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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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溫無越眼眉微挑, 看著那道緩緩朝他走來的倩影。
她面上表情糾結，似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期期艾艾地看他：“師兄, 我……”
師妹的狀態, 似乎有些怪異。
壓下心底那股無端升騰起的微小焦躁，溫無越柔聲問道：“怎麽了？師妹……”
胸腔處傳來一陣劇痛，有閃著銀光的短匕沒入胸膛。
匕刃割鐵如泥, 徑直破開他的護身屏障, 直達深處。
少女乖巧仰頭，眼中氤氳著如五相鮫那般的灰質薄膜。
天真地看著他道：“師兄，命魂，什麽時候才能還給我呀？”
話畢, 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撫上他藏著心臟的位置。
潺潺溫涼的血液順著指縫流出，滴落至二人相接的衣擺。
掌心下的胸腔似沒了跳動般的安靜。
她臉上似有幾分疑惑，望著那不再湧出鮮血的刀口, 眼神陰郁：“溫無越, 命真大啊, 你怎麽還沒死呢？”
距離得近了，溫無越才察覺到。
少女身後游蕩的懸絲，被牽在那頭的‘五相鮫’身上。
溫無越面上平靜, 只垂眸望著少女身上, 同他那般散發出的淡淡黑氣。
顧衍在一旁驚訝地看著她，喊道：“小師妹, 你瘋了嗎！”
“真是多事。”
姚念蕓扭頭, 眸中灰質擴散, 直直看向不遠處的顧衍。
頃刻間，那旁的顧衍身形一顫, 腳下生出灰色的石粉。
不消片刻便將他裹入其中，化作一座石雕。
少女言笑晏晏地瞧著他，機械道：“溫無越師兄，這下沒人打攪我們啦。”
溫無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單手握住那只，欲繼續將短匕插｜進胸膛更深處的柔夷。
另一只手在她身後擡起，試圖劈暈她。
可面前的少女顯然比溫無越更快察覺到他的意圖，忙轉過去朝身後的空地上輕巧一躍。
素手緊握著刀柄，眼神警惕地盯著他。
“喵喵喵！！念蕓！”
嗣靈內心發出尖銳爆鳴：“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它不過是楞了一會兒神的功夫，她就拿著匕首給溫無越捅刀子了？！
完了完了，有沒有誰來救救很是無措的它！
黑貓尖銳的鳴叫聲，連帶著將周遭的水域都震蕩起了幾分波濤。
溫無越皺眉看著它道：“吵死了，你給我閉嘴。”
師妹的寵物，怎麽也如她那般咋咋呼呼的。
“哦……”
嗣靈弱弱收聲，一個縱身，跳到溫無越肩窩處。
溫無越拿劍的手一頓，面無表情地朝它道：“你給我下去。”
望著此刻雙目被蒙上一層灰膜的姚念蕓，嗣靈心頭一跳，暗道不好，“吾不下！”
嗣靈小心翼翼纏著他一縷墨發，理直氣壯地回道：“吾擔心念蕓，吾要去救她！”
感受到肩上傳來遠超於一般貍貓的重量，溫無越眼眉一突：“下去。”
看來師妹賣了那兩瓶丹藥後，出手不僅闊綽了，還連帶著給黑貓都餵得肥肥胖胖的。
現在黑貓油光水亮、毛發蓬松的樣子，比他第一次見到時的消瘦模樣，都要好上不少。
溫無越斂去眸底沈思。
他是不是該叮囑一下，膳堂那邊不可每日花費那麽多的開銷，去購買靈米靈菜？
嗣靈全然不知道溫無越心中所想。
