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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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空氣仿佛被凝固。
她沒說話, 表情楞楞地，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正努力消化大腦發出的過載信息量。
路過的車輛開得很快, 帶起一陣風，林千韻的發絲在風中淩亂紛飛。
“不是要跑嗎？”
許應季平淡的聲音打破安靜。
林千韻眨了一下眼睛。
空氣重新流動。
她手舉著手機, 眼睛盯著許應季的臉，又像是沒看他，只是透過他的臉回憶往事。
許應季沒掛電話。
“我看你往哪兒跑。”
熟悉, 又不那麽熟悉, 現實與混著電流跨次元的聲音……面對面的、延遲的，真實的虛幻的全部混雜在一起往林千韻耳裏鉆。
記憶破碎又被強行拼接成功。
這一刻林千韻才敢將許應季這張臉與裁月那道聲音進行比對。
同樣的優秀聲線。
不同的溫柔冷漠。
兩個人站在路邊的大樹下, 許應季的臉被婆娑樹影半籠，稀疏光影將他的高鼻梁劈開一道分割線，他眼睫微垂，覆下一層薄怒的剪影, 臉上分明沒有表情, 卻讓人覺得冷, 周圍空氣都被他凍成低氣壓。
他在生氣。
可能是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林千韻下意識想做老板的情緒管理：“你別生——”話到嘴邊才反應過來她還在生氣呢！不哄！
“別什麽？”
她開了口, 許應季的臉色也有所緩和：“別暴露自己, 繼續按照你喜歡的樣子偽裝，等你養我，然後扔二十萬分手費侮辱我，把我甩了？”
林千韻：“……”
難怪她的零花錢不多不少，正好20萬。
想到這裏林千韻的思路豁然清晰。
她遭到報覆了。
許應季是想報覆她, 以同樣的方式侮辱她！
“哦，我沒覺得被侮辱。”
接受了許應季就是裁月這一事實之後, 林千韻的情緒逐漸平覆，她冷靜下來，切斷語音通話把手機往包裏一丟，表情故作鎮定，用比許應季更冷漠的語氣故作瀟灑道：“我騙你錢，你騙我感情，扯平了。”
許應季看了眼被掛斷的通話，不出意外，他馬上就會被拉黑。
他擡眸，坦然地看著林千韻：“我沒騙過你。”
“你不是裁月？你不是陪玩？”林千韻當著他的面，火速把他加入黑名單。
狗男人！
大騙子！
“把我放出來。”許應季說完，又解釋：“我從沒說過我是陪玩。”
……好像是？
都是她一股腦一鍵發送秘密，他根本沒機會否認。
“那你還陪我玩？”這種時候不能輸，林千韻強詞奪理。
“你哥托我照顧你，陪你玩有什麽問題麽？”許應季有理有據。
林千韻反唇相譏：“我哥有讓你把我照顧到床上？”
許應季：“我受你哥所托加你微信的時候，也沒想到你長大後會勾引我。”
？？？
“你把我都看光了，還成我的不是了！”林千韻惱紅了臉：“再說了，我哥托你照顧我，沒說讓你潛伏在我身邊這麽多年！”
“沒辦法，”許應季盯著她，表情鎮定：“你給得太多了。”
林千韻被噎了一下。
那些錢在普通人眼裏是一筆巨款，對許應季來說就是郵輪一晚上的停靠費，他這話等同於嘲諷她班門弄斧貽笑大方，她更生氣了：“我誘惑你你就上鉤，這麽不經撩嗎？！你是高冷人設呢！”
“你情緒太激動，冷靜，千韻。”許應季說：“我沒想占你便宜，你堅持要給我看，讓我評價你的身材，無視你很不禮貌。”
“那你現在就禮貌嗎！？”林千韻想叉腰，又覺得不優雅。
冒名頂替別人跟她網戀騙走她的心把她看光光還想讓她冷靜！不叉腰就是對他最大的尊重。
許應季一本正經反省：“不禮貌。”
“沒素質！”
林千韻憤憤轉身。
走出幾步，又覺得就這麽走太便宜他，憑什麽！他偽裝成裁月對她騙財騙色，給喜歡的男生私照怎麽了？勾引網戀對象又不犯法！她沒錯，憑什麽被氣走，就不走！
