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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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不用客氣呢, 江衍……師兄。”
那孤零零站在原地的青衣少女粲然一笑，不甚在意地抹去劍刃上的血痕。
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蹲下伸腿, 橫掃下路。
手腕一轉, 銀劍如雪亮的月色，於少女手上挽了個利落的旋兒，徑直將他釘在原地。
“說起來, 我確實該感謝你啊, 江師兄。”
瞧著江衍詫異的眼神，姚念蕓唇角勾起一絲弧度，笑似鉤月，“若不是你把銀劍還給我, 我還真沒那麽快想起來。”
方才在那大堂內，江衍把銀劍交給她，甫一觸及到銀劍, 那些被封存了的記憶全然回歸。
雖然不知為何, 接觸到師兄贈予她的這把銀劍後就恢覆了記憶。
但她不願打草驚蛇, 便佯裝聽從江衍的話，跟著他一路來到藏書閣，找到溫無越。
“咳咳——”
江衍拔出插|在胸前的銀劍, 扔至一旁, 頭顱低垂，臉上亦是十分陰冷, “哈, 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 那地上的人只“嘭”的一聲，化作一團青煙四散。
“誒！！？”
姚念蕓還未追上去, 身後便傳來陣陣輕咳。
她轉身看向那半跪在地，面色蒼白的溫無越。
青年虛弱地捂著胸口，衣擺上綻開大團大團的雪花。那些用來偽裝的動物血都凝成了血塊，此刻散落在衣袖各處。
無奈地搖了搖頭，姚念蕓扶起半跪在地的溫無越，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師兄，我都沒有真捅到你，你幹嘛一幅嬌嬌弱弱的表情。”
那時來不及詳細告訴他計劃，只是粗略說了個大概。只是沒想到溫無越演技還挺好的，真的把那種不可置信跟震驚給演出來了。
身上驟然傳來一股壓力，姚念蕓險些被壓彎了腰，歪了歪頭，看著倚在她身上的青年。
雖然她也很喜歡跟師兄抱一起，但他現在真的好重！
“可我現在是羽蛻期，確實虛弱得緊。”
溫無越長睫輕顫，只輕輕將頭顱依在少女肩窩處，指節微彎，虛虛圈住她的尾指，“師妹，不疼疼我嗎……”
“好，好吧。”
低頭快速在他額上親了一下，姚念蕓別開臉，看著他臉上的幾滴血汙，頗有一些嫌棄，“快點起來把自己弄幹凈啦。”
血包裏的血都弄到她身上來了，渾身被一股怪怪的腥味兒籠罩著。
她自己都嫌棄自己了。
額頭上的柔軟一觸即逝，溫無越唇角微勾，不舍地蹭了蹭她頸窩後才慢慢直起身來。隨手施了個凈身術，將二人身上的血汙弄幹凈。
嗣靈還在一旁圓睜著個眼，楞楞地看著她。
這般模樣落在姚念蕓眼中，卻是覺得有趣，她狠狠揉了一把嗣靈的腦袋，悄聲道：“你傻啦？墨墨？怎麽魂都不在了。”
“沒……”
嗣靈弱弱地回了一句，隨即抹去額上的冷汗。
方才，它感應到一股幾近滅世的力量，險些沖毀了這映影鏡。
還好還好，好在念蕓總算是安撫住這條黑心蛇。
不然它得跟這個小世界說再見了，嗚嗚嗚。
圓狀窗欞外，日光下澈，照亮了書閣內的光景。
窗沿處，雅致花瓶映下的倒影在地上拖得長長的，時間好似凍住了一般。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久到姚念蕓都感覺這一日是不是還沒過去的時候，她也沒能在書閣內找到了記載著溫無晴研究記錄的小冊子。
她不禁咂了咂舌。
居然藏得這麽深？
書架上堆著價值連城的孤本，地上亦是零零散散地堆疊著古籍，但都不是她想要找的。
還以為這映影鏡會全然不漏地映射出所有的秘密，以便她能在這裏面找到壓制羽蛻期的方法。
結果卻是撲了個空。
現在被困在這鏡中，也不知該怎麽出去了。
方才在嗣靈還告訴她，江衍想利用師兄去覆蘇溫無晴的事情。
姚念蕓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朝不遠處的溫無越看了一眼。
從外頭撒落進來的日光，似給他渡上了一層光暈。
青年半蹲在地，指尖在木制地板上寫寫畫畫，不知在做著什麽。
放下手中的書，姚念蕓好奇地跑到溫無越那處，摟起裙擺，亦學著他那般蹲在地上，“師兄，在做什麽？”