若是它知曉溫無越內心所想，一定立馬，連滾帶爬地離開他肩窩。
聽到溫無越的話後，嗣靈的逆反心理忽然升騰。
它不再小心翼翼地纏住溫無越的墨發，轉而用尾巴緊緊纏著他的手臂。
四爪緊緊抓住他肩上的衣料，尖銳貓爪險些勾出五個小洞，大叫道：“吾不下！”
它宣布，拯救念蕓小分隊現在成立！
決定暫時不跟溫無越計較，他先前給它下禁錮的事情。
眼下救回念蕓才是正事。
溫無越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頭想一劍斃貓的沖動。
這是師妹喜歡的貓，他不能對它下手。
萬一師妹醒過來問他找貓，卻拿不出來，那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就蕩然無存了。
“好一出師兄妹情深的畫面。”
‘五相鮫’從姚念蕓身後走出來，指尖拂去臉上的紅淚。
他把玩著手上的懸絲，操控眼前的倩影朝前，望向溫無越嗤笑道：“真可惜，這小姑娘的力氣還是小了些。”
“我還以為，你先前對她的培養，能令她實力大為增長，今天能一刀捅破你的心臟呢。”
那些懸絲……
溫無越眼眸微瞇，握住無塵的力道猛然變大。
還真是把那套學得有模有樣。
“看來你還是不死心啊。”
溫無越揚手朝胸腔處點了幾個大穴，無塵在他手中頓時冒出更強烈的黑氣：
“借用五相鮫的能力，控制我師妹的心神，試圖吞噬她的魂體，再占據我的軀體。”
他看著那廂絮絮叨叨在訴苦的‘五相鮫人’。
橫看豎看，怎麽看都覺得，那張臉很是違和。
倒很像被他封在無塵劍身內，那道鼓噪陰險的殘魂。
他很是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被封在無塵劍內，殘魂搞的把戲。
先是引誘師妹到此處封印五相鮫的地方，再設計奪取五相鮫的眼睛與軀體。
隨後控制師妹的心神，趁自己毫無防備時，來占據他的軀體。
為了奪取他的軀體與師妹的魂體，這般費心，真是一出好戲。
溫無越眼簾微闔，分出神識去感受無塵劍內的那道殘魂。
果然，是空的。
禁錮碎成齏粉，失了作用。
只不過殘魂的力量應當是有限的，逃離他的禁錮，應當是花了不少力量。
現在又侵占了五相鮫的軀體，不過是借著操縱師妹的懸絲，虛張聲勢罷了。
劍尖緩緩朝前，溫無越眸光淺淡，擡眸看向此刻氣急敗壞的‘五相鮫’：“我該怎麽解決你好呢？魔神的殘魂。”
嗣靈眼神一震，想是忽然明白了些什麽。
不知該一時感嘆溫無越竟然跟魔神殘魂扯上關系，還是震驚於殘魂早就盯上了姚念蕓的魂體。
它朝對面的‘五相鮫’破口大罵：“你個無恥卑鄙的小人，偽君子！”
先前在神龕時看到那道黑霧，它就隱隱有些預感。
那黑霧與金骨鯉眼眶中的黑霧如出一轍，怕是有一場針對念蕓的陰謀。
念蕓作為純善之心轉世的身份，在它們眼中肯定是如同香餑餑一般的存在。
想起姚念蕓先前所說的，那道如影隨形的暗中窺視感。
嗣靈一拍腦門，它早該想到的！
只是它一直都不確定自己的猜想，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告知念蕓。
沒想到今日被這殘魂鉆了空子。
可惡啊！
被黑貓一驚一乍的聲音震得耳朵都疼了，溫無越眼神覆雜地看著肩上的黑貓。
就不該一時心軟，讓它趴到他的肩膀上。
溫無越垂眸看了它一眼：“安靜點。”
嗣靈努起小嘴，委委屈屈地瞧著他。
但營救小分隊不應該起內訌，它還是盡職盡責地向溫無越說起，有關於五相鮫的特點。
五相鮫人嗎？
聽聞五相鮫不僅能目之令人變成石雕，甚至還開了天眼。
擁有著能夠一眼看穿靈魂，過往的能力。