“我問你，”她回頭繼續跟他辯論：“是不是只要是個女人跟你玩澀情你就會配合？”
原本她氣沖沖的走得很快，許應季沒料到她會突然停下，高大的身軀撞上她的後腦勺，林千韻毫無預兆回頭，臉頰擦過他的肩，他今天穿的白襯衫，領口沾上了她的口紅，他低頭看了一眼，並未在意，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因為是你。”
“因為是我你就——”
糟糕，無可挑剔的答案。
林千韻楞在原地好幾秒，腦子裏騰燒的烈焰啪嘰一下被他的答案澆滅，只剩一簇微弱的小火苗支撐起氣勢：“你……你那時候又不喜歡我。才剛認識一年多就同意給我看腹肌，還那麽老實的發體檢報告跟我說你尺寸……我怎麽知道你對其他女孩是不是也這樣。”
本來鐵了心要吵架，提起之前跟許應季那些羞紅臉的暧昧夜晚，林千韻聲音又有點弱弱的。
這感覺無法形容，要知道平時她和許應季話都不說，就算碰見了也只是遠遠地點個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那樣一個矜貴的人，跟女孩子多說一句話都會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清冷掛，夜裏卻在和她聊情侶間的勁爆話題，親昵地喊寶貝叫姐姐，對她有求必應。
林千韻無法相信，這是許應季幹得出來的事兒。
許應季沈默了一會兒。
“要聽真話麽。”他表情認真。
“不聽。”林千韻捂住耳朵：“我不會再相信你這個冒名頂替我網戀對象的人！”
“什麽意思。”許應季臉色沈了下去。
他盯著林千韻，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微表情：“你是因為喜歡他，才會對我那樣？”許應季確認道。
“不然呢？”林千韻還在氣頭上，只想著怎麽懟贏，腦容量超負荷已經沒有空間深思熟慮修飾措辭：“要是知道是你許應季，我才沒那麽不識趣給你發腿發胸叫老公……”
“夠了。”許應季俊面緊繃，“我讓司機送你回家。”
“我自己會走！”
林千韻頭也不回，留下面色陰沈的許應季。
*
汪郤剛吃完飯準備結賬，就看到去而覆返的妹妹，他靠在椅背上，好笑地打量著氣鼓鼓的林千韻，逗她：“怎麽跟只小河豚一樣，許應季欺負你了？”
“是我欺負他！”林千韻丟開包包一屁股坐下，嘴硬道：“我侮辱了他好幾年，還拿錢砸他把他甩過一次。”
這世上還有人能用錢侮辱許應季？
汪郤覺得挺新鮮：“跟哥哥講講，你是怎麽砸錢侮辱他的。”
“就……”林千韻冷靜下來：“沒怎麽。”她掃了眼桌臺：“我剛才點的牛仔骨呢？沒上嗎。”
“氣到飯都沒吃？”汪郤讓服務員加了份牛仔骨，笑道：“這家餐廳的味道不如許應季酒店。”
林千韻：“不稀罕他的飯。”
汪郤：“讓我聽聽，許應季那悶葫蘆是怎麽欺負的我妹妹。”
“他騙人！”林千韻向哥哥控訴。
汪郤準備給妹妹撐腰：“他騙你什麽了？”
“騙走了我的心！”林千韻說。
汪郤：“……”
“你把我微信給他幹嘛。”林千韻埋怨哥哥，咬著牛仔骨食不知味。
味道不對，沒有許應季酒店的主廚燒的好吃。
汪郤說：“當時你狀態不好很叛逆，家裏人你誰都不理，我跟你外公又不在國內，擔心你沈迷游戲被騙了，才找的許應季幫忙看著。”
“我叛逆期，你找個啞巴看著我。”林千韻吐槽道。
“倒也看住了。”汪郤說，“沒有早戀，乖乖上學，高考還超常發揮。”
“這些和他有什麽關系。”林千韻沒什麽底氣道：“那都是我自己努力的成果。”
“他給你發的學習資料都他自己當年用的，你不是還跟我誇他厲害？”
林千韻：“我誇的人不是他，是——”
“是誰？”汪郤奇怪道。
林千韻輕哼一聲，不得不承認：“現在是他了。”
從她哥的視角看，那個幫助她的男生一直都是許應季，只有她自己誤會了“他們”是兩個人。
