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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世界於一城,築一城為愛人(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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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世界於一城,築一城為愛人(59)

武裝調動、外交斡旋。

給魏爾倫設下陷阱, 守株待兔獵殺超越者。

一晚上要做的事情多到離譜。

身為首領直屬幹部,森鷗外忙到現在都沒休息過,強烈的疲憊感侵襲大腦, 好不容易喝上一口愛麗絲端來的咖啡,杯子剛擡到嘴邊, 辦公室大門就被推開。

“屬下有要事稟報!”

響亮的通報聲刺痛耳膜。

森鷗外瞬間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青年頭疼的捏住鼻梁,沈沈地吐出一口濁氣。

外面的事情都交給那三個少年人去了,他負責留下頂住這樣大型動蕩帶來的後果。也算是體會了一把忙得焦頭爛額的感覺。

但只要事情能成功, 那也就只是一次疲憊罷了。

森鷗外抿一口咖啡,目光忽然掃到了辦公桌邊放著的棋盤,晶瑩剔透的水晶棋子華光流轉, 完整的一套棋唯獨缺失了白色的「後」。

扣住杯柄的手指驟然縮緊。

青年幹部放下杯子,重整心態,擡眸,再看向下屬時,紫紅色的眼底暗藏深不見底的陰鷙寂冷:“說吧。”

上位者的威壓驚出來稟報的下屬一身冷汗, 一邊拿出什麽東西, 一邊忙不疊開口:“潛入橫濱的魔人已經抓到了, 在他身上搜出了這個東西,您過目。”

一把陳舊的信號槍放到了森鷗外的辦公桌上。

對應款式, 不出意外就是他用銀之神諭配合首領直屬幹部權利也沒找到的那份溫柔森林的秘密,黑之十二號的指令式。

森鷗外看了一眼,抿著唇又瞥開視線:“還有呢?”

“您要的人找到了。”

下屬說,老老實實地一句稟報, 桌後一直保持冷靜矜持態度的青年卻驟然站了起來。

椅子滾軸在地上劃出刺耳的推動聲。

——“在哪?”

森鷗外沈聲問道。

下屬被嚇了一跳,連忙回答:“與謝野晶子已經保釋出來了, 正在送來橫濱的路上,天亮之前就能抵達總部。”

森鷗外看了一眼時鐘。

淩晨時分,距離天亮不遠。

魏爾倫的事情結束,一切危險都被在災難發生之前解決了。接下來他會和江戶川亂步太宰治中原中也三個人聯手架空賑早見寧寧,在真正解決所有問題之前再不能放任她自顧自的傷害自己。

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失去這個人。

只要她還活著,總會有辦法。

森鷗外再次捏住鼻梁。

疲憊感又一次湧上心頭。

又一個部下敲響了辦公室大門,稟報道:“首領和太宰幹部回來了!”

是個好消息。

森鷗外當即問道:“首領在哪?”

“首領去關押魔人的拷問室了。”回答他的那名下屬頓了頓,似乎在權衡直屬幹部與首領之間的關系,今夜發生的變故不僅是海岸那邊毀天滅地的戰鬥,還有港口Mafia內部的變動。

幹部們,似乎在架空首領。

尤其是首領直屬幹部森鷗外和另一位幹部江戶川亂步。那樣特殊的銀之神諭只有江戶川亂步一個人有,移交到森鷗外手裏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

幾秒之後,這名下屬做出了他的選擇:“首領說不讓任何人靠近,那邊的守備全都清空了。”

好像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首領的集權變弱了。

取而代之的是幹部們。

以首領直屬幹部森鷗外為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控了組織的絕大部分權利,隱隱有會繼承首領地位的意思。

不過也很合理。

這名下屬看著森幹部匆匆離去的背影想:首領舊疾纏身活不了多久,森幹部作為首領直屬,繼承首領的地位是組織裏的大部分成員已經默認的事情了。

或許過不了多久,就要改稱這位大人為‘森首領’了啊。



森鷗外大步走在港口Mafia大樓內部。

他要去賑早見寧寧現在在的位置,不親眼看到她確認她的安全,他心裏始終有種極大的不安難以消除。

通往地下室的階梯仿佛變得遲滯又綿長,往下的樓梯一眼望不到盡頭。

腳步聲回響在樓道。

來的路上他確認過,賑早見寧寧是單獨前往關押魔人的拷問室,太宰治在回來之後直接去找了先一步的回來的中原中也,發來的消息是說要去追回去找夏目漱石的江戶川亂步。

地下負層,拷問室就在不遠處。

頭頂的白熾燈僵硬地散發冷白色的光,墻壁慘白。這一帶看不見什麽人,附近的成員都被首領命令暫時遠離。

行走間,走廊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空曠虛無的,森鷗外恍惚間能聽到一些細微的交談聲。