“映影鏡要裂了。”
溫無越收回手，抿去指腹上的灰塵。
裂……裂了？
姚念蕓還未反應過來，眼前便驟然一黑，什麽都瞧不見。
手腕被人緊緊握住，連一絲風都沒灌進去。
只是等她迷迷糊糊醒過來時，已然處於一個密閉空間裏，還是躺著的。
姚念蕓深吸一口氣，努力放松自己過於緊繃的心情，仔細聽著周遭的聲音。
只是聽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什麽動靜。
黑暗空間內，鳶尾的芳香與清冷的霜雪氣息交織在一處，構成一種說不清是何種味道的香氣。
這股香氣溫柔地繚繞於身旁，似在安撫，又似緩解，令人十分安心，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之中。
身體如同泡在溫暖的水流中，意識在慢慢變得昏沈……
不對！
這香有問題！
姚念蕓猛地回神，用力咬破舌尖。
口腔中頓時充斥著濃重的血腥氣味，將鼻腔內馥郁香味驅散開來。
意識因著疼痛而回籠，她連忙捂住口鼻，警惕分辨著周遭的聲音。
思來想去，為免打草驚蛇，姚念蕓還是放棄使用靈火，而是從懷中掏出一枚螢石。
螢石黯淡的光芒自掌心中柔柔逸散開來。
光芒雖淡，但也足夠姚念蕓看清周邊的環境了。
此刻，她正躺在一幅棺柩中，入目是白茫茫一片的棺蓋。
四周都貼著數不清的符箓，在螢火的照耀下，散發著幽幽青光。
這個符箓……
好生眼熟……
有些像在冰泉時，江衍鎮壓五相鮫手上拿著的符箓。
這是要把棺柩中的人死死壓著，不入輪回？
姚念蕓怔楞了一瞬，隨即將目光放在四周的棺壁上。
符箓飄動間，露出棺壁底下雕刻的鳶尾花，花紋繁覆美麗，應當是棺柩主人生前喜歡的。
無意識扭頭，眼前卻是出現了一張白如紙的精致小臉。
姚念蕓呼吸一滯，心跳加速，一點國粹險些脫口而出，“我……你了個舅老爺的侄子的孫子的姑姑的鄰居……”
媽呀！！她跟死人躺一個棺材裏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
姚念蕓縮至一旁，勉強咽了幾口口水才壓住嘴邊的尖叫。
勉力壓下心裏頭的驚懼，她雙手合十，“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姐姐，無意冒犯，還請你不要怪罪，嗚嗚嗚，我是被江衍那瘋子用映影鏡關住，一醒來就在這裏的了。”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我出去了一定給你燒很多很多的紙錢，我也不是故意要躺你棺材的……”
然而，空氣中花香扭曲了一瞬，而後有一道清和嗓音響起。
“沒關系的，我知道，不怪你。”
密閉的空間內，唯餘那道輕柔的聲音在回蕩。
這女子的聲音溫和至極，卻是帶著幾分倦意，無端讓人想起孩童時幹出頑皮事後，母親溫柔的訓導。
而這聲音，此刻就在她耳畔響起。
“我嘞了個娘呀，媽媽救我！”
精神高度警備之下，猛然聽到不屬於自己的聲音，並且還同一個死人躺在一起，別提有多驚悚了。
姚念蕓心臟驟停，猛地退至棺柩中的角落，頭埋在膝蓋中，縮成一團，雙手捂住耳朵，“哇！你別過來！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
但越是不想聽什麽，便越是能聽到什麽。
那道溫柔的女聲依舊在耳邊響起，頗有些好奇地問話，“你也認識小衍嗎？姑娘。”
小衍？江衍？
姚念蕓硬著頭皮，掀開一絲眼簾，謹慎地瞧著外頭的動靜。
周圍依舊是一片漆黑。
她也依然躺在那副棺材裏。
但不同的是，空中飄蕩著一縷魂火。
柔柔火光映亮了周遭的棺柩，而那位躺著的女子卻是不見蹤跡。
像是想到什麽一般，姚念蕓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你是……無越師兄的姐姐，溫無晴嗎？”
那縷魂火震蕩，火光亦是更亮了一些。
上方的棺蓋震顫了一下，隨即向下滑動，露出外面的光景。
見束縛著行動的事物消失，姚念蕓便大著膽子，從棺材中坐起。
她擡眸環顧四周，目之所及，皆是鳥語花香，勃勃生機的景色。
白鳶尾含苞而放，小橋流水，亭臺樓閣，無一不是溫府過往的光景。
“我是溫無晴，你……”
魂火飄蕩了一會兒，隨即落地顯露真貌，“……是阿越弟弟認識的姑娘？”