當年好友驗證時，她問是不是我哥哥介紹的，許應季沒否認，原來是這麽個原因。
一切的陰差陽錯都是巧合，深究之下，許應季好像也不算騙她。
而且他早就暗示過，是她沒在意，再加上平時他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國外出差，這麽多不合邏輯的細節，是她太過大意劈裏啪啦把秘密說出去。
難以想象，愛她愛到死去活來的乖巧小奶狗竟然是許應季那座冰山！！
*
淩晨2點，許應季捏著酒杯，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這座城市。
夜幕織成一張網，將璀璨燈火牢牢罩住。
許應季卻有一種脫控感。
他和林千韻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合作共贏，理性高於感性，這是雙方都確認並遵守的規則。
她拿他當訂單，時不時用他解決生理需求。
他都知道，卻還是配合。
明知道林千韻嫁給他只是為了她爸的生意，她所有的愛意溫柔都是假的，他還是抱有期待。
許應季覺得自己可笑。
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著了她的道。
一開始，他只是心疼這姑娘，後來她生日那晚，許應季承認自己心動了。
再之後，一切都來得出乎預料。
許應季同意跟林千韻結婚，是基於網上交流那兩年的感情基礎。她在網上對他說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怕她難堪，他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告知真實身份。
結婚前一天，許應季思考著該怎麽告訴林千韻這件事，好不容易斟酌出不讓她丟面子的溫和方式，卻看到她轉過來的20萬分手費。
她毫不猶豫的甩了他。
那一刻許應季意識到，如果他不是林千韻的聯姻對象，就會是這樣的下場。
過去兩年的濃情蜜語，她的承諾，全都是假的。
他被一個小姑娘玩弄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手機屏幕亮了。
許應季回到辦公桌前，低頭看了一眼，自嘲地笑了。
怎麽可能是林千韻。
她巴不得他不回家。
他接通電話：“有事？”
“喲，三點還沒睡。”汪郤笑侃道：“你也在倒時差？”
許應季無視他的話，問：“千韻下午去找過你？”
汪郤給他發了個定位。
“出來喝一杯？”
淩晨的酒吧街是一天的開始。
許應季並不喜歡這種吵鬧的環境，他更願意在家聽林千韻嘰嘰喳喳說一些違心話哄他花錢，她演起溫柔賢惠，比這燈紅酒綠有趣多了。
“千韻說你騙了她錢，”汪郤憋著笑：“真的假的？”
許應季：“真的。”
汪郤：“你之前都這麽逗她玩兒？”
許應季說：“不是逗，是配合。”林千韻給錢的時候很執著，他拒絕，她就會一直給，直到他收下，她才會跟他聊天。想著這些錢遲早能還，許應季便沒再計較。結婚之前，她轉過來二十萬，許應季也照收不誤。
但他很生氣，所以婚前協議苛刻。
都是按照林千韻曾經對他的要求：不能碰她，不能插手她的私生活，每個月給他零花錢。
一條一條“還”回去。
她著急跟他結婚，除了違約條款，附加條件看都沒看，就直接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林千韻越幹脆，許應季就越覺得自己是工具人。
婚後他刻意避免同居，試圖消除這種情緒。
然而林千韻滿臉都寫著“我不圖你人我只圖你錢”許應季想忽略都難。
她大度、懂事，甚至為了讓他“出軌”盡興，親自到酒店給他送避孕套。
這一切的好老婆品質，都在告訴他，這個女人對他沒感情。
