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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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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送走了江沛慈, 姚念蕓獨自一人呆在這廂房內,回想起溫無晴的模樣。

她能確定,這江沛慈與溫無晴長得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不知為何, 有關溫無晴確切的相貌卻隱隱有團迷霧般, 令他看不清晰。

也不知是不是從那幻境中出來後留下的後遺癥。

姚念蕓拍了拍腦袋。

這破記憶力,該需要想到的時候又想不到了。

“唉……”

她幽幽嘆了口氣,望了眼窗外愈發昏暗的天色。

不知溫無越那邊怎麽樣了。

也不知會不會找得到她。

她沒來得及留下只言片語, 就被人帶走了。

只是她都消失一天一夜了, 應當是察覺到的吧?

溫無越,會知道她不見了嗎?

江沛慈很快便返回,依照先前的約定,帶著姚念蕓在這江府中走了一圈。

府中花繁葉茂, 空氣中飄著一股淡雅的花香。

江沛慈在前面領著,姚念蕓亦步亦趨在後面跟。

一同走出長廊,沿著五色石砌成的小徑, 轉過彩漆屏門。

眼前便是一處倚著蓮池, 飄著輕紗的水榭。

如今適才初春, 蓮池內蓮蓬枯萎倒塌在水中。

姚念蕓瞧著在蓮池種藕的家仆們,怔楞了一瞬。

眼熟……

太眼熟了……

這江府裏的布局,有股詭異的熟悉感。

同她先前在幻境中看到的溫家布局, 相差無幾。

姚念蕓暗中打量著周遭的布局, 暫時按捺下心中的驚疑。

要想個辦法,給師兄遞消息出去。

她想得出神, 不知不覺便偏離了小徑。

“小心籬笆那裏的鬼針草同白蒺藜!”

姚念蕓還沒來得及反應, 手腕便被人往後一扯, 拉回原地。

她茫然地看著面前的江沛慈,“怎, 怎麽了?”

江沛慈按住姚念蕓的肩膀,左右打量了好半晌,見她表情沒有任何不適後才放下心來,“這裏是家主的藥園,你小心些。”

“每一株草藥都同外面那些賣的不同,這藥園裏的藥性更大,毒性也大。”

她指著姚念蕓方才險些踩到的白蒺藜,出聲解釋,“你別看這蒺藜平臥在地上,看著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但只要你碰到,它的刺觸會穿透衣服,紮到你的皮膚上,不痛個兩三天都不會停。”

“還有那……”

聽著江沛慈如數家珍般念叨著藥園中的各種藥,姚念蕓只安安靜靜地看著,覺得她同記憶中的那道身影愈發相似。

她其實還挺喜歡那個小姑娘的。

如果不是因為劇情殺是強制下線了,也許溫無晴現在也如她母親戚辭那般。

習得精妙醫術,救艱療苦。

姚念蕓嘴型微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無晴……”

“嗯?”

聽到她的嘀咕聲,江沛慈及時止住話頭,有些尷尬地瞧著對面一言不發的少女,“不好意思啊,念蕓姑娘,是我話太多了。”

“一遇上感興趣的東西就忍不住嘮叨個不停,我們繼續走吧。”

看著江沛慈尚且殘餘著亮色的雙眸,姚念蕓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太像了,怎麽會這麽像的。

一路上,江沛慈很是仔細地同她說了何處是禁地,哪裏是可以出去自由走動的地方。

“念蕓姑娘,可以走動的地方就這些。”

江沛慈在一處假山水池面前停住了腳步,“你記得別去禁地,莫要讓你我都難做。”

“放心放心,我懂的。”

姚念蕓如小雞啄米般點著頭,暗中記下那幾處禁地的具體位置。

小心翼翼地提著過於覆雜的裙擺,跟在江沛慈身後沿原路返回。

迎面走來兩位高挑的身影。

走在前面的江沛慈停下腳步,往邊邊上站著。

見江沛慈都在路邊站著避讓,姚念蕓也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

眼觀鼻鼻觀心的,盯著鞋尖的花樣去看,思索著那禁地裏會有什麽。

“這便是今年的女夷侍女?”

一道略顯慵懶的熟悉嗓音傳入耳中。

好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

姚念蕓還未來得及具體思考是在哪裏聽的,身邊的江沛慈就已經先一步替她回答。

“回稟大人,是的。”

下顎被人用扇骨輕佻挑起,姚念蕓藏在衣袖中的拳頭緊了又緊。

好欺負人!

她垂下眼簾,別開目光,不去看面前人打量的視線。

待餘光瞧見面前人的容貌時,心下淩然。

居然是莫尋奚?