溫無越兩指掐訣，惡念便愈發肆虐。
四面八方湧來的惡念迅速占領了此處天地。
他不多言，徑直朝五相鮫所在之處揮出幾道銳利劍氣。
劍氣帶著勢不可擋的勁頭，將周遭的水域攪動得更為渾濁。
趁著水域動蕩，溫無越極速向前，一一躲過姚念蕓的劍招。
銀藍的惡念似感應到同類，勢頭大躁。
勢要將對方對方吞噬殆盡。
嗣靈緊緊扒著溫無越肩上的衣料，那處可憐的衣物被抓出幾個孔洞。
尾巴夾緊了他的手臂，生怕被甩下去。
它內心暗道，這種不顧一切的劍式，到底誰教他的。
“你不會以為，就這點惡念便可以同我持平吧？溫無越。”
‘五相鮫’粲然一笑，躲過向他疾馳而來的惡念，端坐在冰棺邊緣。
手上動作加快，懸絲於他手中翻飛：“該說不說，你還是太天真了些，同這小姑娘一樣天真。”
“天真地認為，能從五相鮫那處知道你病癥的痊愈之法。”
還未等溫無越回應，黑貓便率先指著他叫喚道：“喵！吾不允許你詆毀念蕓！”
嗣靈氣極，指著‘五相鮫’罵罵咧咧的。
念蕓才不是天真呢！她那是心善！
溫無越抿唇不語。
師妹確實人好，連帶著這只不知何處出現，會說人話的黑貓都出言維護她。
連他這般的人，也願意平和相待，甚至還冒險去尋人問藥……
溫無越躲開自空中劈下的劍勢，站在遠處。
墨瞳逐漸豎起，碧色蔓延至整個瞳仁。
視線看向那宛如提線木偶，向他飛奔而來的姚念蕓，心生一計。
只是此計過於兇險，得控制好力度才行……
這般想著，溫無越凝眸，逼迫出一縷真身神識。
那縷神識那般喜歡她，定會保護好她的。
“嘭！”
金石相撞之音響徹整個冰泉。
連帶著岸上蹲守的獸類，都不敢好奇上前圍觀。
個個面面相覷，站在遠處觀望，只待躁動平息。
“念蕓！”
嗣靈驚恐萬分地看著半跪在地上、身下不斷蔓延出深色的姚念蕓。
碎掉的劍刃散落於周遭，在銀藍的光線下，折射出道道雪亮的銀光。
恍若黑土之上生出的白花。
嗣靈氣得恨不得朝他頸側要害咬上一口，扭頭向溫無越喊道：“你瘋了嗎！”
“唔——”
溫無越手裏的無塵劍身輕微顫抖，胸口方才留下的刀口又裂開了。
有溫涼的液體順著衣襟蔓延，而後凝固。
幾滴血珠沒入塵土，惹得底下那處早已死去多年的遺骸蠢蠢欲動。
竟有死而覆生的傾向。
溫無越揚手擦去唇邊血痕，瞳孔中的碧色有所收斂，面上無甚表情。
他的惡念，竟碰不到五相鮫的一根毫毛。
全數被姚念蕓給擋回去了。
但好歹那縷神識護住了她的重要心脈，應當是無礙的。
“呵呵，呃……哈哈哈，你可真狠啊。”
‘五相鮫’捂著心口，咽下口中腥甜，眼神陰毒地看著他：“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溫無越。”
“就不怕你那平平無奇的小師妹，承受不住你的劍氣，爆體而亡嗎？”
不多言，溫無越執劍往無塵劍身內灌入惡念，靈力與惡念糾纏在一處。
無塵內部頓時變得渾濁不堪，銀黑的劍刃上縈繞著縷縷黑氣。
趁著‘五相鮫’的註意力在自己身上，溫無越腰背發力，徑直朝前。
身影快得肉眼捕抓不到，於空中無聲轉了個旋。
不過幾下劍式，便躬身砍斷了姚念蕓後背處的懸絲。
少女單薄的身影似失了行動指向，軟軟倒進他的懷中。
掌下原本旺盛的生機似在逐漸消散，留給他解決掉殘魂的時間不多了。
溫無越一手執劍，一手擁著昏迷不醒的姚念蕓往後退。
“你！”
‘五相鮫’心中氣血翻湧，又氣又惱，一時不察，竟被他得了手。
溫無越松手，把懷中昏迷著的姚念蕓放下。
隨後解開身上的外袍，罩在她身上。
成年男子寬大的外袍頓時便罩住嬌小的女體，染著甜腥的銀蓮花氣息彌散。
輕柔將那散開的外袍合攏，溫無越松開系著衣袍系帶的手。
