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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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懂了。
許應季聽見她和老林的對話，給她放洗澡水，滿足她的虛榮心，順帶安撫她貸款失敗的小情緒。
確實，林千韻有被哄到。但她知道許應季沒這麽好心。壓榨勞動人民的黑心資本家做任何事都帶有目的！
“爺爺要見我？”林千韻只能想到這個原因。
許應季很坦然：“明晚派車來接你。”
果然。
林千韻“嘖”了聲，伸手，指尖輕輕戳在許應季的腹肌上，他微微一怔，低眸，眼神意味不明，沒有制止她。林千韻揚臉迎上他的目光，眼尾輕佻，毫不掩飾眼睛裏的撩撥之意：“你，害怕被爺爺看出咱倆假結婚嗎？”
許應季一眼看穿她的意圖：“要多少？”
林千韻爽快道：“一百萬。我保證，演得我自己都信以為真。”
“趁火打劫？”許應季微微瞇眼：“思想進步了。”
“當你稱讚我咯。”林千韻的手指順著許應季的襯衣往上，經過流暢腰線，一路劃到他凸起的喉結，浴室水氣下，配上他那張臉，整個人說不出的欲。林千韻忍著親上去的沖動，指腹短暫停留，繼續往上，繞過他鋒利的下頜，最後落在他薄唇上。
她沒有表現出饞他身子，眉眼微彎，面不改色道：“沒辦法。人一窮，思想就容易進步。不可以討價還價哦，許總。”
許應季慢騰騰垂下眼，視線淡淡落在林千韻得意的臉上，幾秒後，視線向下偏移，落在她白皙手腕，沒說話。
浴缸裏的水快要放滿，急流讓安靜的空間氛圍緊迫，林千韻心跳莫名有點快。
許應季表情鎮定，就這麽直勾勾盯著她，眼神很有壓迫感。林千韻受不了他的眼神，想收手。突然，許應季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拽進懷裏。
額頭撞到他的鎖骨，磕得她疼，林千韻痛呼：“餵！”
許應季面無表情死人臉，對她的憤怒視而不見。她咬牙，生氣地攥住他的襯衫，踮腳，兩條胳膊勾住他的脖頸把他往下壓，許應季沒有防著她，重心不穩往前倒——
撲通。
兩人跌進浴缸。
“哈哈哈哈！”林千韻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她幹脆利落地撩開臉頰上的濕發，腦袋微歪，表情得意，揚唇看身下渾身濕透的許應季，無辜地眨眨眼：“許總，您怎麽站不穩，腿軟啊？”
許應季輕嗤一聲，淡定地斜躺在浴缸中，任水流漫過衣衫，黑眸幽沈沈盯著她。
看到他清冷眉眼少見的一絲絲欲念，林千韻後知後覺，低頭，許應季衣服濕了，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八十萬。”
許應季沒頭沒尾一句。
林千韻有點沒緩過神，狡黠的眼神轉為真實茫然：“什麽？”哦，陪他回老宅吃飯的演出費。
一下子砍價二十萬？有點狠。等等，為什麽扣她二十萬？
楞神之際，許應季翻身欺上來，帶下一陣好聞的清寒氣息。他的鼻尖抵在林千韻臉頰上，低低的聲線鉆進她耳裏：“你碰我了。”
“按照合約，你違約。二十萬違約金已經扣除。”
“要麽？”
林千韻偏頭對上他的眼睛，遲疑了好幾秒，才通過許應季的眼神領會到他的意思。
——怎麽有人利用美貌隨時隨地苛扣工資啊！？
行吧，反正錢都扣了，不要白不要。
“要。”
許應季的唇覆下來。觸感微涼，和他人一樣清冷。
缸中，溫水翻湧。
20萬，買一場酣暢淋漓。
空手套白狼，再加上許應季的姿色，林千韻一開始覺得很賺，爽完她就後悔了。原本她可以賺一百萬！莫名其妙被忽悠消費二十萬，廢了。
*
傍晚，許家老宅。
