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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內響著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不時有筆尖和紙張摩擦的聲音。

柳覓殊低著頭，她戰戰兢兢地完成工作匯報之後，也不敢到處張望, 生怕當了惹繁總生氣的人的替罪羔羊。

良久，宋晴繁合上工作匯報的文件，眼睛盯著藍色文件夾封面, 眼神有些放空。

見翻頁的聲音停下, 柳覓殊悄咪咪地擡起頭，結果罕見地發現面前的人好像在發呆。

柳覓殊也不敢出聲打擾老板發呆，重心從左腳挪到右腳，讓自己站得舒服一點。

宋晴繁的餘光瞄到她身形移動，回過神來, 下定決心道：“幫我和蔡特助訂兩張去品昆縣的機票。”

“好的。”話剛進耳朵，腦子都還沒開始運轉, 柳覓殊就慣性地回答。

品昆縣, 好耳熟的名字。

柳覓殊在腦子裏努力翻找，終於想起來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繁總, 你要去探班嗎？需不需要我和許澤說一聲？”

“什麽？”宋晴繁一楞。

柳覓殊見她的反應後就知道猜錯了老板的意思，尷尬地腳趾摳鞋墊, 張著嘴也不知道說什麽補救，只好抿唇尷尬一笑。

陽光從落地玻璃傾灑而進，將柳覓殊局促的影子在地面拉長。

宋晴繁在腦子裏再過一遍她的話，提取出關鍵字，“許澤？”

“江延川在品昆縣拍戲？”她恍惚一陣, 隨著繁星旗下的藝人增多，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關註江延川的動態了。

偏偏他又是做事周全的人, 好像不需要幫忙就能把工作順利完成。

“是的，到辛仁導演的新劇裏客串一個角色，應該近期就能殺青了。”柳覓殊負責對接經紀人，對藝人的去向了熟於心。

宋晴繁點頭表示知悉，“訂好票就和許澤說一聲，先去探班。”

既然去都去了，就順便視察一下員工的工作吧。

匯報工作結束，見宋晴繁沒有其他事情要吩咐，柳覓殊就先離開了。

關上門的聲音引來了蔡學致的關註，他擠眉弄眼，用眼神詢問裏面的情況。

柳覓殊舒了口氣，“繁總安排你和她出差。”

“啊？”蔡學致驚訝出聲，沒想到突然又和自己扯上了關系。

他一連串發問，“去哪裏？什麽時候？去多久？”

“品昆縣。這兩天。不清楚。”

逃過一劫，柳覓殊再度感嘆能在繁星工作真是太好了，沒有傻唄的同事和傻唄的領導，工作都變成了有趣的模樣。

……

品昆縣這兩天一直在下雨，淅淅瀝瀝個不停，外景的拍攝暫停了，內景的拍攝又大部分被天氣影響，加上男主始終進入不了狀態，辛仁惱得不行。

“卡！”

辛仁黑著臉，手裏的劇本啪嗒摔在桌子上，野外小桌有些年頭，四角不穩，還搖晃了兩下。

“你究竟懂不懂演戲！”他一句暴怒，整個片場都安靜下來，場務們屏住呼吸，停下收拾道具的動作，躡手躡腳地遠離事發現場。

幾個機位將男人圍繞在正中，監視器出現他的臉，他臉上滿是尷尬，手足無措地看向四周。

江延川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水深火熱的場面，相熟的場務不停給他打眼色，眼睛都要轉抽筋了。

“辛導，先吃飯吧，我跟他談談。”

這句話，就像一道光照入了陰沈的片場，鏡頭前的男人擡頭看向他，眼神裏完全是得救了的表情。

辛仁看江延川一眼，給他面子，冷哼一聲，“開飯！”

一句話讓場務飛快地沖向盒飯箱子，大聲喊道：“開飯咯！”

趁大家聚攏之前，場務憑借熟練眼力和手上功夫，隔著白蒙蒙的飯盒水汽，也能將箱子裏雞腿最大的飯盒挑出來，然後他塞進江延川手上。

他咧嘴一笑，“謝謝江哥放飯之恩，嘻嘻。”