“酒量不錯。”汪郤見許應季喝完一杯，又幫他點了一杯推過去：“你這看著像借酒澆愁。怎麽，對我妹動心了？”
當哥哥的又怎麽會不知道妹妹的心思。
從小千韻就對許應季不同，只是許應季這人性子冷淡，千韻又驕傲，喜歡也不會主動說出來。
兩家聯姻，千韻指名道姓要許應季，也並非玩鬧，只是千韻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
從小沒有父母疼愛，愛與被愛，都是她的短板。
“感情上千韻少根筋，你不會也分不清吧？”汪郤打趣道：“那我會覺得你在裝糊塗。”
“分得清，又有什麽用。”許應季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你倆挺神奇。”汪郤又幫他點了一杯，推過去：“那幾年你一直在美國，我尋思你們異國戀，我妹粘人，跟你估計不會有結果，誰知你一回來就把她娶回家了，可以啊兄弟。”
許應季說：“一直在聯系。”
“難以想象，我妹那性格能忍受網戀般的異國戀。”
林千韻是粘人，每天晚上都要他哄睡，因為時差的原因，許應季必須提前定好鬧鐘，才能保證在她睡前準時回消息。偶爾工作忙遲了幾分鐘，她就會鬧很久脾氣不肯睡。
這樣一個高需求陪伴的女孩，婚後徹底跟他斷聯，主動中斷持續幾年的習慣，對婚姻她保持著尊重與忠誠，很難得。
“我們的確在網戀。”許應季說。
汪郤：“啥？”
“千韻沒告訴你？”許應季如實告知他情況。
“難怪我妹說你騙她。”知道真相以後，汪郤笑到臉抽筋：“你這屬於是冒名頂替啊。”
許應季冷著臉：“很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汪郤擺擺手，幾分鐘後才努力收住笑，無情地總結：“懂了，她喜歡的是那小男生，你只是他的替身。”
許應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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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仿佛被凝固。
她沒說話, 表情楞楞地，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正努力消化大腦發出的過載信息量。
路過的車輛開得很快, 帶起一陣風，林千韻的發絲在風中淩亂紛飛。
“不是要跑嗎？”
許應季平淡的聲音打破安靜。
林千韻眨了一下眼睛。
空氣重新流動。
她手舉著手機, 眼睛盯著許應季的臉，又像是沒看他，只是透過他的臉回憶往事。
許應季沒掛電話。
“我看你往哪兒跑。”
熟悉, 又不那麽熟悉, 現實與混著電流跨次元的聲音……面對面的、延遲的，真實的虛幻的全部混雜在一起往林千韻耳裏鉆。
記憶破碎又被強行拼接成功。
這一刻林千韻才敢將許應季這張臉與裁月那道聲音進行比對。
同樣的優秀聲線。
不同的溫柔冷漠。
兩個人站在路邊的大樹下, 許應季的臉被婆娑樹影半籠，稀疏光影將他的高鼻梁劈開一道分割線，他眼睫微垂，覆下一層薄怒的剪影, 臉上分明沒有表情, 卻讓人覺得冷, 周圍空氣都被他凍成低氣壓。
他在生氣。
可能是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林千韻下意識想做老板的情緒管理：“你別生——”話到嘴邊才反應過來她還在生氣呢！不哄！
“別什麽？”
她開了口, 許應季的臉色也有所緩和：“別暴露自己, 繼續按照你喜歡的樣子偽裝，等你養我，然後扔二十萬分手費侮辱我，把我甩了？”
林千韻：“……”
難怪她的零花錢不多不少，正好20萬。
想到這裏林千韻的思路豁然清晰。
她遭到報覆了。
許應季是想報覆她, 以同樣的方式侮辱她！
“哦，我沒覺得被侮辱。”