客廳裏坐著許應季的姑姑跟姑父以及表弟，一群人時不時朝這邊看，表情帶著揣測。林千韻擔心露餡，往許應季身邊挪了挪。
這人花錢挺大方，可惜演技太差，她就差貼他懷裏了，他也不知道摟她。秀恩愛都不會，他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這點經驗都沒有嗎？
林千韻受不了他這一臉跟她不熟的冷淡樣，掌握主動權，敬業地挽起他的手，叉起一顆草莓餵到他唇邊。
她還在為那20萬耿耿於懷，沒有忍住：“你知不知道你很刻薄？”
許應季表情鎮定，低頭吃掉她餵的草莓。
“你第一個這麽說。”
套路人被發現還能做到這麽淡定？林千韻很佩服他的心理素質。她又戳了塊梨餵給他，暗示他腹黑：“清清肺。”
許應季低頭吃掉，就著她的手戳了顆藍莓反餵她。
“你眼神不好。多吃點。”
你全家眼神都不好！
林千韻微笑，咬碎藍莓：“沒錯。我要是眼神兒好，又怎麽會看上你。”
許應季對上她的眼睛，一語雙關：“你確定看上的是我？”
林千韻心有所屬，有個網戀前男友，看上的是許應季的錢，這已經是圈子裏傳開的秘密。可她婚前就已經跟前男友分了。她懶得解釋，反正塑料夫妻，金錢關系，隨他怎麽想。
遠處的許家人看著兩人你儂我儂，露出驚訝的表情。
八十萬，應付他家人兩小時，時薪可觀。別說時薪四十萬，四萬也一堆人排著隊找許應季應聘。逞一時之快得不償失，林千韻見好就收。接下來無論許應季說什麽，林千韻都敬業的不再回懟。
她把腦袋歪在他肩上，抿唇乖乖粘著他，給人小鳥依人的感覺。
見她一直沒說話，也可能是察覺到了她在強顏歡笑，許應季摟過她的腰，指腹很輕地摩挲，帶點安撫的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哄她呢。
笑話，許應季怎麽可能會哄人。林千韻心知肚明但還是配合他，眼角眉梢掛上嬌羞。
見狀，許應季眸光微動，湊近了些。他今天戴了眼鏡，透過鏡片，那對漆黑瞳眸映著她嬌滴滴的淺笑。眼神深情到，林千韻自己都差點以為許應季喜歡她。
救命，她居然有點心動。
也有可能只是單純的好色。
反正這堪比奧斯卡影帝的演技林千韻自愧不如。但也不能被甩太遠吧？她嬌聲回應：“討厭~你呼吸弄得人家額頭癢癢。”
她做作的語氣成功讓許應季出戲。
他眼角抽了抽，低頭在她耳邊說：“你能不能正常點？”
“好的。”哼！誰樂意跟他撒嬌。免費白給，他還嫌上了？恩愛戲暫停。林千韻坐姿筆直，面無表情等待許老爺子。
她故意往旁邊挪，不讓許應季再摟她的腰。誰還不是驕傲的小仙女了？
許應季鼻腔滾出聲低笑，很自然地收回手。他摁亮手機屏幕，看了眼日歷。
怪不得在這作天作地，林千韻的生理期快到了。
林千韻正吃著水果，眼尾餘光一掃，正好看到許應季唇角那抹極淺的笑弧。嗯？林千韻內心茫然。許應季的這個笑，怎麽看上去有點寵？
她再次感嘆：金主爸爸演技真好啊。
優秀的對手很能調動情緒，林千韻在許應季這個“寵溺”的微笑下超常發揮，連許老爺子都沒瞧出破綻，欣慰地稱讚：“還是千韻有本事，把家裏照顧得這麽好，又跟應季相處和睦。”
說完，他強調：“談判桌上，一個擁有家庭責任感、疼愛尊重妻子的男人，是投資人的首選合作夥伴。因為這樣的人值得信賴。”
這話聽起來是在誇林千韻，實際上，是在點許應季，暗示他打消離婚念頭。
他跟林千韻簽有婚前協議，他心裏有人。這些事，老爺子心知肚明。
許氏集團的繼承人不是只有許應季。老爺子的外孫許鏡軒，也同樣擁有繼承權。聯姻是試探許應季的忠誠度。一個不聽話的繼承人，掌權後難保不會苛待那娘兒倆，老爺子為女兒跟外孫做著打算。
許應季若是不答應結婚，老爺子不可能把集團交給他。
換言之，他跟林千韻聯姻是雙贏局面。
林千韻拿人錢財，自然要幫著名義上的丈夫：“爺爺放心，我跟應季很好。”她笑起來溫婉明媚，頗有名門閨秀風範。