姚念蕓下意識轉身，目光落到溫無晴的身上。
暖風和煦，吹開面前人的幾縷鬢發，她盈盈一笑，“很高興認識你。”
面前的女子比姚念蕓在幻境中見著的還要美。
烏軟的長發僅用一根木簪挽起，簡單利落的一身交領窄袖衫裙。
但最為出眾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氣度。
只單單站在那處，便有悲天憫人，澤被蒼生，不忍萬民受苦的風姿。
讓人無端有股想喊媽媽的沖動。
姚念蕓怔楞一瞬，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給躁得不敢再直視面前的溫無晴。
她真不是變態，見著個人就要喊媽媽……
“啊，冒犯了，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所以你現在有些怕我？”
溫無晴眸光溫和，只含笑地瞧著眼前有些局促不安的青衣少女，“莫怕，我已經死去多年，眼下只餘一縷神魂於世間游蕩，你所見的，不過是幻象罷了。”
她頓了頓，柳眉微微蹙起，“只不過不知為何，我的那縷神魂回不到巫蛇殿中。”
姚念蕓沈默片刻，將先前遭遇的事情一一告知，“……事情就是這樣，江衍想利用師兄的血肉來覆活你。”
眼前的女子詫異了一瞬，隨即有些嘆息般搖頭，“原來是這樣啊……”
“阿衍還是執念纏身了。”
溫無晴思慮一會兒，轉而擡眸註視著面前的青衣少女，“雖然不知姑娘是如何進到我的神魂內部，但我應該能用最後的力量送姑娘出去，只是……”
“姑娘出去後，可否幫我一個忙？毀掉我的神魂？”
毀，毀掉神魂？？
姚念蕓不可置信般捂住了嘴巴。
神魂俱毀的話，是不會再有來世的。
院內，彩蝶蹁躚而至，停留在女子纖瘦的食指之上。
脆弱的蝶翼薄似宣紙，在日光的映襯下，輕盈得似要隨風消散一般。
“我生前同阿衍說，就算我死了，也會化作清風一直陪著他，也許是給阿衍留了不該有的念頭。”
溫無晴淡然一笑，眸光只停留在指上的彩蝶一瞬後便挪開，“因種下了，這苦果便由我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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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客氣呢, 江衍……師兄。”
那孤零零站在原地的青衣少女粲然一笑，不甚在意地抹去劍刃上的血痕。
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蹲下伸腿, 橫掃下路。
手腕一轉, 銀劍如雪亮的月色，於少女手上挽了個利落的旋兒，徑直將他釘在原地。
“說起來, 我確實該感謝你啊, 江師兄。”
瞧著江衍詫異的眼神，姚念蕓唇角勾起一絲弧度，笑似鉤月，“若不是你把銀劍還給我, 我還真沒那麽快想起來。”
方才在那大堂內，江衍把銀劍交給她，甫一觸及到銀劍, 那些被封存了的記憶全然回歸。
雖然不知為何, 接觸到師兄贈予她的這把銀劍後就恢覆了記憶。
但她不願打草驚蛇, 便佯裝聽從江衍的話，跟著他一路來到藏書閣，找到溫無越。
“咳咳——”
江衍拔出插|在胸前的銀劍, 扔至一旁, 頭顱低垂，臉上亦是十分陰冷, “哈, 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 那地上的人只“嘭”的一聲，化作一團青煙四散。
“誒！！？”
姚念蕓還未追上去, 身後便傳來陣陣輕咳。
她轉身看向那半跪在地，面色蒼白的溫無越。
青年虛弱地捂著胸口，衣擺上綻開大團大團的雪花。那些用來偽裝的動物血都凝成了血塊，此刻散落在衣袖各處。
無奈地搖了搖頭，姚念蕓扶起半跪在地的溫無越，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師兄，我都沒有真捅到你，你幹嘛一幅嬌嬌弱弱的表情。”
那時來不及詳細告訴他計劃，只是粗略說了個大概。只是沒想到溫無越演技還挺好的，真的把那種不可置信跟震驚給演出來了。
身上驟然傳來一股壓力，姚念蕓險些被壓彎了腰，歪了歪頭，看著倚在她身上的青年。
雖然她也很喜歡跟師兄抱一起，但他現在真的好重！
“可我現在是羽蛻期，確實虛弱得緊。”