江延川無奈地笑著搖搖頭。

片場場地有限，大家三三兩兩地圍著小桌子吃飯，有的甚至只能捧著飯盒蹲在地上，就這樣還給江延川留了張不跛腳的桌子，這可是導演都沒有的待遇。

江延川剛揭開盒飯上蓋，身邊就湊近一個人。

被罵得一後背冷汗的左丘在江延川隔壁坐下，他也跟著揭開盒飯蓋子，結果裏面的雞腿硬生生要比旁邊的小了一圈。

左丘看了看雞腿，又擡頭看了看江延川，又低頭看了看雞腿，含淚往嘴裏塞了一筷子白飯。

嗚嗚，這是他拖累劇組進度應得的。

飯吃到一半，許澤拿著手機匆匆跑來，在江延川耳邊說了幾句話。

左丘一邊低頭扒飯，視線一邊偷偷往旁邊瞄，見江延川臉上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地歸於平靜，差點讓人以為是錯覺。

“知道了。”江延川應一聲。

茶足飯飽後，左丘腆著臉去請教江延川，甚至試圖從他那學到一點討好導演的方法。

江延川受導演喜愛這事可是全劇組有目共睹的，他在這部劇出演的角色戲份很少，特邀演員的頭銜聽著好聽，實際還是配角。

可是江延川到劇組的當天，辛導可是專門離開了半小時去接他到劇組。

這可是一秒鐘拍攝時間都不能浪費的辛導，竟然願意花半小時去接一個配角的出演者。

江延川倒是沒想到他問這樣的問題，“討好導演的方法大抵都是一樣的吧。”

他面對左丘投來的期待眼神，輕聲道：“少NG就好了。”

左丘沈默了，看向眼前笑得溫和的人，不知怎麽的看出了一絲捉弄的意味。

“咳咳。”辛仁重重咳嗽兩聲。

他鋒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刺向在說笑的兩人。

左丘是偶像出身，這是他轉型的第一部劇，雖然只是網絡劇，不過劇本由小說改編，有不少原著粉，也是一個不錯的起點了。

他似懂非懂地聽江延川說了許多經驗和技巧，突然就感覺自己又可以了！

等他氣勢洶洶地踏上片場，又被辛仁劈頭蓋臉地罵，灰溜溜地下了場。

拍攝片段換成了江延川和女主的戲份，無比流暢地拍了下來，偶爾重拍也是為了補兩個不同角度的鏡頭。

左丘抹了一把臉，額頭沁出細汗，覺得有些坐立難安。

他的心裏升起了挫敗感，發覺原來演戲也不像想象中的這麽簡單。

就是這時，片場進來了兩位眼生的人，一男一女，身邊跟著江延川的生活助理許澤。

隨著導演喊“卡”，江延川脫離戲中角色的情感，餘光瞥見熟悉的身影，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去。

辛導還做在導演椅上，剛確認完拍攝的片段沒問題，見江延川步伐加速，也擡頭望去。

左丘眼看著江延川走近那兩人，他身後竟然跟著步伐匆匆面帶笑意的辛導。

真是不敢想象這個人剛才還跟會噴火的恐龍一樣暴躁。

江延川張了張嘴，還沒出口的招呼被辛仁打斷。

辛仁看著好久不見的福星，小跑過去，笑哈哈地打招呼，“繁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宋晴繁點點頭，她淺笑著側了側身，“買了些下午茶給大家，謝謝大家對延川的照顧。”

在她身後的蔡學致手提兩大袋甜品，在場務的幫助下放到了平時放盒飯的桌子上。

聽見她這話，辛仁立刻就擺手。

“延川願意接受我的邀請，我才是真的謝天謝地！”他伸手拍向江延川的肩膀。

這可是半只腳踏進了電影圈的演員，想要他回一個連電視都上不去的網絡劇拍攝，可是難上加難。

辛仁向江延川發出邀請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這事能成。

聽說這個劇本在他經紀人那邊就被攔下了，他也沒覺得意外。但是後面江延川給他打電話，跟他說沒問題，他就像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一樣，傻笑了兩天。

宋晴繁不想妨礙劇組的工作，讓辛仁不用管自己，“我路過來看看，不打擾大家的工作了。”