林千韻的確出身名門。她的母親家世顯赫，富豪舅舅跟許氏也有長期合作。
“有你在應季身邊，我放心。”老爺子說完，笑問：“你外公近來身體可好？我見他都是在新聞上，最近老先生獲得港區最高榮譽，都還沒來得及恭喜。得空，我想請他出來，一起飲茶下棋。”
“好呢。回頭我跟外公說聲。”
“千韻妹妹。”許鏡軒跟林千韻也算發小，習慣稱呼她“妹妹”，喊了十幾年，一時半會兒還改不過來，他探頭問：“雄叔最近還好不？我看新聞都在說他破產——”
“不是餓了嗎？”許雅靈幹咳一聲打斷兒子：“吃飯。”
“媽，我不餓。”許鏡軒很執著，一臉真誠湊過去繼續：“公司資金出了問題他咋不找你外公幫忙？是因為跟你媽離婚了，不好意思去麻煩汪先生嗎？也是，又不是親女婿，幹倒閉再去抱大腿那多不好意——”
“閉嘴吧你！”許雅靈往他嘴裏塞了只雞腿，轉頭，笑著幫林千韻夾菜：“鏡軒他嘴沒個把門，你知道的。別往心裏去哈。”
許雅靈是林千韻從小熟識的長輩，林千韻對她印象不錯：“沒事。”她確實也不怎麽在意。從老林選擇再婚那天起，外公和舅舅就不可能再幫他。
犯錯的是她母親，外公不欠老林。
“瞎客套什麽，千韻妹妹才沒那麽小心眼兒。”如果許應季沒被接回許家，現在娶林千韻的人就是許鏡軒。以林千韻在圈子裏的殺傷力，許鏡軒鐵定逃婚。
童年陰影，他見著林千韻就想跪下叫女王。
沒想到林家生意不行了，林千韻的脾氣也有所收斂，倒是有那麽一絲淑女氣質，變得溫順了，但是看著怪怪的。
感覺是身不由己，被壓迫了。
這可是小女王，許鏡軒於心不忍：“千韻妹妹，你是不是恐婚，不想嫁給我哥——”
“鏡軒！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許雅靈怒聲，她跟丈夫其實都有點怕許應季。
公司裏沒人不畏懼這位新任掌權人，她這個當姑姑的也不例外。本來關系就生疏，也就當著老爺子的面許應季會刻意收斂那股壓迫感，不說話不代表他是個好惹的主。
“你別胡說，千韻怎麽可能不想嫁給你哥。”她轉移話題：“爸，看您都把他寵成什麽樣了，敢這麽跟他嫂子說話。”
許老先生看向外孫，溫聲訓話：“你呀，跟你哥好好學學，也幫著打理打理家裏的生意，別一天到晚顧玩。”
“不是，你們為什麽總避開這話題？”許鏡軒替林箔雄抱不平：“做生意哪有不賠的？破產就破產又不丟人，幹什麽不讓我說？我小時候騎車掉河裏是人家雄叔救我一命，還有去北京讀書那三年，都是雄叔罩著我去教導主任那撈我，比親爸還盡責！我吃不慣你聘那大廚燒的獨食，天天去他家蹭飯才能長到一米九！雄叔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現在他有難，難道要我跟其他人一樣裝聾作啞？”
“行了行了知道你一米九了。”許雅靈看向林千韻，有些尷尬，解釋：“鏡軒以前喜歡去你家，整天說要給你爸當兒子，是真想幫忙，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我本來就沒有！你們擱這兒搞宅鬥呢？再說了，是阿姨出軌搞大肚子把雄叔一腳蹬掉跟那男小三跑了，又不是雄叔不守男德我幫幫他咋了？”
餐廳倏地靜下來。
完蛋。
這下全世界都知道老林被綠，老婆還懷上小三的種了。老林不要面子的嗎！林千韻恨不得一盤子呼許鏡軒臉上：“這事兒你不說沒人知道。”她咬牙切齒，話從齒縫蹦出。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許鏡軒：“……”
“壞了，是雄叔喝醉酒跟我講的，別人都不知道。千韻妹妹哥錯了……”
林千韻微笑：“沒關系。”你個棒槌！
許應季側頭看向林千韻，不知在想什麽。
林千韻撇嘴瞄了他一眼，沒吱聲兒。
餐桌上異常安靜，交換眼神時互相都有點尷尬。
