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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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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眼淚

委屈。

展星橋自認不是多嬌氣的人,而且後面他一哭,代斯揚也立刻停了。

他並不是不尊重自己,就像代斯揚自己說的,只是一時醋意上頭了,就算上頭了其實也註意著沒傷到他。

但還是委屈。

他怎麽能這樣?

都推了那麽多次了他還要壓著弄。

人又不是沒感覺的玩具,怎麽可以這麽……欺負我。

展星橋腦海裏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說:哪有那麽嚴重,一哭他不也立刻停手了嗎?這次就是上頭了,哪有人能永遠理智永遠不犯錯的?

另一個說:可是他欺負我。

——他本來就是個不怎麽細心的人,跟他一說他肯定就知道下次絕對不能這麽幹了。他對你那麽好,很寵著你了,你那麽不坦誠人家都沒怪過你,有事說事別那麽矯情。

可是他欺負我。

——別生氣了,他剛才也都認錯了……

他欺負我。

他說過以後好好對我的。

展星橋把臉埋在膝蓋上,好一會兒後才抿著唇,將身上的痕跡清理幹凈。

他清理完後從浴室出來,趴回到床上,腦子裏已經又被理智占滿了。

展星橋臉色緋紅的把臉埋在枕頭裏。

這人……這人怎麽越來越不要臉了??

明明一個月前還是個很有禮貌很有距離感的總裁,但現在簡直跟流氓沒區別!

太過分了,他滿腦子都是些什麽東西啊?除了那些那什麽的,他嘴裏還能說出點什麽人說的話嗎??

他……還說他想我。

太肉麻了吧?他怎麽做到隨口就能說出這種話的??一定不能助長他這種隨口就調戲自己的風氣!

等他回來就……就,就算了,畢竟是第一次,當沒發生過這件事好了。

像是有溫熱的糖水從耳膜裏隨著心跳,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的順著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展星橋感覺好像身體一下子變得又輕又脆,腰都塌了下來。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展星橋沒有看,伸手就接了起來。

“又幹什麽……”

“橋哥!我回國了!”

展星橋怔了一下:“楓潭?”

“是我!”

趴著的展星橋一下子想坐起來,剛擡了個手就撲了回去。

他換了個姿勢,對面的人完全沒發覺,正嘰嘰喳喳跟他匯報著自己的動向。

“我已經下飛機了,正在S市機場!這次回國我打算以後就在這邊發展了。但我今天得去公司報道,明天你有時間嗎?我們出來吃個飯?大明星有檔期沒有啊?”

聽著他熟悉的聲音,展星橋不自覺地也笑了起來。

沈楓潭跟他初中就是同班同學,到了高中更是做了三年的同桌,大學展星橋去了S市戲劇學院,沈楓潭去了隔壁的S大,兩人隔三差五有時間的時候還能見一面,直到大學畢業之後,展星橋進了影視圈,沈楓潭出國留學,兩人都忙,聯系也自然變少了。

但聯系變少了不代表感情就淡了,這一個電話打過來,展星橋眼前好像都浮現出以前兩人一起上課的記憶畫面了。

展星橋朋友不多,性格又有點擰,一般都跟他是點頭之交。

沈楓潭絕對是他最好的哥們,兩人相處這麽多年,展星橋什麽話都跟他說過。

“你問當然有時間。怎麽回來的這麽突然?有人接機嗎?”

“有,我有個,呃,朋友在這邊。也是臨時起意,我們那老板是個傻逼……嗐算了,明天見了再跟你細說吧。你最近怎麽樣了?我在國外看到你之前那部電影了,哇真強啊!哎對了,咱們班還有誰在S市啊?”

