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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十數年,如夢亦似幻(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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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十數年,如夢亦似幻(24)

游戲好像出bug了。

是枝千繪一只手捏著下巴, 另一只手抱臂做沈思狀,端詳了一會兒數值蹦極運動。

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特別戰鬥體系的游戲她都會專門做攻略研究力量體系,《咒術相遇》是典型的個人戰力高於社會組織體系, 正篇中不止一次出現過五條悟可以一個人屠殺全國的評價。

千繪試過用大環境壓制白毛藍瞳的威脅,但是大力飛磚這東西, 是不能往棋盤上擺的。

而她的攻略往往都會出現一些過於兇殘的手段, 就算是和白毛藍瞳點上摯友關系最後也會出現某人含淚手刃的結局。

最強的存在妨礙了千繪研究攻略。

所以她果斷拉最強的另一位下水了,俗稱用魔法打敗魔法。

感性、大義,無人理解的執念, 這些都是夏油傑身上的優點以及致命的缺陷。拿捏住這些,哪怕不扭曲他對大義的定義,只是共情, 也可以是非常好用工具人。

就是控到死需要的周目很多。

……咳。

千繪的目光飄忽了一下。

以前的周目檔案都刪了,攻略做成之後也沒再折騰紙片人。

應該不會串檔,吧?

想起某社7+游戲可以將設置好的國家投入到同一局的操作,是枝千繪不太確定。

她對羂索說的那些論據都是出自之前打過的一把平安時代,那次她故意掀起天災, 以無邊的災禍與恐懼來研究咒靈與人類互相影響的可能性;上頭之餘, 那打得可是差點和兩面宿儺搶詛咒之王的頭銜, 好懸沒把日本島給沈了,這要是串線了還得了。

不確定, 退出到登錄界面看看。

刪得很幹凈,也沒有串檔。

千繪松了口氣,向客服反饋了這個詭異的數值跳動。

然後稍微開了一下術式,撕開領域之間虛晃的間隔帷幕, 是枝千繪決定去圍觀一下她的漂亮紙片人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管怎麽樣——

這一把她必定打出最高好感度的完美結局!



——。

夏油傑沒能吹滅最後一支蠟燭。

少年神情恍惚地半跪在地上,幽紫的瞳孔映出這支熹微的火光。

燭光跳動了一下。

五臟六腑傳達到大腦的鈍痛才好像被安撫到了似的, 稍微平息了一點,可仍舊有一口氣堵在心口,始終壓不下去,連帶著呼出的氣息都無比沈重。

身邊,百物語的九十九支蠟燭已經熄滅了。

只剩下眼前這最後一支。

動動手指就能解決的事情,夏油傑卻遲遲下不去手。

心底有一個聲音反覆地在告誡他。

【蠟燭熄滅之後,你會忘記剛剛經歷的那一切。】

【你會忘記噩夢。】

【會忘記自己犯下的所有罪孽。】

【然後——】

【再一次的……】

少年閉闔眼眸。

無邊的愧疚與自責在心底蔓延滋長。

凝聚的陰影附著在夏油傑的心臟上,猶如醜陋的咒胎,若是有朝一日孵化,也許會成為無人可以斬殺的「詛咒」。

就這樣吧。

死在這裏也算一份微小的贖罪。

求生的欲望在這一刻跌到了谷底。

‘——鈴。’

近處傳來鈴響。

有熟悉到令他惶恐的聲音撕開帷幕闖進來,朝氣蓬勃地喊道:“——終於找到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還站得起來嗎?”

夏油傑瞳孔睜縮。

聽見聲音的那一刻連靈魂都蒼白的失去了力氣。

眼前的燭光依舊在搖晃。

還是夢……?

有人走到了他面前。

櫻色的編發垂落下來,映著燭光。

對上那雙明媚清澈的蒼青色眼睛,一時之間,夏油傑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夢裏,還是回到了現實。

……是夢?

一定是夢。

她蹲了下來,拿起那支蠟燭。

輕柔的聲音在夏油傑耳畔響起,少女眸中含著笑意,溫柔地如同無數個過往:“吹滅它吧,悟和硝子還等著我們呢。”

夏油傑機械到極致的順從了這句話。

好像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會聽。

燭光熄滅了。

最後一刻,少年猛然驚覺,那個在反覆告誡他的聲音——

是在無數個過去中徘徊的‘夏油傑’。

他在告誡自己。

【你忘記了噩夢。】

【那麽你將再一次的……】

夏油傑恍然,驚恐地看見蠟燭熄滅。

他想伸出手,想讓蠟燭覆燃。

但已經來不及了。

百物語已經結束了。



千繪牽著夏油傑去往最初的大廳。

百物語領域把他們幾個分散到了爛尾樓不同的角落裏,她靠獸人種自帶的敏銳本能,也是找了好一會兒,才在地下層找到了不知道為什麽蹲地上,對著蠟燭發呆的夏油傑。

身為咒靈使,身邊沒一個咒靈也就算了。

氣息還非常微弱,不知道是不是被恐怖故事嚇到了,眼眶也紅得嚇人。

要不是還有在聽她講話,是枝千繪都要以為紙片人被什麽奇怪的東西奪舍了。

再看一眼身邊被她拉著手的紙片人。

夏油傑整個人都像丟了魂似的,什麽反應都沒有。

這麽下去可不行。

千繪試探性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也沒喚回紙片人的反應。

她只好僭越地喊了一聲昵稱:“傑?你沒事吧?”

