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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抱抱 救她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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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抱抱   救她的人來了

大概十分鐘後, 江郁掛了電話。

南馥見他臉色不大好看的樣子,眸中閃過擔憂:“怎麽說,是手術風險太高?”

“不是, ”江郁搖搖頭, “手術時間已經定好了, 明天就可以。”

南馥“嗯”了聲:“那明天我也陪你去。”

“不用了,”江郁看她一眼,“明天有我爸陪著就行。”

南馥迎著他冷意尚未消減的目光,明白過來什麽。

不是手術問題, 那就是她的問題了。

她轉了轉手裏的飲料, 問他:“你爸爸是不是給你壓力了?”

江郁沈默片刻。

他和許淮因的談話結果並不理想, 甚至稱得上有點聊崩了,但這並不影響他什麽,江家對他的未來有規劃, 他對自己的未來同樣有規劃,而今這個規劃裏, 還多了一個南馥。

他怕的只是在他往規劃的方向走的過程裏, 江家找她的麻煩。

想了想, 他還是把許淮因要他裝A的事告訴了南馥:“我父母的婚姻還得要我去保全,雖然這件事兒本身挺好笑,但我也覺得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候,所以還得麻煩你替我保密。”

南馥聽完,同樣沈默了一會兒。

她神色覆雜地看著江郁,直到這時她才明白, 恐怕上輩子的江郁也是一個裝A的Omega。

即使那時她也和他呆在一起過,卻也楞是沒聞到過他身上丁點信息素的味道,幾乎沒有Omega能做到這地步。

從他十七歲分化到二十四歲, 數不清多少個發情期,數不清多少支抑制劑,難道他都是這麽小心翼翼地忍耐過來的麽?

一想到這些,她就覺得心口發疼。

“我會幫你保密的。”南馥緩緩道,“你什麽時候想公開了,我們再公開。”

江郁聞言,暗暗自嘲一笑。

就他爸對他母親這態度,還能有由著他公開的一天嗎?

但他面上不顯,朝南馥安慰性地提了下唇角:“其實也沒事,當Alpha挺好的,你不用太擔心我。”頓了頓,他加重語氣,“所有問題我都會解決好。”

南馥見他不願意說,也沒再繼續問下去,只是堅持道:“明天我想陪你。”她開玩笑道:“你不讓我去,難道是因為不想讓我見你家長嗎?”

“我不是這意思,”江郁皺了皺眉,盡量用委婉的語氣道,“我爸他……可能會為難人,也不是不讓我們在一起的意思,就是可能沒那麽看好……”

南馥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不以為意道:“我明白,說實話,要我是你爸爸,我可能也不太看好……”

在江郁瞪過來之前,她失笑說:“但我做好準備了,從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做好面對這些的準備了。”

“小貓,你別把我想得那麽脆弱不堪。”

江郁靠著她的肩膀,仰頭和她的目光對上。

戀人之間就是該彼此信任的。

南馥從確定關系時似乎就無條件地信任他,所以也許他也可以做到。

好一會兒,江郁才換了副輕松的語氣道:“行吧,明天,跟我見家長。”

-

星期日一大早,南馥就打車去了江郁做手術的醫院。

江郁通知得晚,南馥抵達時他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

手術室門口只有許淮因一個人在。

剛剛不惑之年的男人,眉目間和江郁有幾分相似,卻不像江郁那般漂亮得很有攻擊性,反而氣質儒雅溫柔,大約是保養得當,歲月在他身上幾乎沒留下太多痕跡,只是笑起來時眼角有幾條成熟的紋路。

“許叔叔好。”

南馥走過去,率先打了招呼。

許淮因微微彎了下唇做回應,他盯著前面寫著“手術中”的信號燈,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腺體恢覆手術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七十,如果手術不成功,將會造成小郁腺體永久損傷——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

他開門見山:“如果不是你,小郁根本不會做這些跟自殘沒兩樣的事。”

南馥眼神一凝,點頭,認真道:“以後我會極盡所能不再讓他受到這種傷害。”

許淮因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你的保證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

他從手包裏掏出一份文件夾,遞給她:“一個無法接受Omeg息素的Alpha,有什麽資格說剛才那句話呢?你的病癥本身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傷害。”

南馥接過文件夾翻了翻,裏面是調查她的資料,幾乎從小到大的經歷都在裏面了。

南馥眼神沈了沈,忽地產生一種被偷窺人生的感覺。

如果是別的人這麽調查她,她早翻臉了,但面前的男人不是別人,是江郁的爸爸。

“這個用不著許叔叔操心,”南馥抿了抿唇,“我會克服。”

“克服?”許淮因像聽見什麽笑話,“需要多長時間?一個月?半年?一年?你覺得讓小郁這麽陪你耗合適嗎?”