許雅靈給丈夫遞眼色，示意他解圍。上門女婿，哪敢在老丈人面前胡亂裝逼，劉衛閔端起酒杯，呲個大牙：“應季，千韻，我敬你們二位一杯。先、先幹為敬。”
林千韻：“……”
許鏡軒識趣地舉杯：“那要不……我也自罰三杯？”
林千韻瞅著桌上的茅臺，心想你可真會獎勵自己。她一個眼神，許鏡軒立刻會意，老實巴交挨過來，小聲說：“我給雄叔留了兩瓶，改明兒給他送過去。”
這還差不多。林千韻點點頭，表示不跟他計較了。
如果是林千韻的母親出軌，這事就是豪門醜聞，傳出去會毀壞汪先生名聲，可能還會影響到汪公子競選。
許老爺子惱道：“說話做事不過腦！你媽說得對，你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從明天起，你給我去公司上班，一切聽從你哥的安排！”
許鏡軒理所當然道：“我不能去上班。熬夜熬慣了，早上起不來，浪費公共資源。”
“起不來也得起！應季也就年長你兩歲，你看看他，一個人管著公司那麽多事。你呢？像個巨嬰！”
許鏡軒擺爛：“那是我哥厲害！我這樣的才是年輕人常態。”
許應季確實要比同齡人成熟穩重很多。林千韻第一次見他是初中，寒假，在外公家的別墅大門口，對他的第一印象很震撼，她從沒見過那麽好看的男生，身材修長，冷玉雕琢似的臉，漂亮得像朵高嶺之花。身上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白襯衫，不像富家公子，氣質卻絲毫不輸，沈默內斂，不愛笑，又冷又面癱，比北京的冬天還美麗凍人。
如今還是這樣。
可惜了這張如花似玉的俊臉。
正感慨，許應季突然轉過臉來，與他視線交匯，林千韻心臟怦然起跳。偷看被逮個正著，她心虛，顧不上感受美顏暴擊，咽了咽口水，默默移開眼。
許鏡軒還在掙紮：“我就不是做生意那塊料，您幹什麽非讓我學啊？我不學。”
“不學無術！”
“有您跟我媽就行了啊。”
“我跟你媽能養你一輩子？”
“這不是還有我哥麽。”
爺孫倆拌著嘴，許應季安靜地坐著。
林千韻偷偷瞥向他。每當這種時候，她就莫名有點同情許應季。跟自幼長在老爺子身邊的許鏡軒不同，許應季十五歲才被接回許家。他跟老爺子話都搭不上幾句，就更別提有多深的感情了。
“外公，你就赦免我吧外公，你看我都跟您姓了……”
“這事沒得商量。你跟誰姓都一樣！”
丈夫還要靠許應季做生意，許雅靈不敢讓兒子再搶他的風頭，她笑了笑，轉移話題：“應季。你跟千韻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
好問題！林千韻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老爺子對這話題很感興趣，視線從許鏡軒身上轉向許應季，等著他回答。
許應季偏頭，把難題拋給林千韻。
來了。
她的價值即將體現。
老板最需要她的時候，就是她自擡身價的最佳時機！千萬不要不好意思，因為資本家為了利益可以忽略掉她的卑鄙！林千韻挺直背脊，無視許應季發出的信號，用腳尖挑他的西褲管，使壞報覆他笑她蠢笨，也提醒他別小看她的影響力。
著急嗎？這事兒只能我來，加點錢？
林千韻揚臉，腳趾在許應季小腿輕劃，用眼神傳遞信息。
許應季只是微微皺眉，沒挪腿，也沒露出半分尷尬。
尷尬的人反而成了許雅靈。
她冷場了。
林千韻折服於許應季的心理素質，居然晾著一桌人跟她討價還價，她不得不出聲提醒：“姑姑問你話呢。”她的表情還算自然。
“那你先別鬧。”
許應季語氣寵溺，彎腰，撿起她的高跟鞋，捉住她的腳腕，低頭幫她把鞋穿上。
林千韻：“……”
