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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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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二天清晨,陸遙睜開眼睛看著陌生的屋子半天緩不過神,半晌才想起他們搬鎮上來了,趕緊起身穿衣服,今天還有好多事要做。

先把火升起來,屋裏太冷了,陸遙哆哆嗦嗦的下了炕。

鍋刷幹凈換上清水燒溫,瓢舀著水在門口沖洗了一把臉,家裏連個盆都沒有實在太不方便了,洗完漱把粟米下鍋,早飯依舊是粟米粥。

外面趙北川正在餵騾子,院子裏的積雪都清掃幹凈了,劉大哥送來的幹柴也被他整整齊齊的碼在墻邊,這回可不敢挨著房子放。

吃完早飯陸遙道:“一會兒咱們去陸家村一趟,我娘還不知道咱們搬了家,省的她打聽到消息跟著擔心。”

“行,正好我也打算回去把原來的柵欄拆下來,拿回來當柴燒。”

吃完飯鎖好大門,一家人坐著騾車往回走,今天是大年初二,鎮上有幾家鋪子已經開門了。

路過糧鋪時看見邱末站在門口,陸遙揮手打了聲招呼。“邱掌櫃,四季發財啊!”

“趙兄弟,陸小郎,你們這一早是幹什麽來了?”

趙北川把車趕過去道:“我們在下三裏租了間鋪子,打算過些日子賣豆腐。”

“哎呦,那倒是我可要去好好捧捧場。”

短暫的說了幾句話,騾車繼續行駛,快到陸家村的時候正好碰上陸雲和王有田,今日他們也回娘家走親戚。

兩家人結伴回到陸家,騾車剛停到家門口,陸林便匆匆過來開門。

“都回來啦,快進來!”

馬車依次進了院子,陸父和陸母也出來迎他們,大家還不知趙家房子被燒的事。

陸母高高興興拉著兩個兒子進了屋,“昨個就盼著你們回來,你嫂子準備了一桌子菜,快上炕暖和暖和,一會吃飯。”

“哎。”陸遙搓搓手上了炕。

小年和小豆被陸苗拉著去了西屋,拿了一堆糖瓜出來,今年賣豆腐家裏賺了不少錢,嫂子拿出了一百文,專門給孩子們買了些吃食。

堂屋炕上陸遙脫了鞋坐在炕頭,之前做的棉帽子棉手套被一把火燒得精光,這一路凍得他手指腳趾都癢癢了。

陸母端來兩碗姜糖水過來,“快趁熱喝了暖暖身子。”

胡春容抱著小石頭過來:“給三叔四叔拜年。”

小娃趴在炕上當當磕了兩個頭,“三叔過年好,四叔過年好!”

“好好。”陸遙伸手把他抱起來,從懷裏摸出一吊錢塞進他手裏,陸雲也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壓歲錢遞給他。

“不要錢,快把錢還給三叔四叔。”胡春容連忙把兒子手裏的錢往外摳。

小石頭握著錢串不撒手,摳疼了哇哇哭起來。

陸母連伸手攔住,“別搶孩子的了,讓他拿去玩吧。”

胡春容應了一聲,這才拍拍小石頭的屁股,讓他去西屋找五叔玩。

陸母道:“今天別走了吧,住一宿明天再回去,家裏的地方寬敞夠住。”

陸遙:“恐怕不成,一會還得回家劈柴去。”

陸母以為他們做豆腐用的劈柴多,不夠用了。“咱家後面還有不少呢,你們拉回去一車。”

陸遙嘆了口氣,“娘,我們搬鎮上去了。”

“啊?”陸母、陸雲和胡春容同時驚出聲。

“三弟你們什麽時候搬的家,怎麽沒提前說一聲,我和你二哥好去幫忙啊。”

“昨天搬的,不搬不行了,大年三十家裏房子讓人點了火。”

“哎呀!”幾個人驚的又是大叫一聲。

陸母急的夠嗆,“到底咋回事?房子燒壞了?”

“豈止是燒壞了,直接燒空了,只剩下四堵墻。”

“哪個天殺的放的火,報官了嗎!”

“報了,兇手也抓住了,是我們村的一個寡夫郎,放火的原因估計是自己生活的不如意,嫉妒我們家日子過得好。”

陸老太氣的倒仰,“扯他娘的臊!自己過得不好就給人家防火?真是吊死鬼插花,死不要臉!怎麽著了?房就白讓他燒了?”

