早上還在哭呢。”

陸遙擡了擡下巴,陸十六掏出鑰匙打開銅鎖,木門吱嘎一聲打開,屎尿的騷氣熏得陸遙睜不開眼,吳四方蜷縮在墻角,像一條瀕死的老狗。

陸遙想起第一次看見小春的時候,那孩子也是待著這樣的地方,不光餓得不成人形,一條腿還是斷的,若不是他們把人救出來恐怕很快就死在裏面,合該讓他也嘗嘗這種滋味。

“把人拉出來涮洗幹凈,換身衣服。”

“是。”陸十六叫人過來幫忙,把吳四方拉到院子裏,吳四方以為對方要殺他,嚇得嗷嗷直叫被抽了幾個耳光才閉上嘴。

幾桶水澆下去把身上的臟汙洗的差不多,又找了套下人的衣服給他換上。

“給他點吃食。”

陸丁端著一碗粟米粥過來,吳四方看著粥餓的直咽口水,但卻不敢動手去拿,生怕惹得貴人生氣再把他關進去。

陸遙扔了一錠銀子在他面前,“吃吧,吃完飯拿著這錠銀子回家,記住別再來府城了。你既賣了他,你們父子的緣分就盡了,若是下次再敢來找他,就不是關幾日這麽簡單了。”

輕飄飄的幾句話,嚇得吳四方胯下一熱,直接便溺了。

他哆哆嗦嗦端起碗,大口大口的把裏面的粥喝盡,抓起銀子就被兩個壯碩的下人拎了出去,從那以後再也不敢再提來府城的事。

*

六月十六,諸事皆宜,陸遙叫了一大家子過來幫忙搬家。

其實也沒多少東西,該置辦的都提前買回去了,餘下的也就是各人的衣裳和被褥。

大清早,陸林、王有田和葛長保趕著車過來。

陸雲和陸苗坐在車上跟著一起來的,胡春容月份大了就沒折騰跟老太太留在家裏看孩子。

幾輛騾車和馬車載著行李來到長容街。

何府的牌匾已經摘下,換成了紫氣東來的牌子。

陸雲仰頭看著大門上的字忍不住感嘆,“這門房真氣派,看著比五弟家還大。”

旁邊葛長保笑道:“我們那邊是兩進的宅子,確實不如三哥這邊寬敞。”

不多時趙北川趕著馬車停下,陸遙和幾個孩子陸續下了馬車,打開大門招呼其他人,“快進來吧。”

大夥拎著車上的行李進了院子。

一進二門,瞬間被這精致的庭院震驚住,“好家夥,這院子真漂亮啊!”

寬敞的院子裏種著花草,假山重疊,門口的海缸裏幾朵荷花開的正嬌艷,嫩粉色的花瓣輕輕搖曳,每一朵都有盤口大。

順著中庭往裏走,就能看見正房,高大的房子用的都是極好的粗粱做榫卯結構,房檐飛翹看起來渾宏大氣。

“快進屋。”所有的窗紙都是新換的,顯得屋裏格外亮堂。

葛長保上次來沒仔細看,如今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道:“這房子五千兩銀子買的真值了,光這屋裏的家具都值個幾千兩。”

“多少銀子?!”陸林和其他人同時驚叫出聲。

“五千兩啊。”

大夥震驚的看向陸遙和趙北川,之前只知道他們有本事,卻不想能拿出五千兩銀子買座宅院!

震驚過後便是敬佩和羨慕,自己可沒這點本事,就算給他五千兩銀子他也舍不得買這麽大的宅院。

陸遙一邊領他們參觀一邊道:“家裏孩子多,再過幾年都該成親了,院子買小了怕住不開。”

葛長保道:“是這麽個理,我那邊的院子都覺得有點買小了,過些年家裏添了孩子,再攢攢錢換個大的。”

他現在升為游騎將軍,俸祿漲了不少,權力也大了不少,手裏不缺銀錢。

陸遙道:“我打算把娘接過來住些日子,這邊寬敞石頭和金子也跟著過來住。”

“行,娘還沒住過這樣大的新房子,肯定覺得新鮮。”