好一個寵老婆好男人，人設穩到臺風都吹不倒。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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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
許應季聽見她和老林的對話，給她放洗澡水，滿足她的虛榮心，順帶安撫她貸款失敗的小情緒。
確實，林千韻有被哄到。但她知道許應季沒這麽好心。壓榨勞動人民的黑心資本家做任何事都帶有目的！
“爺爺要見我？”林千韻只能想到這個原因。
許應季很坦然：“明晚派車來接你。”
果然。
林千韻“嘖”了聲，伸手，指尖輕輕戳在許應季的腹肌上，他微微一怔，低眸，眼神意味不明，沒有制止她。林千韻揚臉迎上他的目光，眼尾輕佻，毫不掩飾眼睛裏的撩撥之意：“你，害怕被爺爺看出咱倆假結婚嗎？”
許應季一眼看穿她的意圖：“要多少？”
林千韻爽快道：“一百萬。我保證，演得我自己都信以為真。”
“趁火打劫？”許應季微微瞇眼：“思想進步了。”
“當你稱讚我咯。”林千韻的手指順著許應季的襯衣往上，經過流暢腰線，一路劃到他凸起的喉結，浴室水氣下，配上他那張臉，整個人說不出的欲。林千韻忍著親上去的沖動，指腹短暫停留，繼續往上，繞過他鋒利的下頜，最後落在他薄唇上。
她沒有表現出饞他身子，眉眼微彎，面不改色道：“沒辦法。人一窮，思想就容易進步。不可以討價還價哦，許總。”
許應季慢騰騰垂下眼，視線淡淡落在林千韻得意的臉上，幾秒後，視線向下偏移，落在她白皙手腕，沒說話。
浴缸裏的水快要放滿，急流讓安靜的空間氛圍緊迫，林千韻心跳莫名有點快。
許應季表情鎮定，就這麽直勾勾盯著她，眼神很有壓迫感。林千韻受不了他的眼神，想收手。突然，許應季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拽進懷裏。
額頭撞到他的鎖骨，磕得她疼，林千韻痛呼：“餵！”
許應季面無表情死人臉，對她的憤怒視而不見。她咬牙，生氣地攥住他的襯衫，踮腳，兩條胳膊勾住他的脖頸把他往下壓，許應季沒有防著她，重心不穩往前倒——
撲通。
兩人跌進浴缸。
“哈哈哈哈！”林千韻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她幹脆利落地撩開臉頰上的濕發，腦袋微歪，表情得意，揚唇看身下渾身濕透的許應季，無辜地眨眨眼：“許總，您怎麽站不穩，腿軟啊？”
許應季輕嗤一聲，淡定地斜躺在浴缸中，任水流漫過衣衫，黑眸幽沈沈盯著她。
看到他清冷眉眼少見的一絲絲欲念，林千韻後知後覺，低頭，許應季衣服濕了，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八十萬。”
許應季沒頭沒尾一句。
林千韻有點沒緩過神，狡黠的眼神轉為真實茫然：“什麽？”哦，陪他回老宅吃飯的演出費。
一下子砍價二十萬？有點狠。等等，為什麽扣她二十萬？
楞神之際，許應季翻身欺上來，帶下一陣好聞的清寒氣息。他的鼻尖抵在林千韻臉頰上，低低的聲線鉆進她耳裏：“你碰我了。”
“按照合約，你違約。二十萬違約金已經扣除。”
“要麽？”
林千韻偏頭對上他的眼睛，遲疑了好幾秒，才通過許應季的眼神領會到他的意思。
——怎麽有人利用美貌隨時隨地苛扣工資啊！？
行吧，反正錢都扣了，不要白不要。
“要。”
許應季的唇覆下來。觸感微涼，和他人一樣清冷。
缸中，溫水翻湧。
20萬，買一場酣暢淋漓。
空手套白狼，再加上許應季的姿色，林千韻一開始覺得很賺，爽完她就後悔了。原本她可以賺一百萬！莫名其妙被忽悠消費二十萬，廢了。
*
傍晚，許家老宅。
客廳裏坐著許應季的姑姑跟姑父以及表弟，一群人時不時朝這邊看，表情帶著揣測。林千韻擔心露餡，往許應季身邊挪了挪。
