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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東宮夜宴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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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東宮夜宴圖(4)

輾轉難寐的元提其實已經兩天一夜未曾合眼了,但身心疲憊的她還是被藍道婆的話嚇了一個激靈,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惜無人信她。

無論是當時與她交易的游光,還是在樓上偷聽的夥計們,若算上藍道婆這個不知男女的,這鋪子裏總共有五個男人,而這五個男人通通都認為她就是要出賣色相了。

常與男人打交道的元提不是沒見識過男人們那奇怪的心思,可這莫名其妙的事輪到自己身上,她還是有苦說不出。

她想要找游光將事情說個清楚,但游光偏偏出了門不知去了何處,反倒是鋪子裏人聽說她要去找游光,都露出了那副叫人羞惱的神情。

最後還是身為大掌櫃的十八姨阻止了夥計們的調侃,“都已經開市了,還不專心做自己的事,若出了岔子,你們誰也別想過安穩。”

十八姨位置高,資歷又最老,大家還是畏她敬她的,誰也沒再多言,都老老實實為了櫃坊的生意忙碌著。

元提才灑掃完一樓,大堂裏運送財物的錢櫃鬼就遞給了她一塊奇怪的布,似乎是用來擦拭櫃臺的,一旁的申陽候好心提醒了她一句,“這可是火鼠皮,就算臟了也只需扔進火裏燒一燒,比洗得還幹凈,貴得很呢。”

本是單手拿著火鼠皮的元提連忙把另一只手也托在它下面,小心問道,“這種好東西就用來擦櫃臺嗎?”

“貴是貴了點,但在這長生櫃坊,這可不算是好東西。”藍道婆也探過頭來,悄聲說完話,便和申陽候一樣鬼鬼祟祟地將目光投向了頭頂。

元提雖才來了一日,卻也聽十八姨說過了,這長生櫃坊只有樓下四層是夥計們可以隨意出入的,第五層往上都是客人們存在此地的寶物。這也是長生櫃坊與人間的櫃坊不同的地方,人間的櫃坊存放的大多是金銀,此處卻代客保管所有貴重之物,元提接連看了幾個客人,都只見他們存入,竟無人取出。而且存入的“寶物”五花八門,有的甚至都算不上物件。

申陽候說的“好東西”是什麽,元提也好奇,但她貴在有自知之明,在連此地的規矩都沒弄清的情況下,她才不會多嘴去問。

相較之下,她更好奇藍道婆到底是男是女。

擦到這人的櫃臺前時,元提的動作顯然頓了頓,看似不經意地擡眼瞄了眼對方的打扮——一身男裝,瞧著也是少年身形,重要的是,昨夜他就在那兒嘟囔著“我們男人”這樣的字眼。

只是,離得近了仔細一瞧,無論是那過於清脆的嗓音,還是那舉手投足的姿態,又都像極了女兒家……

正沈思著,她拿著火鼠皮的手已經擦到了藍道婆眼皮底下,藍道婆眼看著白花花的一片從眼前閃過,那只手雖然算不上多麽嬌嫩,但少女素手纖瘦,堪堪一握好似無骨,他一眨眼就將自己對游光的畏懼忘了個幹凈,不自覺地伸手覆在了對方的手上,“你這樣擦不對,我教你。”

當他的手挨近她時,元提便只覺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飛快地擡起胳膊甩脫了他,“你幹什麽。”

“瞧瞧你,都是姑娘家,碰一下又如何?”藍道婆摸了摸自己的女子發髻,說得理直氣壯,仿佛無理取鬧的是對方一般。

元提被他這話說得一楞,本就困惑不解,此刻更是茫然,差點以為自己真誤會了。

關鍵時刻,是一旁櫃臺裏的書生看不過去了,張口嗤笑道,“這時候又知道裝女人了,真忘了自己跪在大統領腳邊求他別讓你當女人的時候了?”

話音未落,便見藍道婆臉色一變,滔天的怨念和不甘頃刻間湧上了心頭,連帶著表情都跟著猙獰了起來。可偏偏這鋪子裏有規矩不許他們大打出手,他就算再氣,也不能就此擼起袖子去揍對方一拳頭,只能狠狠砸了一下面前的賬簿。

元提不自覺地退了一步,識相地沒有去追問這事的緣由。

不管了,她就當對方是個男人了。

匆匆打掃好大堂,趕在客人們一擁而入之前,她忙去做二樓的灑掃。二樓和一樓一樣,都是做交易的地方,只不過大堂接待的是尋常客人,藍道婆等人便做主應對了。二樓卻是用來接待那些“不尋常”的客人,至於到底有多不尋常,還沒有人告訴她。元提只知道能在二樓被十八姨親自招待的客人少之又少,一年也未見得會來一個。

