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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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你這副模樣看起來。”
嗣靈從屋頂上跳下來, 一不留神，腳下踩到幾塊碎冰，險些一個滑鏟飛了出去。
它好不容易穩住身形, 在姚念蕓身旁溜達幾圈後發言：“不像是跟他結了道侶的模樣啊？”
它前幾日還認認真真去山下的桃溪村內觀察過, 那些未婚夫妻是怎樣的相處方式。
結果無一不是膩膩歪歪，又或者是大吵大鬧後再膩膩歪歪。
但姚念蕓同溫無越好像完全不一樣。
既不膩歪也不吵架，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安靜平和。
“錚——”
銀劍揮動間發出錚鳴, 閃爍的劍光映照在墻面上, 晃出幾點細碎的銀斑。
少女青色的裙擺如蝶掠青空，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利落的弧度。
“嗯？”
練完最後一式劍招後，姚念蕓轉身收劍回勢，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端起桌上的茶盞猛猛喝了一口, 潤濕冒煙了的嗓子後才反問道：“有什麽不一樣嗎？”
“你們現在看起來，不像是道侶啊。”
嗣靈跳上石桌，尾巴一搖一搖的, 好奇地瞧著她又繼續練劍的動作, “跟平時相處也沒多大的區別, 你不想他嗎？”
溫無越依舊是白天不見人影，只有晚上才會回來。
而念蕓依舊是在這處院子裏勤勤懇懇地練著劍招，居然一點不舍得的心思都沒有。
掌中的劍挽出個利落的劍花, 姚念蕓回首, 笑瞇瞇地看著它道：“你也沒談過戀愛啊，單身小貓咪。”
她嘆了一口氣, 又繼續道：“師兄在外頭是有正經事情要去做, 我跟著他作甚, 又幫不上什麽忙。”
更何況，妖界對她來說人生地不熟的, 去了也是白去。
嗣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反正你別忘記任務就行。”
它努了努嘴，罷了，它說不過她，也就隨她去了。
“得嘞，我的嗣靈大人。”
姚念蕓笑了笑，翻過另一頁劍譜。
看著上面的小人，不禁有些感嘆，師兄的畫技越來越好了。
嗯……
從火柴小人進化成華麗的火柴小人。
但也是很好看的，至少招式畫得十分細致。
“對了，墨墨。”
姚念蕓放下劍譜，摩挲著下巴思索片刻，出聲問道：“這個越地江家，能治療師兄的羽蛻期嗎？”
這個特殊時期，若是溫無越因為羽蛻期而被旁的人占了便宜，就不好了。
上次在五相鮫那沒能得到解決辦法，這個江家這般厲害，應該會有法子治好師兄的羽蛻期吧？
“怎麽？你是要去求取什麽藥嗎？”
嗣靈撓了撓頭，“按照原初的設定，未覆滅前的江家可以，這個重組後的江家就不知曉了。”
“不過也說不準，江家現在還是有大能醫者坐鎮的，只是沒有以前那麽多而已。”
“這樣嗎。”
姚念蕓垂下眼簾。
那她改天去越地打探一下消息，看看能否找出個好的法子吧。
一只機巧小雀晃晃悠悠地從墻的外頭翻過，自空中落下，穩穩停留在少女肩上。
姚念蕓伸手，那小雀便乖巧地跳上她的手指，嘴裏還發出“啾啾啾”的聲音。
咋一看，很能以假亂真。
姚念蕓輕撫過機巧小雀的翅膀，裏面便傳來熟悉的嗓音。