這人花錢挺大方，可惜演技太差，她就差貼他懷裏了，他也不知道摟她。秀恩愛都不會，他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這點經驗都沒有嗎？
林千韻受不了他這一臉跟她不熟的冷淡樣，掌握主動權，敬業地挽起他的手，叉起一顆草莓餵到他唇邊。
她還在為那20萬耿耿於懷，沒有忍住：“你知不知道你很刻薄？”
許應季表情鎮定，低頭吃掉她餵的草莓。
“你第一個這麽說。”
套路人被發現還能做到這麽淡定？林千韻很佩服他的心理素質。她又戳了塊梨餵給他，暗示他腹黑：“清清肺。”
許應季低頭吃掉，就著她的手戳了顆藍莓反餵她。
“你眼神不好。多吃點。”
你全家眼神都不好！
林千韻微笑，咬碎藍莓：“沒錯。我要是眼神兒好，又怎麽會看上你。”
許應季對上她的眼睛，一語雙關：“你確定看上的是我？”
林千韻心有所屬，有個網戀前男友，看上的是許應季的錢，這已經是圈子裏傳開的秘密。可她婚前就已經跟前男友分了。她懶得解釋，反正塑料夫妻，金錢關系，隨他怎麽想。
遠處的許家人看著兩人你儂我儂，露出驚訝的表情。
八十萬，應付他家人兩小時，時薪可觀。別說時薪四十萬，四萬也一堆人排著隊找許應季應聘。逞一時之快得不償失，林千韻見好就收。接下來無論許應季說什麽，林千韻都敬業的不再回懟。
她把腦袋歪在他肩上，抿唇乖乖粘著他，給人小鳥依人的感覺。
見她一直沒說話，也可能是察覺到了她在強顏歡笑，許應季摟過她的腰，指腹很輕地摩挲，帶點安撫的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哄她呢。
笑話，許應季怎麽可能會哄人。林千韻心知肚明但還是配合他，眼角眉梢掛上嬌羞。
見狀，許應季眸光微動，湊近了些。他今天戴了眼鏡，透過鏡片，那對漆黑瞳眸映著她嬌滴滴的淺笑。眼神深情到，林千韻自己都差點以為許應季喜歡她。
救命，她居然有點心動。
也有可能只是單純的好色。
反正這堪比奧斯卡影帝的演技林千韻自愧不如。但也不能被甩太遠吧？她嬌聲回應：“討厭~你呼吸弄得人家額頭癢癢。”
她做作的語氣成功讓許應季出戲。
他眼角抽了抽，低頭在她耳邊說：“你能不能正常點？”
“好的。”哼！誰樂意跟他撒嬌。免費白給，他還嫌上了？恩愛戲暫停。林千韻坐姿筆直，面無表情等待許老爺子。
她故意往旁邊挪，不讓許應季再摟她的腰。誰還不是驕傲的小仙女了？
許應季鼻腔滾出聲低笑，很自然地收回手。他摁亮手機屏幕，看了眼日歷。
怪不得在這作天作地，林千韻的生理期快到了。
林千韻正吃著水果，眼尾餘光一掃，正好看到許應季唇角那抹極淺的笑弧。嗯？林千韻內心茫然。許應季的這個笑，怎麽看上去有點寵？
她再次感嘆：金主爸爸演技真好啊。
優秀的對手很能調動情緒，林千韻在許應季這個“寵溺”的微笑下超常發揮，連許老爺子都沒瞧出破綻，欣慰地稱讚：“還是千韻有本事，把家裏照顧得這麽好，又跟應季相處和睦。”
說完，他強調：“談判桌上，一個擁有家庭責任感、疼愛尊重妻子的男人，是投資人的首選合作夥伴。因為這樣的人值得信賴。”
這話聽起來是在誇林千韻，實際上，是在點許應季，暗示他打消離婚念頭。
他跟林千韻簽有婚前協議，他心裏有人。這些事，老爺子心知肚明。
許氏集團的繼承人不是只有許應季。老爺子的外孫許鏡軒，也同樣擁有繼承權。聯姻是試探許應季的忠誠度。一個不聽話的繼承人，掌權後難保不會苛待那娘兒倆，老爺子為女兒跟外孫做著打算。
許應季若是不答應結婚，老爺子不可能把集團交給他。
換言之，他跟林千韻聯姻是雙贏局面。
林千韻拿人錢財，自然要幫著名義上的丈夫：“爺爺放心，我跟應季很好。”她笑起來溫婉明媚，頗有名門閨秀風範。
林千韻的確出身名門。她的母親家世顯赫，富豪舅舅跟許氏也有長期合作。