接受了許應季就是裁月這一事實之後, 林千韻的情緒逐漸平覆，她冷靜下來，切斷語音通話把手機往包裏一丟，表情故作鎮定，用比許應季更冷漠的語氣故作瀟灑道：“我騙你錢，你騙我感情，扯平了。”
許應季看了眼被掛斷的通話，不出意外，他馬上就會被拉黑。
他擡眸，坦然地看著林千韻：“我沒騙過你。”
“你不是裁月？你不是陪玩？”林千韻當著他的面，火速把他加入黑名單。
狗男人！
大騙子！
“把我放出來。”許應季說完，又解釋：“我從沒說過我是陪玩。”
……好像是？
都是她一股腦一鍵發送秘密，他根本沒機會否認。
“那你還陪我玩？”這種時候不能輸，林千韻強詞奪理。
“你哥托我照顧你，陪你玩有什麽問題麽？”許應季有理有據。
林千韻反唇相譏：“我哥有讓你把我照顧到床上？”
許應季：“我受你哥所托加你微信的時候，也沒想到你長大後會勾引我。”
？？？
“你把我都看光了，還成我的不是了！”林千韻惱紅了臉：“再說了，我哥托你照顧我，沒說讓你潛伏在我身邊這麽多年！”
“沒辦法，”許應季盯著她，表情鎮定：“你給得太多了。”
林千韻被噎了一下。
那些錢在普通人眼裏是一筆巨款，對許應季來說就是郵輪一晚上的停靠費，他這話等同於嘲諷她班門弄斧貽笑大方，她更生氣了：“我誘惑你你就上鉤，這麽不經撩嗎？！你是高冷人設呢！”
“你情緒太激動，冷靜，千韻。”許應季說：“我沒想占你便宜，你堅持要給我看，讓我評價你的身材，無視你很不禮貌。”
“那你現在就禮貌嗎！？”林千韻想叉腰，又覺得不優雅。
冒名頂替別人跟她網戀騙走她的心把她看光光還想讓她冷靜！不叉腰就是對他最大的尊重。
許應季一本正經反省：“不禮貌。”
“沒素質！”
林千韻憤憤轉身。
走出幾步，又覺得就這麽走太便宜他，憑什麽！他偽裝成裁月對她騙財騙色，給喜歡的男生私照怎麽了？勾引網戀對象又不犯法！她沒錯，憑什麽被氣走，就不走！
“我問你，”她回頭繼續跟他辯論：“是不是只要是個女人跟你玩澀情你就會配合？”
原本她氣沖沖的走得很快，許應季沒料到她會突然停下，高大的身軀撞上她的後腦勺，林千韻毫無預兆回頭，臉頰擦過他的肩，他今天穿的白襯衫，領口沾上了她的口紅，他低頭看了一眼，並未在意，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因為是你。”
“因為是我你就——”
糟糕，無可挑剔的答案。
林千韻楞在原地好幾秒，腦子裏騰燒的烈焰啪嘰一下被他的答案澆滅，只剩一簇微弱的小火苗支撐起氣勢：“你……你那時候又不喜歡我。才剛認識一年多就同意給我看腹肌，還那麽老實的發體檢報告跟我說你尺寸……我怎麽知道你對其他女孩是不是也這樣。”
本來鐵了心要吵架，提起之前跟許應季那些羞紅臉的暧昧夜晚，林千韻聲音又有點弱弱的。
這感覺無法形容，要知道平時她和許應季話都不說，就算碰見了也只是遠遠地點個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那樣一個矜貴的人，跟女孩子多說一句話都會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清冷掛，夜裏卻在和她聊情侶間的勁爆話題，親昵地喊寶貝叫姐姐，對她有求必應。
林千韻無法相信，這是許應季幹得出來的事兒。
許應季沈默了一會兒。
“要聽真話麽。”他表情認真。
“不聽。”林千韻捂住耳朵：“我不會再相信你這個冒名頂替我網戀對象的人！”
“什麽意思。”許應季臉色沈了下去。
他盯著林千韻，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微表情：“你是因為喜歡他，才會對我那樣？”許應季確認道。
“不然呢？”林千韻還在氣頭上，只想著怎麽懟贏，腦容量超負荷已經沒有空間深思熟慮修飾措辭：“要是知道是你許應季，我才沒那麽不識趣給你發腿發胸叫老公……”