兩人許久未見，可眼前的拍攝更為重要，辛仁約了她晚上吃頓便飯，就重新回到座位繼續拍攝。

四周的人不認識他們，不過聽說了是江延川公司的人，也就不再多看。

江延川將宋晴繁帶到自己專屬的小椅子邊，拿起椅子上的劇本，“坐這。”

“謝謝。”宋晴繁不和他客氣，隨口問了他一些工作的事情，得知暫時沒有什麽困難後，就不再多言。

她環顧四周，蹙眉問道：“金濟呢？”

江延川垂在腿邊的手指動了動，“易揚還沒生活助理，金哥跟在易揚身邊。”

易揚在A市的綜藝拍攝在上段時間就結束了，宋晴繁還在飯堂碰見了他幾次。

宋晴繁垂下眸子，輕聲問，“我會盡快給易揚安排新的助理，他不在有沒有影響到你的工作？”

“沒有。”江延川笑了笑。

他搬了個有些灰塵的小凳子坐在宋晴繁身邊，壓低聲音和她講解眼前拍的片段，三言兩語間也勾起了她的興趣。

既然宋晴繁說是順路，江延川也沒多問原因，只是見她連續來了三天片場，直到他的戲份殺青那天，宋晴繁也還沒走。

宋晴繁這幾天確實在忙工作，蔡學致更是在外跑得腳底冒火，連女朋友的視頻都沒接到，好不容易才收集完老板吩咐下來的資料。

有天蔡學致不小心碰到了語音條，女朋友生氣的罵聲立刻充斥整輛車，雖然他手忙腳亂地關上了聲音，宋晴繁還是聽到了不少。

“不著急，緩幾天也沒關系。”宋晴繁在後排默默說道。

“是的，繁總。”

蔡學致滿頭大汗，提起的心終於是死了。

由於對接的機構和單位比較多，蔡學致之前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情，速度比較慢也是情有可原。

宋晴繁反思了一陣，覺得應該帶商務部部長出來可能更合適，自己還是經驗不足。

正好是江延川殺青那天，蔡學致也和相關人員約好了見面的時間。

江延川和許澤一人拖著一個行李箱，宋晴繁看了他們一眼，思考片刻，“跟著來吧。”

品昆縣有一小部分區域是山區，江延川他們拍攝的地方屬於是縣裏最繁榮的中心區域。

他們現在就在上山的路上，山路崎嶇，沒有修好的盤山公路，也沒有圍欄，更沒有反光柱。

開車的司機是當地人，一路上車速也不敢踩超過20碼，就怕在哪個山坡就沖了出去。

進山的路很遠，他們從下午坐車坐到天色變暗，那輛小面包車每過一個小土坡都像隨時要散架一樣。

又一個拐彎，宋晴繁毫無防備地撞到江延川身上，只覺得胃裏翻滾，但凡張嘴說一句話都能立刻吐出來。

江延川一手拉著嘎吱作響的車頂扶手，另一手虛虛環著宋晴繁的後背，給她提供支撐力，不至於在車上被晃來晃去。

好不容易又越過一個小山，車子慢慢停下，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宋晴繁被晃地昏頭轉腦，下車的時候差點踩空，還是守在車門旁的蔡學致和江延川兩人手疾眼快，一人扶一邊胳膊，不至於讓她剛下車就跪下。

車燈亮著，隱約見到前方是一個小村，村裏的路燈很暗，甚至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一盞是亮著的，別的都如同虛設。

穿著質樸的女人在村口等候多時，走來走去，等得心焦，就怕今天等不到人來。

在車頭燈照入村內的時候，她激動的心都要跳出心臟了。

見陌生的四個人裏只有一位女性，女人立刻就知道了聯系她的人是誰，她見宋晴繁暈車暈得厲害，連忙遞來礦泉水和新鮮的柑橘。

過了好一會兒，宋晴繁才緩了過來，擺了擺手，不再需要兩人攙扶。

此時，那位女人走到了宋晴繁的面前，雙眼灼灼地朝她伸出手。

“宋小姐，您好。我是小山村的村委書記，我叫梁吉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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