大夥轉了一圈,最後在正廳坐下歇息,陸遙讓下人去燒水泡茶,這幾個仆人都是新買的,兩個小廝,兩個粗使的婆子和一個竈上娘子,負責照顧他們日常活和打掃衛生。

陸林忍不住感慨,“真好,以後你們在府城也算是有家了。”

老輩子人都是這樣的想法,租的房子到什麽時候都不是自己的家,非得買下房子才算有了歸宿。

陸苗道:“這裏離著我們家還近,等閑時我就能過來串門了~”

陸雲羨慕的道:“真好,等過幾年我們攢攢錢也在附近買個小房子,咱們都住在一起熱熱鬧鬧的。”

王有田和陸林早就想買房了。不過眼下他們手裏的銀子還不夠,四月份兩家剛交了三年的房租,再攢兩年錢差不多也夠在這附近買套兩進的院子了。

大人們閑聊著,孩子們已經待不住了。

東廂房是小年的屋子,西廂房是小春和小豆的房間,三個孩子匆匆跑過去打量。

推開臥房門,小年看見自己豆粉色的床帳,開心的一個勁兒跳,嫂子果然知道她喜歡什麽!

梳妝臺上有一塊鑲嵌在木頭上的銅鏡,這是前頭何家留下的,小年還從沒見過這麽清晰的鏡子,對著左照右照臭美了半天。

妝臺的抽屜裏有幾把木梳,其餘的東西都被帶走了。

小年趕緊把自己的寶貝箱子拿出來,裏面的首飾一一擺了進去。

有嫂子在秋水鎮給她買的綢花,紅綢都已經脫色變得花白,她依舊不舍得丟,小心翼翼的收進最裏面的抽屜裏。

還有這幾年陸遙給她買的銀簪和耳環也都拿出來放進手邊的抽屜裏。

百寶閣上擺著不少小擺件,有一部分是何家姑娘留下的,還有一些是陸遙後添的。

靠窗的桌子上還擺著幾盆顏色鮮妍花,這會兒正值夏季,開著大朵的花芳香怡人。

小年開心的轉了個圈,真沒想到自己也能住上這樣漂亮的房子!

另一邊小春和小豆也回到自己的屋裏看了看,哥倆的房間差不多,都是青色做主調,房間裏除了家具還各擺放了一套桌椅子。

小豆迫不及待坐在椅子上試了試,高矮剛剛好,以後就不用趴在酒樓的桌子上寫字了。

最重要的是旁邊竟然還有一排書架!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大兄就已經把書拿過來幫他擺上了。

書架還新添了不少新書,都是趙北川從庫房裏翻出來的,想來是何家人走得匆忙,這些書拿著又費力,幹脆都留下了。

書品類很雜,有雜記、散文、詩經和史書,不過小豆來者不拒,什麽書都喜歡看!

小春在自己的房間轉了一圈,小心翼翼的躺在了新床上,下面鋪了隔涼的草墊和好幾層厚褥子,躺上去柔軟又舒適。

他開心的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大兄和嫂子對他真好啊,好的他心裏酸酸的又暖暖的。

晌午大夥直接去了陸家酒樓吃了一頓,陸遙特地開了一壇陳釀。

酒過三巡,大家都微醺,陸遙第一次喝醉了,從柳樹村到平州府城,終於憑借自己的努力賺得屬於自己的房子!

陸明和陸清幫忙把其他人送回家後,趙北川才扶著陸遙下了樓。

馬寬趕緊上前,“我去套車過來。”

趙北川擺擺手,“不用麻煩,我背著他回去就行。”

“那您路上慢點。”

外面天色漸晚,繁星點點,一輪明月正在緩緩升起,十五的月亮十六更圓,照的路上通明。

趙北川就這麽背著他慢慢的朝家裏走去。

“大川。”

“哎。”

“趙北川。”

“我在呢。”

“相公~”

趙北川背著他往上顛了顛。

陸遙笑著摟緊他的脖子,“我真高興啊,咱們有家了。”

“我也高興。”

“嘿嘿,不用還房貸,五千兩銀子直接全款拿下,我有實力嗎?”

趙北川聽不懂他說的什麽,失笑道:“有,我們陸遙最厲害了。”

“五千兩銀子折算成銅板那可是五百萬吶,我真有錢!”