伸手將肩上，仍然死死扒著他的黑貓扯落在地。
嗣靈眨了眨尚且泛著水光的雙眼，疑惑地看著他。
“看好她，等我回來，別分神。”
溫無越扔下這句話，便提劍站起身，往‘五相鮫’那處走去。
沒了嗣靈與姚念蕓的束縛後，溫無越一個閃身，來到‘五相鮫’所處的冰棺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碧色瞳孔越發深邃，左手提著它的衣領，劍尖直直指向‘五相鮫’眼眶處的灰膜。
他言笑晏晏地看著五相鮫內部的殘魂，輕聲道：“出來，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
嗣靈楞楞地看著那邊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身上的毛發因感受到強烈危險，如同炸毛了般，渾身毫毛豎起。
周圈還有溫無越所布下的惡念。
它不過是動了一下爪子，試圖將姚念蕓拖走。
那惡念便像如行隨影的隨從，直直追著它不放。
只有它不動，那些匍匐在地的惡念才會停在原地，在周邊游蕩，伺機而動。
好強大的惡念！
假以時日，一定會養得比魔神都強大吧。
嗣靈內心嘀咕，便縮回它的爪子，不再試圖伸出。
老老實實待在原地。
周遭因著爭鬥而喧囂的石粉塵逐漸平息。
嗣靈內心焦急，卻又無計可施。
它一會兒為生機彌散的姚念蕓擔憂，一邊又得註意遠處殺紅了眼的溫無越，防止他被生來暴虐無道的妖性占了意識。
眼角的餘光卻是看到，那殘魂似乎從五相鮫人的衣袖中掏出，閃著瑩白光亮的球形物體。
它忙朝溫無越大聲喊道：“小心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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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無越眼眉微挑, 看著那道緩緩朝他走來的倩影。
她面上表情糾結，似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期期艾艾地看他：“師兄, 我……”
師妹的狀態, 似乎有些怪異。
壓下心底那股無端升騰起的微小焦躁，溫無越柔聲問道：“怎麽了？師妹……”
胸腔處傳來一陣劇痛，有閃著銀光的短匕沒入胸膛。
匕刃割鐵如泥, 徑直破開他的護身屏障, 直達深處。
少女乖巧仰頭，眼中氤氳著如五相鮫那般的灰質薄膜。
天真地看著他道：“師兄，命魂，什麽時候才能還給我呀？”
話畢, 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撫上他藏著心臟的位置。
潺潺溫涼的血液順著指縫流出，滴落至二人相接的衣擺。
掌心下的胸腔似沒了跳動般的安靜。
她臉上似有幾分疑惑，望著那不再湧出鮮血的刀口, 眼神陰郁：“溫無越, 命真大啊, 你怎麽還沒死呢？”
距離得近了，溫無越才察覺到。
少女身後游蕩的懸絲，被牽在那頭的‘五相鮫’身上。
溫無越面上平靜, 只垂眸望著少女身上, 同他那般散發出的淡淡黑氣。
顧衍在一旁驚訝地看著她，喊道：“小師妹, 你瘋了嗎！”
“真是多事。”
姚念蕓扭頭, 眸中灰質擴散, 直直看向不遠處的顧衍。
頃刻間，那旁的顧衍身形一顫, 腳下生出灰色的石粉。
不消片刻便將他裹入其中，化作一座石雕。
少女言笑晏晏地瞧著他，機械道：“溫無越師兄，這下沒人打攪我們啦。”
