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融世界於一城,築一城為愛人(27)

關燈
融世界於一城,築一城為愛人(27)

太宰治是幾分鐘之前進來的。

沒多久, 大約就五分鐘。

他進來的時候,門口已經有了一灘血水和倒下的屍體。殺死他們的人是國際上有名的殺手了,至今為止接下的懸賞還沒有失敗過。

這名殺手正是這次暗殺的主力。

太宰治拽著帶他來的大人的衣擺, 安靜地踩進血窪裏,淌過血跡, 任由血腳印綿延到寢室內的床邊。

他也是暗殺行動的一部分。

但他不需要殺死誰, 他的任務很簡單。

使用他的異能,無效化港口Mafia首領那恐怖到宛如核武器一樣的異能,讓真正的暗殺者有可乘之機。

這就是他的全部作用。

只許成功, 不許失敗。否則那些把他送到這裏來的野心家們口中的怪物就會啖食血肉,將他們斬殺殆盡。

可即使是這樣大的風險,那些自命不凡的人們也要發起暗殺, 只為了港口Mafia群龍無首,他們可以重新將裏世界洗牌。

太宰治淡漠地耷拉著眉眼,垂頭看衣擺晃動,沒有半分興趣,但他想想, 還是沒有拒絕。

什麽樣都好。

只要能在這場暗殺結束之後給予他真正的死亡, 什麽樣都好。

港口Mafia首領的寢室很大, 太宰治進去之後第一眼看見卻不是占地面積最大的床,而是堆著大量文件的書桌。書桌背對落地窗, 兩側皆裝修有嵌墻的書架,桌面上的文件很多,粗略一看就知道這位昨夜的工作量。

太宰治很快移開了目光。

他被叫到床邊去,在看見傳說中的港口Mafia首領時還詫異了一下。

記憶中有這樣權利的大人物不外乎都是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要麽也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相比之下, 港口Mafia首領年輕太多了。

她的外表像是太宰治晚間在路邊見過出來逛夜市的學生,編起好看的櫻色長發,挎著腰包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就著街邊小攤的煙火氣,指尖夾著劣質竹簽,咬著關東煮的丸子,含糊不清地和同伴們討論著生活趣聞和雜事。

年輕、清爽、充滿精力和希望。

赤誠而熱忱。

黑發小孩淡漠地移開目光,按照指令去抓住港口Mafia首領的手。

第一感覺是低溫。

掌心的觸感柔軟細膩,但溫度低得讓太宰治懷疑他抓住的可能是一具屍體。聯想到港口Mafia首領身體不好的情報,太宰治了然地握緊手掌。

異能的光輝在這一刻悄然抑制住少女那強大到宛如巨像一般的異能。

太宰治忽地擡了擡眉眼。

皮膚下傳來的微小跳動頻率讓黑發幼童頓了頓,不由得移動手指想探一下。他已經看見了和他一起來的那名暗殺者拿出了匕首——槍帶不進來,帶上一個異能無效化的他已經很麻煩了。

就在他的指腹按上動脈肌膚的瞬間,那名少女首領睜開了眼睛。

太宰治整個人都楞住了。

向來能讀懂人心的孩子驟然發現,眼前這個人和他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那雙蒼青淺色的眼瞳是安靜的,他從裏看不見任何面對危險的波動,沒有赤誠、沒有熱忱;只有冷血和嗜殺,就像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怪物睜開眼睛,輕巧地投來一抹毫無感情的笑意。

太宰治眼睜睜地看見和他一起來的暗殺者被嚇得停住了手,喉頭滾動,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拿著武器的手在後退。

——那不是來自死亡的威脅,只是笑容的殺意仿佛在說,她將人類剔骨削皮般的當做獵物也不是不可能。

年幼的孩子被吸引住了目光,直楞楞地看著她。

少女卻不在乎他們似的,略微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似乎在確認什麽。直到暗殺者慌亂地將匕首壓近,她才無奈似的轉過頭來。