“師妹，我在回來的路上，路過集市，你可有想要的吃食？”
吃食嗎？
好像也沒什麽東西特別想吃的。
姚念蕓摩挲著下巴，思考著自己還有什麽新奇的，沒吃過的東西。
嗣靈在一旁上躥下跳的，叫喚道：“給吾買點小魚幹磨牙！吾好久沒吃過了！”
天知道它出來這麽久，都沒怎麽吃過肉了，天天過著些清湯寡水的生活，嘴裏都要淡出個鳥來了。
“我沒什麽想吃的，給墨墨帶點小魚幹就行，就要鄒記的那家，麻煩師兄啦，還有……”
末了，姚念蕓頓了頓，頗為珍惜地撫過小雀的腦袋，小聲說道：“師兄，我有些想你了，嘿嘿。”
自確認關系後，她還有些話沒跟溫無越說過呢，正好今日等他回來後一起說了。
一旁的嗣靈大呼小叫，捂著心口，陰陽怪氣地道：“誒呦，吾想你了。”
“大師兄，你的小師妹想你了呢。”
“閉嘴啊你！”
姚念蕓惱羞成怒地戳了戳它的腦袋，“少來學我！有本事你也去找個漂亮的小母貓。”
嗣靈搖了搖腦袋，輕輕松松地從她手下逃脫開來。
轉身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你！”
一人一貓，繞著石桌來回追逐，直到最後面面相覷，誰也碰不著誰。
姚念蕓氣喘籲籲地撐在桌面上，擡眸看向對面十分囂張的嗣靈，“你最好祈禱別被我抓到，不然你可就要完蛋了。”
“叩叩——”
門扉傳來一陣一陣的輕緩敲門聲。
嗣靈一臉無畏地歪了歪頭，“快去開門吧，小念蕓，吾等你來抓我哦。”
姚念蕓瞪了一眼嗣靈後才起身，去打開門。
映入眼簾的，儼然是溫無越那張過分漂亮，滿含著笑意的面容。
他柔聲喚道：“師妹。”
“師兄！”
姚念蕓撲到他懷中，眼眉彎彎，仰頭看著溫無越道：“你回——嗯？？？”
只是她還未說完，溫無越的身後便齊齊冒出好幾個腦袋。
面上皆是一副看八卦的表情。
淩芊芊搖著身旁的雲清，一臉興奮吃瓜看熱鬧的神情，“我就說，蕓蕓師姐肯定跟溫師兄在一塊，上次同你說了，你還不信我。”
“呵呵……”
雲清皮笑肉不笑地剜了一眼面前的溫無越，陰陽怪氣道：“嘖，溫師兄還真是，手段高明啊。”
偏生溫無越還當沒看到她眼裏的怒火，笑得徑自開懷。
他圈緊了懷中少女的腰，含笑道：“雲師妹何出此言？”
“你猜我為什麽會這麽說呢？”
瞧著雲清快要跟溫無越打起來了的模樣，姚念蕓面上一熱，急忙從他懷中退了出來。
站在一旁背著手，有些拘謹地道：“雲師姐跟芊芊師妹先進來吧。”
遠處的樹蔭底下還有個熟悉的人影，姚念蕓看了眼不遠處的謝柔，“謝師兄，你不進來嗎？”
不遠處的謝柔朝她擺了擺手，輕快地道：“姚師妹，我在等我夫人同徐師弟咧，你們先進去吧。”
“哦對了，等會記得出來幫我拿一下東西！”
……
室內一片昏暗，窗欞被窗紗蓋得嚴嚴實實的，連一絲風都沒有漏進來。
姚念蕓被摁在桌子上坐著，對上面前這兩位，一個八卦一個痛心疾首的表情，心裏沒來由地一陣發慌。
她訕訕一笑，稍加思考，才謹慎地開口問道：“師姐？你怎麽這個表情啊？”
不過是同師兄在一起了，怎麽雲師姐這幅表情像是老母親要拆散他們似的。
“我的白菜被人拱了。”
雲清痛惜般捂著胸口，單手掐著人中，一副要昏厥的模樣，“你說我難不難受。”
“我說溫無越怎麽前腳剛走，後腳你也走，原來是這麽個情況！”
她不過是剛閉關出來，便從淩芊芊口中聽到這個噩耗，別提有悲憤了。
雲清咬著帕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無端讓姚念蕓脊背一寒。