南馥無言以對。

需要多長時間去克服她自己也無法確定。

好歹是活過兩輩子的人了,許淮因話裏話外的暗示意味實在太明顯,於是南馥誠懇問道:“那許叔叔的意思是?”

許淮因:“現在就去治療。”

南馥微微睜大眼:“現在?”

“就是現在,”許淮因目光緊鎖在她身上,“來之前我還為你約了一位心理醫生。我要你立刻馬上進行治療,拿出點誠意來,至少要在小郁腺體恢覆後見到成效,否則……”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但他知道南馥能聽懂。

沒有一位父母會願意自己的Omega孩子忍受他的Alpha無法標記的痛苦。

許淮因做此舉,一是為了讓南馥承受不住心理壓力知難而退,二也是想讓江郁看看,他所喜歡的人,也不過如此。

南馥攥了攥拳頭,臉色有一瞬間的發白。

許淮因將她的神態盡收眼底,平靜開口:“怎麽,不願意?”

“沒……”南馥輕聲道。

“可我看你的樣子還挺勉強的,你現在還有後悔的機會,”許淮因溫和地笑了笑,“完全沒必要這樣逼迫自己不是嗎?”

南馥看了眼手術室緊閉的大門,又將目光轉回許淮因身上,沈默地看著他。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心理有問題。

但她覺得沒必要去治療,亦或者說不想對過去釋懷。

上輩子她其實去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她的病癥學名叫做心因性嘔吐,只要受到環境或者記憶刺激,就會發病嘔吐,繼而產生焦慮不安、緊張失眠等癥狀。

如果想要從根源上治愈,最好的辦法是心理疏導,加上藥物治療,可能會產生不少副作用,治不治得好還另說。

她當時直接拒絕了這套治療方案,大約是環境養成了習慣,她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這件事也就一直拖了下去。

如果沒有提前遇見江郁,她這輩子應該也不會去管。

但他出現了。

這麽好的江郁,肆意耀眼的江郁,讓她抗拒不了,值得她去拼命的江郁,提前出現在了她生命裏。

她已經在江郁面前退縮過太多次,所以這一次,那條僻徑她不願意讓他一個人走,她要和他並肩。

走廊安安靜靜的,只有偶爾路過的護士匆忙的腳步聲,電梯“叮”的合上又打開。

許久,就在許淮因以為南馥不會回答時,聽見她用很低的聲音說:“好,醫生科室號給我。”

不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許淮因驀地擡起眸,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怔了怔。

江郁的這場手術持續了兩個小時,等到麻醉藥效過去,又是一個小時流逝。

醒來時,許淮因站在他病床前,為他擦拭額頭上的冷汗。

他往後看了看,沒見到南馥,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失望還是舒了口氣。

許淮因察覺到他的目光,嘆了口氣道:“她現在在心理治療室。”

聽到這話,江郁幾乎瞬間明白在手術期間許淮因和南馥說了什麽,他臉色很差,差點從病床上彈起來:“是您讓她去的?”

“是。”許淮因也沒隱瞞,在江郁質問之前,他無奈笑笑,“想做我們小郁的Alpha,我總得試試她夠不夠膽量。”

許淮因一邊感嘆,一邊道:“我沒有問醫生她的具體治療情況,但聽說過程不太好,童年那方面的陰影比較深,那樣的過去,這孩子居然就這麽熬過來了,真是神奇……”

江郁抿抿唇,伸手就要扯手背上的留置針。

許淮因眼疾手快按住他:“你放心,她已經緩過來了,治療情況比醫生想象中樂觀,現在更緊要的是你的恢覆……”

在見到江郁黑沈沈的眼神時,他的話音越來越緩,甚至於再也說不下去。

這樣的眼神,當年他就見過。

“我要去找她。”江郁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

許淮因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後閉了閉眼,終是松了手。

-

南馥像做了一場噩夢,夢裏面全都是她厭惡的場景和厭惡的人。

一間兩室一廳的老舊小區房,不見天日的厚重窗簾,還有南正誠那張滿是怒意的臉。

自從和餘晚離婚後,南正誠就帶著她搬了家,新的家比之從前差不太多,唯一的變化是她找不到離開的路了。

南正誠監控了她的行蹤,只要她有一丁點逃跑的念頭,就會立刻被他抓回去。

逃不掉,她也索性就再也不逃了。

南正誠第一次帶Omega回來,是在剛搬家後不久。

她放學回去,餐桌上是吃剩了的快餐,破皮沙發上躺著一個眉眼浪蕩的男人。

南正誠似乎洗澡去了。

男人見到她的一瞬間,眼睛就亮了一下。

“你也是Alpha吧?”男人起身朝她走過來,稍稍彎下身和她平視,“小Alpha多大啦?”