她嘆了口氣。

臉上的表情宛若看見一無所知的孩童,一眼就看透了對方的來歷,但因為對方想無知,所以還要勤勤懇懇把勺子盛著輔食一點點餵進嬰兒嘴裏那樣慈母般的愛憐。

她說,眉眼裏帶著柔和到讓人戰栗的笑意:

“讓我猜猜,你隸屬於誰。”

這句話一出,太宰治就知道這場暗殺失敗了。

接下來的話也在應證他的想法,那位少女首領連帶著作案異能和幕後主使一起推測了出來。

準確得讓人心驚肉跳。

他想起剛才自己的第一印象判斷,不由得收了收指尖。

這個人……和其他人、和人類有種強烈的反差,從她面對暗殺卻反過來掌控主權的態度就能窺見一斑。

太宰治想,大約該是地獄裏的惡魔不小心自己跑出來了吧。

太宰治眨眨眼,眼裏映出一道櫻色。

那個人看過來了。少女首領的目光停在他身上,平靜的眼眸猶如古潭沒有一絲波瀾。

那是一雙透析人心的眼睛。

被她註視著時太宰治會產生一種幻覺,就好像肚子上被撕開一道裂口,心裏那些膽怯與迷惘就被硬生生拽出來,暴露在大庭廣眾的陽光下暴曬。

黑發幼童下意識地、本能地朝她露出一貫被誇獎為可愛的笑容,來借此逃避這種洞察人心的關註。

然後收斂眉眼,好看的眼睫顫了顫,抿著下唇,想撇開頭躲避這道打探的目光。

那位首領笑了。

像是知道他的逃避一樣,無奈得眉眼都展開,嘴角揚起,眼底透進一抹沁人心脾的金色微光,像泡泡一樣輕柔地把這份小情緒裹起來。

再轉過頭,便是如她所說‘速戰速決’的嗜殺之意。

……他或許會死在這裏。

太宰治後知後覺的想。

就像撫養他的那些大人們說的,一旦這次刺殺失敗,很有可能會惹怒港口Mafia這只瘋狗。港口Mafia首領的行事準則就是殺,她對敵人從不會手軟。

他應該會死在這裏,然後終結十餘年的生命,可能死後連墓地都沒有,被草草掩埋在公墓的某處。

只要不疼就好,他厭惡疼痛。

太宰治無所謂地想著。

也許他還要感謝這位首領賜予他真正的死亡呢。

太宰治期待地看向了少女,眼裏有光。

他猜,可能是預先就知道了他們進入橫濱的情報,然後設下了圈套,外面可能正有異能者埋伏著。就等首領下令進來抓人。

也有可能是港口Mafia首領的異能可以無視異能無效化,那麽她會比任何人都有底氣應對暗殺。

總而言之,這場暗殺失敗了。

而他會成為港口Mafia再次宣戰時的祭旗。

死亡,令人期待。



是枝千繪久違的使用了自己的另一項功能。

她的異能、或者說外掛:天翼種·番外個體之於她本人不屬於「異能」的範疇,而是應該稱之為「種族」。

其他兩個存檔同理。

也就是說——

她並不能稱之為「人」。

確確實實是連亂步都否認不了的「兵器」。

她身上能被異能無效化的部分是天翼種力量來源的「精靈回廊」。異能無效化後會無法釋放之前那種毀天滅地般的力量,但仍有另一點是忽視不了的可怖。

——即承載這一力量的身體素質。

盡管做不到異能本體吉普莉爾那樣硬扛□□爆炸,但對於是枝千繪來說也很夠用了。

總不可能真的有人用核武器來炸她吧?!

總而言之。

少女素手捏碎了暗殺者的腕骨,輕而易舉地剝奪了他的生命。又慢條斯理地掀開被子,坐起身,看向近處這個棕黑發色,鳶色瞳孔因無光而黯淡的小孩。

她握住小孩的手腕,不明所以地發現對方似乎瑟縮了一下。

但她只是輕輕地把他的手腕挪開,放到旁邊,從小孩身邊越過下床。

千繪決定先解決眼前的事情。

和紙片人貼貼只能稍後了。

太宰治垂眸看見少女赤腳踩在地毯上。

稍長的睡衣裙擺掠過腳踝,暖白色的睡衣長裙後披散下瀑布似的櫻發,像在三月裏的櫻樹林偶見櫻花紛落一樣柔美。

一縷發絲短暫的落到太宰治手背上,又匆匆流過。他下意識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覆蓋在發絲掠過的位置,垂下眼眸,讓心跳慢慢平穩。

剛才、他差點就以為自己也要這個人殺了。

她為什麽放過自己?

