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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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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檐角下的鈴鐺叮鈴, 門扉被人從外面推開,驚醒了正坐在櫃臺背後打瞌睡的掌櫃。

桌面被人輕輕叩響,他擡眸看向來者, “誰啊……”

只一眼便驚艷無比。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量極高的青年。

青年一身單薄的青衣, 腰間系著條紅絲帶鉤。

萬綠叢中一點紅,倒是顯得格外惹眼。

青年面容皎潔似月,帶著一股勾人妖媚, 但眼神卻是格外柔和溫潤, 似含著幾分霧氣,叫人看不真切。

他懷中抱著一沓宣紙,而後從上面抽出一張,遞至掌櫃面前, 溫言詢問,“掌櫃的,這模樣的首飾, 能打嗎?”

掌櫃又偷偷看了他一眼, 鼠目中透出幾分打量之色, 依言接過,卻是看都不看一眼,連聲回道:“可以可以。”

青年捂著嘴巴輕咳幾聲, 從乾坤袋中掏出幾塊上等靈石, 放至櫃面,“那便麻煩掌櫃的了, 我五日後來取。”

“沒問題。”

瞧著青年那副病入肺腑的模樣, 掌櫃眼眸沈沈, 心下自然也有了較量,“道友盡管放心, 五日後必定給你辦妥了。”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掌櫃嘴角不由得勾勒出幾分陰毒的笑意。

一個長得漂亮有錢的病弱公子哥,可不得任由他們拿捏?

思及此,他從櫃臺下掏出傳音鏡,往裏說了幾句話。

溫無越踏出店門時,外面以及飄起了鵝毛大雪。

路上行人神色匆匆,皆是各自往屋檐下躲避這突如其來的風雪。

他撐開一把竹傘,慢慢行至遠離人群的一處小巷中。

低眉斂眸,目光一瞬不瞬地瞧著宣紙上,姚念蕓所列出的物什。

喃喃自語道:“還差一條鱸魚、山菌、栗子以及……嗯?桂花?”

他瞧了眼周遭的大雪,輕輕嘆了一句,“師妹還真是會為難我。”

身後響起了幾道輕微的衣料摩挲聲,溫無越收好懷中的宣紙,只靜靜回首看向來人,輕嘆道:“來得,還不少。”

來者約摸金丹後期的修道者,目測有六七個左右。

為首的那位絡腮胡大漢瞧見他的面貌後,調笑道:“這張臉確實不錯,一枝梨花賽瓊花呢。”

說罷,他身旁的小弟皆是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那就看看你們……”

溫無越站在原地巍然不動,面上含笑道:“有沒有那個本事摘下來了。”

……

“有點本事。”

摸著臉側的不小心被劃傷的血痕,溫無越隨意將手上的屍體往身後一拋。

腳步又輕又緩地往那唯一的活口處走,他喃喃自語道:“也不知用別人靈力養著,會不會增長神智呢?”

雖然用自身的血肉餵養,能讓惡念長得更快。

但也只是光長身體,不漲靈力,那惡念還停留在三歲稚童的神智上。

他不需要這種沒有用的東西。

這幾日他在測試,吸取別人的靈力修為,來餵養體內的惡念。

比起用自己血肉餵養,效果可謂是好多了。

那僅剩的活口渾身顫抖,撐著身子往後爬。

地上已然躺了一堆死人,涓涓熱血染紅了周遭的細雪,血液混合著雪水,往四處蔓延。

惡念忽然顯現身形,於青年掌心中出現,乖順地匍匐於身側。

溫無越指尖輕撚,朝那人所在的方向點了點。

如墨般的惡念便疾馳而去,將那人團團圍住,毫不客氣地吞噬著他的靈力與修為。

不消片刻,那人面上便一片慘白,嘴巴裏連呼叫的聲音都喊不出來了。

吃飽喝足後,那如墨團般的惡念化作了一道模糊的稚童身形,扯著他的衣角脆生生地喊道:“爹爹……”

溫無越垂眸看了一眼腳邊的黑影,“回去。”

“喔……”

話音剛落,那稚童便消散在空中,地上只剩下幾縷黑灰。

掌中的千仞錄無風自動,溫無越得了空,瞧了一眼那書頁,“原來是這樣。”

難怪他用自己血肉飼養一段時間後,那惡念便停滯不前了。

原來是需要別人的靈力麽?

