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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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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天將將亮, 連檐下前來過冬的燕鳥都還未醒,報更鳥的咕咕聲準時響起。

“咕咕咕———”

耳旁響起報更鳥的響聲,姚念蕓不舍地從臂彎處擡頭。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額頭上帶著幾道深深的紅印, 睜著欲開不開的眼簾。

書桌上原本亂放的紙張與散落一地的木屑皆是收拾妥當,整整齊齊地堆放在一邊。

有風從窗外灌入,凍得人直哆嗦。

姚念蕓被風吹得神智都清醒了些, 下意識攏了攏身上的衣裙, 卻是發現背後蓋著一張毛毯。

是師兄回來了?

不止是她身上蓋了一張毛毯,連嗣靈身上亦是蓋了張小被子。

此刻睡得正香,粉色的小巧鼻尖處還冒著個小水泡。

姚念蕓收好身上的毛毯,擡眸環顧四周, “師兄?”

沒人回應,周遭安安靜靜的,只有檐下冰柱滴水時發出的“滴答滴答”聲響。

書桌旁的美人人偶依舊是規規矩矩地端坐著。

姚念蕓瞧著它愈發美艷的面容, 只覺得那碧色的眼瞳中似有個深潭, 吸引著別人的視線。

她眸光輕移, 看了眼窗臺上的日冕。

石制的日冕不偏不倚,正好指向卯時三刻。

“誒呀!完了完了!”

姚念蕓忙把手上的毯子給扔到床上,抓起一旁的符箓, 匆匆卷起, 放入書筒中。

她今日同山下的栗嬸約好,要去她家將那只黃鼠狼妖給趕跑的。

這個村子位於人界與妖界的邊緣不遠處, 平日裏經常都有村民發布一些小委托, 請求修道者前來幫忙。

她時不時會接一些委托去鍛煉一下。

結果卻是睡到這個時辰, 快要遲到了!

窸窸窣窣的收拾聲響將嗣靈給吵醒了,它睜開惺忪睡眼, “怎麽了嗎?念蕓,起這麽早。”

“誒呀,不說了,我跟栗嬸約好的時間快要遲到了。”

姚念蕓一把抓起書筒,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我先走了啊墨墨!”

“誒!等等吾!吾也去。”

……

“呀,真是感謝你啊。”

栗嬸看著青衣少女手中暈倒的那只黃鼠狼妖,眼尾處的細紋笑得越發深了。

拉著她的手,親切道:“要不是有你在,我這把老骨頭,可要被這只黃鼠狼給折騰壞咯。”

“不客氣不客氣,栗嬸子。”

姚念蕓眉眼彎彎,琥珀色的瞳仁中盈滿初生朝陽的霞光,甜得似剛勺出來的蜂蜜。

她從書筒中摸出一張遣送符,往黃鼠狼妖身上一貼。

那黃鼠狼妖頓時便化作一縷青煙,繼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少女肩窩處的黑貓乖巧可愛,時不時點頭。

舔著爪上的毛發,橙黃貓眼中顯露出幾分討喜。

圍觀的村民們好奇地瞧著她手中符箓,七嘴八舌問了些問題。

在姚念蕓看來無非是問她可否下次去他們家中幫襯抓妖的事情。

“好呀,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姚念蕓皆是笑著一一應下。

待到眾人散去,姚念蕓這才略有些無奈地瞧著懷中,方才熱情村民送的一些雞蛋米面。

嘴裏嘀咕道:“叔叔嬸嬸們這也太熱情了。”

“哈哈哈哈,你就收下吧,他們也是好心。”

栗嬸瞧著姚念蕓糾結還回去的模樣,寬慰道:“你一個弱女子跟你夫君住這裏也不容易。”

她前些日子還見著這小娘子的夫君出門,雖是修道人,但也沒輕視他們桃溪村裏的凡人。

還態度十分溫和地送了些符咒給他們這群老骨頭防身。

回想起剛遇見溫小郎君之際,栗嬸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活這般久,她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人呢。

她看了眼遠處的那道清越身影,打趣道:“小娘子,你家夫君來接你回去了。”

“啊?可我還未成婚啊。”

姚念蕓驚恐地擺了擺手,她還沒有找道侶的心思呢。

居然讓師兄被誤會了?罪過罪過。

順著栗嬸的視線,姚念蕓瞧著面前的溫無越,驚喜道:“師兄,你回……”

只是她還沒說完,面前高大的人影頓時便壓到她身上。

急促的吐息打到側頸處,泛起一陣癢意。

隨之而來的,還有股淡淡的血腥氣味。

“師兄!”