夏油傑從無邊的空洞和虛妄裏聽見了呼喚,他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搖搖頭,回答:“我沒事。”

夢裏夢外的一切都蕩然無存。

也記不清是什麽讓他心臟疼痛到扭曲。

——記不起來。

——什麽都記不起來。

為什麽想轉身逃走,什麽都記不起來。

夏油傑麻木地被心底翻湧的情感淹沒,靈魂被灼燒著,他只能倉促的回答一句:“我沒事。”

是枝千繪打量了一下他。

不確定,還是等會讓五條悟來看看是不是真的被咒靈奪舍了。

從樓梯出來,沒有建成的大樓視野及其空曠,一眼就能望到樓層裏的人。

“喔,他們已經到了。”

夏油傑順著是枝千繪的話看去,五條悟和家入硝子果然已經擺脫了領域,囂張的白毛正一腳踩著那只特級咒靈,氣勢洶洶地不知道在說什麽。

看見遲遲才來的兩位,五條悟收了手,目光停留在了櫻發少女身上一會兒,不知道記起來了經歷的什麽,很快挪開目光。

“太慢了。”他小聲嘀咕道。

五條悟踹了一腳那只咒靈,傳說中的特級在最強咒術師手裏已經奄奄一息,正如意氣風發的少年咒術師們所說,區區咒靈,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喏,已經逮到了。”

白發少年兩只手揣在口袋裏,挑頭問自己的摯友:“和監督說的不一樣,是個特級。方便收服吧,還要再打一頓嗎?”

夏油傑怔了怔。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為什麽,發出聲音時總會刺痛聲帶。

好像前不久有過撕心裂肺的絕望在喉間徘徊。

“不用。”

夏油傑回答。

夏油傑麻木地伸出手,將奄奄一息的特級咒靈百物語之主壓縮成一團。

猙獰的咒靈在臨死前發出刺耳的哀嚎。

夏油傑楞了一下,似乎從哀嚎聲裏聽出了什麽。

是什麽呢?

“終於搞定了。”

五條悟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滿臉不爽的表情,很顯然這一夜的百物語故事喚醒了桀驁咒術師心底最不願意觸碰的事情。

“吸收了就回去吧,回去補覺。”五條悟目光觸及了旁邊的粉毛藍瞳,像是觸電似的猛然收回目光,纖長的眼睫不自在的下垂,與是枝千繪錯開目光。

就這抻長雙手,五條悟將手背在腦後,率先走向漆黑的樓梯。

時間已經指向了淩晨四點。

再過一會兒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於是和家入硝子約定的去逛街買東西肯定是不行了。

是枝千繪扼腕,痛失和美少女貼貼。

不過家入硝子關心地過來對她用了一次反轉術式,還摸摸她的腦袋讓她下次不要一個人單獨行動。千繪覺得她又可以了,火速和家入硝子約下了JK之間的壓馬路事件。



手中的咒靈在夏油傑手中濃縮成一顆黑色球形。

天滿宮和家入硝子相約,已經準備離開了,見他遲遲不跟上來,就遠遠地招了招手,讓他過去然後一起下樓。

“來了。”

夏油傑揚聲回答。

他如往常一般,將咒靈球握在掌心,放入口中,忍著那股惡心至極的味道,吞下去——

“——”

黑發少年下意識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踉蹌著退了兩步。

苦澀到令他嘔吐的味道順著神經,反饋到了大腦,壓在靈魂深處的記憶得到了解封;那些痛苦的、絕望的,所有一切的情緒都重新席卷而來,猶如給靈魂一記重錘。

轟然間,四周好像有火光驟起。

猶如大火焚燒櫻花林,無聲的火光映得夏油傑臉色蒼白。

是夢。

是夢。

——1001。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夢。

腳步聲慢慢近前。

櫻色的編發垂落下來,好像映著灼灼火光。

白皙的手掌出現在視野裏,掌心放著一顆炫彩的鐳射糖紙包裝的糖。

“聽硝子說,你每次吃掉那個東西總是一副很苦的表情。”

是枝千繪體貼地拆開糖紙,遞到夏油傑嘴邊。

少女露出燦爛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很甜的,你試試!”

夏油傑聽話地吃掉了糖果。

真的很甜。

惡心的味道都被沖淡了。

可是沖不淡嗆出喉嚨的血腥味,鈍痛感浸透四肢,絕望糾纏著他。

他記起來了。

燭光映照的一百個故事,他都記起來了。

夏油傑眼睫顫抖地闔上眼眸,垂在身側的手指蜷曲。

這一回,也應該轉身逃走。

——在一切還沒有發生之前。



“夏油!”

家入硝子的聲音忽然從樓道傳來,棕發少女從一片漆黑裏退出來,沖這邊的兩個人說道:“下面出問題了!”

——“這裏的咒靈不止一個。”

大樓之外,坍塌與爆炸聲轟然響起。

無下限的術式沖破天幕,連帳都打散了一個角落,但很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外面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樓上的三人趕到樓層邊緣,望樓下看——

數個咒靈包圍成一個圈。

圈中是垂首立在塌陷地面上的白發少年咒術師。

絲絲縷縷的透明絲線浸透他的四肢,而他本人也像在和什麽做抗爭一樣,神色並不清醒。

夏油傑下意識判斷,神色一時之間也凝重起來:“那些咒靈……應該是有針對性的特定咒靈,否則悟不會這麽快停下來。”

聽見這句話,是枝千繪嘆了口氣。

她就知道這是少年院事件先行版現場。

是誰做的這件事簡直都不用猜的。

畢竟某人前不久才當著她的面試探她和白毛藍瞳的關系呢。

——不過。

到底是誰在算計誰還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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