靈力化作風刃,徹底將那縷黑灰吹滅。

溫無越收好手中的千仞錄,撐開竹傘。

他掀起眼簾,瞧了眼愈發昏沈的天色,感嘆道:“可惜這家店打不出我要的首飾了。”

確認那道青色身影走遠後,一個背著棺柩的黑衣男子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男子身後跟著一團幽藍色的殘魂。

“我說過的,他的血肉能覆生他人的骨肉,滋養筋脈。”

殘魂幾近貪婪地瞧著他手上那滴血珠,“給我,待我凝成實體,奪得他的軀體後,我自會告訴你,如何召回你心愛之人的神魂。”

“我看起來,像很好騙的人嗎?”

黑衣男子眸光淺淡,只輕輕撫摸著懷中的棺柩,凝望著棺柩中沈睡的女子,“你的算盤,打得還真響啊。”

“你與我合作,你拿到那溫無越的血肉,我得到他的軀體身架,兩贏的買賣!”

殘魂有些急切,卻又無可奈何地咬牙道:“你究竟想如何?江家的小子!我都已經同你說了,那溫無越確實是巫蛇始祖的後人!”

它上次好不容易從冰泉那處逃出來,本想找江家來替它修覆本就受損的神魂。

只是沒想到這江家早就在二十幾年前被滅門。

它尋覓許久,才找到這位後人,以交換溫無越巫蛇始祖後代的秘密,才求得他答應出手療愈它的神魂。

黑衣男子收好了手上的那枚血珠,轉而定定看向身側的殘魂。

面上掛著和煦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他伸手從衣袖中掏出一盞空的魂燈,往裏註入一絲靈力。

等殘魂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就已經被囚進魂燈之中。

“放我出去!”

它使勁拍打著魂燈的燈壁,卻是被燈壁給彈了回去。

瞧著那泛藍的燈壁,殘魂驚疑不定,出聲罵道:“你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可我……”

黑衣男子將胸前的波浪發尾捋至身後,微微笑道:“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好人啊。”

他不過是使了點小手段,便從這個愚蠢的殘魂身上套出了想要的信息。

原來師兄不僅是上好的爐鼎,還是巫蛇始祖的後代啊。

真是,有趣極了。

只是可惜,這殘魂想用召回阿晴的神魂為交換條件,需得他讓出溫無越的軀體架子。

他望著魂燈內部的殘魂,嗤笑了一聲。

絕不可能的事情,師兄的身體,可是要為他所用的。

黑衣男子輕撫著棺柩中女子慘白的面容,指尖用力劃開胸腔,小心翼翼地將裏面的一縷神魂捧在手心。

黯淡的神魂魂火照著他滿手的血色,能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阿晴,離你覆活更進一步了。”

他眸中逐漸染上一抹癡狂,“你會期待見到我嗎?我可是,十分想念你。”

***

金庭司

室外寒風凜冽,室內暖意融融。

徐有道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瞧著對面的二人一貓組合,出聲問道:“姚師妹,你怎麽,這個表情啊?”

這是他第一次為人鍛劍,還是命劍,不敢馬虎。

他十分爽朗地拍了拍胸口,“師妹,有什麽不滿意的,你盡管說,你徐師兄不是那種小心眼不能說的人。”

在徐有道對面,那二人一貓,皆是齊齊摩挲著下巴,面色覆雜地瞧著他手中初具雛形的命劍。

原本定好的銀色變銀灰色,白花紋變成了流沙紋……

雖然顏色這樣子鍛出來的成果也很好看,但總歸還是跟原本設想的不一樣。

淩芊芊拿著圖紙上下對比,面上表情一言難盡,“徐師兄,你這做的,是一個東西嗎?”

“不說別的,就顏色這關,你就已經出局了。”

姚念蕓端詳了一會兒,實在看不出這命劍與圖紙上的有何關聯。

簡直就是兩模兩樣。

她從徐有道手中接過那柄劍,卻險些被那劍帶著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後,姚念蕓將劍遞歸給徐有道,看了臉他的臉色,斟酌道:

“徐師兄,這劍也太重了,雖然顏色外形啥的,我沒什麽要求,但這重得我都拿不起來啊。”

大多數的鍛器師們心高氣傲,脾氣還是挺難摸得著門道的。

稍有不順心的地方便開始耍脾氣,撂擔子不幹。

她摸不清徐有道的脾氣如何,只能依據先前的幾面之緣去推測。

“那咱們再研究研究。”

徐有道笑呵呵地接過那柄劍,左右端詳,似陷入了什麽回憶般,緩緩說道:

“那時我覺著溫度不夠高,便往鍛爐裏多添了一道靈火,看來不該添那道靈火進去的。”

姚念蕓眨了眨眼,“徐師兄,你不生氣嗎”

“嗯?生氣?生什麽氣啊?”