溫無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單手握住那只，欲繼續將短匕插｜進胸膛更深處的柔夷。
另一只手在她身後擡起，試圖劈暈她。
可面前的少女顯然比溫無越更快察覺到他的意圖，忙轉過去朝身後的空地上輕巧一躍。
素手緊握著刀柄，眼神警惕地盯著他。
“喵喵喵！！念蕓！”
嗣靈內心發出尖銳爆鳴：“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它不過是楞了一會兒神的功夫，她就拿著匕首給溫無越捅刀子了？！
完了完了，有沒有誰來救救很是無措的它！
黑貓尖銳的鳴叫聲，連帶著將周遭的水域都震蕩起了幾分波濤。
溫無越皺眉看著它道：“吵死了，你給我閉嘴。”
師妹的寵物，怎麽也如她那般咋咋呼呼的。
“哦……”
嗣靈弱弱收聲，一個縱身，跳到溫無越肩窩處。
溫無越拿劍的手一頓，面無表情地朝它道：“你給我下去。”
望著此刻雙目被蒙上一層灰膜的姚念蕓，嗣靈心頭一跳，暗道不好，“吾不下！”
嗣靈小心翼翼纏著他一縷墨發，理直氣壯地回道：“吾擔心念蕓，吾要去救她！”
感受到肩上傳來遠超於一般貍貓的重量，溫無越眼眉一突：“下去。”
看來師妹賣了那兩瓶丹藥後，出手不僅闊綽了，還連帶著給黑貓都餵得肥肥胖胖的。
現在黑貓油光水亮、毛發蓬松的樣子，比他第一次見到時的消瘦模樣，都要好上不少。
溫無越斂去眸底沈思。
他是不是該叮囑一下，膳堂那邊不可每日花費那麽多的開銷，去購買靈米靈菜？
嗣靈全然不知道溫無越心中所想。
若是它知曉溫無越內心所想，一定立馬，連滾帶爬地離開他肩窩。
聽到溫無越的話後，嗣靈的逆反心理忽然升騰。
它不再小心翼翼地纏住溫無越的墨發，轉而用尾巴緊緊纏著他的手臂。
四爪緊緊抓住他肩上的衣料，尖銳貓爪險些勾出五個小洞，大叫道：“吾不下！”
它宣布，拯救念蕓小分隊現在成立！
決定暫時不跟溫無越計較，他先前給它下禁錮的事情。
眼下救回念蕓才是正事。
溫無越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頭想一劍斃貓的沖動。
這是師妹喜歡的貓，他不能對它下手。
萬一師妹醒過來問他找貓，卻拿不出來，那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就蕩然無存了。
“好一出師兄妹情深的畫面。”
‘五相鮫’從姚念蕓身後走出來，指尖拂去臉上的紅淚。
他把玩著手上的懸絲，操控眼前的倩影朝前，望向溫無越嗤笑道：“真可惜，這小姑娘的力氣還是小了些。”
“我還以為，你先前對她的培養，能令她實力大為增長，今天能一刀捅破你的心臟呢。”
那些懸絲……
溫無越眼眸微瞇，握住無塵的力道猛然變大。
還真是把那套學得有模有樣。
“看來你還是不死心啊。”
溫無越揚手朝胸腔處點了幾個大穴，無塵在他手中頓時冒出更強烈的黑氣：
“借用五相鮫的能力，控制我師妹的心神，試圖吞噬她的魂體，再占據我的軀體。”
他看著那廂絮絮叨叨在訴苦的‘五相鮫人’。
橫看豎看，怎麽看都覺得，那張臉很是違和。
倒很像被他封在無塵劍身內，那道鼓噪陰險的殘魂。
他很是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被封在無塵劍內，殘魂搞的把戲。
先是引誘師妹到此處封印五相鮫的地方，再設計奪取五相鮫的眼睛與軀體。
隨後控制師妹的心神，趁自己毫無防備時，來占據他的軀體。
