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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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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騾車晃晃悠悠走了一個時辰就到了鎮上,兩人先去送豆腐,食肆在鎮中心的位置,附近全都是商鋪,能在這吃飯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

趙北川搬豆腐的時候,陸遙便坐在車上看著來往的客人,從裏面走出一個穿緞面棉袍的男人,身邊跟著仆從,出門直接上了小轎子。

陸遙忍不住感慨,無論什麽時代,有錢人的日子過的都舒服。

食肆送完兩人繼續去驛站,剛到驛站夥計就迎上來,“客官,上次您打聽的商人到了,都住在後院呢,他們在這停留三日,若是有要買賣的東西抓緊時間。”

“哎!多謝。”

今天出來匆忙皮子沒帶在車上,不過天天都得來送豆腐,明日拿來也是一樣的。

送完豆腐兩人趕緊往回走,看著天色不好下午可能有雨。

“還去陸家村嗎?”

“去吧,早點告訴他們,讓二哥他們早準備著,學會了一兩天就能賣。”

“行。”趙北川甩了甩鞭子,騾車的速度快了起來。

來到陸家村時剛巧到了晌午,陸母和胡春容正在做飯。

聽見外面有動靜,胡春容朝外面望了一眼,“娘,三弟和弟夫來了。”

陸母趕緊起身朝外迎出去,“咋有空過來,冷不冷啊?快進屋。”

陸遙哆哆嗦嗦的跑進廚房烤火,看見胡春容大大方方叫了一聲:“嫂子。”

“哎,冷了吧,這邊暖和快來烤烤。”胡春容把小板凳遞給他,讓他坐在竈臺邊烤火。

陸母從雞窩裏撿了幾個雞子,洗了洗扔進鍋裏。“這幾天家裏有事啊?大夥都朝我打聽你怎麽沒來賣豆腐呢?”

“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我打算把做豆腐的法子教給二哥,以後陸家村我們就不來賣了。”

胡春容乍一聽,激動的心臟砰砰的狂跳,不可置信的看著陸遙,“咋,咋想起讓陸林做呢……”

賣豆腐多賺錢她是看在眼裏的,不過半年時間趙家蓋了新房,買了騾車,身上穿的衣裳都是細布做的。只是沒想到這麽賺錢的活計陸遙竟舍得讓給他們。

陸遙道:“冬天兩邊跑不方便,而且我們又接了個鎮上的活計怕忙不過來。”

其實真要賣也賣得過來,無非就是多吃點苦受,再不濟雇個人磨豆腐。不過陸遙沒想那樣做,自己日子過好了理應幫襯一下家裏,總不能自己吃著肉,爹娘連肉湯都喝不著。

陸母欣慰的握著他的手,“遙兒啊,娘到底沒白疼你。”

胡春容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覺得自己以前太小肚雞腸,為了幾個雞蛋跟陸遙鬧了這麽多年。

屋外趙北川把騾車栓好,陸父和陸林剛好也從外頭進來,村子裏有個修房子的,他們去幫工幹了幾天。

“爹,二哥。”

“大川來了!”陸廣生見到兒婿笑著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

陸林要出去打酒,被趙北川攔住,“今個不喝了,待會回去還得磨豆腐,別耽誤幹活。”

“行。”

三人洗了洗手進了屋子,過堂屋子裏已經擺上了炕桌,陸雲和陸苗正在往上端菜。

原本只煮的菜粥,來了客人陸母趕緊又掂量了兩個菜,一個是之前陸遙拿來的豬肉,被她腌成鹹肉燜了一鍋蘿蔔,還有幾個煮雞蛋勉強也算個菜。

今天都是自家人,也不拘男女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席間陸遙把做豆腐的法子告訴了陸林,“二哥照著我說的先試試,看能不能做出來,若是做的不對我再來教你。”

陸林激動的臉通紅,重重的點了點頭,“哎!”他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不會說什麽漂亮話,只覺得自家兄弟真好,出嫁後還惦記著他們。

吃完飯外面天已經陰的烏黑了,陸母要留他們在這住一宿。

陸遙拒絕道:“倆孩子自己在家不行,明天還得給食肆送豆腐不能耽擱了,你們快進去吧,過幾日我再來。”

眼見著天要下雨,趙北川把騾車趕的飛快,顛簸的陸遙渾身刺癢。

剛走到家門口,碩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陸遙忍不住笑道:“咱們還挺會趕時間。”

“快進屋別淋濕了,我收拾車上的東西。”趙北川把騾子卸下來栓進牲口棚子裏,幾只雞也關進了雞舍,又抱了幾捆幹木柴進了屋。

眨眼的功夫,大雨劈裏啪啦下了起來,秋雨寒涼即便坐在屋裏都覺得涼颼颼的。

小年和小豆都換上了新做的棉襖,還在西屋擺弄那幾只小豬,這些日子小豬長大了點能吃豆渣了,沒想到倆孩子居然把野豬仔都養活了。

回來時林大滿已經開始磨豆子了,四桶豆子磨了兩桶出來。

“大滿哥,你回去歇著吧,剩下的我跟大川磨就行。”

“我待著也是待著,幫你們忙活忙活。”

陸遙提起今早在路上碰見宋長順和宋寡婦,“小叔子和親嫂子住一起真是稀奇,也不怕人笑話。”

林大滿冷笑一聲,“提起這個,今天我去村裏賣豆腐,還聽見個事。當初宋寡夫為了從婆婆手裏詐錢,給孩子泡冷水澡,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陸遙咋舌,“他還能幹出這種事,真夠狠毒的!”

