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二十四章 重要嗎

關燈
第二十四章 重要嗎

曾倉在皇宮外逗著貓,巫山雲則在細品南方特供的茶葉。

曾倉不過幾天時間便和貓混熟了。

皇帝的病愈發嚴重了,這一日,正是孟漣泛加冕為後的大喜之日。

孟漣泛一襲赤紅繡金鳳袍,袍上綴有牡丹金鳳,便連袍角都繡著金線,鳳冠步搖端莊優雅。

一層一層的臺階,一步一步地靠近。

孟漣泛行在她的青雲梯上,正要抓住她夢寐以求的一切。

可就在剎那,在孟漣泛踏上最後一階臺階的那一剎那,皇帝的身子搖搖欲墜,忽而向後倒去。

巫山雲唇角噙笑,饒有興味地看著孟漣泛變得蒼白的臉和她那圓睜的鳳眸。

皇帝駕崩。

虎符不知去向。

國不可一日無君,在皇帝駕崩後第三日,十七歲的巫山雲繼承皇位,成了新帝,改年號天定,封貴妃孟氏為太後,新帝不及加冠,太後垂簾聽政,右相身死,朝中權勢由左相孟少安一人獨攬。

一時之間,大垣的天下竟成了孟氏的。

皇帝昏庸,民不聊生,苛政猛於虎。

宮中內憂未平,宮外禍患又起。

北方難民揭竿而起,起義軍用了三個月時間便蕩平了三個縣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巫山雲這幾日裏成日睡不著,便向孟漣泛請命出宮為先帝守墓,孟漣泛和孟少安忙得焦頭爛額,況且大垣確有新帝服喪七日的習俗,故而孟漣泛準許了他過去。

巫山雲白日裏在祠堂裏跪著,到了晚上便去了自己的府邸。

他進門時,曾倉正坐在地下看著一只貍貓和小虎纏鬥,兩個小東西玩得不亦樂乎。

曾渙在看竹簡。

“草民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曾渙見他來了,即刻下跪。

曾倉仍坐在地下看著他,笑道:“你來了。”

巫山雲還未開口,他身後跟著的太監便先捏著公鴨嗓怒目圓睜了。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皇上面前放肆!”李公公怒喝道。

曾倉被他嚇得一怔,面上的笑像是潮水般一層一層慢慢褪去,他微微抿唇,眼眸低垂,緩緩站了起來,也學著曾渙的模樣想下跪。

“下去!”巫山雲冷聲對那太監道。

曾倉以為是對他說的,嚇得又是一顫。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兇的巫山雲。

神仙也會發火嗎,神仙也會生氣嗎?曾倉想。神仙生氣了,會打他嗎?

“我不是在說你。”巫山雲無奈地扶起了曾倉,道。

小虎正警惕地看著巫山雲,在巫山雲碰到曾倉的那一瞬間咬了巫山雲的小腿。

那李公公作勢要一腳將小虎踹走,卻又被巫山雲攔下。

巫山雲只一個眼神,李公公便面色蒼白地退下了。

李公公是孟漣泛特意派來的,名為照拂,實則監視。

巫山雲輕輕踹開了小虎,小虎依舊不依不饒地要撲咬巫山雲,曾倉伸手抱走了小虎。

“你還會害怕我啊?”巫山雲輕笑道。

曾倉道:“不...不怕的。”

巫山雲叫曾渙起了身,道:“怎麽不見你最初那桀驁不馴的模樣了?”

曾渙看著他,眼中卻毫無敬意。

“你待我們兄弟二人不薄,究竟是想要什麽?”曾渙問道。

“朕不過是要還他個人情罷了。”巫山雲眼眸微閃,優哉游哉喝了口茶道。

“還什麽人情?”曾渙覺得這其中緣由怕是不簡單,非要刨根問底。

“宮中難進,他那時冒著殺頭的風險幫了朕兩年,又救朕於水火,朕自然是要還他的。”巫山雲淡淡道。

“那百兩黃金已算是還盡了,”曾渙道,“如今不需要你再還什麽了,且放我們走吧。”

巫山雲指尖輕點著桌面,道:“朕說沒還完,就是沒還完,你要教朕怎麽還嗎?”

分明知道眼前的人如狼似虎,將自家癡傻的哥哥放入他的手心簡直就是羊入虎口,可曾渙卻反駁不了這一句,只因眼前的人坐在權利頂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與其掙紮,不若享受。”巫山雲摸了摸曾倉的頭,曾倉抱著小老虎玩得不亦樂乎,“至少,朕直到現在都還沒對他做什麽呢,不是嗎?”

“他也很開心。”巫山雲道。

巫山雲這方才歇下,孟漣泛那方便收到了李公公的密信。

孟漣泛看過後燒了那信,顰眉自語道:“男人?他養個男人在府裏是什麽意思?”