她繼續傻笑，企圖蒙混過關，“師姐你別這樣，你這個表情，搞得我有點害怕啊……”
只是姚念蕓話音未落，便被淩芊芊拉到書桌邊上。
瞧著她滿臉興奮的模樣，姚念蕓只覺得今天，怕是走不出這道門了。
淩芊芊從乾坤袋中掏出紙筆，一臉躍躍欲試，“師姐，為了我的話本子高手夢想，就犧牲一下你吧。”
“快說快說，你都跟溫師兄在一起了，肯定親了吧，告訴我是什麽感覺唄。”
“是甜的還是酸的？亦或是麻的辣的？”
她最近創作遇到了瓶梗，得寫點刺激的，展開一下男女主的感情進展。
姚念蕓：“……”
親個鬼啊！
回想起那天尷尬的情形，她臉上熱得都能煎一窩雞蛋出爐了。
姚念蕓猛地站起，捂著臉推開一臉八卦的淩芊芊，朝著房口那沖出去，“沒親！年紀小小的，別老問那麽多，回去好好看你的醫書去。”
原本空曠的小院堆了許多箱子，忽然變得擁擠了。
待看清院中站著的人時，姚念蕓眼眸一亮，好奇地問道：“溫月師姐，你也來啦？”
“嗯，來同你師兄交代些事情。”
溫月柔柔一笑，“你這是要出門嗎？”
想起方才謝柔交代的事情，姚念蕓點了點頭，“謝師兄說有事需要我幫忙。”
語畢，她頓了頓，而後對一旁的溫無越說道：“無越師兄，你幫我招待一下溫月師姐喔。”
“好。”
溫無越捏了捏她的手指，將姚念蕓跑亂的鬢發理順，溫聲道：“那你路上註意安全。”
“好嘞！”
望著青衣少女一蹦一跳遠去的背影，溫無越原本還掛在唇邊的笑容忽而消失。
他冷冷擡眸看了眼面前許久不見的溫月，低低笑道：“原來我那厭惡凡人的聖女二姑姑溫含月，飛升悟道後，化名溫月，留在這棲雲宗內，與謝柔師兄在一起了。”
“還真是造化弄人，啊不對，是造化弄妖啊。”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海邊燃著簌簌妖火的夜晚。
年僅五歲的孩童，背著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頭的母親，在巫蛇殿外跪了三天三夜。
磕破了頭，卻也沒求得這位傳聞中的二姑姑出來救人。
他等來的，只有無情驅逐離開的護衛，以及溫含月鄙夷的目光。
還有那句“我此生最是厭惡凡人，絕不可能臟了我自己的醫術。”
若不是他這幾日回巫蛇殿，調查溫無晴去世的原因。
還當真不知他這位聖女二姑姑溫含月，便是這棲雲宗內的醫修溫月。
“我知曉你怨我，那時是我對凡人多有偏見。”
溫月一貫柔和的眼眸中泛起一絲漣漪，她望著院中生機勃勃的景色，徒然垂下眼眸，“只是你母親那時命盤崩潰，生死魂剝離，不管怎麽醫治，都是回天乏術。”
回想起那天的場景，仿佛還歷歷在目。
戚辭在來時的路上就已經沒了氣息，小溫無越倔強抱著懷中涼透了的屍體不願意放手，額頭磕得血肉模糊。
而被她拘在殿內修煉的溫無晴，在得知她拒絕為戚辭治療後，留下了告別信，自從沒了蹤影。
她那時只是可惜了個醫修好苗子，但也沒有放在心上，以至於溫無晴離開巫蛇殿後出了意外。
是她對不起九弟一家……
沒有說清楚緣由，是她的錯。
思及此，溫月嘆了一口氣，“抱歉，是我那時候對凡人的偏見過大……”
“夠了。”
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溫無越深吸一口氣。
把顯露出的碧色壓至眸底，打斷了溫月的話，“我沒有什麽姑姑叔叔，父親在離開妖域時就已經脫離了溫家。”
“我不想聽你如今說這些假惺惺的話，倘若你今日不是告知我姐姐的事情，那便請你回去。”
溫月搖了搖頭，思索片刻，沈聲道：“即便我再無血脈親情，我也不會做出易子而食的舉動。”