其中一個聲音很熟悉。

是賑早見寧寧,她在這裏。

“久聞大名,賑早見首領。”

年輕的聲音,另一個是那個俄羅斯人,魔人費奧多爾。

他們似乎還沒開始談話。

森鷗似有似無的松了口氣,拿出手機給江戶川亂步轉達這邊的情況。

“……看來是我上當了啊。”

那個年輕的聲音忽然說,沒有任何鋪墊的笑了起來,笑聲從走廊盡頭的拷問室傳出,讓森鷗外前進的腳步停了半拍。

片刻後,又繼續前進。

森鷗外知道費奧多爾在說什麽。

今夜的事情有三種解釋。

第一種,是旁觀者最直觀能看見的「港口Mafia首領賑早見寧寧迎戰超越者並奪下勝利」;哪怕戰爭時代已經過去了,這一手勝利還是能震懾不少人。

第二種,是知道荒霸吐內情的人才明白的「賑早見寧寧利用東京談判從本州島內部撕開豁口,放魏爾倫進來解決了這個對荒霸吐來說最大的隱患」;這也是異能特務課會這麽快嘗試進入橫濱的理由,超越者的存在對於專門管理異能的機構來說尤其需要重視。

然後就是第三種——也就是他、江戶川亂步、太宰治、中原中也共同探討推理的結論:「賑早見寧寧在與誘導魏爾倫進入橫濱的幕後主使博弈」;這一點在抓到魔人的那一刻已經證實了。

每一種都是賑早見寧寧的計劃。

每一步都深陷賑早見寧寧的安排。

就像國際象棋的棋子,運籌帷幄到極致,卻也始終無法跳出固有方格,被執棋人牢牢的把控在手裏。

或許這位魔人也未必是棋手。

“話是這麽說,但費奧多爾君還是很順利的挑起了動亂哦?”賑早見寧寧的聲音同樣帶著笑意,逐步拆分對面的魔人抵達橫濱之後的全部所作所為。

她的聲音很靜。

單純的靜。

分析的每一步森鷗外都能對上今晚處理的事務,更加確認了他和江戶川亂步幾人推理的情況。

分析完,少女無奈地嘆了口氣,像個甩手掌櫃似的抱怨起來:“就算是一手遮天的港口Mafia,在出現了這麽大範圍的混亂之後也要想辦法解決一下公關問題啊,——沒辦法,要辛苦一下我的幹部了。”

少女抱怨著。

理直氣壯的語氣讓森鷗外回憶起前不久她搖頭晃腦般推脫任務,無賴地把事情丟給他這個首領直屬的模樣。

森鷗外下意識勾起嘴角。

但隨即想到的事情又把他的眉頭壓了下去。

青年幹部輕手輕腳地推開拷問室的門。

展目望去,魔人關押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裏,從外面單項透明的玻璃能看見俄羅斯少年清秀平靜的面容,頭上帶著白色風雪帽,額前黑發掃過深邃的葡色眼瞳,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階下囚的困窘。

賑早見寧寧坐在他對面。

中間隔著一個不長的桌子。

少女的衣服應該是換過的,黑色風衣沒有戰鬥的痕跡,但從發尾沾染的點滴血色來看,下屬稟報上來的殺戮是確有其事。

她的神色很平靜。

明明是在說著怨嗔一樣的話,面色卻寧靜得像死水一般。

從她嘴裏說出來的不像是語言,而像是給提線木偶的配音。

窗外,青年幹部眉頭擰起,察覺到了一股詭異的正確感,手指不自覺縮緊。

太宰治讓他註意賑早見寧寧的行為舉止,現在看來指的絕對不會是身體狀況。

太平靜了。

有問題。

費奧多爾忽地看向了單向透明的玻璃窗。

森鷗外這才後知後覺地放下按在玻璃窗上的手。

青年怔楞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似乎在詫異自己在關乎賑早見寧寧的事情上格外失態。



外面有人。

費奧多爾意外的發現了這件事。

他甚至可以判斷出,這個人不是賑早見寧寧安排的,否則腳步不會那樣沈重,也不會靠到窗戶邊來,靠這麽近應該是在觀察坐在他對面的這名少女首領的狀態。

是關心?