倆兄弟分開了這麽久,展星橋聽著他熟悉的聲音,追憶著以前的趣事,也像是回到了高中一樣,臉上不自覺地帶滿了笑容。

等代斯揚回到家,推開臥室的門的時候,就看見自己一向矜持又沈穩的戀人正趴在床上,帶著一種堪稱青春洋溢的笑容正在打電話,他甚至還晃著腳丫,整個人閑適開心的遮都遮不住。

但見他進來,展星橋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又收斂了。

他一邊跟電話那頭的人繼續聊天,一邊還半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相當註意自己的形象。

代斯揚腳步頓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地抱著花走進來,正聽見一句“先不跟你說了,明天咱倆見面的時候細聊。”

展星橋說完後就掛了電話。

代斯揚把花遞到他手裏,故作無意的問:“誰啊?”

“哦,一個朋友,你不認識。”

雖然沈楓潭認識他。

畢竟展星橋剛戀愛的時候就跟好兄弟分享了這個消息,但因為沈楓潭大二就開始滿世界飛著打比賽,所以一直也沒來得及讓他倆線下見一面。

不過現在畢竟結婚了,還是得帶自己的伴侶跟好朋友吃個飯什麽的。

展星橋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了下頭。

代斯揚在一邊看著,一股酸氣一下子直沖天靈蓋。

星星什麽時候對他那麽笑過,不顧忌形象,不帶面具,很幹凈很青春的那樣的笑,活像個十五六的高中生。

並且提起這個不知道叫什麽的朋友,他還低頭……嬌羞了。

這人是誰?是不是就是那個星星的白月光?

代斯揚一直都知道的,愛人曾經有過一個很喜歡的人。

那還是一次陰差陽錯,展星橋跟他的一個好朋友出去聚餐,代斯揚那天下班早,正巧順路,於是開車去接他。

結果到了吃飯的地方,代斯揚剛走到屏風處,就聽見星星的朋友問:“啊,你現在就戀愛了啊?不找你那個十五歲遇見的白月光大叔了?你那時候不是天天念著要找這人,還非他不娶的嗎?”

“人家就比我大六歲,你瞎喊什麽呢?”

“謔,還真找到了啊??”

代斯揚手腳冰涼地站在屏風後面,他聽見自己漂亮的,愛面子的,什麽時候都清冷如淩霄絕壁上枝葉蒼勁的松柏一樣的愛人很小聲的開口。

“嗯,找到了。”

那聲音帶著代斯揚從來沒聽過的甜軟和欣喜,像是盼來了稀世珍寶。

那天代斯揚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家,他一直以為星星會跟他提分手,但一直沒有。

代斯揚把這件事深深埋在了心裏。

他說服了自己。

比星星大六歲,那就是跟自己一個年紀的。

代斯揚在圈子裏絕對是鳳毛麟角的潔身自好,但跟他年紀相仿,稍微有點錢的這總那總,私生活都很混亂。

星星十五歲遇見的……那也才二十一歲。

能被星星喜歡的,多半是個還沒出校門的大學生,談吐文雅,學歷又高,這種人二十一歲的時候應該確實能當得起一句“白月光”。

但二十九歲呢?

沒事。

這就是一件很小很小的小矛盾,只要把話說開就行了。

代斯揚不認識自己這個朋友,發現自己對沈楓潭不一樣所以吃醋也是在所難免的,都不是大事。

情侶之間有矛盾,吵個架都很平常,哪有不吵架的?

展星橋,千萬別作。

他對你那麽好了,你又那麽喜歡他,別把人作煩了。

你知道的,你很難相處,性子別扭還脾氣犟,這麽多年了他一直在包容你,家人都沒他對你這麽好。

換個陌生人得罪一下你你也不會這麽作,都是成年男人,沒道理要他讓著你,一會兒他要是進來,別跟他甩臉子,好好跟人說話……

“咚咚”。

臥室的門被敲響。

“星星,我做了點海鮮粥,我給你端進去好不好?”

