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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十數年,如夢亦似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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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十數年,如夢亦似幻(12)

五條悟沒聽清後面作為名字的那一段。

但他很確信, 他剛才沒有走神。

被無形的力量攪得含混不清的聲音如同一道引線,五條悟想從回憶裏找出同樣的音節,許久, 他愕然發現,找不到。

天滿宮。

天滿宮大人。

天滿宮神社宮司。

又或者那些老不死們對她忌憚的‘神道教全權代理’等代稱。

能找到的記憶僅限於此, 五條悟明明記得自己聽過她的全名, 但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後面那一段作為名字的音節到底是什麽,就連說出口的稱呼都只是疏遠的「天滿宮」。

所以他幹脆問了。

反正,就像和他的婚約一樣, 所有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劃的吧。

五條悟蒼藍的眼眸裏倒映出自己的未婚妻——一個與其稱之為人,不如說是非常懂得人性的非人之物。

他再問:“他剛剛叫你什麽?”



千繪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一只手擱在桌上, 支著下巴,盯著五條悟的眼睛看。眼睛一眨不眨,盯了好一會兒。

漂亮的藍眼睛。

傳說中影響世界咒術格局的六眼。

顛覆時代咒術洪流,一己之力翻轉了之前百年的咒術衰退,造就了今後一切咒術發展的‘因’。

超級少年jump的熱血沸騰人設, 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漂亮紙片人。

“悟很好奇嗎?”

是枝千繪伸出手, 試圖摸摸超讚的白毛藍瞳, 被五條悟一只手拂開了。

“這不是好不好奇的事情。”

五條悟俯視幾乎是半個人趴到矮桌上的女孩,直截了當說出了他剛剛疑惑的事:“我不記得你的名字, 天滿宮。我的所有記憶裏,都沒有你的全名。”

五條悟發問,盯著女孩的眼睛問道:“你又在做什麽?”

他記憶裏這個家夥總會做出一些讓人捉摸不透的事情,但每次又大方到詭異的, 從來不會對他掩瞞。

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

但正是因為這一層,五條悟才十分在意這件事。

千繪歪歪腦袋, 不是很在意,隨口就回答了:“祭祀的時候拿去對賭,把名字輸出去了。這個沒什麽,運氣不好是正常的事情。”

區區游戲機制,問題不大。

而且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抽到的debuff!

“這能叫運氣不好嗎?”白發男孩驟然高聲反駁道,一點沒有被是枝千繪無所謂的態度混淆過去。

他猛地抓住是枝千繪的手,尖銳地指出一個問題:“事到如今,除了剛才那個禪院家的,還有誰能記得你的名字?”

是枝千繪眨眨眼睛,沒有回答。

“我看得見,你身上的咒力有問題,上次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五條悟抓住是枝千繪的手掌逐漸收縮,他不知道牽動他煩躁的情緒叫什麽,但他能看清眼前發生的事情——“你的術式在影響你的存在!”

是枝千繪彎下眼眸。

她依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輕巧地一句話帶過:“悟很關心我嘛?”

“那是當然的啊!”

五條悟說著,慢慢放開手指,“因為——因為……”

因為六眼的世界無人可及,沒有人能涉足。

天滿宮也不行。

可她的火焰太耀眼,吸引了天上的神子自願走下人間。

這是五條悟唯一願意看見的人間景色。

但神子卻發現,哪怕是他想做出神隱的舉措,也連名字這個最短的咒都一無所知。

這樣的話五條悟說不出口。

他只能生悶氣,完全沒發現自己被帶偏了。

五條悟根本不懂她在做什麽,也不知道她想做什麽。

每次他都會被落下,吵架也吵不起來,還會被摸摸腦袋安慰著塞過來一顆糖,在柔和的許諾中看著缺失色彩的火焰繼續燃燒。

“好啦,一個名字而已,沒什麽特別的。悟以後也許也會知道的。”

是枝千繪熟練地摸到了白毛,揉揉五條悟的頭發,從抽屜挑出包裝最好看的糖果放到五條悟手心,一如既往地把白毛藍瞳安撫了下去。

“那他為什麽能知道?”五條悟不甘心地追問道。

“誰?”

“禪院甚爾。”

五條悟反覆強調:“禪院家那個被送到你這裏來的家夥。”

是枝千繪挪挪自己,坐過去了一點:“你很討厭他?為什麽?”