“有你在應季身邊，我放心。”老爺子說完，笑問：“你外公近來身體可好？我見他都是在新聞上，最近老先生獲得港區最高榮譽，都還沒來得及恭喜。得空，我想請他出來，一起飲茶下棋。”
“好呢。回頭我跟外公說聲。”
“千韻妹妹。”許鏡軒跟林千韻也算發小，習慣稱呼她“妹妹”，喊了十幾年，一時半會兒還改不過來，他探頭問：“雄叔最近還好不？我看新聞都在說他破產——”
“不是餓了嗎？”許雅靈幹咳一聲打斷兒子：“吃飯。”
“媽，我不餓。”許鏡軒很執著，一臉真誠湊過去繼續：“公司資金出了問題他咋不找你外公幫忙？是因為跟你媽離婚了，不好意思去麻煩汪先生嗎？也是，又不是親女婿，幹倒閉再去抱大腿那多不好意——”
“閉嘴吧你！”許雅靈往他嘴裏塞了只雞腿，轉頭，笑著幫林千韻夾菜：“鏡軒他嘴沒個把門，你知道的。別往心裏去哈。”
許雅靈是林千韻從小熟識的長輩，林千韻對她印象不錯：“沒事。”她確實也不怎麽在意。從老林選擇再婚那天起，外公和舅舅就不可能再幫他。
犯錯的是她母親，外公不欠老林。
“瞎客套什麽，千韻妹妹才沒那麽小心眼兒。”如果許應季沒被接回許家，現在娶林千韻的人就是許鏡軒。以林千韻在圈子裏的殺傷力，許鏡軒鐵定逃婚。
童年陰影，他見著林千韻就想跪下叫女王。
沒想到林家生意不行了，林千韻的脾氣也有所收斂，倒是有那麽一絲淑女氣質，變得溫順了，但是看著怪怪的。
感覺是身不由己，被壓迫了。
這可是小女王，許鏡軒於心不忍：“千韻妹妹，你是不是恐婚，不想嫁給我哥——”
“鏡軒！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許雅靈怒聲，她跟丈夫其實都有點怕許應季。
公司裏沒人不畏懼這位新任掌權人，她這個當姑姑的也不例外。本來關系就生疏，也就當著老爺子的面許應季會刻意收斂那股壓迫感，不說話不代表他是個好惹的主。
“你別胡說，千韻怎麽可能不想嫁給你哥。”她轉移話題：“爸，看您都把他寵成什麽樣了，敢這麽跟他嫂子說話。”
許老先生看向外孫，溫聲訓話：“你呀，跟你哥好好學學，也幫著打理打理家裏的生意，別一天到晚顧玩。”
“不是，你們為什麽總避開這話題？”許鏡軒替林箔雄抱不平：“做生意哪有不賠的？破產就破產又不丟人，幹什麽不讓我說？我小時候騎車掉河裏是人家雄叔救我一命，還有去北京讀書那三年，都是雄叔罩著我去教導主任那撈我，比親爸還盡責！我吃不慣你聘那大廚燒的獨食，天天去他家蹭飯才能長到一米九！雄叔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現在他有難，難道要我跟其他人一樣裝聾作啞？”
“行了行了知道你一米九了。”許雅靈看向林千韻，有些尷尬，解釋：“鏡軒以前喜歡去你家，整天說要給你爸當兒子，是真想幫忙，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我本來就沒有！你們擱這兒搞宅鬥呢？再說了，是阿姨出軌搞大肚子把雄叔一腳蹬掉跟那男小三跑了，又不是雄叔不守男德我幫幫他咋了？”
餐廳倏地靜下來。
完蛋。
這下全世界都知道老林被綠，老婆還懷上小三的種了。老林不要面子的嗎！林千韻恨不得一盤子呼許鏡軒臉上：“這事兒你不說沒人知道。”她咬牙切齒，話從齒縫蹦出。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許鏡軒：“……”
“壞了，是雄叔喝醉酒跟我講的，別人都不知道。千韻妹妹哥錯了……”
林千韻微笑：“沒關系。”你個棒槌！
許應季側頭看向林千韻，不知在想什麽。
林千韻撇嘴瞄了他一眼，沒吱聲兒。
餐桌上異常安靜，交換眼神時互相都有點尷尬。
許雅靈給丈夫遞眼色，示意他解圍。上門女婿，哪敢在老丈人面前胡亂裝逼，劉衛閔端起酒杯，呲個大牙：“應季，千韻，我敬你們二位一杯。先、先幹為敬。”