代斯揚的聲音格外溫柔,還帶著一點小心翼翼。

小孩要是摔了一跤,大人不當回事也就過去了,他自己會拍拍屁股爬起來。

可一旦有人很緊張地問“疼不疼啊”,傷口的疼痛好像都被放大了一萬倍。

展星橋身體蜷著,心裏一下子又被那種酸澀苦悶的難受淹沒了。

“用力推開”這個動作可不是只有保證星星不受傷這個功能。

代斯揚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次出院之後,展星橋每次在床上都繃得很緊。

星星嘴上說著“習慣就好”,實際上他也確實在努力習慣,每一次都很配合,不拒絕不抱怨,頂多皺一皺眉。

可他的身體繃得那麽緊,在代斯揚的手指覆蓋上來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打著顫。

他會怕的。

因為太疼了,到極限之後再弄就太不舒服了,簡直活像在受刑一樣。

一直到後來有了這個動作,每次只要他一推,代斯揚立刻就停,絕不讓星星感覺自己在受刑。

一次又一次累計下來,那具繃緊的身體才慢慢放軟,逐漸在這種事上有了安全感。

這個動作象征著展星橋在這事上有決定權,哪怕他們體型有差距,力量上有差距,但無論代斯揚動作多粗暴多野蠻,只要展星橋不願意他就一定不會繼續。

但這次……

代斯揚看著蜷縮的愛人,心臟也像蜷了一下。

他走到床邊,先將粥放在床頭櫃上,隨後又伸出一只腿,屈膝半跪在床上,支撐著身體,把手裏的東西先放在展星橋面前,隨後俯身去看愛人的臉。

本來白皙的臉頰現在還帶著紅意,長長的眼睫閉著,濕噠噠的,不知道是沒擦幹凈的水還是未幹涸的眼淚,整個人像是被風雨打濕的小玫瑰花,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委屈,可憐的不行。

而這樣的委屈偏偏是自己帶給他的。

代斯揚心疼又酸澀,俯下身想親吻他,但嘴唇都快印在愛人臉上了,想了想又停住。

“寶貝,你一會兒先把粥喝了好不好?你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了,不喝點粥對胃不好。”

床上的人還是閉著眼睛裝睡,一言不發不理他。

代斯揚輕輕給他掖了掖被角,知道這時候首要的,先得讓星星把飯吃了,不能糟蹋他的胃。

但自己在屋裏待著他是不會去吃的。

“那我下樓給你泡一杯蜂蜜檸檬水,一會兒再過來。”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臥室門輕輕關上後,躺在床上裝睡的人咬了下唇,閉著的眼睫微微顫動,又濕了幾分。

……為什麽不哄我?

展星橋抱緊了膝蓋,飛快地偏過頭在枕頭上蹭了一下眼睛。

就在淚水還未褪去時,展星橋模模糊糊感覺眼底出現了一片漂亮的紅。

長長的眼睫慢慢睜開。

一束盛放的玫瑰正放在自己面前,跟剛才那束現在已經只剩幾支花莖的玫瑰一樣漂亮。

展星橋呆呆看著眼前的玫瑰,好一會兒後才伸出手,先把這束玫瑰抱進懷裏。

花束中間放著一張卡片,展星橋拿過來。

“寶貝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亂吃醋,更不該在你推我的時候還不停手。但你生我氣也別傷到自己身體,我一會兒來跟你賠罪,你現在先好好把粥喝了,行嗎?”

卡片上的字體蒼勁有力,是代斯揚寫的。

抱著玫瑰的委屈又可憐的小朋友看著卡片,一直濕漉漉的眼睛終於不再掉淚了。

他好一會兒後從床上坐了起來。

等代斯揚端了蜂蜜水再進來的時候,床頭櫃上的碗已經空了。

而剛才背對著門口裝睡的愛人這一次面朝著他,雖然還是閉著眼睛,但眼睫上的水漬已經不見,顯然沒有再哭。

星星沒開口,代斯揚卻領會到了他的意思。

——你得再哄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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