陸遙:“哎,那寡夫不光燒了我們家的房子,還把自己家的人全藥死了,自己也瘋癲了,這事只能認倒黴了……”

大夥聽完沈默了半晌,胡春容道:“你們現在租的房子在哪?家裏缺啥少啥盡管說話。”

“對對對,糧食夠吃嗎?被褥有嗎?沒有一會拿些回去用。”

陸遙:“被褥夠用,著火的時候拿出來了,糧食也搬出來不少,足夠我們吃了。眼下缺的都是零碎的東西,等過幾日鎮上鋪子開了現買就成。”

“好端端……出了這麽大的事。”陸母拉著他的手紅了眼圈,那房子是新蓋的,用的木料都頂好的,住幾代人都不會壞。

陸遙心裏也難受,不過大過年的不想讓他娘也跟著不痛快。

勉強打起個笑臉道:“沒事,正好我們去鎮上租了間鋪子,等過了年就在鎮上賣豆腐,到時候肯定比現在還賺錢!”

陸雲也勸著他娘,“沒傷到人就是最好的,房子以後還能蓋,三哥他們沒準因禍得福呢,沒有這把火,也不會搬去鎮上住。”

胡春容也道:“是啊,豆腐這麽好賣,陸遙頭腦活泛去鎮上肯定能賺大錢!”

老太太這才勉強止住悲傷,“不說了,去看看鍋裏的菜燉的怎麽樣了,趕緊吃飯。你們剛搬了家肯定好多事要忙,待會吃完了該忙就去忙。”

“哎。”陸遙和陸雲都下地幫忙拿碗筷。

另一邊趙北川和陸林、陸父以及弟夫幾人正在院子裏看騾子。

陸林也想買匹騾子,他腿腳不好推車賣豆腐不方便,今年賺了些錢加上之前攢的正好夠買一副騾車。

“二哥,你要買騾子先看脖子,我爹說長脖子騾,長尾巴馬都是好牲口,耐力好幹活有力,看見就不用猶豫直接買就行。”

“再來就是看四肢和皮毛,老話講:先看四條腿,後買一張皮,你看大花這身皮毛一看平時吃的就不錯,油光水滑的。”王有田摸了摸大花的腦袋。

騾子還認得他,打著響鼻拿頭蹭他的手。

“還有就是買年輕的騾子,這東西不能下崽,年歲大了用不幾年就沒力氣了,白白浪費錢。”

陸廣生笑道:“還得是養騾的老把式,說起話來頭頭是道。”

王有田紅著臉撓撓頭,“都是跟我爹學的,我懂的也不多。”

陸林拍拍他肩膀,“很不錯了,等明年開春去鎮上瞧瞧,有合適的就買一頭回來。”

“可惜我家的小騾子今年都賣了,不然可以牽來一頭給二哥先用著。”

“不用,這東西又不是小貓小狗,哪有白用的道理。”

屋裏的飯做的差不多了,陸雲出來叫他們去吃飯。

幾個老爺們洗了洗手進了屋子,吃飯時陸廣生還不知道趙家房子被燒了,拉著大川一個勁喝酒。

趙北川喝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陸母拉住他道:“大川他們今天還有別的事,別喝酒誤了功夫!”

“啥事非得大過年幹啊?聽爹的喝完酒明兒個再說!”

“陸廣生,我給你臉了是不是!”

陸父冷不丁被娘子吼了一嗓子,嚇得碗都沒拿穩,一碗黃酒灑了半碗。

陸遙趕緊拉住他娘,“沒事,爹要喝就喝一點,耽誤不了什麽事。”

陸母抽出胳膊呵斥道:“就知道喝酒,你知道姑爺家房子被燒了嗎!”

“啊?”這回陸廣生真懵了,怪不得從進院子開始,趙北川心事重重一句話都沒說。

“大川啊,這,這咋回事?”

趙北川輕咳一聲,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講了一遍。

“這麽大的事,你怎麽才說啊!”

“原本想著吃完飯再告訴您的……”

陸父急的飯都吃不下了,“那待會我同你們一起去鎮上忙活忙活。”

陸林和王有田也道:“對對對,一會兒大家一起去。”

“哎,那就麻煩爹、二哥和弟夫了。”

“一家人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趙北川心裏熱騰騰的,長這麽大第一次感覺到親族的力量,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親人會毫不猶豫站在你身後,推著你扶著你往前走。

大夥趕緊把飯吃完,兩個孩子留在陸家村,其他人趕著騾車先回了灣溝村,把家裏的柵欄雞舍牲口棚,能用的全拆卸下來放到車上帶回去。

隔壁的田二嫂子見他們回來,匆忙走了出來,“陸遙,你家這是幹嘛呢?柵欄都不要了?”