為了奪取他的軀體與師妹的魂體，這般費心，真是一出好戲。
溫無越眼簾微闔，分出神識去感受無塵劍內的那道殘魂。
果然，是空的。
禁錮碎成齏粉，失了作用。
只不過殘魂的力量應當是有限的，逃離他的禁錮，應當是花了不少力量。
現在又侵占了五相鮫的軀體，不過是借著操縱師妹的懸絲，虛張聲勢罷了。
劍尖緩緩朝前，溫無越眸光淺淡，擡眸看向此刻氣急敗壞的‘五相鮫’：“我該怎麽解決你好呢？魔神的殘魂。”
嗣靈眼神一震，想是忽然明白了些什麽。
不知該一時感嘆溫無越竟然跟魔神殘魂扯上關系，還是震驚於殘魂早就盯上了姚念蕓的魂體。
它朝對面的‘五相鮫’破口大罵：“你個無恥卑鄙的小人，偽君子！”
先前在神龕時看到那道黑霧，它就隱隱有些預感。
那黑霧與金骨鯉眼眶中的黑霧如出一轍，怕是有一場針對念蕓的陰謀。
念蕓作為純善之心轉世的身份，在它們眼中肯定是如同香餑餑一般的存在。
想起姚念蕓先前所說的，那道如影隨形的暗中窺視感。
嗣靈一拍腦門，它早該想到的！
只是它一直都不確定自己的猜想，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告知念蕓。
沒想到今日被這殘魂鉆了空子。
可惡啊！
被黑貓一驚一乍的聲音震得耳朵都疼了，溫無越眼神覆雜地看著肩上的黑貓。
就不該一時心軟，讓它趴到他的肩膀上。
溫無越垂眸看了它一眼：“安靜點。”
嗣靈努起小嘴，委委屈屈地瞧著他。
但營救小分隊不應該起內訌，它還是盡職盡責地向溫無越說起，有關於五相鮫的特點。
五相鮫人嗎？
聽聞五相鮫不僅能目之令人變成石雕，甚至還開了天眼。
擁有著能夠一眼看穿靈魂，過往的能力。
溫無越兩指掐訣，惡念便愈發肆虐。
四面八方湧來的惡念迅速占領了此處天地。
他不多言，徑直朝五相鮫所在之處揮出幾道銳利劍氣。
劍氣帶著勢不可擋的勁頭，將周遭的水域攪動得更為渾濁。
趁著水域動蕩，溫無越極速向前，一一躲過姚念蕓的劍招。
銀藍的惡念似感應到同類，勢頭大躁。
勢要將對方對方吞噬殆盡。
嗣靈緊緊扒著溫無越肩上的衣料，那處可憐的衣物被抓出幾個孔洞。
尾巴夾緊了他的手臂，生怕被甩下去。
它內心暗道，這種不顧一切的劍式，到底誰教他的。
“你不會以為，就這點惡念便可以同我持平吧？溫無越。”
‘五相鮫’粲然一笑，躲過向他疾馳而來的惡念，端坐在冰棺邊緣。
手上動作加快，懸絲於他手中翻飛：“該說不說，你還是太天真了些，同這小姑娘一樣天真。”
“天真地認為，能從五相鮫那處知道你病癥的痊愈之法。”
還未等溫無越回應，黑貓便率先指著他叫喚道：“喵！吾不允許你詆毀念蕓！”
嗣靈氣極，指著‘五相鮫’罵罵咧咧的。
念蕓才不是天真呢！她那是心善！
溫無越抿唇不語。
師妹確實人好，連帶著這只不知何處出現，會說人話的黑貓都出言維護她。
連他這般的人，也願意平和相待，甚至還冒險去尋人問藥……
溫無越躲開自空中劈下的劍勢，站在遠處。
墨瞳逐漸豎起，碧色蔓延至整個瞳仁。
視線看向那宛如提線木偶，向他飛奔而來的姚念蕓，心生一計。
只是此計過於兇險，得控制好力度才行……
這般想著，溫無越凝眸，逼迫出一縷真身神識。
那縷神識那般喜歡她，定會保護好她的。
“嘭！”
金石相撞之音響徹整個冰泉。
連帶著岸上蹲守的獸類，都不敢好奇上前圍觀。
個個面面相覷，站在遠處觀望，只待躁動平息。
“念蕓！”
嗣靈驚恐萬分地看著半跪在地上、身下不斷蔓延出深色的姚念蕓。
碎掉的劍刃散落於周遭，在銀藍的光線下，折射出道道雪亮的銀光。
恍若黑土之上生出的白花。
嗣靈氣得恨不得朝他頸側要害咬上一口，扭頭向溫無越喊道：“你瘋了嗎！”