徐有道放下劍,似想到了什麽主意一般,在圖紙上塗塗畫畫。

覆而擡頭看著她爽朗一笑,“放心吧姚師妹,你徐師兄我不是那些眼高手低的人,有錯就改,立正挨打,既然是做錯了,那就改到正確,改到你滿意為止。”

“畢竟命劍這東西,可是要與你神魂綁定的,馬虎不得。”

聽著他這般說後,姚念蕓安下心來,又指出幾處地方。

直至外面的天色都黑了,三人早已癱在桌上,累得兩眼昏花。

姚念蕓茫然地瞧著窗外的雪景,只覺得這命劍鍛起來的工序,還真是覆雜。

難怪劍修們都對自己的命劍寶貝得不行,連借都不願意借。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漏,這才驚覺時候不早了。

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起來,“時辰不早了,我先走了啊徐師兄。”

“嗯,你先回去吧。”

徐有道翻了個身,拿起炭筆,在圖紙上又添了一行小字,頭也不擡地道:“溫師兄差不多也要來接你走了。”

“那我走了。”

姚念蕓才剛走出金庭司,便瞧見仙航臺處站著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

點點碎雪於他肩頭處堆著,連帶著烏發間都染上了不少的白霜。

看起來像是等了有一會兒了。

提著裙擺,姚念蕓快速跑到他身邊,出聲喚道:“師兄!”

溫無越回頭看著那道朝他奔來的倩影,唇角含笑:“師妹。”

“師兄怎麽不去裏面找我,在這淋雪作甚?”

姚念蕓心疼地看著溫無越頭上那點點的細雪,“你低頭。”

身前的青年聞言,乖巧低頭,任由她纖細五指在墨發間撥弄。

將那些碎雪撥開後,終於了順眼了不少。

姚念蕓滿意地瞧著自己打理過後的成果。

待視線觸及到他腰間的那條紅絲帶鉤時,忽然眼前一亮。

繞著溫無越轉了幾圈,小聲嘀咕道:“這般看著,師兄的腰還真是細。”

她昨晚做夢,迷迷糊糊夢到自己瞧見了師兄的腰。

在冒著熱氣的溫泉水中,青年赤著上半身,立於其中。

薄透的綢衣盡數被水打濕,形似無物,勾勒出大片的粉色。

那腰肢細得不像話,線條均勻,薄薄的一層肌肉,排列得極其有序。

雖是看著細,但卻格外靈活有力。

如凝脂一般的皮膚上,隨著擺弄的動作間冒出點滴的汗珠。

然後那汗珠就順勢滑進那片無人探尋之地……

想到這,姚念蕓面上一熱,連忙捏住發燙的耳垂,試圖降降溫。

怎麽能這般聯想師兄呢!罪過罪過。

但是,師兄說是美人蛇也不為過……

少女那略帶驚嘆的聲音雖小,可卻是一字不漏地鉆入溫無越的耳內。沒來由地耳根一熱,溫無越假裝擡手拂去少女發髻間的雪花。

假裝沒聽到她的那句感嘆,溫言問道:“師妹,你讓我置辦的東西都買好了,回去瞧瞧?”

“好呀好呀。”

聽到他的話,姚念蕓摒棄掉腦海內那些不入流的想法,跟在溫無越身側回到永澤頂。

待看到面前那堆得如小山般的物件,姚念蕓沒來由地“哇”了一聲,隨即不好意思般摸了摸發癢的鼻子。

那張采購單上,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只列了十樣東西的啊,怎麽會這麽多呢?

見她一臉疑惑不解的模樣,溫無越柔聲解惑道:“不是你說的,新年要換新物件呢,我便給你屋裏添置了新的。”

姚念蕓上前去翻了翻。

居然連嗣靈的份都有,該說不說,師兄也過於貼心了吧。

她這摸摸,那瞧瞧,只覺得新奇。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姚念蕓拉著溫無越進屋,“師兄你在這裏等等,我有東西給你。”

她翻箱倒櫃,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那枚劍穗。

“奇怪了,我的東西呢?”

姚念蕓瞧了一眼櫃子,又翻了一遍床榻上的被褥。

直至嗣靈看不下去,暗中朝她指了指溫無越隔壁的櫃子上。

那枚青色的劍穗安然躺在不遠處的架子上。

只消溫無越微微側過頭顱,便能看到那枚掛在架子上,那枚她要送人的劍穗。

她瞳孔一縮,忙朝溫無越喊道:“師兄!你不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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