“夠了。”許應季俊面緊繃，“我讓司機送你回家。”
“我自己會走！”
林千韻頭也不回，留下面色陰沈的許應季。
*
汪郤剛吃完飯準備結賬，就看到去而覆返的妹妹，他靠在椅背上，好笑地打量著氣鼓鼓的林千韻，逗她：“怎麽跟只小河豚一樣，許應季欺負你了？”
“是我欺負他！”林千韻丟開包包一屁股坐下，嘴硬道：“我侮辱了他好幾年，還拿錢砸他把他甩過一次。”
這世上還有人能用錢侮辱許應季？
汪郤覺得挺新鮮：“跟哥哥講講，你是怎麽砸錢侮辱他的。”
“就……”林千韻冷靜下來：“沒怎麽。”她掃了眼桌臺：“我剛才點的牛仔骨呢？沒上嗎。”
“氣到飯都沒吃？”汪郤讓服務員加了份牛仔骨，笑道：“這家餐廳的味道不如許應季酒店。”
林千韻：“不稀罕他的飯。”
汪郤：“讓我聽聽，許應季那悶葫蘆是怎麽欺負的我妹妹。”
“他騙人！”林千韻向哥哥控訴。
汪郤準備給妹妹撐腰：“他騙你什麽了？”
“騙走了我的心！”林千韻說。
汪郤：“……”
“你把我微信給他幹嘛。”林千韻埋怨哥哥，咬著牛仔骨食不知味。
味道不對，沒有許應季酒店的主廚燒的好吃。
汪郤說：“當時你狀態不好很叛逆，家裏人你誰都不理，我跟你外公又不在國內，擔心你沈迷游戲被騙了，才找的許應季幫忙看著。”
“我叛逆期，你找個啞巴看著我。”林千韻吐槽道。
“倒也看住了。”汪郤說，“沒有早戀，乖乖上學，高考還超常發揮。”
“這些和他有什麽關系。”林千韻沒什麽底氣道：“那都是我自己努力的成果。”
“他給你發的學習資料都他自己當年用的，你不是還跟我誇他厲害？”
林千韻：“我誇的人不是他，是——”
“是誰？”汪郤奇怪道。
林千韻輕哼一聲，不得不承認：“現在是他了。”
從她哥的視角看，那個幫助她的男生一直都是許應季，只有她自己誤會了“他們”是兩個人。
當年好友驗證時，她問是不是我哥哥介紹的，許應季沒否認，原來是這麽個原因。
一切的陰差陽錯都是巧合，深究之下，許應季好像也不算騙她。
而且他早就暗示過，是她沒在意，再加上平時他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國外出差，這麽多不合邏輯的細節，是她太過大意劈裏啪啦把秘密說出去。
難以想象，愛她愛到死去活來的乖巧小奶狗竟然是許應季那座冰山！！
*
淩晨2點，許應季捏著酒杯，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這座城市。
夜幕織成一張網，將璀璨燈火牢牢罩住。
許應季卻有一種脫控感。
他和林千韻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合作共贏，理性高於感性，這是雙方都確認並遵守的規則。
她拿他當訂單，時不時用他解決生理需求。
他都知道，卻還是配合。
明知道林千韻嫁給他只是為了她爸的生意，她所有的愛意溫柔都是假的，他還是抱有期待。
許應季覺得自己可笑。
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著了她的道。
一開始，他只是心疼這姑娘，後來她生日那晚，許應季承認自己心動了。
再之後，一切都來得出乎預料。
許應季同意跟林千韻結婚，是基於網上交流那兩年的感情基礎。她在網上對他說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怕她難堪，他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告知真實身份。
結婚前一天，許應季思考著該怎麽告訴林千韻這件事，好不容易斟酌出不讓她丟面子的溫和方式，卻看到她轉過來的20萬分手費。
她毫不猶豫的甩了他。
那一刻許應季意識到，如果他不是林千韻的聯姻對象，就會是這樣的下場。