“唔——”
溫無越手裏的無塵劍身輕微顫抖，胸口方才留下的刀口又裂開了。
有溫涼的液體順著衣襟蔓延，而後凝固。
幾滴血珠沒入塵土，惹得底下那處早已死去多年的遺骸蠢蠢欲動。
竟有死而覆生的傾向。
溫無越揚手擦去唇邊血痕，瞳孔中的碧色有所收斂，面上無甚表情。
他的惡念，竟碰不到五相鮫的一根毫毛。
全數被姚念蕓給擋回去了。
但好歹那縷神識護住了她的重要心脈，應當是無礙的。
“呵呵，呃……哈哈哈，你可真狠啊。”
‘五相鮫’捂著心口，咽下口中腥甜，眼神陰毒地看著他：“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溫無越。”
“就不怕你那平平無奇的小師妹，承受不住你的劍氣，爆體而亡嗎？”
不多言，溫無越執劍往無塵劍身內灌入惡念，靈力與惡念糾纏在一處。
無塵內部頓時變得渾濁不堪，銀黑的劍刃上縈繞著縷縷黑氣。
趁著‘五相鮫’的註意力在自己身上，溫無越腰背發力，徑直朝前。
身影快得肉眼捕抓不到，於空中無聲轉了個旋。
不過幾下劍式，便躬身砍斷了姚念蕓後背處的懸絲。
少女單薄的身影似失了行動指向，軟軟倒進他的懷中。
掌下原本旺盛的生機似在逐漸消散，留給他解決掉殘魂的時間不多了。
溫無越一手執劍，一手擁著昏迷不醒的姚念蕓往後退。
“你！”
‘五相鮫’心中氣血翻湧，又氣又惱，一時不察，竟被他得了手。
溫無越松手，把懷中昏迷著的姚念蕓放下。
隨後解開身上的外袍，罩在她身上。
成年男子寬大的外袍頓時便罩住嬌小的女體，染著甜腥的銀蓮花氣息彌散。
輕柔將那散開的外袍合攏，溫無越松開系著衣袍系帶的手。
伸手將肩上，仍然死死扒著他的黑貓扯落在地。
嗣靈眨了眨尚且泛著水光的雙眼，疑惑地看著他。
“看好她，等我回來，別分神。”
溫無越扔下這句話，便提劍站起身，往‘五相鮫’那處走去。
沒了嗣靈與姚念蕓的束縛後，溫無越一個閃身，來到‘五相鮫’所處的冰棺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碧色瞳孔越發深邃，左手提著它的衣領，劍尖直直指向‘五相鮫’眼眶處的灰膜。
他言笑晏晏地看著五相鮫內部的殘魂，輕聲道：“出來，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
嗣靈楞楞地看著那邊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身上的毛發因感受到強烈危險，如同炸毛了般，渾身毫毛豎起。
周圈還有溫無越所布下的惡念。
它不過是動了一下爪子，試圖將姚念蕓拖走。
那惡念便像如行隨影的隨從，直直追著它不放。
只有它不動，那些匍匐在地的惡念才會停在原地，在周邊游蕩，伺機而動。
好強大的惡念！
假以時日，一定會養得比魔神都強大吧。
嗣靈內心嘀咕，便縮回它的爪子，不再試圖伸出。
老老實實待在原地。
周遭因著爭鬥而喧囂的石粉塵逐漸平息。
嗣靈內心焦急，卻又無計可施。
它一會兒為生機彌散的姚念蕓擔憂，一邊又得註意遠處殺紅了眼的溫無越，防止他被生來暴虐無道的妖性占了意識。
眼角的餘光卻是看到，那殘魂似乎從五相鮫人的衣袖中掏出，閃著瑩白光亮的球形物體。
它忙朝溫無越大聲喊道：“小心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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