“有錢。”

“大川,咱們有大房子了,我給你生個娃吧!”

趙北川呼吸一滯,“嗯,都隨你。”

陸遙趴在他肩膀道:“以前總覺得咱們連個正經的家都沒有,生了孩子還得跟著咱們顛沛流離,搬來搬去,如今有大房子了也有錢了,孩子跟著咱們也不遭罪。”

“那咱們就生。”

陸遙扭了扭身子,“可是到底怎麽生吶?我又不是女人真奇怪。”

趙北川托著他大腿的手慢慢收緊,加快步伐朝家裏小跑去,“回去我教給你!”

*

五年後

二月底,寒冬料峭,積雪還未融化,一輛馬車咯吱咯吱的壓著積雪,停在陸家酒樓門口。

從車上下來一個面如冠玉的少年,他身著一身青色錦衣,腳上踏著軟底金邊的靴子,站在酒樓門口向上張望。

“陸家酒樓,可算是來了!”

少年疾步走進去,被裏面的食客驚了一下,這會兒正值晌午,大堂裏一共十二張桌子,竟沒有一個是空閑的。

有小夥計上前來招呼客人,“客官不好意思,今日酒樓滿座了,您要是不著急隨我去後院等一會兒。”

“不著急,不著急。”少年好奇的四處打量,看見不少人都在用銅鍋子涮肉。

這種吃法上京這幾年也火起來了,說是平州傳來的,卻沒人知道就是這陸家酒樓最先用的。

後面院子裏搭了一個的暖棚,等待吃飯的食客可以在這裏喝茶聊天。

隨行仆人小聲道:“少爺,老爺讓您先去賀大人家。”

“不著急,我先見見舊友再說。”

說話的功夫,一個妙齡少女端著茶壺走進來,她模樣清麗脫俗,一雙漆黑的眉眼微微上挑,帶著一絲精明幹練的勁頭。

林子健看見她先是楞了一下,然後試探的叫了一聲,“小年姐姐?”

趙小年也被他叫的楞住,“你……你是子健?”

“嗯!小年姐姐還認得我吶!”林子健激動的站起來,十四歲的少年已經比小年高了大半頭,只是臉上還帶著一點稚氣。

小年笑道:“記得,北鬥天天念叨你,說你今年要回來試第了,縣試考完了吧?”

“上個月剛考完,出了成績就連忙來府城了。”

前頭有人要茶水,小年應了一聲,“你先坐,我去去就來。”

“哎,你忙吧,不用管我。”

等小年走後,林子健的目光還追在她身後,半天才挪開。

“咳。”旁邊的隨從輕咳了一聲,他低下頭心臟怦怦跳得飛快。

不多時,陸遙得知林子健來的消息過來了。

六年未見,從前只有自己胸口高的孩子,如今長的比他還高了。

“子健?”

“嫂子!”

陸遙笑呵呵的走過來,“一晃這多年沒見,都長成大人的模樣了。還沒吃東西呢吧,你在這等會兒,待會讓大兄給你做點好吃的。”

林子健傻笑著點點頭,“剛才我去了府學,夫子說北鬥出門游學了,要月底才能回來,便先來酒樓看看。”

陸遙道:“再有四五日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從去年開始,趙北鬥得賀老爺子的推薦信,先後去了周邊四五個學府游學。

原本打算去年參加府試,但林子健說他還想再等一年,剛好今年是大考年,如果順利考中舉人,可以直接去上京國子監,因此趙北鬥又等了他一年。

“你祖父身體還好嗎?”

“勞您惦記,祖父一切都好,去年已經從國子監退下來了,如今閑賦在家種種花養養鳥,頤養天年。”

“那很好,老人家只要身體健康就是最大的福分。”

林子健點點頭,見小年端著茶過來,連忙伸手接過,“多謝年姐姐。”

小年笑了一聲,“你跟小豆一個個跟雨後的春筍一般,都長了這麽高。”