腦海中略過不好的一些幻想,姚念蕓急忙握住他的手,準備將溫無越扶回暫住的小院中。

“別急別急小娘子,你先帶著你師兄夫君去我屋裏躺會。”

“我屋裏還有間空房子。”

……

盆中的水映出隱隱約約的倒影,下一刻又被打散。

姚念蕓撈起浸了水的津帕,細細地把溫無越藏在衣袖底下的血痕給擦掉。

她還不想這斑駁血痕嚇暈好心的栗嬸栗叔。

“小娘子?要不要請個大夫?”

栗嬸帶著栗叔掀簾而入,放下懷中的水壺,瞧了眼床上的溫無越,繼續說道:“你栗叔是村裏的郎中,要不要給你夫君看一下?”

“可以嗎?”

瞧著老人家一片好心的模樣,姚念蕓不好拒絕,端走床邊的水盆,“那就麻煩栗叔了。”

雖然她覺著八成是師兄修煉途中出了點岔子,以至於筋脈倒流。

以前這種事情不是沒有,一般只需休息兩天就能恢覆了。

栗叔坐到床邊,搭上溫無越的手腕,開始細致地把脈。

一刻鐘後,他瞧著乖巧站在一旁,面色白皙中透著紅暈的姚念蕓,又看了一眼床上躺著,此刻面色有些蒼白的溫無越。

斟酌片刻,隱晦出聲說道:“小娘子,平日還需讓你夫君節制些好啊。”

“節制?”

姚念蕓茫然地眨了眨眼,“為什麽要節制啊?”

修道人哪有節制這說法的,不都是要抓緊一切時間進行修煉的嗎?

栗叔瞧著她懵懂無知的模樣,直言道:“你讓你夫君平日裏在房事上少些索求。”

“他這是索求過度,身子有些虧損,你得少些縱容他,養個好習慣。”

“……”

聽完他的話後,姚念蕓沈默了一瞬,耳根發燙,只恨不得直接當場鉆地消失。

血液在筋脈中急速流轉,心臟砰砰直跳,臉紅得似要滴血。

原來栗叔是說的這個節制嗎……

可她跟師兄清清白白的,哪有什麽旁的東西。

該不會是溫無越真的貞操不保了吧??

書上說,有些手段高明的妖修,不一定會奪走人的元陽,只是喜歡玩|弄身體,淩|辱精神。

花樣與種類繁多,一時間令她大開眼界。

姚念蕓被這個想法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那廂的栗叔還在說著些什麽,但她已經聽不進去了,只機械地站在原地,沈默點頭。

“……這補藥給你,一天喝三次,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這段日子還是少些進行房事,小娘子,你等你郎君醒了再走吧。”

姚念蕓接過栗叔遞來的藥包,對上他諄諄教導的模樣又不好意思出聲反駁,只好連聲答應,“是是是,您老教訓得是,等他醒了我一定轉告他……”

懷中摟著的藥包像是燙手山芋,燙得她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姚念蕓連忙把紙包放到桌面上,雙手伸進水盆中,往臉上潑了一把水,企圖降一下面上的溫度。

看著躺在床上的溫無越,她忍不住揮舞了一下拳頭,無聲吶喊道:“都怪你!”

嗣靈在一旁不懷好意地笑道:“嘖,吾還沒瞧過你這模樣呢,怎麽?要揍一拳你的親親師兄嗎?”

“閉嘴!”

姚念蕓猛地起身,捏住它的後頸肉,走出廂房,“跟我出去打點水喝一下!”

冷靜冷靜!

事情還沒到最壞的一步。

姚念蕓站在門外,深吸了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

沒關系,她要信任嗣靈,師兄的元陽定然沒有被奪走。

只是,菊花保不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她再次回到房間時,躺在床上的溫無越已經醒了過來。

正靠在墻上,不知在想著些什麽,目光出神地盯著手上的痕跡。一幅呆滯、震驚、不敢相信的模樣。

至少溫無越現在的模樣,落在她眼中,她就是這般理解的。

姚念蕓摸了摸鼻尖,作為成年人,她其實還是能理解的。

有時候身體上遭受到巨大的沖擊,然後精神上一時不能接受,喪失了一部分自我意識,控制不住自己,就會這麽發呆。

桌上還留有栗嬸留下的水壺,她走過去接了杯水,遞至溫無越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兄,渴了嗎?”

看著美人原本飽滿水潤的紅唇,嘴角邊都留下了幾道細微的傷痕。

姚念蕓不禁腦補出一萬字不能過審的內容。

嗯……

很難評。

床上的美人依舊沒有回應,目光格外出神茫然。

姚念蕓嘆了口氣,沿著床沿坐了下來,略微思索了一下,開導道:“師兄,我知道你一下子遭遇了這種事情,不能接受。”

“但你要振作起來啊,不能沈浸在悲傷之中,先喝點水好不好?”