林千韻：“……”
許鏡軒識趣地舉杯：“那要不……我也自罰三杯？”
林千韻瞅著桌上的茅臺，心想你可真會獎勵自己。她一個眼神，許鏡軒立刻會意，老實巴交挨過來，小聲說：“我給雄叔留了兩瓶，改明兒給他送過去。”
這還差不多。林千韻點點頭，表示不跟他計較了。
如果是林千韻的母親出軌，這事就是豪門醜聞，傳出去會毀壞汪先生名聲，可能還會影響到汪公子競選。
許老爺子惱道：“說話做事不過腦！你媽說得對，你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從明天起，你給我去公司上班，一切聽從你哥的安排！”
許鏡軒理所當然道：“我不能去上班。熬夜熬慣了，早上起不來，浪費公共資源。”
“起不來也得起！應季也就年長你兩歲，你看看他，一個人管著公司那麽多事。你呢？像個巨嬰！”
許鏡軒擺爛：“那是我哥厲害！我這樣的才是年輕人常態。”
許應季確實要比同齡人成熟穩重很多。林千韻第一次見他是初中，寒假，在外公家的別墅大門口，對他的第一印象很震撼，她從沒見過那麽好看的男生，身材修長，冷玉雕琢似的臉，漂亮得像朵高嶺之花。身上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白襯衫，不像富家公子，氣質卻絲毫不輸，沈默內斂，不愛笑，又冷又面癱，比北京的冬天還美麗凍人。
如今還是這樣。
可惜了這張如花似玉的俊臉。
正感慨，許應季突然轉過臉來，與他視線交匯，林千韻心臟怦然起跳。偷看被逮個正著，她心虛，顧不上感受美顏暴擊，咽了咽口水，默默移開眼。
許鏡軒還在掙紮：“我就不是做生意那塊料，您幹什麽非讓我學啊？我不學。”
“不學無術！”
“有您跟我媽就行了啊。”
“我跟你媽能養你一輩子？”
“這不是還有我哥麽。”
爺孫倆拌著嘴，許應季安靜地坐著。
林千韻偷偷瞥向他。每當這種時候，她就莫名有點同情許應季。跟自幼長在老爺子身邊的許鏡軒不同，許應季十五歲才被接回許家。他跟老爺子話都搭不上幾句，就更別提有多深的感情了。
“外公，你就赦免我吧外公，你看我都跟您姓了……”
“這事沒得商量。你跟誰姓都一樣！”
丈夫還要靠許應季做生意，許雅靈不敢讓兒子再搶他的風頭，她笑了笑，轉移話題：“應季。你跟千韻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
好問題！林千韻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老爺子對這話題很感興趣，視線從許鏡軒身上轉向許應季，等著他回答。
許應季偏頭，把難題拋給林千韻。
來了。
她的價值即將體現。
老板最需要她的時候，就是她自擡身價的最佳時機！千萬不要不好意思，因為資本家為了利益可以忽略掉她的卑鄙！林千韻挺直背脊，無視許應季發出的信號，用腳尖挑他的西褲管，使壞報覆他笑她蠢笨，也提醒他別小看她的影響力。
著急嗎？這事兒只能我來，加點錢？
林千韻揚臉，腳趾在許應季小腿輕劃，用眼神傳遞信息。
許應季只是微微皺眉，沒挪腿，也沒露出半分尷尬。
尷尬的人反而成了許雅靈。
她冷場了。
林千韻折服於許應季的心理素質，居然晾著一桌人跟她討價還價，她不得不出聲提醒：“姑姑問你話呢。”她的表情還算自然。
“那你先別鬧。”
許應季語氣寵溺，彎腰，撿起她的高跟鞋，捉住她的腳腕，低頭幫她把鞋穿上。
林千韻：“……”
好一個寵老婆好男人，人設穩到臺風都吹不倒。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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