“我一生都在為如何擺脫羽蛻期而研究醫術，你姐姐亦是。”
“大概是她知曉我以前也在越地進修過醫術，無晴在聽聞越地江家的名氣後，離開巫蛇殿，喬裝打扮，前往了越地江家。”
“之後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溫月擡眸，看向壓彎了枝條的積雪，緩緩道來，“江家不知遭遇什麽事情，一朝覆滅，江府血流成河，屍骸遍地，無晴也在那場覆滅中不見了蹤影。”
“在此之後，我去往巫蛇殿記載族人命魂的側殿，她的命魂已然熄滅大半，但不知為何，仍舊有一小縷在世間盤旋。”
又是越地江家。
溫無越垂下眼眸，想起那天溫無晴給他的傳信。
信上說，她在江家已然找到壓制羽蛻期的辦法，只消幾日便來棲雲宗找他。
可他等了許久，卻沒有等來溫無晴的身影，只等來一封死訊。
在此之後，他的羽蛻期便愈發頻繁嚴重。
若不是有溫九玄留下的秘寶，壓制他的妖性，恐怕早就在棲雲宗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江家的確有辦法。”
溫月看向天邊的浮雲，“並且無晴似乎也學到了，只是我仍然不建議你去。”
溫無越松開緊握的雙手，只定眼瞧著溫月的一舉一動，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的表情變化，“為何。”
“大抵是……”
溫月垂下眼簾，“那並不是個能把人當人看待的地方。”
末了，她頓了頓，又重新說道：“在那裏，你只能是個牲口，而不能稱之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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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副模樣看起來。”
嗣靈從屋頂上跳下來, 一不留神，腳下踩到幾塊碎冰，險些一個滑鏟飛了出去。
它好不容易穩住身形, 在姚念蕓身旁溜達幾圈後發言：“不像是跟他結了道侶的模樣啊？”
它前幾日還認認真真去山下的桃溪村內觀察過, 那些未婚夫妻是怎樣的相處方式。
結果無一不是膩膩歪歪，又或者是大吵大鬧後再膩膩歪歪。
但姚念蕓同溫無越好像完全不一樣。
既不膩歪也不吵架，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安靜平和。
“錚——”
銀劍揮動間發出錚鳴, 閃爍的劍光映照在墻面上, 晃出幾點細碎的銀斑。
少女青色的裙擺如蝶掠青空，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利落的弧度。
“嗯？”
練完最後一式劍招後，姚念蕓轉身收劍回勢，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端起桌上的茶盞猛猛喝了一口, 潤濕冒煙了的嗓子後才反問道：“有什麽不一樣嗎？”
“你們現在看起來，不像是道侶啊。”
嗣靈跳上石桌，尾巴一搖一搖的, 好奇地瞧著她又繼續練劍的動作, “跟平時相處也沒多大的區別, 你不想他嗎？”
溫無越依舊是白天不見人影，只有晚上才會回來。
而念蕓依舊是在這處院子裏勤勤懇懇地練著劍招，居然一點不舍得的心思都沒有。