過去兩年的濃情蜜語，她的承諾，全都是假的。
他被一個小姑娘玩弄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手機屏幕亮了。
許應季回到辦公桌前，低頭看了一眼，自嘲地笑了。
怎麽可能是林千韻。
她巴不得他不回家。
他接通電話：“有事？”
“喲，三點還沒睡。”汪郤笑侃道：“你也在倒時差？”
許應季無視他的話，問：“千韻下午去找過你？”
汪郤給他發了個定位。
“出來喝一杯？”
淩晨的酒吧街是一天的開始。
許應季並不喜歡這種吵鬧的環境，他更願意在家聽林千韻嘰嘰喳喳說一些違心話哄他花錢，她演起溫柔賢惠，比這燈紅酒綠有趣多了。
“千韻說你騙了她錢，”汪郤憋著笑：“真的假的？”
許應季：“真的。”
汪郤：“你之前都這麽逗她玩兒？”
許應季說：“不是逗，是配合。”林千韻給錢的時候很執著，他拒絕，她就會一直給，直到他收下，她才會跟他聊天。想著這些錢遲早能還，許應季便沒再計較。結婚之前，她轉過來二十萬，許應季也照收不誤。
但他很生氣，所以婚前協議苛刻。
都是按照林千韻曾經對他的要求：不能碰她，不能插手她的私生活，每個月給他零花錢。
一條一條“還”回去。
她著急跟他結婚，除了違約條款，附加條件看都沒看，就直接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林千韻越幹脆，許應季就越覺得自己是工具人。
婚後他刻意避免同居，試圖消除這種情緒。
然而林千韻滿臉都寫著“我不圖你人我只圖你錢”許應季想忽略都難。
她大度、懂事，甚至為了讓他“出軌”盡興，親自到酒店給他送避孕套。
這一切的好老婆品質，都在告訴他，這個女人對他沒感情。
“酒量不錯。”汪郤見許應季喝完一杯，又幫他點了一杯推過去：“你這看著像借酒澆愁。怎麽，對我妹動心了？”
當哥哥的又怎麽會不知道妹妹的心思。
從小千韻就對許應季不同，只是許應季這人性子冷淡，千韻又驕傲，喜歡也不會主動說出來。
兩家聯姻，千韻指名道姓要許應季，也並非玩鬧，只是千韻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
從小沒有父母疼愛，愛與被愛，都是她的短板。
“感情上千韻少根筋，你不會也分不清吧？”汪郤打趣道：“那我會覺得你在裝糊塗。”
“分得清，又有什麽用。”許應季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你倆挺神奇。”汪郤又幫他點了一杯，推過去：“那幾年你一直在美國，我尋思你們異國戀，我妹粘人，跟你估計不會有結果，誰知你一回來就把她娶回家了，可以啊兄弟。”
許應季說：“一直在聯系。”
“難以想象，我妹那性格能忍受網戀般的異國戀。”
林千韻是粘人，每天晚上都要他哄睡，因為時差的原因，許應季必須提前定好鬧鐘，才能保證在她睡前準時回消息。偶爾工作忙遲了幾分鐘，她就會鬧很久脾氣不肯睡。
這樣一個高需求陪伴的女孩，婚後徹底跟他斷聯，主動中斷持續幾年的習慣，對婚姻她保持著尊重與忠誠，很難得。
“我們的確在網戀。”許應季說。
汪郤：“啥？”
“千韻沒告訴你？”許應季如實告知他情況。
“難怪我妹說你騙她。”知道真相以後，汪郤笑到臉抽筋：“你這屬於是冒名頂替啊。”
許應季冷著臉：“很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汪郤擺擺手，幾分鐘後才努力收住笑，無情地總結：“懂了，她喜歡的是那小男生，你只是他的替身。”
許應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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