港口Mafia內部高層的情況似乎意外的很好。

費奧多爾輕笑一聲,收回視線。

他重新把註意力放到了眼前的櫻發少女身上,好似已經低頭認命了似的,直截了當地問道:“事已至此,您要殺了我嗎?”

“不、不會。”

賑早見寧寧說。

費奧多爾面色不變,這樣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殺了你還會有其他人,而且,我引你進入橫濱的意義就是讓你活著。”

“……”

聞言,年輕的罪犯眼底閃過一抹瀲灩的清光。

費奧多爾忽然笑了起來,清冽的嗓音猶如西伯利亞冷松上的雪,眉眼輕巧地一擡,笑著回答了少女首領的算計:“我明白您的意思。”

“見證,是嗎。”

他理解了這謎語一般的問答。

頭腦聰慧的魔人感慨,終於看穿了這一局的籌謀:“是啊,這樣的武力,這樣的威懾,哪怕您就此死去,港口Mafia的地位也依舊固若金湯。更何況,您是以勝者的身份活著贏下了這局,那威懾就更有力。”

“果然,我上當得很徹底呢。”

費奧多爾發自內心的讚嘆。

他並不否認自己輸了這一局。

“您用十多年來累積的權勢從這個國家內部調走了那本異能之「書」,讓我註意到它的調動,將目光投到您身上;又用東京談判露出缺口,超越者保爾·魏爾倫,他就是您暗示下來我一定會用來對付您的棋子。”

“可以說,我完全是踩進您的陷阱了。”黑發的俄羅斯人彎眸微笑,聲音繾綣如蜜糖,讓人在沈醉之餘又警惕戒備。

“無比美妙的布局,賑早見首領。”

“那麽,我將會在您的棋局上處於哪一步呢?”

費奧多爾眉目柔和,嘴角微微上揚,隱下了話語深處的詭譎與不馴。

“想知道嗎?”

他看見桌對面的少女揚眉笑了笑。

少女忽然探身俯過桌面,靠近到他面前,撲面而來的是還沒洗去的血腥氣,俯首垂下的額發掠過費奧多爾眼前,他看見櫻色的發尾上艷紅的,是還沒幹涸的血。

費奧多爾遲滯了一秒。

他們挨得很近。

費奧多爾能清晰地看見少女濃密如蒲扇的羽睫,那雙眼睛裏沈滿了邪祟的金,嗜殺的血色在眼底翻湧,如同黃泉奈落泊泊流淌的黃金河流,埋藏無數森森白骨。

她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低冷的溫度沁入掌心,涼得透底。

費奧多爾瞬間瞳孔猙縮,驚愕的看向面前的人。

少女則是輕巧地錯開身位,俯在他耳邊低喃:“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不如說,這一切的目的就在這裏。”

她的尾調帶著無上的歡欣和喜悅。

好像一曲優美即興諧謔樂曲。

“費奧多爾君。”

氣音掠過耳畔,說出只有他一個人能聽清的話——“能改變現實的異能之「書」已經永遠不可能被使用了。”

……

…………

什麽?

費奧多爾楞了一下,眼中的葡色凝滯,藏匿萬千情報的大腦突然沒怎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他低下頭。

掌心十指相扣。

少女慘淡蒼白的皮膚比他還要冷,溫涼的觸感扣在指尖,很輕柔的力度,幾乎擡擡手就能掙脫,距離把握得宛如糾纏的絲線般旖旎纏綿,一觸即潰。

這不可能是什麽暗示。

這代表的是賑早見寧寧知道他的異能。

充滿罪孽的異能者無不會被聖裁審判,而能免去罪孽的只有一種人——

“…………”

“……”

那麽她說的不是假話。

至於怎麽做到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外間的森鷗外看見魔人沈默了下去。

俄羅斯少年垂著頭,片刻後才緩緩擡起眼眸,看向面前少女首領的神情有著極度的震顫和失態。

他張開嘴,但最終還是合上了。

只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單向透明的玻璃窗外。

葡色的瞳孔中猶如有煙霧籠罩,好似寒潭深邃,藏著無人可以理解的情緒。

再看賑早見寧寧。

似乎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櫻發少女欣然站起,推開椅子走向門口。

她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但森鷗外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

只是這樣的喜悅不知道為什麽變得格外詭異。

‘哢噠’

門打開了。

少女的櫻發浸泡在慘白的燈光下,劉海掠過額前,編發安靜地垂在背後,擡眸投來視線時也看不見意外。

她好像並不驚訝他會出現在這裏。

“走吧,醫生。”

“今天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森鷗外垂著眼眸,看見腳下陰影濃厚。

“是,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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