溫無越長睫輕顫，只輕輕將頭顱依在少女肩窩處，指節微彎，虛虛圈住她的尾指，“師妹，不疼疼我嗎……”
“好，好吧。”
低頭快速在他額上親了一下，姚念蕓別開臉，看著他臉上的幾滴血汙，頗有一些嫌棄，“快點起來把自己弄幹凈啦。”
血包裏的血都弄到她身上來了，渾身被一股怪怪的腥味兒籠罩著。
她自己都嫌棄自己了。
額頭上的柔軟一觸即逝，溫無越唇角微勾，不舍地蹭了蹭她頸窩後才慢慢直起身來。隨手施了個凈身術，將二人身上的血汙弄幹凈。
嗣靈還在一旁圓睜著個眼，楞楞地看著她。
這般模樣落在姚念蕓眼中，卻是覺得有趣，她狠狠揉了一把嗣靈的腦袋，悄聲道：“你傻啦？墨墨？怎麽魂都不在了。”
“沒……”
嗣靈弱弱地回了一句，隨即抹去額上的冷汗。
方才，它感應到一股幾近滅世的力量，險些沖毀了這映影鏡。
還好還好，好在念蕓總算是安撫住這條黑心蛇。
不然它得跟這個小世界說再見了，嗚嗚嗚。
圓狀窗欞外，日光下澈，照亮了書閣內的光景。
窗沿處，雅致花瓶映下的倒影在地上拖得長長的，時間好似凍住了一般。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久到姚念蕓都感覺這一日是不是還沒過去的時候，她也沒能在書閣內找到了記載著溫無晴研究記錄的小冊子。
她不禁咂了咂舌。
居然藏得這麽深？
書架上堆著價值連城的孤本，地上亦是零零散散地堆疊著古籍，但都不是她想要找的。
還以為這映影鏡會全然不漏地映射出所有的秘密，以便她能在這裏面找到壓制羽蛻期的方法。
結果卻是撲了個空。
現在被困在這鏡中，也不知該怎麽出去了。
方才在嗣靈還告訴她，江衍想利用師兄去覆蘇溫無晴的事情。
姚念蕓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朝不遠處的溫無越看了一眼。
從外頭撒落進來的日光，似給他渡上了一層光暈。
青年半蹲在地，指尖在木制地板上寫寫畫畫，不知在做著什麽。
放下手中的書，姚念蕓好奇地跑到溫無越那處，摟起裙擺，亦學著他那般蹲在地上，“師兄，在做什麽？”
“映影鏡要裂了。”
溫無越收回手，抿去指腹上的灰塵。
裂……裂了？
姚念蕓還未反應過來，眼前便驟然一黑，什麽都瞧不見。
手腕被人緊緊握住，連一絲風都沒灌進去。
只是等她迷迷糊糊醒過來時，已然處於一個密閉空間裏，還是躺著的。
姚念蕓深吸一口氣，努力放松自己過於緊繃的心情，仔細聽著周遭的聲音。
只是聽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什麽動靜。
黑暗空間內，鳶尾的芳香與清冷的霜雪氣息交織在一處，構成一種說不清是何種味道的香氣。
這股香氣溫柔地繚繞於身旁，似在安撫，又似緩解，令人十分安心，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之中。
身體如同泡在溫暖的水流中，意識在慢慢變得昏沈……
不對！
這香有問題！
姚念蕓猛地回神，用力咬破舌尖。
口腔中頓時充斥著濃重的血腥氣味，將鼻腔內馥郁香味驅散開來。
意識因著疼痛而回籠，她連忙捂住口鼻，警惕分辨著周遭的聲音。
思來想去，為免打草驚蛇，姚念蕓還是放棄使用靈火，而是從懷中掏出一枚螢石。
螢石黯淡的光芒自掌心中柔柔逸散開來。
光芒雖淡，但也足夠姚念蕓看清周邊的環境了。
此刻，她正躺在一幅棺柩中，入目是白茫茫一片的棺蓋。
四周都貼著數不清的符箓，在螢火的照耀下，散發著幽幽青光。
這個符箓……
好生眼熟……
有些像在冰泉時，江衍鎮壓五相鮫手上拿著的符箓。
這是要把棺柩中的人死死壓著，不入輪回？
姚念蕓怔楞了一瞬，隨即將目光放在四周的棺壁上。
符箓飄動間，露出棺壁底下雕刻的鳶尾花，花紋繁覆美麗，應當是棺柩主人生前喜歡的。
無意識扭頭，眼前卻是出現了一張白如紙的精致小臉。
姚念蕓呼吸一滯，心跳加速，一點國粹險些脫口而出，“我……你了個舅老爺的侄子的孫子的姑姑的鄰居……”
媽呀！！她跟死人躺一個棺材裏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
姚念蕓縮至一旁，勉強咽了幾口口水才壓住嘴邊的尖叫。