“要不我說,這倆人在一起沒有好下場!”

*

昨夜下了雨,今早起來天氣瞬間冷了下來。

宋寡夫拖著沈重的身體爬起來,去廚房燒火做飯。身上的單衣凍得他瑟瑟發抖,點著火勉強不冷了,趕緊把粟米和菜倒進鍋裏。

他看著竈臺裏的火苗,目光渙散著想起昨天看見的趙北川,趕著騾車從自己身邊經過,看都沒看他一眼。

如果當初他能早一步去說親,會不會坐上車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宋寡夫抓著衣襟,感覺胸口悶痛難忍,忍不住咳了幾聲突然喉頭一熱哢出一塊血。嚇得他趕緊拿幹草蹭掉。

心裏隱約有了個不好的猜測,他去庵堂那些日子是十多個人住在一個大通鋪上。旁邊睡的人就經常咳嗽,瘦的只剩一把骨頭,有一次他聽人說,那人好像有肺癆,家裏怕傳染才送來的。

不會的不會的,自己沒同那人說過話,也盡量避免跟他接觸,不會被傳染……然而不斷虛弱的身體提醒他,自己大概率也患上了肺癆。

這種病在這個時代就是不治之癥,活不了多久的。

宋寡夫捂著臉想哭,卻掉不下眼淚,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命這麽苦。

想起自己沒出嫁的時候,爹娘對他不好,每天做著最多的活,卻經常遭到打罵。

成了親跟宋長富過了幾天舒坦日子,雖然宋長富脾氣也不好但至少不會打他,賺了錢也會私底下給他。

後來丈夫死了,他不敢回娘家,爹娘都沒了,弟弟和弟媳肯定容不下他,一準將他賣給村子裏的老鰥夫。

留在宋家一樣過的不如意,前有刻薄的婆婆,後有如狼似虎的小叔子。

那日在樹林裏他沒說謊,第一次跟宋長順在一起時,他確實是被強迫的,後來反抗不了就半推半就了。

偷情的時候宋長順對他還算不錯,如今兩人真正生活到一起,他才察覺到宋長順的本性。

這人之前被林大滿壓抑的狠了,折騰起來不管不顧,有時候半宿都不給睡覺,還拿那些不入流的東西弄他,疼的宋寡夫苦苦哀求。

可對方非但不停反而變本加厲,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可能要死過去了,結果第二天還是醒了過來。

其實,還不如死了呢……死了就不用遭罪了。

“飯做好了沒了?”屋子裏宋老太太喊了一聲。

“好了,好了。”宋寡夫趕緊掀開鍋蓋,拿陶盆把菜粥盛出來端進屋裏。

宋平剛睡醒,坐在他奶奶懷裏打盹。自打宋寡夫回來,宋平就跟他不親了,晚上也不找他睡覺,有時候說話都愛理不理的。

“娘,吃飯吧。”

宋老太拿筷子敲著陶盆道:“粥熬的這麽稀能解飽嗎?進了堂子裏待傻了,飯都不會做了?”

宋寡夫咬著嘴唇不吱聲,他早就習慣喝這種稀粥,忘記現在回到家不用再喝了。

“傻站著幹啥啊?拿碗盛粥吃飯!真是越來越不像樣,當初就不該接你回來……”宋老太嘟嘟囔囔罵了半天。

宋寡夫低著頭,一步一步的走到廚房,端起碗剛要走,宋長順就從後背抱住了他。

“嫂子,你怎麽起這麽早啊。”

宋寡夫渾身顫抖,胃裏泛著生理性的惡心,“放,放開我,該吃飯了。”

宋長順啃著他的脖子,手伸進他褲子裏摸索,“讓我先吃你。”

“哇——”宋寡夫忍不住吐出來,早上沒吃東西吐的都是酸臭的胃液。

身後的人立馬惡心的倒退幾步,“快收拾幹凈,真惡心人。”

宋寡夫涕淚橫流,你才惡心,你們全家都惡心!你們全都該死!