姚念蕓猛地瞪大眼睛,掌心中沁出幾滴汗珠,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這妖尊,為何會在江府裏?

似是看出面前少女很是驚訝的心情,莫尋奚忽然來了興趣,湊近了幾分打量,“姑娘這眸子,與我舊時的一個師姐很像。”

他彎下腰,捏著下顎左右打量了一會兒,有些嫌棄地拿出白帕擦了擦手,“只不過模樣長得艷了些,空得一雙眸子而已。”

很好,拳頭硬了,她忍。

姚念蕓低眉,內心暗罵。

又沒讓你看!

莫尋奚身側的男人轉頭,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不經意間劃過江沛慈那處,頓了頓,出聲道:“怎麽?你的手跟尾巴都不用接了?”

“好吧。”

莫尋奚直起身,系緊身後的劍,背著手往前走,“那溫無越還真是有點本事,我原本以為進了冥界,就能一舉拿下他的,可惜了。”

“是你自己大意。”

腳步聲逐漸遠去,姚念蕓下意識回頭,盯著莫尋奚的背影。

待視線觸及到他伸手背著的那把劍時,瞳孔一縮。

那把劍……

她心中頓時變得驚濤駭浪起來。

剛剛捏著下顎打量的人,是莫聽雨……

她沒瞧錯。

他背上的劍,同當初借給她用的那把,一模一樣。

劍柄上還有她的拼接痕跡,就連那玄色的劍鞘,也是她心虛,為了賠罪而花了大價錢去外面買來贈予他的。

莫聽雨竟然就是妖尊莫尋奚……

這個結論驚得姚念蕓眼前發黑,一時有些站不穩。

手被人輕柔托住。

“怎麽了?”

對上江沛慈關切的眼神,姚念蕓搖了搖頭,掩去心中的思慮,努力站直了身子,“沒什麽,我們回去吧。”

這件事情太過駭然,以至於她回去後都有些恍惚。

好好的師弟,怎麽就變成妖尊了呢?

……

接下來的幾天裏,姚念蕓很是用心地扮演一位十分信奉花神的女夷侍女。

不管府中的家仆們以及那些個什麽什勞子的長老信不信,反正她自己看著都感覺被腌入味了。

一舉一動,宛如一個真正的花瓶。

那天過後,也不知是為何。

府中再也沒出現莫聽雨的身影了。

雖然她現在也不知,是該叫他做師弟莫聽雨還是妖尊莫尋奚了。

姚念蕓內心輕嘆了一口氣,掂起最後一支三月櫻,在畫案上插|好明日要用的百花束。

而後偷偷從衣袖中摸出一只雕刻得粗糙的木頭鳥。

鳥兒只有她巴掌大,輕得很,肚子裏是中空的,能放一個紙團。

姚念蕓將這幾日得來的信息一一列在紙上。

看著上面如鬼畫符般的字跡,她有些不忍直視。

希望溫無越能認得出她寫的是什麽字。

初春的夜風依舊淩然,風呼呼地刮著,滿院子的花草被吹得淒慘,花苞落了一地。

姚念蕓推開窗欞,指腹在燈盞的尖銳處用力刺了一下。

血珠迅速流了出來,她連忙把血珠抹到木頭鳥的眼睛上。

那看著呆呆的木頭鳥宛如有了生命般,頭顱忽然一動,轉身直直往外面飛去。

目送木頭鳥往外飛遠後,姚念蕓才開始思索著這幾天探查出來的結果。

這江府上下並不大,至少在她目前看來是這樣的。

那幾處禁地,其實根本沒什麽特別之處。

裏面也沒有溫無晴的信息。

但好像還剩下最後一個地方沒有去。

寒意料峭,從大開的窗欞中蜂擁而進,吹得案臺上的宣紙翻飛。

炭筆在宣紙上將那幾個地方劃去,姚念蕓垂眸,看向最後一個未被塗黑的地點。

江家家主的書房。

古往今來,書房還真是個會藏很多秘密的地方。

姚念蕓內心暗嘲,折好宣紙,扔進炭盆內,看著它在火星中冒出縷縷青煙。

銀絲炭上的信紙逐漸變得焦黃卷曲,而後發黑,燃起一小簇火焰。

今日是最後一日,能在江府逗留的機會,花神誕日明天就要舉辦。

她得找個機會,潛入那書房看看。

“叩叩——”

門被人敲響。

姚念蕓連忙坐直了身子,假裝很是仔細地瞧著那插|好了的百花束。

江沛慈端著食盒自門外走進,待看到畫案前靜坐的少女,臉上梨渦漸深。

朝姚念蕓喚道:“念蕓姑娘,我來給你送點夜宵。”