“我們打算搬鎮上住,這些柵欄拿去當柴火燒。”

“啊這……這就搬走了……”田二嫂子還以為他們回娘家借住一段時間,等天暖和再重新修房子呢。

“嗯,在下三裏那邊租的豆腐鋪子,以後去鎮上趕集進來坐坐。”

“好。”田二嫂子還挺舍不得他們的,畢竟陸遙和趙北川是實在人,挨著他們住能占不少便宜。

四個漢子一會兒的功夫就把院子裏的籬笆全都拆完了,這些木頭劈成柴火足夠他們燒一個冬天。

臨走時田二嫂子從屋裏拿了幾個雞蛋裝在柳條筐裏遞給陸遙。

“拿著吧,這幾年沒少沾你家的光,別的我也幫不上,這幾個雞蛋拿去給孩子們吃吧。”

陸遙推拒不掉,感激的接下來,盡管這個婦人小氣愛占便宜,但卻實打實幫了他們不少忙。

東西收拾的差不多,院子裏幾乎都清幹凈了,大門上的門板都被趙北川拆卸下來,打算帶回去做幾個窗戶。原本溫馨的小院徹底變成廢墟,看得人心裏酸澀。

兩輛騾車載著滿滿的木頭朝鎮上走去,一個多時辰後抵達了下三裏的胡同。

陸遙先下了車朝自家門口跑去,“這邊走。”

王有田拉著韁繩放慢速度,等他把大門打開,趕著騾子將車進了院子。

新租的院子有點小,兩輛車一起進不來,只能先把他車上的木頭卸完再卸另一車。

木頭卸完大夥開始修窗的修窗,釘門的釘門,王有田不會木工活,便拿起斧子劈柴。

陸廣生背著手進屋看了看西屋的房頂,“上面的房檁壞了,得重新釘檁條,還得買瓦片,你要不著急等開了春我再來修。”

“不著急,我們住東屋就行,這屋拿來放糧食和雜物。”冬天不下雨,房頂漏也不怕,最多把糧食拿麻袋苫上。

“這房子租一年多少錢?”

“兩貫。”

“價格倒是不算貴。”陸廣生常年在鎮上做工,對鎮上的房子價格還算是了解一些。稍微好一點的宅子,一年租金都是五貫打底,這間宅子雖然舊了些,收拾幹凈並不比那些差。

陸遙道:“我想先在這住幾年,等手裏富裕了再買屋子。”

“行,大川家裏沒有長輩,你能拿主意很不錯,有事你們倆商量著來,他是個心裏有成算的。”

“嗯。”

屋裏看的差不多了,陸廣生開始幫忙修竈臺,他是瓦匠幹就是這個活,從院子裏撿了幾塊舊磚,和了點灰泥,一會兒的功夫就把竈臺修整好了。

趙北川把東屋的窗戶也修好了,不需要再用褥子擋風。

陸林把木頭門也重新釘了一便,上面用的是柵欄上的木板子,雖然模樣不好看,但用起來比之前牢固多了。

忙到日頭偏西,陸遙讓趙北川送他們回去,陸林拒絕道:“你們不用送,我和爹坐有田的車回去,明天還得來,順便把小年和小豆送過來。”

“行,那你們路上慢一點。”

王有田道:“三哥,三哥夫快進去吧不用送了。”陸遙和趙北川還是把三人送到胡同口才回去。

回到家也該吃晚飯了,陸遙把火生著,刷了刷鍋抓了一把粟米做粥。

趙北川把院子的大門插好,牲口們餵上吃食才進了屋。“明日得把牲口棚搭上,大花睡在外頭我怕它凍病了。”

“嗯,過來暖和暖和。”陸遙往旁邊靠了靠,把竈火坑讓出來。

趙北川挨著他坐下,兩人胳膊貼著胳膊,腳貼著腳,心一下就踏實了下來。

陸遙把頭靠在他肩膀上,“等天暖和了,咱們把後面的菜地清出來,種上蔬菜咱們就不愁吃了。”

“我再給豬打個豬圈,以後它們拉了糞拿來肥地。”

陸遙皺了皺鼻子,“你負責掏糞肥地!”

“好。”

“雞糞騾糞也歸你管。”

“行,你拉的也歸我管。”

“咦~惡心死了。”陸遙抖著肩膀,這是個有味道的話題。

趙北川樂的渾身直顫,伸手劃拉他腦袋,怎麽這麽有意思呢。

吃完飯,天已經黑透了。

家裏沒有油燈,做什麽都不方便,也不對,做那檔子事倒是方便了不少。

今天兩個孩子不在家,脫了衣服一上炕,趙北川就把陸遙拉到自己懷裏,嘴貼著嘴吃舌頭。

家裏沒有人陸遙膽子也大起來,什麽騷話都敢往外說,一會叫相公,一會叫阿父,喊的趙北川熱血沸騰,抱著他炕上地上弄到半夜,

做到後面陸遙都記不得自己疼還是爽,壓抑的情緒爆發出來,狠狠的摟著趙北川的脖子,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趙北川不比他強多少,那是他揮灑著汗水,一錘一錘夯出來的房子,如今化成一堆殘垣斷壁。

憤怒和悲傷化作力量,一下又一下的填滿身.下的人,最後低吼著釋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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