*

趙家屋裏,陸遙剛睡醒,裹著被子坐了半天才磨磨蹭蹭把棉衣穿上。

小年和小豆都沒睡醒,陸遙伸手摸了摸被窩,熱乎乎的應當睡不冷。

起身去廚房生火做飯,早上幹脆做一鍋熱湯面吃下去暖和。先和好面醒著,然後撈了一顆酸蘿蔔,洗幹凈切成小丁混著葷油做成鹵子。

鍋裏的水開了,兩個孩子也睡醒了,揉著雞窩似的頭發來到廚房。

陸遙舀了兩瓢熱水讓他們去洗臉。

“嫂子,我牙疼。”小豆洗完臉抱著陸遙的大腿癟嘴。

“張嘴我看看,那顆牙疼?”

小豆子指著下面的小牙說:“就這顆。”

陸遙拿手碰了碰,“沒事,該換牙了。”

趙小年洗完臉道:“我就說沒事吧,你還不信我。”

小豆抹了把眼淚,委屈巴巴的靠在陸遙懷裏,其實他也知道沒事,就是想跟嫂子撒嬌。

陸遙揉揉他的小腦瓜,“行了快去洗臉,小年去叫你大兄進屋吃飯。”

院子裏趙北川剛把騾子餵上草料,順手抓了把粟米給小雞也餵了,洗了洗手進屋準備吃飯。

鍋裏的面熟了,一人撈了一大碗,添上湯鹵吸溜吸溜一會就吃進去了。

吃完早飯,趙北川把騾車套上準備去鎮上送豆腐,順便把那幾張貂皮賣了。

“要不你別去了,這麽冷的天別動傷寒。”

陸遙抱著棉被爬上了騾車,把自己裹成一個球。“沒事,我圍著被子不冷。”

今天氣溫低但天氣不錯,昨天下完雨將空氣裏的塵土都洗凈了,太陽明晃晃的照的人睜不開眼。

來到鎮上先去給食肆送了豆腐,剛巧徐掌櫃也在便隨口聊了幾句。

陸遙:“豆腐賣的怎麽樣?可還和客人的口味?”

徐斌道:“不錯,昨日剛推出新菜品就賣光了,不少人約著今日要來嘗嘗。”

“那就好,您賺錢我們這生意才做得起來。”

徐斌對這對小夫夫的印象不錯,中午邀請他們來吃飯。

趙北川道:“飯就不吃了,今天還有別的事要做,下次有機會一定跟徐掌櫃喝一杯。”

離開食肆,兩人直奔驛站,上午這個時辰驛站裏沒有多少人,大堂裏只有兩個客商坐在角落裏聊天,小夥計拿著掃把掃地。

趙北川先把豆腐搬進後廚,然後找到夥計詢問客商的事。

小夥計指著角落裏的兩個人,“他們就是住在這的行商,你要賣東西不妨過去問問。”

“哎,多謝。”趙北川徑直朝二人走了過去。

其中一個人擡起頭,兩人瞬間認出了彼此,這人正是去年收狐皮的那個商販。

“小夥子,又來賣皮子啦。”

趙北川笑著點點頭,“今年沒獵到好狐皮,倒是有幾塊顏色大小差不多的貂皮,能做一件皮大褂。”

“哦?拿過來給我看看。”

趙北川趕緊去車上取皮子,陸遙也跟著下了車同他一起進了驛站。

商人接過皮子楞了一下,沒想到居然是鞣制好的軟皮子!這硬皮和軟皮價格可就不同了。

去年趙北川拿來那個狐貍皮,若不是品相實在好,他都不會收,畢竟沒經過鞣制的生皮子拿回去鞣制時很容易鞣壞,皮毛顏色也會變得暗淡無光,賣不出好價格。

眼前這幾塊灰白色的貂皮,不光摸上去柔軟光滑,整體顏色還十分和諧,若是做成一個大褂子,肯定能賣出不錯的價格。

商人倒也不算黑心,翻看完道:“這幾塊貂皮不錯,你既然有鞣制皮子的手藝,去年怎麽不把那塊狐皮鞣了?”

“我哪會做這個,都是我夫郎弄的。”

商人看向旁邊的陸遙,剛才沒註意,現下仔細一打量,被陸遙的長相驚了一下,這小夫郎長得真夠周正的!

“五塊大的一塊小的,一共給你十貫,覺得合適我就收了。”

趙北川回頭問了問陸遙,見他點頭應下,“十貫錢能不能給我們折成銀子?”

商人直接給了他們兩個銀錠子,一個銀錠子四兩五錢,約等於扣了一貫錢的手續費用,倒也算合適。

“明年再有這樣的皮子都給我留著,有多少我要多少。”

“哎。”趙北川應下來。

出了驛站,陸遙握著兩塊銀子高興壞了,“我還以為只能賣五貫錢呢!”

“我也以為賣不出高價,看來這貂皮也挺值錢的。回去我再上山尋摸尋摸,看看還能獵著不,這幾天一並賣給他們。”

“那你小心點。”

“放心,你相公的本事你還不相信?”

難得見他露出這幅臭屁的模樣,陸遙忍不住伸手捏了他臉一把,兩人笑鬧著趕著車往回走。

快出鎮子的時候,陸遙突然又看見昨天兩個人朝旁邊的書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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