掌中的劍挽出個利落的劍花, 姚念蕓回首, 笑瞇瞇地看著它道：“你也沒談過戀愛啊，單身小貓咪。”
她嘆了一口氣, 又繼續道：“師兄在外頭是有正經事情要去做, 我跟著他作甚, 又幫不上什麽忙。”
更何況，妖界對她來說人生地不熟的, 去了也是白去。
嗣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反正你別忘記任務就行。”
它努了努嘴，罷了，它說不過她，也就隨她去了。
“得嘞，我的嗣靈大人。”
姚念蕓笑了笑，翻過另一頁劍譜。
看著上面的小人，不禁有些感嘆，師兄的畫技越來越好了。
嗯……
從火柴小人進化成華麗的火柴小人。
但也是很好看的，至少招式畫得十分細致。
“對了，墨墨。”
姚念蕓放下劍譜，摩挲著下巴思索片刻，出聲問道：“這個越地江家，能治療師兄的羽蛻期嗎？”
這個特殊時期，若是溫無越因為羽蛻期而被旁的人占了便宜，就不好了。
上次在五相鮫那沒能得到解決辦法，這個江家這般厲害，應該會有法子治好師兄的羽蛻期吧？
“怎麽？你是要去求取什麽藥嗎？”
嗣靈撓了撓頭，“按照原初的設定，未覆滅前的江家可以，這個重組後的江家就不知曉了。”
“不過也說不準，江家現在還是有大能醫者坐鎮的，只是沒有以前那麽多而已。”
“這樣嗎。”
姚念蕓垂下眼簾。
那她改天去越地打探一下消息，看看能否找出個好的法子吧。
一只機巧小雀晃晃悠悠地從墻的外頭翻過，自空中落下，穩穩停留在少女肩上。
姚念蕓伸手，那小雀便乖巧地跳上她的手指，嘴裏還發出“啾啾啾”的聲音。
咋一看，很能以假亂真。
姚念蕓輕撫過機巧小雀的翅膀，裏面便傳來熟悉的嗓音。
“師妹，我在回來的路上，路過集市，你可有想要的吃食？”
吃食嗎？
好像也沒什麽東西特別想吃的。
姚念蕓摩挲著下巴，思考著自己還有什麽新奇的，沒吃過的東西。
嗣靈在一旁上躥下跳的，叫喚道：“給吾買點小魚幹磨牙！吾好久沒吃過了！”
天知道它出來這麽久，都沒怎麽吃過肉了，天天過著些清湯寡水的生活，嘴裏都要淡出個鳥來了。
“我沒什麽想吃的，給墨墨帶點小魚幹就行，就要鄒記的那家，麻煩師兄啦，還有……”
末了，姚念蕓頓了頓，頗為珍惜地撫過小雀的腦袋，小聲說道：“師兄，我有些想你了，嘿嘿。”
自確認關系後，她還有些話沒跟溫無越說過呢，正好今日等他回來後一起說了。
一旁的嗣靈大呼小叫，捂著心口，陰陽怪氣地道：“誒呦，吾想你了。”
“大師兄，你的小師妹想你了呢。”
“閉嘴啊你！”
姚念蕓惱羞成怒地戳了戳它的腦袋，“少來學我！有本事你也去找個漂亮的小母貓。”
嗣靈搖了搖腦袋，輕輕松松地從她手下逃脫開來。
轉身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你！”
一人一貓，繞著石桌來回追逐，直到最後面面相覷，誰也碰不著誰。
姚念蕓氣喘籲籲地撐在桌面上，擡眸看向對面十分囂張的嗣靈，“你最好祈禱別被我抓到，不然你可就要完蛋了。”
“叩叩——”
門扉傳來一陣一陣的輕緩敲門聲。
嗣靈一臉無畏地歪了歪頭，“快去開門吧，小念蕓，吾等你來抓我哦。”
姚念蕓瞪了一眼嗣靈後才起身，去打開門。
映入眼簾的，儼然是溫無越那張過分漂亮，滿含著笑意的面容。
他柔聲喚道：“師妹。”
“師兄！”
姚念蕓撲到他懷中，眼眉彎彎，仰頭看著溫無越道：“你回——嗯？？？”
只是她還未說完，溫無越的身後便齊齊冒出好幾個腦袋。
面上皆是一副看八卦的表情。