這五年間小豆也已經長到了一米八多的大個子。

小年一來,林子健就變得有些拘謹些,說話都磕磕巴巴的,時不時瞧瞧看她一眼,耳根紅的發燙。

陸遙看在眼裏,心中忍不住發笑,情竇初開的年紀真好。

陸遙又問了林夫人的狀況,提起娘親林子健情緒稍顯低落,“娘她身體也還好。”但是精神狀態不太好。

因為前幾年同僚送了林大人一房妾室,那女子三年生了兩個兒子。妾室表面看著畢恭畢敬,背地裏卻時長作妖,林夫人為這事跟林大人吵了好幾次架。

她不願跟兒子說,怕影響他的學業,但林子健心裏都明白。

聊了幾句前頭有桌子空出來,陸遙趕緊領著他過去坐,給他安排了涮鍋子和肉菜才去了後面。

自從他們搬出來後,留了三間屋子給夥計們住,其餘一間被陸遙裝修成辦公的地方,平日沒事的時候他便待在這邊處理雜事。

這五年裏發生了不少事。

先說最重要的一件事,粱家二爺前年得了重病突然離世,年僅三十四歲。

粱勇一死,粱家的生意一部分被梁勇的兒子接手,另一部分被上京的商會瓜分,這裏面涉及官家之間的明爭暗鬥,陸遙一介平民沒插手也沒敢打聽。

不過酒坊的生意一下子沒了著落。

之前他是直接把酒賣給梁勇,自他去世後,他兒子才十七歲根本拿不起這麽多生意,陸遙也信不過他,索性兩家的買賣就算斷了。

可那麽多酒也不能一直存在手裏,期間也有幾個商人找過陸遙,但給出的價格太低了,陸遙不想這麽賣出去。

這時,十八歲的馬寬主動站了出來,他要去附近的幾個州府以及上京跑生意。

陸遙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他身體一直比較單薄,長途跋涉怕扛不住。

馬寬道:“我知道東家擔憂我的身體,但寬得東家恩惠這麽多年無以為報,如今到了該出力的時候,寬義不容辭。”

陸遙給了他一千兩銀子,又額外給他帶了六名夥計,拉了一馬車陸酒,讓他出去試一試。

不得不說,這小子確實有大才,花了近兩年的時間,把整個北方及西北地區都談了下來。

陸酒因為度數高,冬天喝能禦寒,天然受到北方人的喜愛。加上酒坊擴建產量增加,這幾年銷售逐年遞增,從原來的一萬兩白銀增至五萬兩白銀!

如今這座酒樓被他用八千兩銀子買下來了,除了這家酒樓他還盤下了兩家布莊、一家書坊、一家首飾鋪子和兩個平州的莊子,六千餘畝田地。

每年凈收入在八萬兩銀子左右,一躍成為平州頂級富商之列!

人有錢了,朋友也就多了,整個平州城無論官商都與陸遙和趙北川結識。

今日送帖子明日送請柬,之前陸遙還去轉轉,現在基本除了特別要好的去一趟,一般的都是讓小廝送點禮過去意思一下就得了。

小事情也發生了不少,胡春容二胎得了個大閨女,長像隨了陸家人,皮膚雪白眉眼漆黑,喜得她天天抱著稀罕的不行。

陸雲和陸苗也相繼生下孩子,陸雲第二胎依舊是個哥兒,王有才到沒覺得如何。畢竟孩子他三舅就是哥兒,那可比一般的漢子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陸苗生了個大胖小子,因為是第一胎生的很兇險。

且說陸苗生產那日,葛長保跪在門口哭的比他爹去世那天還兇,爹娘沒了陸苗就是他唯一的親人,若是夫郎沒了他也不想活了。

最後好歹是平安的生了下來,把趙北川嚇得夠嗆又不想陸遙生了。

說起來,這幾年兩人房事上一直沒避諱著,但陸遙始終沒能懷孕,陸遙懷疑自己要麽過了哥兒的生育年紀,要麽根本沒有懷孕的能力。

不然憑借趙北川那方面的能力,每次恨不得肚子都快被他弄滿了,不可能這麽多年沒動靜。

不過,不管有沒有孩子都不影響兩人的感情。

再有就是,今年小豆準備下場了,這孩子在讀書上的天賦極高,此次下場不知能不能一舉奪魁考中舉人!

作者有話說:

時間線:前面四年+五年,陸遙已經穿來九年。

人物年齡:陸遙28歲,趙北川27歲,小豆14歲,小年1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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