“我回陪著你一起面對的,師兄你別難過。”

看著溫無越一蹶不振的模樣,姚念蕓只覺得自己方才那番安慰人的話術極妙。

既沒有揭穿師兄的傷口,又暗含鼓勵,實屬妙哉妙哉。

“你怎麽知道我在想的東西?師妹。”

溫無越回過神來,瞧著遞至唇邊的水杯。

他好像並沒有同師妹說過有關於他姐姐的事情。

方才想著溫無晴的事情想得有些深了,竟沒發現師妹就在隔壁。

溫無越下意識摸了摸側臉,又想起走前不小心被莫毅抓傷臉的事情,頓時覺得有些膈應。

他只覺得自己身上還有狐騷味,沒在河邊洗幹凈。

腰間七寸的地方還隱隱作痛,雖沒紮中,但七寸周邊也算是蛇類最脆弱的地方。

他沒留神便被那莫毅給得手,屬實是大意了。

溫無越將那水杯緩緩推了回去,搖頭道:“你喝吧,我不渴。”

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又出聲道:“師妹,我腰上三寸的地方被刺到,可否麻煩你替我上藥?”

嗯……

腰上三寸……

姚念蕓一邊從乾坤袋中取出藥膏,一邊心不在焉地想著在藏書閣中看到的,書中記載的內容。

一不留神,手下的力氣便大了些。

“呃——師妹,你力氣小一些。”

往日裏溫柔的嗓音無端平添了幾分沙啞,姚念蕓聽得不禁臉上一紅。

熱度蔓延至全身,只覺得自己渾身的熱度都能把她燙熟了。

以前沒發現,師兄呻|吟的聲音怎麽這般的難耐誘人呢?

她垂眸看向那大片無暇的雪白,濡濕的幾縷發絲鋪散在上面,構成了一副極其香|艷的美人圖。

姚念蕓使勁甩了甩腦袋。

該不會是她最近勁爆的話本子看多了,所以日有所看,現在才有所思?

“師妹,在想什麽?”

耳邊響起了溫無越溫柔的嗓音,姚念蕓想得入迷,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在想你的菊花是不是爛了。”

溫無越:……

氣氛一時都遲滯了幾分。

話剛說完,姚念蕓就恨不得給自己打幾個嘴巴子。

完了,她剛剛到底都在說些什麽東西!

腦子壞掉了吧!

“不是不是,師兄,呃,我什麽都沒想,我沒有。”

姚念蕓慌亂地擺著手,眼神四處游移,就是不敢看他,“真的,我什麽都沒說,你聽錯了。”

“你就別問了,咳咳,就當,就當沒聽到吧……”

“師妹,我可不記得……”

溫無越施施然地從床上起身,將垂落的外衫披上。

湊至青衣少女的面前,定定地望著她道:“有與你養過菊花啊,你方才的話是指什麽呢?”

見他大有一幅不說出來就不善罷甘休的模樣,姚念蕓摸了摸發癢的鼻子。

重新將視線放至他身下,薄被蓋住的地方,十分誠懇地道:“師兄,你這段時間,是不是某些妖修摧殘了?”

姚念蕓只覺得自己十分貼心,沒用什麽刺激性的用語,只是挑了些十分委婉的中性詞。

她已經很照顧師兄的顏面了。

見姚念蕓的眼神在自己身下處游移不定,想到她平日裏看的那些不入流話本,再結合方才所說的話,溫無越氣笑了。

難怪她方才說什麽遭遇到這些事情要振作,不能消沈。

他還以為是她知曉了他姐姐的事情,原來小腦瓜子裏想的是這些個事。

誤會他有龍陽之好?還被別人摧殘?

“我沒有龍陽之好,也沒有被摧殘,這段時間沒及時跟你聯系,都是在妖界調查一些事情而已。”

溫無越按住她欲往後伸的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只喜歡你,念蕓。”

他跟她在一起這麽久的時間裏,從沒這般失態。

此刻竟有些惱羞成怒,像個三歲稚子般,魯莽急切地宣洩證明自己的心意。

他明明想的是,只要師妹一日在他身邊不離開,便可徐徐圖之。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屋子裏,沒頭沒尾地說著這些話,還被喜歡的人懷疑他的取向。

可話已然說出口,再收回來也來不及了。

捅破了師兄妹這層窗紗紙後,他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姚念蕓迷茫地瞪大了雙眼,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整個人像是泡在水中,一口氣沒吸上來。

她下意識反問道:“師兄,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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