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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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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稍等一下, 我去調藥,麻煩把藥方給我。”

站在木櫃旁的溫月面上帶著淺淺的笑容,伸手接過姚念蕓遞來的藥方, 轉身開始配藥。

姚念蕓在另一邊乖巧地回道:“好的, 謝謝溫月師姐。”

“喔?你認識我?”

正在往石臼裏放藥的溫月聞言一楞,擡眸打量了幾眼姚念蕓,“這位小師妹有些面生啊……”

姚念蕓:……

先前出現的那股推力隱隱浮現, 似乎只要她再多透露出幾句, 便要立即將她驅逐出蜃境。

“啊這個……我是從旁的師妹那裏聽到的。”

姚念蕓眼神十分坦蕩地瞧著她,實則掌心都開始冒汗了,“她們說醫堂裏溫月師姐人特別好!只要你同她說一聲藥不要配那麽苦,便會答應!”

“是嗎?”

溫月挽起垂落的衣袖, 繼續拿藥杵搗爛石臼裏的藥材。

想起前幾日讓底下那群抄了五百遍醫書的師弟妹們,她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柔聲回應:“倒是難為她們在外面說我的好話了。”

見溫月還有想繼續深問的念頭, 姚念蕓連忙尋了個借口, 溜之大吉, “溫月師姐,這兒藥味大,我去醫堂前面等你, 好了便喚我!我先走了!”

說罷便一溜煙地跑了。

溫月手中的藥杵一頓, 那句“藥味大”仿佛在耳邊回蕩。

她頓了頓,靜靜地從抽屜中又抽出幾塊黃連片, 幽幽嘆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吶, 師妹。”

姚念蕓在遠離溫月所在位置的醫堂內尋了個空椅子坐下。

還好還好, 幸虧跑得夠快,不然就露餡了。

她視線一轉, 托腮往窗外的藥田處瞧。

大片大片的藥草被圈成一個又一個的方塊,只是邊沿上那片熟悉的水生蓮花卻是不見蹤影,被換成了大片大片的珙桐樹。

又是幾天過去,仍舊是一絲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得到,反而還在蜃境中拖了這麽長的時間。

自上次崖邊匆匆一別後,溫無越這幾天就不知道去哪了,連個紙條都沒留下。

姚念蕓想得出神,沒留意到面前驟然籠罩上一片陰影。

待她回過神來時,對面已然坐下兩位老熟人。

“姚師妹,宗門大比,你沒去看一眼?”

江吟風將劍匣往身後一挎,將手上的藥包遞給她,“你生病了?”

姚念蕓遲疑地眨了眨眼睛,望著面前這個儼然是成年版的四師兄,一時半會有些不適應。

現實裏的江吟風幼時生了一場大病,自此後,身形便一直停留在十歲那時候,至今未變。

而蜃境中的江吟風卻是成年模樣。

雖與她記憶中的模樣有所出入,但不難認出。

只是她感覺蜃境中的江吟風,與現實中的三師兄顧衍,有七八分相似。

尤其是那海浪般的發尾,以及笑起來會露出嘴角的尖尖虎牙,簡直是一模一樣。

若不是她知道現實中的江吟風是何種模樣,她都以為蜃境中的這個江吟風是顧衍假扮的了。

看來這個蜃境也有不太穩定的時候,把溫無越的記憶都覆刻錯亂了。

“那倒沒有,只是最近有些上火,便拜托醫堂的師姐抓點敗火涼茶,回去煮來喝。”

姚念蕓掩去眸底的思慮,從他手上接過藥包,好奇地看著江吟風問道:“江師兄怎麽也來醫堂了?”

江吟風無奈地笑了笑,將背上的藥籃放至地上,“被拉來當苦力了唄。”

“謝謝你喔,江——師——兄。”

他身後的淩芊芊忽然冒出個頭來,額頭上還帶著些許汗珠,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這才靠著姚念蕓身邊坐下,挽著她的手說道:“對呀,師姐,你怎麽不去看看宗門大比呢?”

姚念蕓溫聲道:“我就不去啦,不湊這個熱鬧。”

溫無越都沒參加這個比試,那她自然也不用去操心他會不會受傷之類的。

“我想看我想看!這麽熱鬧的場面怎麽能少得了我!”