太宰治想向是枝千繪尋求答案,而少女只是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屍體,繞開,走向書桌,扶著桌沿慢慢坐下,這才嘆了口氣似的揚聲喊道:“進來吧。”

——如果是枝千繪得知太宰治的想法,那麽她一定會一邊繼續執行自己的計劃,一邊感嘆一句劇本組大佬恐怖如斯。

太宰治的推測沒一個是錯的。這還是他年紀小,再長大一點指不定就能宛如開了上帝視角一樣了。

可惜是枝千繪不知道。隨著她的聲音落下,門口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哐當’一下,門被大力踹開後猛地砸到墻上,回彈時差點擋住了第二個進來的人的路。

“您沒事吧?”

踹門、也就是第一個進來的人大聲問道。

中原中也的腳步急匆匆地,很快就進來了,在看見是枝千繪脖子上一時不察被劃破皮膚流下的血漬時瞳孔縮緊,冷色瞬間席卷藍瞳。

不等他說話,第二個人就進來了。

“放心吧,這個時間剛剛好,再來早了反而會打草驚蛇。”

明快的少年音與少年本人一起推開門。第二個進來的人比中原中也更悠哉一些,他披著黑色小坎肩,慢悠悠地踱步到桌邊,倒也是看見了是枝千繪的傷。

亂步不滿地撇過頭,把註意力放在了那個棕黑發色的小孩身上。

江戶川亂步老成地哼了一聲,看穿了一切的天才少年不高興地問道:“你就是為了他?”

什麽?

太宰治詫異地擡起頭。

“是這樣說沒錯。”

“從一開始我就選中他了。”

是枝千繪倒是毫不猶豫地承認了,淺色的瞳孔流過細碎的金。她的雙手平放桌面,手下壓著那封還沒收起來的信件。

桌上那封來自異能特務課長官的信裏寫明了暗殺者的人數和異能,提前做好準備這兩個暗殺者連港口Mafia總部大門都進不了。更遑論刺殺。

“好久沒做過這麽有趣的事情了,我很幸運哦,亂步。這一場我贏了!”是枝千繪歡快地說道,完全沒註意到江戶川亂步再轉過頭來看見她脖子上的傷時,眼裏的翠色多麽冷冽。

但是天才少年忍下來了。

就像他知道是枝千繪的計劃也沒有阻止那樣。

小夥伴之間應該互相袒護。

“早就聽聞本州地界上有異能無效化的特殊異能者存在,我好奇很久了,一直沒見過。前不久想著這正好是個機會,所以就提前考慮了一下怎麽樣才能拿到這樣一張不下於中也和亂步的特殊手牌——”

是枝千繪說,快樂好似土撥鼠。

亂步楞了一下,不高興地撇過頭,咕囔似的說完了是枝千繪剩下的話:“所以在人多眼雜的城市裏釋放異能的最強一擊然後再病重昏迷,示強再示弱就是想賭一把你的敵人會不會孤註一擲地用上這張牌,是吧。”

聲音很小,但一個字都沒錯。

“亂步真聰明!”

是枝千繪興奮地高高舉起手,像小學生回答老師問題一樣應下江戶川亂步亂步的解釋,笑起來的表情都要開心成相對的大於小於號。

“但是啊,亂步,這不叫賭哦。”

少女的手肘擱在桌面上,雙手五指對齊舉至胸前,纖手蒼白無色,圓潤的指甲抵住下唇,襯得唇色更加慘淡。

她歪頭一笑,笑意燦爛。

“我奉行的向來是一點——吾所欲者,殺而奪之即與獲贈無異。我選定了他,那麽我一定會得到他;就像我發現了你,我也一定會得到你。”

“所以這不叫賭,亂步。”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