“那種人討厭還需要理由嗎?”五條悟嘖舌,他還記得禪院甚爾喊他‘小鬼’的事情,對上的第一眼他就確認了,這個人他絕對不會喜歡。

“反正我不喜歡他。”

五條悟的聲音壓得很小,像是在說悄悄話一樣。他下意識挪挪自己,像還在五條家時和女孩一起披著被子圍著火爐讀恐怖故事試圖召喚傳說中的百物語之主一樣,坐到了是枝千繪身邊。

這個時候,那個高高在上的六眼神子才像是褪去一身冷意,免去在外人面前的冷漠和神性,變得幼稚了起來。

他垂著頭,盯著手裏彩紙包裝的糖果,額前柔軟白發掃過那雙璀璨如鉆石的蒼色眼睛,掩去孩童心底那份詭異的不安。

他知道他的未婚妻不像表面那麽和順。

但他就是不高興。

這份色彩是他的所有物,可他卻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甚至他清楚,這可能是天滿宮想做的某一件事,而不是被迫失去了什麽。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生氣,就像在是枝千繪親口告訴他,之前的祭祀她又為了什麽而傷害自己時一樣。

忽地,五條悟感覺到頭頂有什麽壓了下來。

擡頭一看,女孩的手掌壓著他在他頭頂上,好笑地看著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在鬧別扭呢,悟。”

——明明你和我差不多大吧!

不等五條悟炸毛,千繪就說出了禪院甚爾為什麽會知道這份真名的原因:“好啦,他會知道的理由很簡單。”

“是天與咒縛。”

五條悟楞了一下,從過往的咒術知識裏摘取了這部分的答案:“出生時就攜帶的強制束縛,以先天條件犧牲換另取一方面的力量……你是說禪院甚爾?”

“嗯嗯,他是零咒力,再加上一層契闊,所以能記住……悟的話,咒力過於充沛了,會被咒術影響。”是枝千繪掃過游戲面板上的各項數值,定格在了由術式祈願而來的各個buff或debuff上。

游戲機制帶來的效果是不可逆轉的,這是她外掛上的好處,也是弊端。

根據游戲內的咒術體系,buff或者debuff的生效需要咒術作為傳導中介,在普通人皆有微弱咒力的大世界體系下,任何人都會被她的buff影響到。

——於是不走尋常路的玩家利用這個底層代碼,反過來成功卡出了禪院甚爾這個bug。

反倒是五條悟,則一直被束縛在這個規則內。

其實要告訴五條悟也很簡單,五十音音節拼拼湊湊,將一個名字分化成無數個音節進行暗示引導,很容易就能把‘歸蝶’這兩個字說出去。

唯一的問題是,不會被人記住。

哪怕是那位六眼無下限的天才神子。

五條悟睜大眼睛,身為天才的他迅速在咒術體系內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他看向是枝千繪,女孩神情輕松愉快,一點沒有真名無人知曉的悲傷與憤懣,咒力的火焰依舊絢爛如虹。

她給他一種這好像不是什麽大事的感覺。

所以也不值得斤斤計較。

五條悟抿住下唇,最後放緩態度問了一句:“這對你沒什麽影響吧?”

天滿宮就天滿宮吧,一個名字代表不了什麽。

反正只要這束煙火永遠屬於他就行。

“當然不會!”

是枝千繪擲地有聲地回答。

這就是她計劃的一部分所以絕對不會對她有什麽影響!

“……不會就行。”

迅速地肯定讓五條悟暫時松了口氣。他站起來,準備回在天滿宮的臨時住所去。

他過來是暫住幾天,家裏那些沒用的廢物寄希望於他和天滿宮的這層聯姻上,希望能拿到好處。

五條悟嫌深宅大院太悶,所以就來了。

雖然有幾個五條家的術師會跟著保護他,但在外面就可以不受老橘子們的管束,而且這裏是天滿宮的地盤,仗著這一層,他想怎麽出去玩都行。

五條悟的心情明顯愉快了起來,將剛才的事情拋之腦後。

視線掃過退回到桌後的女孩,她正在整理桌上的東西。潔白的繃帶從手腕上展露,應該是之前發生混亂時留下的傷口。

聽這裏的巫女說,她昏迷了一天一夜。

五條悟頓了一下。

神祭當天的那抹血色歷歷在目。

“對了,悟。”

是枝千繪倒騰倒騰自己,數數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之後,決定優先貼貼超讚的白毛藍瞳。

“要一起出去轉轉嗎?”

五條悟欣然應允。

看著女孩跑去內室換下莊嚴華貴的和服,五條悟心裏忽然騰起一份疑惑。

既然如此,那天滿宮,她的姓氏也是這個嗎?

還是說……

“在想什麽?”

是枝千繪拍拍五條悟的肩膀。速度非常快地換好了衣服,就等著和紙片人一起出門了。

五條悟被一打岔,瞬間忘記了剛才在想的事情。

“沒什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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