至於三樓則是他們這些夥計們的住處,四樓是堆放雜物的倉庫,她一路打掃上去,站到四樓時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畢竟樓梯到這一層就斷了,似乎沒有什麽通往其上幾層的路。可惜這鋪子裏的夥計們都對放著寶物的那些樓層諱莫如深,沒人會主動告訴她。

回到大堂時,一樓的忙碌似乎已經告一段落,幾個夥計正在算賬,元提初來乍到不知自己還應該再打掃哪裏,正打算湊近問一問,便只聽樓上傳來一聲巨響,連帶著整個小樓都跟著震了一震。

“這是怎麽了?”元提勉強扶住旁邊的櫃臺才站穩了腳步。

可在她對著他們好奇發問時,櫃臺後的幾個夥計也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她,神色頗為緊張,還有些許不善。

而這時十八姨也匆匆從樓上趕了下來,還沒站定就指揮著錢櫃鬼們關門,“落門閂,閉店。”

話音未落,櫃臺後幾人俱是驚駭,對視一眼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自長生櫃坊創建以來,甚少有提前關門閉店的時候,除非是遇上了大麻煩亦或是……店裏的寶物被人動了。

金蟾最緊張這鋪子的安危,登時變了臉色,從櫃臺後跳出來揪住元提的衣領,“你剛剛在樓上做什麽事了!”

“自然只是灑掃之事!”

元提見他們如此慌張,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嚴重,但她初來此地處處謹慎,絕沒有做什麽不合規矩的事,也不會被他厲聲一問便慌了神。

她面色堅定,眼神直直地與逼問自己的人對視著,仿佛做錯事的人是對方一般,倒讓金蟾微微有些驚訝,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松了一些。

元提趁機甩開他的手後退了一步,然後看向這鋪子真正的大總管十八姨,“有什麽事是我能幫忙的嗎?”

畢竟是已經有了長生櫃坊印記的夥計,十八姨匆匆瞥她一眼,倒也沒瞞著,“第五層的寶物有異動,但暫時還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你們幾個都先守在一樓,申陽候,看顧好鋪子,金蟾,你隨我去找大統領稟告此事。”

說罷,眾人各司其職,都做起了自己該做的事,不覆剛剛的慌亂。

元提敏銳的留意到,眾人的臉色是在聽到“第五層”時放松下來的,她不免猜測寶物的貴重是按照樓層來分,第五層在最下面,所以裏面的寶物還沒貴重到讓大家徹底慌了神。

而這個猜測很快得到了印證。

十八姨和金蟾一走,藍道婆就扯著申陽候議論起來,“第五層的寶物雖然最不值錢,但是東西最多,你猜能是哪個?”

“總不會是瘦腰郎君的玉佩吧。”申陽候沖著一旁的書生努努嘴。

藍道婆抿唇笑了笑,在瘦腰郎君沖著他們兩個瞪眼睛之前閉上了嘴,默默掰著自己的手指頭去數第五層的寶物們。

元提插不上嘴,只找了個角落坐下來默默仰起頭看了一眼望不穿的頭頂,也開始大膽猜測起那寶物的來歷。

而就在這時,門邊突然傳來“咣”的一聲悶響,門閂應聲而斷,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幾人本還以為是那動了寶物的歹人找上門來,都倏地站起了身,誰知下一瞬走進來的人卻是游光,而在他身後,正是去而覆返的十八姨和金蟾。

“這……這是……”眾人不明白現下這個場面。

而游光忽然對著眾人擡起了手,手中拿著的是一塊通體漆黑的令牌。除了元提之外,眾人見之皆頜首彎身。

那是鬼市大統領遮莫的令牌,只要有了它,就可以無視這鬼市的規矩任意行事。

游光剛剛出門正是去找大統領討要這令牌,然後在回來的路上偶遇了十八姨與金蟾,順道將他們也帶了回來。

“不必再去尋人了,這件事大統領已交由我辦。”他掂量了一下那塊牌子,然後將目光投向元提,示意她過去。

眾目睽睽之下,元提頂著各色揶揄、不解還有妒忌的目光走了過去,游光卻一言未發,只帶著她一人走上了樓。

到了四樓時,他將那牌子拍到元提手上,元提霎時間又經歷了一次群蟻爬過的疼痛,可在那令牌融進她掌心的瞬間,面前也憑空多出了一扇木門。

相較起以琉璃金玉裝飾的櫃坊外層,這扇木門斑駁古舊,實在是樸素,但身旁的游光卻開口道,“這就是通往長生櫃坊寶庫的大門,你不是想知道你那朋友到底身在何處嗎?她就在這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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