淩芊芊搖著身旁的雲清，一臉興奮吃瓜看熱鬧的神情，“我就說，蕓蕓師姐肯定跟溫師兄在一塊，上次同你說了，你還不信我。”
“呵呵……”
雲清皮笑肉不笑地剜了一眼面前的溫無越，陰陽怪氣道：“嘖，溫師兄還真是，手段高明啊。”
偏生溫無越還當沒看到她眼裏的怒火，笑得徑自開懷。
他圈緊了懷中少女的腰，含笑道：“雲師妹何出此言？”
“你猜我為什麽會這麽說呢？”
瞧著雲清快要跟溫無越打起來了的模樣，姚念蕓面上一熱，急忙從他懷中退了出來。
站在一旁背著手，有些拘謹地道：“雲師姐跟芊芊師妹先進來吧。”
遠處的樹蔭底下還有個熟悉的人影，姚念蕓看了眼不遠處的謝柔，“謝師兄，你不進來嗎？”
不遠處的謝柔朝她擺了擺手，輕快地道：“姚師妹，我在等我夫人同徐師弟咧，你們先進去吧。”
“哦對了，等會記得出來幫我拿一下東西！”
……
室內一片昏暗，窗欞被窗紗蓋得嚴嚴實實的，連一絲風都沒有漏進來。
姚念蕓被摁在桌子上坐著，對上面前這兩位，一個八卦一個痛心疾首的表情，心裏沒來由地一陣發慌。
她訕訕一笑，稍加思考，才謹慎地開口問道：“師姐？你怎麽這個表情啊？”
不過是同師兄在一起了，怎麽雲師姐這幅表情像是老母親要拆散他們似的。
“我的白菜被人拱了。”
雲清痛惜般捂著胸口，單手掐著人中，一副要昏厥的模樣，“你說我難不難受。”
“我說溫無越怎麽前腳剛走，後腳你也走，原來是這麽個情況！”
她不過是剛閉關出來，便從淩芊芊口中聽到這個噩耗，別提有悲憤了。
雲清咬著帕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無端讓姚念蕓脊背一寒。
她繼續傻笑，企圖蒙混過關，“師姐你別這樣，你這個表情，搞得我有點害怕啊……”
只是姚念蕓話音未落，便被淩芊芊拉到書桌邊上。
瞧著她滿臉興奮的模樣，姚念蕓只覺得今天，怕是走不出這道門了。
淩芊芊從乾坤袋中掏出紙筆，一臉躍躍欲試，“師姐，為了我的話本子高手夢想，就犧牲一下你吧。”
“快說快說，你都跟溫師兄在一起了，肯定親了吧，告訴我是什麽感覺唄。”
“是甜的還是酸的？亦或是麻的辣的？”
她最近創作遇到了瓶梗，得寫點刺激的，展開一下男女主的感情進展。
姚念蕓：“……”
親個鬼啊！
回想起那天尷尬的情形，她臉上熱得都能煎一窩雞蛋出爐了。
姚念蕓猛地站起，捂著臉推開一臉八卦的淩芊芊，朝著房口那沖出去，“沒親！年紀小小的，別老問那麽多，回去好好看你的醫書去。”
原本空曠的小院堆了許多箱子，忽然變得擁擠了。
待看清院中站著的人時，姚念蕓眼眸一亮，好奇地問道：“溫月師姐，你也來啦？”
“嗯，來同你師兄交代些事情。”
溫月柔柔一笑，“你這是要出門嗎？”
想起方才謝柔交代的事情，姚念蕓點了點頭，“謝師兄說有事需要我幫忙。”
語畢，她頓了頓，而後對一旁的溫無越說道：“無越師兄，你幫我招待一下溫月師姐喔。”
“好。”
溫無越捏了捏她的手指，將姚念蕓跑亂的鬢發理順，溫聲道：“那你路上註意安全。”
“好嘞！”
望著青衣少女一蹦一跳遠去的背影，溫無越原本還掛在唇邊的笑容忽而消失。
他冷冷擡眸看了眼面前許久不見的溫月，低低笑道：“原來我那厭惡凡人的聖女二姑姑溫含月，飛升悟道後，化名溫月，留在這棲雲宗內，與謝柔師兄在一起了。”
“還真是造化弄人，啊不對，是造化弄妖啊。”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海邊燃著簌簌妖火的夜晚。
年僅五歲的孩童，背著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頭的母親，在巫蛇殿外跪了三天三夜。