淩芊芊將背上的藥筐往角落一放,拉著她的手起身,往問道場所在的方向走,“你就陪陪我去看看嘛,好師姐。”

“好吧……”

……

問道場上,刀光劍影閃爍其間,周遭時不時響起陣陣喝彩叫好的聲音。

圓形比試臺上,一藍一白的兩道身影互相對峙,糾纏不休。

“哈——”

姚念蕓捂嘴打了個哈欠,眼皮亦是同那臺上比拼的那些人一般打架。

她對這個宗門大比實在是提不起興趣。

反觀身旁的淩芊芊,卻是格外激動,一幅恨不得自己沖上去比劃比劃的模樣。

“宗兆師弟又贏下這一局了。”

“他最近是得到什麽高人指點嗎?修為比所有人都猛上一截,從築基初期一躍到金丹初期。”

“只能說人家有個好師尊唄,什麽天材地寶都堆他身上,那麽多的寶貝,廢物都能被堆起來吧。”

“什麽寶貝啊,這般強?”

宗兆?

好耳熟的名字。

姚念蕓擡手抹去眼角因打哈欠而泛出的淚花,強撐起精神去看那臺上比試的人。

這不是那天編排溫無越的人嗎?

只是……

她越看,眉頭便皺得越緊。

宗兆出手間的靈氣雄厚無比,與之對戰的那名弟子節節敗退,被逼到比試臺的邊緣出局。

又贏下了一局。

姚念蕓坐直了身子,摩挲著下巴看他。

前幾日見他時還是築基初期的修為,怎麽今天一見,居然直升到金丹初期了,硬生生橫跨了一階。

即便是領悟力如溫無越那般出類拔萃,也沒有過短時間內便橫跨一節大階級的事情。

築基到金丹可是艱難得緊。

“嘖,這個宗兆,出手還真是陰險無比。”

淩芊芊抱著懷裏的瓜,一勺一勺地挖,往嘴裏送,憤憤不平地指責道:“對面的師兄都說認輸了,還緊追著不放。”

腦海中的思考忽然被打斷,姚念蕓往臺上看了一眼。

又是新的一輪比試,這次宗兆的對手她倒是認識,是謝柔。

蜃境中的謝柔看起來約摸是金丹中期,出手也比現實中的謝柔幹脆利落不少。

二人鬥得難舍難分,旗鼓相當,最後還是謝柔技高一籌,險勝。

臺上的比試告一段落,這局的宗兆只是勉強與謝柔打成平手。

謝柔收好自己的本門法器,拱手躬身道:“承讓了,宗師弟。”

“不敢當,謝師兄。”

宗兆恨恨地瞧了一眼對面的謝柔,擦幹嘴角邊血痕拂袖而去。

對面的謝柔被看得很是莫名,不知所以地摸了摸腦袋,隨即也離開比試臺。

姚念蕓若有所思地瞧著宗兆遠去的背影,同身旁的淩芊芊打了個招呼後便悄悄跟上。

走在前面的宗兆左躲右掩,似乎生怕被人發現般,一步三回頭。

她只得躲在草堆中,等他走遠些才謹慎地跟上。

姚念蕓皺眉瞧著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內心疑惑。

來證道堂用得著這般偷偷摸摸的嗎?

跟個賊似的。

結果卻是一路跟到永澤頂的證道堂處,宗兆一個閃身,姚念蕓便跟丟了。

往日裏一向對外敞開的證道堂,此刻卻是大門緊閉,甚至還用玄鎖加固門閥。

玄鎖?

證道堂對於劍修的弟子一直都是大門常開的,怎麽會突然被人鎖上了?

姚念蕓黛眉微蹙,望著那玄鎖,不敢輕舉妄動。

從乾坤袋中掏出一支測靈筆,輕輕放至玄鎖的鎖芯處。

測靈筆隱隱透出如雲霧般的淡薄光暈。

好強的靈氣!

姚念蕓眼瞳驟然放大,她還未來得及思考這股靈氣是何人的,手中的筆桿突然從中間炸開。

緊接著便是一小簇靈焰冒出,整支筆燃燒殆盡,成了一攤餘燼。

“嘶!嗷嗷嗷!”