這幾日江沛慈對她格外上心,像是捧在手裏怕摔,含在嘴裏怕化。

給人一種,好像明天就要吃斷頭飯一般的感覺。

只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江沛慈給她的感覺真的很好。

莫名讓她想起在幻境中,溫無晴軟軟糯糯地喚她姐姐,還讓她摸尾巴的事情。

姚念蕓眉眼彎彎,放下手中的花枝,連聲應道:“謝謝沛慈姐!果然還是你知道我這個時候會餓。”

“念蕓姑娘,花神誕日明天就要開始了。”

江沛慈將姚念蕓頭上的珠釵摘落,放至妝匣內。

她眸光輕移,看向少女手中捧著的那碗吃食。

淡黃的糖水散發著幽幽花香,幾朵細細的桂花幹鋪在白嫩的糯米團子上,看著令人食欲大增。

江沛慈不由得想起,白日裏莫毅交給她的那顆止靈丹。

眼下,應當已融在那澄澈的糖水中了……

瞧著鏡中明艷嬌俏的倒影,江沛慈拿過螺鈿木薯,輕柔地理了理手上黑直柔順的長發。

出聲打斷她正欲勺團子的動作,有些猶豫道:“你,可還記得流程?”

“有沒有什麽記不住的?可以來問我。”

“我都熟悉的,你問我吧。”

回想起白天獻官所說的流程,姚念蕓眨了眨眼。

放下手中的瓷勺,掰著手指,出聲道:“一是女夷侍女入場,二是焚香獻果敬酒,三是祭拜花神像,最後是獻百花以祈求賜福,應該沒有漏的了吧?”

“我學得還是很細致的。”

話畢,姚念蕓扭頭看了眼從方才起,就一直都不說話的江沛慈。

她歪了歪頭,有些疑惑地問道:“怎麽了沛慈姐?是有哪個地方的流程不對的嗎?”

“沒什麽,你記得很好。”

江沛慈瞧著她那副無憂無慮的表情,笑得有些僵硬勉強,“毫無錯漏的地方,很棒……”

姚念蕓嘿嘿一笑,“那就好。”

說罷,她便繼續勺起一顆桂花團子,遞至唇邊吹涼,正準備一口咽下。

“等,等下!”

“啊?”

姚念蕓被江沛慈突如其來的一聲喝止給嚇到。

連帶著手裏的瓷勺都掉到碗中,濺起一大片糖汁。

糖汁全撒在衣裙上,而那飽滿的糯米團子則是全都掉在地上。

姚念蕓有些可惜地看著落在地上的完美桂花團子,一時心疼。

她還一口都沒吃呢!

姚念蕓轉過身,去尋江沛慈的視線,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了?沛慈姐?是不是有錯漏的地方?”

望著她隱忍的神情,姚念蕓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湊到她面前低聲問道:“是不是那個叫什麽莫毅的老頭子兇你?給你委屈受了?”

“沛慈姐,別怕,等我拿回我的乾坤袋後,咱們偷偷買個麻袋,把他套住揍一頓後扔到大街上。”

像是想到那副場景得該有多滑稽的模樣,姚念蕓忍不住眼簾微闔,直直笑出聲來。

待她平息過後,卻不知為何。

眼前的江沛慈,眼中卻是隱有淚花,只直楞楞地看著姚念蕓。

姚念蕓被這淚光給打得手足無措,慌裏慌張地瞧著她,“怎,怎麽了沛慈姐?”

不會是那狗屁長老還威脅人吧?

思及此,姚念蕓頓時義憤填膺,恨不得立馬給那莫毅一點顏色看看。

“沒,沒什麽。”

江沛慈回過神來,穩住心神。

順勢端走那碗已經撒空了的瓷碗,自顧自地直起身。

眉眼間的笑意恢覆如初,她柔柔摸了一把少女的發旋,“都撒沒了,我明日再做別的給你吧,你先休息。”

“好,好的?”

姚念蕓還沒說完,那廂的江沛慈便像一陣風似的,往外面跑走了。

望著她忙不疊的背影,姚念蕓遲疑地眨了眨眼。

今晚的江沛慈,好生奇怪。

不過姚念蕓也沒多想,她脫下身上累贅的衣裙,換上輕便的夜行衣,長發只用根發帶簡單束起。

她躲在窗欞邊邊上,月輝照不到的地方,探頭往外瞧。

這幾日,大抵是她的乖巧聽話的形象深入人心。

晚上連監視她的侍衛都松懈了許多。

此刻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喝著酒也有,打盹的也有。

沒一個人註意廂房這邊的動靜。

真是,天助我也。

姚念蕓輕輕笑了笑,而後輕巧地越過窗框,翻身上墻,直直往書房那處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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