程姑立在一旁,大抵猜到了,卻不敢多語。

“他莫不是有龍陽之好?”孟漣泛說罷,自己先笑了一聲,道:“也好也好,如此便也不怕他和哪個賤種生下孽子了。且去告訴李公公,叫他轉達皇帝,為保皇帝安健,在平定西北之亂前,便莫要回來了。”

“是......”程姑出了門,嘆了聲氣。

孟漣泛對巫山雲當真是一點母子情分也無,正常母親,哪怕是繼母,也斷不會如此豁達縱容。

礙於曾渙在府,巫山雲只得面上與曾倉分房而睡,夜裏卻又悄悄開了曾倉的門,鉆進了曾倉的被子裏。

熟悉的溫暖感覺包裹著巫山雲,巫山雲很快就有了困意,曾倉卻迷迷糊糊地睜了眼。

“你...你怎麽...怎麽過來了?”曾倉問道。

“睡不著,怕黑。”巫山雲撒謊不打草稿道。

“嗯?”曾倉抱住比他高了一個頭的巫山雲,輕輕拍了拍巫山雲的背,嘴裏哄著:“睡吧,睡吧……”

巫山雲閉上了眼,漸漸進入夢鄉。

夢中有著光,光溫暖柔和,包裹著他全身,他像個新生的嬰兒般純凈、透明,不必勾心鬥角,沒有冰冷爭鬥,就依偎在一個角落,蜷縮著,任那明光照射。

明光前方似有什麽東西,巫山雲只覺得那東西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緩步走近,卻望見一片明黃,那黃色璀璨如明珠,綻放在大好陽光下,那是一朵菊花。

再擡眼,目光所及之處,大垣,乃至整個天下,都鋪滿了菊花,恰似滿城盡帶黃金甲。

巫山雲不受控制,從城墻一躍而下,跌進了花叢中,那是無與倫比的溫暖與暢快。

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是他奢求不及的。

可他現在就真真切切地擁有著,一個人毫無保留,不帶有任何算計,不希望任何回報的關切。

盡管這關切來自一個大了他八歲的傻子。

第二日,李公公將孟漣泛的話告訴了巫山雲。

巫山雲樂得清凈,九音盜了虎符,卻也受了傷,他將手下百名暗衛盡數派了出去,只望能先孟漣泛一步尋到她。

西北之禍患,他不覺得孟漣泛同孟長安能在數月裏平定了。

孟氏外戚專政,如今在朝堂上更是一手遮天,若叫孟漣泛得了虎符,後果不堪設想。

可物極必反。

巫山雲觀察經年,也明白,孟家人骨子裏是看不起孟漣泛的,只覺得她是個女子,翻不起什麽風浪。

可孟漣泛工於心計,心思縝密,心狠手辣,野心勃勃。

脫下一切身份桎梏,她比孟家任何一個男人都要厲害。

巫山雲正在思量著要如何尋到九音,曾倉說要和曾渙出去轉轉,待巫山雲反應過來他方才說了什麽時,曾倉就已經得了巫山雲的同意,走出大門了。

巫山雲皺眉,心道,該叫人跟著他們的。

西北丟了三座縣城,可京都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擺攤的小販數不勝數,賣的東西小巧而精致。

曾倉走了許久,看得眼花繚亂,想要很多東西,卻始終緊抿嘴唇,不發一言。

“怎麽了?”曾渙問道。

曾倉輕輕搖了搖頭,幅度微不可查,額頂緊張到冒出冷汗。

“難受嗎?”曾渙關切道。

“不.......”曾倉看著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摩肩擦踵,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艱難開口道:“不...不難受。”

“你……”曾渙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麽問了,轉而又問道:“巫山雲對你可好?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麽奇怪的事兒?有沒有傷害你?”

曾倉被他這一系列的問題問得發暈,但還是在努力辨識,一個勁兒地搖頭。

“他當真不曾害過你?”曾渙又問了一遍。

曾倉捂住耳朵,嘈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無論他怎麽遮擋都是徒勞。

路上人們異樣的眼光叫他惴惴不安,曾渙的詢問讓他無比煩躁。

“若是他對你做了什麽,我們就離開他,我們走,好不好?”曾渙道。

“我說了,他沒有!”曾倉忽然朝曾渙吼道。

路人紛紛側目,曾渙楞住了,甚至感受不到身邊眾人的異樣眼光。

他的哥哥,曾倉,自他記事起就脾氣溫和,事事都會讓著他,說話從來都是溫良的,他的哥哥從來沒有吼過他。

可這一次,他不過關切地問了曾倉兩句,居然就被曾倉在大庭廣眾之下吼了。

巫山雲,巫山雲,巫山雲!

曾渙咬牙切齒,這巫山雲在他哥哥心裏,都已經要將他這個弟弟給比下去了嗎?!

曾渙惶恐地迎著眾人探究的目光,只覺得如墜冰窟,扯著曾渙的袖子,說想要回去。

“哥,”曾渙紅著眼,委屈至極,“他在你心裏,就那麽重要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