手指甫一接觸到那高溫的靈焰,便立馬被燙得起了個大泡。

姚念蕓痛得淚花都冒出來了,往被燙到的指腹那裏呼呼吹氣。

那把玄鐵鎖似是受到驚動,鎖鏈直直往外延伸出好幾條,勢要將入侵者抓住。

地上的草葉被鎖鏈一掃而光,只餘光禿禿的泥地。

望著那玄鎖吞噬掉她方才所站的位置上的草皮,姚念蕓心中驚訝。

若不是她剛剛躲得夠快,恐怕也是這樣子被抓住吞掉了。

姚念蕓躲在門口處的一叢野草堆背後,思索片刻,還是放棄從大門進去,免得打草驚蛇。

她繞著證道堂周圍走了好幾圈,也沒發現有什麽地方是可以通過小洞能鉆進去的。

這證道堂怎麽封得嚴嚴實實的,門栓像被焊死一樣,連個小洞都沒有。

兜兜轉轉了許久,姚念蕓也沒能發現有別的通道。

“真奇怪啊……”

她摩挲著下巴,望著那把已然恢覆平靜的玄鎖。

這小小的一把玄鎖,裏面居然被灌進如此強大的靈力?

總不能是有人在裏面修煉禁術吧?

***

“嗯……你說的這種情況,吾還真是聞所未聞。”

嗣靈搖晃著腦袋,撲著空中的一只飛蛾。

那飛蛾悠悠轉了個彎,便朝遠處飛走。

見嗣靈玩蛾子玩得不亦樂乎,姚念蕓無聲翻了個白眼,掂起藥材堆裏的一小塊樹皮,往遠處一擲。

“嗖”的一聲,那樹皮便準確無誤地扔進嗣靈嘴裏。

“呸呸呸!什麽東西,好苦!”

嗣靈將嘴裏的異物吐出,粉舌外露,茫然擡頭。

待看到姚念蕓一臉要收拾它的表情後,才悻悻收回撲騰的爪子,縮了縮腦袋。

接著方才未完的話繼續說下去,“據吾所知,玄鎖不過是用來鎖住事物而已,不會具有如此強大的攻擊力,應當是被人為改造了一番。”

“人為?”

姚念蕓蹲在地上,望著小藥爐內升騰起的藥霧,有些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何?人為改造這東西,有什麽用嗎?”

“哈——”

嗣靈打了個大大哈欠,擡爪將頭頂上的草葉拂去,“肯定是因為那證道堂內藏著不能令人知曉的東西,所以才人為設置了玄鎖,免得別人突然闖入。”

想起白日裏的那副場景,姚念蕓只覺得自己眼皮突突直跳。

這蜃境中的證道堂雖然對所有劍修弟子開放,但在平日裏,就是個擺設,很少會有弟子過去。

為免搗亂的人進去,鎖上也正常。

但用這種帶有攻擊性的東西鎖住,就不太正常了。

“你的意思是……”

姚念蕓手上動作一頓,“裏面在做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也不是不無……”

嗣靈話音未落便被她給打斷了。

不遠處的另一個藥爐緩緩冒出青煙,爐蓋也被水蒸氣頂得顫動不休。

“等一下等一下,師兄的藥要熬好了。”

姚念蕓連忙拿隔勺蓋滅爐底的火光,而後掏出腰間的傳音玉箋,輸入一個熟悉的名字,“師兄,什麽時候回來?你要的藥我煮好了。”

她話音剛落,玉箋裏便傳來熟悉的溫潤嗓音,“我現在就回。”

隨即頓了頓,繼而越發柔和,“辛苦你了,念蕓。”

“好吧,那師兄你快些回來。”

望著那另外一個藥爐中熬煮的藥汁,姚念蕓撇了撇嘴。

不辛苦,命苦……

她方才剛剛從證道堂那處的玄鎖追捕下跑出來,緊接著便收到了溫無越的傳音,讓她去找些固本培元的藥材。

真奇怪,好端端的,找固本培元的藥材做什麽?

姚念蕓將另一個藥爐裏的藥裝好,用幹凈的厚白巾包住。

忙完這一些後,姚念蕓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沒靈力就是不方便,連個保溫術都用不了,還是得找個契機恢覆靈力。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扭頭看向嗣靈,“墨墨,你繼續說。”

想到前幾日還未說完的話,嗣靈斟酌了一番,還是開口道:“念蕓,吾要告訴你一件事,你需做好心理準備。”

看到它一臉嚴肅的模樣,姚念蕓無聲朝嗣靈比了個中指。

每次搞那麽嚴肅的時候都是因為它嘴饞,想坑她靈石買肉吃。

“嗯嗯嗯,你說吧,我在聽著呢。”

姚念蕓有些敷衍地回答它,隨後單手拎起小藥爐的耳朵,將自己那爐煮好的涼茶盛至木碗內。

涼茶煮得剛好,茶湯顏色清透無渣,又帶著一絲回甘的感覺。

她小心翼翼地端到院內的石桌上,而後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呼呼地往熱燙的涼茶吹氣。

眼角的餘光察覺到嗣靈那副要說不說的模樣,姚念蕓小口抿了一嘴涼茶,舉起木碗朝它示意,“來點?”