勉力壓下心裏頭的驚懼，她雙手合十，“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姐姐，無意冒犯，還請你不要怪罪，嗚嗚嗚，我是被江衍那瘋子用映影鏡關住，一醒來就在這裏的了。”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我出去了一定給你燒很多很多的紙錢，我也不是故意要躺你棺材的……”
然而，空氣中花香扭曲了一瞬，而後有一道清和嗓音響起。
“沒關系的，我知道，不怪你。”
密閉的空間內，唯餘那道輕柔的聲音在回蕩。
這女子的聲音溫和至極，卻是帶著幾分倦意，無端讓人想起孩童時幹出頑皮事後，母親溫柔的訓導。
而這聲音，此刻就在她耳畔響起。
“我嘞了個娘呀，媽媽救我！”
精神高度警備之下，猛然聽到不屬於自己的聲音，並且還同一個死人躺在一起，別提有多驚悚了。
姚念蕓心臟驟停，猛地退至棺柩中的角落，頭埋在膝蓋中，縮成一團，雙手捂住耳朵，“哇！你別過來！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
但越是不想聽什麽，便越是能聽到什麽。
那道溫柔的女聲依舊在耳邊響起，頗有些好奇地問話，“你也認識小衍嗎？姑娘。”
小衍？江衍？
姚念蕓硬著頭皮，掀開一絲眼簾，謹慎地瞧著外頭的動靜。
周圍依舊是一片漆黑。
她也依然躺在那副棺材裏。
但不同的是，空中飄蕩著一縷魂火。
柔柔火光映亮了周遭的棺柩，而那位躺著的女子卻是不見蹤跡。
像是想到什麽一般，姚念蕓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你是……無越師兄的姐姐，溫無晴嗎？”
那縷魂火震蕩，火光亦是更亮了一些。
上方的棺蓋震顫了一下，隨即向下滑動，露出外面的光景。
見束縛著行動的事物消失，姚念蕓便大著膽子，從棺材中坐起。
她擡眸環顧四周，目之所及，皆是鳥語花香，勃勃生機的景色。
白鳶尾含苞而放，小橋流水，亭臺樓閣，無一不是溫府過往的光景。
“我是溫無晴，你……”
魂火飄蕩了一會兒，隨即落地顯露真貌，“……是阿越弟弟認識的姑娘？”
姚念蕓下意識轉身，目光落到溫無晴的身上。
暖風和煦，吹開面前人的幾縷鬢發，她盈盈一笑，“很高興認識你。”
面前的女子比姚念蕓在幻境中見著的還要美。
烏軟的長發僅用一根木簪挽起，簡單利落的一身交領窄袖衫裙。
但最為出眾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氣度。
只單單站在那處，便有悲天憫人，澤被蒼生，不忍萬民受苦的風姿。
讓人無端有股想喊媽媽的沖動。
姚念蕓怔楞一瞬，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給躁得不敢再直視面前的溫無晴。
她真不是變態，見著個人就要喊媽媽……
“啊，冒犯了，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所以你現在有些怕我？”
溫無晴眸光溫和，只含笑地瞧著眼前有些局促不安的青衣少女，“莫怕，我已經死去多年，眼下只餘一縷神魂於世間游蕩，你所見的，不過是幻象罷了。”
她頓了頓，柳眉微微蹙起，“只不過不知為何，我的那縷神魂回不到巫蛇殿中。”
姚念蕓沈默片刻，將先前遭遇的事情一一告知，“……事情就是這樣，江衍想利用師兄的血肉來覆活你。”
眼前的女子詫異了一瞬，隨即有些嘆息般搖頭，“原來是這樣啊……”
“阿衍還是執念纏身了。”
溫無晴思慮一會兒，轉而擡眸註視著面前的青衣少女，“雖然不知姑娘是如何進到我的神魂內部，但我應該能用最後的力量送姑娘出去，只是……”
“姑娘出去後，可否幫我一個忙？毀掉我的神魂？”
毀，毀掉神魂？？
姚念蕓不可置信般捂住了嘴巴。
神魂俱毀的話，是不會再有來世的。
院內，彩蝶蹁躚而至，停留在女子纖瘦的食指之上。
脆弱的蝶翼薄似宣紙，在日光的映襯下，輕盈得似要隨風消散一般。
“我生前同阿衍說，就算我死了，也會化作清風一直陪著他，也許是給阿衍留了不該有的念頭。”
溫無晴淡然一笑，眸光只停留在指上的彩蝶一瞬後便挪開，“因種下了，這苦果便由我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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