南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轉過身想往自己房間裏走。

男人卻拽著她的書包將她一把拉了回去。

“別走呀,你長得真好看,瞧瞧這粉雕玉琢的樣子,就是瘦了點……”男人捏了捏她的臉頰,“眼神也兇狠了點。小可愛,”他笑了起來,鮮紅的嘴唇像拖她下地獄的艷鬼,“想不想聞聞哥哥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的?”

南馥抗拒地掙紮,可無奈力氣並不算太大,再加上她也不太想驚動南正誠,是以竟一下被身後的男人拽到了沙發上。

Omega張牙舞爪的信息素朝著她撲面而來。

快十四歲的孩子,各個器官將將發育成熟,近乎是一瞬間,南馥就在他的信息素圍繞下頭暈目眩。

“你的信息素可真好聞,酸酸冷冷的,聞一下感覺心情都變好了,”男人湊到她耳邊,扯了扯衣領,拉著她的手往下探,“悄悄告訴你,你的信息素可比你爹的好聞多了,我好喜歡……小Alpha,你還沒試過Omega吧?要不要哥哥幫幫你?”

南馥咬著牙一聲不吭,臉燒得通紅,渾身顫抖得厲害,她覺得自己像被一張骯臟的蜘蛛網黏住了,四肢都不受控制。

她聞到男人的信息素是香甜的蜜桃味,從她身體的每個感官浸進來,那種被強迫卻又無法抵抗的感覺實在是太陌生,陌生到讓她悚然。

“滾開……”南馥拼盡全力推開壓在她身上的人,許是猛然間爆發的力道太大,男人被她推得撞在了沙發角上,發出一聲慘烈的痛呼。

南正誠聽到聲響沖了出來,空氣中酸檸的味道和蜜桃的交織。

男人惱羞成怒,先發制人,指著她聲音尖銳地指控:“老南,這個小Alpha用她的信息素壓迫我,剛才還他媽扯我衣服!你管管她,你要不管以後咱們也就別往來了!”

南正誠陰狠的目光落在喘著氣的南馥身上,二話不說,一腳就踹了過去:“狗東西挺能耐啊,毛都沒長齊,就想操老子的Omega?”

南馥被踹得從沙發上直直翻了過去,跟爛泥一樣摔在地上,她看清楚南正誠眼裏的怒意,身體不可抑制地抖了一瞬。

她試圖解釋:“我沒有……”

“沒有你他媽收不好自己的信息素?”南正誠抄起旁邊的木棍,生生將她直起來的背打彎,“沒有你他媽扯人家衣服?老子讓你撒謊!”

伴隨著最後的話音,一下接著一下的毒打落在她身上。

蜜桃味Omega抱臂站在一旁,看到這一幕,在南正誠發現不了的角度,面露惋惜又深覺活該地小聲嘖了嘖。

這一頓打,讓南馥在家裏躺了整整一周。

後來這個蜜桃味Omega又來過幾次,南馥傷還沒好,見到他都繞道,有時候幹脆在樓下等一晚,只要他人不走,她就不上去。

她厭惡這種在信息素的刺激下身體的不受控,厭惡被別人牽制,厭惡聽到南正誠和人鬼混的聲音,厭惡回到那個不配稱之為家的地方。

可她無處可去。

久而久之,她從厭惡這一切開始演變成厭惡所有Omega的信息素,似乎像是所有罪惡都有了厭惡來源。

這次的醫生依然嘗試為她做心理疏導,引導她和過去和解,南馥自知做不到。

如果能夠和解,早在上輩子南正誠病死那一刻,早在上輩子她死在金嶺會所的那一刻就該和解了。

所以醫生為她選擇了第二套治療方案。

治療過程中,南馥吐了很多次,吐到她胃部幾近痙攣,吐到最後什麽也吐不出來了。

江郁到達心理治療室時,南馥正臉色很白地側躺在沙發上。

一米多長的沙發,她伸不直腿,只能用一種抱著自己的姿態蜷縮著,闔起的眼瞼下有淡淡的暗青,指節泛著病態的白。

他從沒見過這樣脆弱的南馥,脆弱得像是很需要人保護。

入了冬,從門口灌進來的風吹散了治療室裏的暖意。

厚重的窗簾緊緊閉著,屋內的光線柔和得有點老舊,像極了他之前見過的南家小屋。

“南馥。”江郁輕輕地出聲喊她,手指都在忍不住發抖。

蜷縮著的人在聽見聲響後,艱難地動了動,她半撐起身子,望向前頭站著的清雋少年。

突如其來的他,像是掀開了黑暗世界的一角,於萬惡地獄中逆著光走進來。

風吹起他病號服的衣角,吹起他柔軟的頭發,吹起他眼角隱忍的淚意,她看見他眼中滿滿的只有她的倒影。

於是她知道,救她的人來了。

“小貓……”南馥聲音發悶,朝他展開雙手,“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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