“不要不要。”

嗣靈險些把頭搖成撥浪鼓,“吾才不要喝。”

這種苦東西,到底是誰愛喝啊!

“不對不對……”

差點被她給帶偏了,嗣靈猛地回神,“那我要說了。”

“在你穿書前,吾曾覺得劇情過於平淡,修改過幾次設定,你在蜃境中見到的男主,那便是吾的初版設定。”

“只是那時候吾覺得太過於清水,所以才改成了點帶顏色的東西,你覺得蜃境中的男主格外奇怪,也有著這個問題的原因……”

它一口氣把這幾日憋在心裏,有關於初版劇情的話說完,末了還捂住了眼睛,似乎生怕姚念蕓會怪它有所欺瞞。

雖然它確實在這件事上騙她就是了……

“對不起,念蕓……”

嗣靈耷拉著腦袋,身後的尾巴垂頭喪氣地躺在地上。

連帶著橙黃的貓眼中亦是泛著一層水光,“吾不是有意騙你的,確實是吾不對,你要打吾罵吾也是可以的。”

它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姚念蕓的回應,只好惶惶不安地擡眸去看她臉色。

卻是看到姚念蕓神色無異,甚至還很有閑情逸致朝它笑了笑。

嗣靈頭皮發麻,似死到臨頭般趴在地上,“嗚嗚嗚,念蕓你可別是被吾給氣傻了吧?”

木碗中的涼茶被她一飲而盡,空碗擲在石桌上發出“嘭”的一聲。

那聲音,驚得嗣靈飛機耳都出來了。

姚念蕓眼神頗為怪異地看了嗣靈一眼,“你這小貓咪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沒想到還有這種嗜好……”

“你還挺有本事的,清水爆改十八禁?能不能把你腦子裏汙穢的黃色廢料給洗洗幹凈啊。”

“好好好,吾這就去洗,不對……”

嗣靈仰著腦袋,小爪子勾住裙擺邊緣,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道:“念蕓,你不怪吾?”

喉嚨幾下滾動,嘴裏的涼茶便被姚念蕓咽了下去,甚至還很有心情地起身,去倒了一碗新的。

煮得黝黑的涼茶被她倒在木碗中,冒著熱氣。

“怪你什麽?”

姚念蕓摩挲著下巴,蹲下|身來,定定地望著嗣靈,“墨墨,你想得太覆雜了,對我來說,我只需確認一點,那便是保持師兄純白無瑕便可。”

“那我來問你,歸根到底,最重要的一點,是不是只要師兄不被人玷汙,那便是任務成功?”

嗣靈怔楞片刻,小爪子抹去眼裏的水光,呆呆點頭,“確實如此……”

“你還是想得太覆雜了些。”

姚念蕓嘆息搖頭,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它的腦袋,“嘖,原來小貓咪的腦袋也不會腦筋急轉彎啊。”

搞得那麽嚴肅,還以為發生什麽大事呢。

原來是這麽個劇情改動的設定。

對她來說,過程無所謂,最後殊途同歸,是好的結果便可。

“嗚嗚嗚嗚……”

嗣靈哇哇大哭,一把撲進姚念蕓懷中,“哇哇哇!念蕓你人真好。”

若是她方才追究到底,保不準天道知曉它的過失,直接抹殺掉它的存在,換一個新的嗣靈來了。

姚念蕓笑瞇瞇地瞧著嗣靈那張哭花了的小貓臉,將那木碗推至它面前,“喝了吧,大補呢,我專門給你煮的。”

看著那碗因煮得過久而黝黑的湯汁,嗣靈尚在哽咽的哭聲忽然一滯。

它縮了縮腦袋,鼻腔中嗆出一個大鼻涕泡,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問道:“吾能不能,不喝?”

姚念蕓有些嫌棄地站遠了些,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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