磕破了頭，卻也沒求得這位傳聞中的二姑姑出來救人。
他等來的，只有無情驅逐離開的護衛，以及溫含月鄙夷的目光。
還有那句“我此生最是厭惡凡人，絕不可能臟了我自己的醫術。”
若不是他這幾日回巫蛇殿，調查溫無晴去世的原因。
還當真不知他這位聖女二姑姑溫含月，便是這棲雲宗內的醫修溫月。
“我知曉你怨我，那時是我對凡人多有偏見。”
溫月一貫柔和的眼眸中泛起一絲漣漪，她望著院中生機勃勃的景色，徒然垂下眼眸，“只是你母親那時命盤崩潰，生死魂剝離，不管怎麽醫治，都是回天乏術。”
回想起那天的場景，仿佛還歷歷在目。
戚辭在來時的路上就已經沒了氣息，小溫無越倔強抱著懷中涼透了的屍體不願意放手，額頭磕得血肉模糊。
而被她拘在殿內修煉的溫無晴，在得知她拒絕為戚辭治療後，留下了告別信，自從沒了蹤影。
她那時只是可惜了個醫修好苗子，但也沒有放在心上，以至於溫無晴離開巫蛇殿後出了意外。
是她對不起九弟一家……
沒有說清楚緣由，是她的錯。
思及此，溫月嘆了一口氣，“抱歉，是我那時候對凡人的偏見過大……”
“夠了。”
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溫無越深吸一口氣。
把顯露出的碧色壓至眸底，打斷了溫月的話，“我沒有什麽姑姑叔叔，父親在離開妖域時就已經脫離了溫家。”
“我不想聽你如今說這些假惺惺的話，倘若你今日不是告知我姐姐的事情，那便請你回去。”
溫月搖了搖頭，思索片刻，沈聲道：“即便我再無血脈親情，我也不會做出易子而食的舉動。”
“我一生都在為如何擺脫羽蛻期而研究醫術，你姐姐亦是。”
“大概是她知曉我以前也在越地進修過醫術，無晴在聽聞越地江家的名氣後，離開巫蛇殿，喬裝打扮，前往了越地江家。”
“之後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溫月擡眸，看向壓彎了枝條的積雪，緩緩道來，“江家不知遭遇什麽事情，一朝覆滅，江府血流成河，屍骸遍地，無晴也在那場覆滅中不見了蹤影。”
“在此之後，我去往巫蛇殿記載族人命魂的側殿，她的命魂已然熄滅大半，但不知為何，仍舊有一小縷在世間盤旋。”
又是越地江家。
溫無越垂下眼眸，想起那天溫無晴給他的傳信。
信上說，她在江家已然找到壓制羽蛻期的辦法，只消幾日便來棲雲宗找他。
可他等了許久，卻沒有等來溫無晴的身影，只等來一封死訊。
在此之後，他的羽蛻期便愈發頻繁嚴重。
若不是有溫九玄留下的秘寶，壓制他的妖性，恐怕早就在棲雲宗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江家的確有辦法。”
溫月看向天邊的浮雲，“並且無晴似乎也學到了，只是我仍然不建議你去。”
溫無越松開緊握的雙手，只定眼瞧著溫月的一舉一動，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的表情變化，“為何。”
“大抵是……”
溫月垂下眼簾，“那並不是個能把人當人看待的地方。”
末了，她頓了頓，又重新說道：“在那裏，你只能是個牲口，而不能稱之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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