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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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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實際上,溫無越確實是這般想的。

他垂眸看向那個深不見底的坑洞,毫無憐憫之心。

棲雲宗的人,全都死有餘辜。

“啊,真是一出好戲。”

腦海中驟然冒出一道充滿著惡意的聲音:“若那小姑娘知曉,你設了一盤棋,誘她入局,又該是什麽心情呢?”

“她看起來,好像是格外關心你的人呢。”

“恩呵呵。”

溫無越嘴角輕勾,擡手輕撫方才被他摁腫的唇珠。

唇邊的傷口隱隱有開裂的傾向,血珠從中溢出,他舌尖一勾,那血珠便被卷入唇齒之間。

口腔中彌漫著鐵銹味,帶著一股令人上癮的腥甜氣息。

他冷冷瞥了一眼尚且發楞的鳴鶴,這才與那道突然出現的聲音對話:“那又如何,我並不在意。”

溫無越揚手便是好幾道靈氣。

靈氣化作玄色惡念,有些許靈氣鉆入深坑。

剩下的大多是將一旁的鳴鶴捆在半空中,從左至右,徹底洞穿他的琵琶骨,圍在他腰間蠢蠢欲動。

鳴鶴疼得說不出話,吐出一口黑血,艱難出聲:“你,你不是溫師兄!”

先前在入境時,他便隱約有些懷疑。

一向親和待人的大師兄突然朝他惡言相向,甚至在同門面前也不給自己幾分顏面。

頭一次面對那金骨鯉妖物時,亦是放任那妖物殘害同門,直到最後關頭才施施然出現,救下剩餘的幾位弟子。

甚至裝作在不經意間用劍氣斬斷金骨鯉的同時,還將他的手筋給挑斷了。

修道之人除卻道心,手亦是重要的一部分,如今卻全被溫無越這個小人給毀了。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鳴鶴恨恨地擡頭看著溫無越。

眼裏的恨意有如實質般,勢要從他體內沖出,將面前這個不知是何方孤魂奪舍的溫無越給撕碎。

原本被姚念蕓拿走的無塵自手中出現。

溫無越眉眼帶笑,眼神裏藏著他獨有的溫和有禮。

指腹在冰冷的劍身上緩緩滑過,劍尖勾起鳴鶴的下巴:“你的表情很有趣,不過我不喜歡。”

話音剛落,緊接著他便用劍輕而易舉地插入鳴鶴丹田所在的地方,攪碎金丹。

臉上盡是格外愉悅的模樣。

溫無越恍然大悟般,回過神來瞧他一眼:“啊,上次只記得將你的手筋挑斷,卻忘記把金丹攪碎了。”他的做派恍若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人,可表情卻格外溫和。

溫和得不似剛剛出手殘忍碾碎別人金丹之人。

金丹一旦碾碎,修道之途也就到此為止。

鳴鶴眼前發黑,劇痛順著經脈傳至全身。

他強撐起心神,定定看向面前這位看似熟悉,實則渾身黑氣的青年:“你,你到底是誰?”

溫無越用手背輕輕擦掉濺至臉側的鮮血。

這才凝眸看向半空中的鳴鶴,似是對他問出的這個問題嗤之以鼻:“沒有誰,我就是我。”

無塵劍如同有了神智般,薄且銳利的劍尖從鳴鶴身上劃過,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溫無越眼尾泛起一絲詭異的紅暈,竟是有往深處蔓延的跡象。

圓形瞳孔向中間合攏,隱隱有變成豎狀的傾向。

他言笑晏晏,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

“嘭——”

木塞被指腹輕輕一推,掉落在地。

透過瓶口,瓷瓶中暗紅色的液體透著一股不詳的氣息,略帶腥臭的味道湧入鼻尖。

鳴鶴瞳孔放大,身上傷口劇痛無比。

他認得那東西,正是那險些腐蝕了自己雙腿的蝕骨水。

“這點東西對你來說,應該完全沒有問題的吧。”

溫無越收起無塵,手裏拿著那瓷瓶,緩緩朝鳴鶴走去,直至走到他面前時才停下。

面如觀音,可他所行之事卻如索命修羅。

鳴鶴雙手使勁,欲掙開那幾道束縛著他的玄色鎖鏈:“溫無越!你怎麽敢那蝕骨水來對我的!”

望著鳴鶴驚恐不已的表情,溫無越臉上的表情有所松動,一副恍然大悟般的模樣:“噢?看來你已經知道是什麽了。”

手腕一歪,他便順勢將在得來的蝕骨水倒至鳴鶴原本就深可見骨的傷口處。

“滋滋滋——”

血淋淋的傷口才剛碰到那蝕骨水,生出一股又一股的白沫。

白沫混合著血水滴落在地,連帶著堅硬的土塊都變得焦黑。

碎肉與泥塵混在一處,連暗中觀察的食腐蟻都不敢朝前一步。

“啊!!!!”

撕心裂肺般的痛喊在洞中回蕩,震得頂上的土塵都落了不少。

鳴鶴瞳孔潰散,四肢抽搐,面上隱隱透出死意。

“連這點痛都忍不住,日後你又該如何得道飛升呢?”

溫無越嘆息般搖頭,思考一瞬後掐破指尖,流出一滴暗紅的血液。

彈至鳴鶴口中,他眼神暗了暗,話裏話外盡是遺憾:“可別死了啊,鳴鶴師弟。”

上世,他也如同現在的鳴鶴這般。

抽骨扒筋,金丹被挖,洞穿仙骨後身陷冰泉,被幽靈在石塔內。

只是此刻他渾身的血液如同沸騰的巖漿般,在脈絡中奔騰不息。

握劍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真是……裝得太久,都忘記如何一劍令人斃命了。

溫熱血液入喉,靈臺重新恢覆清明。

渾身那股冷意亦被驅散,充沛的靈力於周身重新運轉起來,鳴鶴只覺身體內似有了一絲實力與他對峙。

金丹被毀,縱使他及時用鎖靈陣鎖住流失的靈力,但也奈何不住體內靈力如流水般逝去。

鳴鶴強行用剩下的靈力掙脫開玄鎖的束縛,左手於虛空中輕點。

一個蘊藏著萬分殺意的生殺陣自他手上出現。

鳴鶴眼神陰冷地盯著溫無越,身體上的劇痛像是轉化為動力,勢要他為剛剛欺辱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殺陣既出,空氣停滯了片刻。

他眼睜睜看著那凝成實體的生殺陣煙消雲散,不留一絲痕跡。

“噗……”

口中繼而噴出一大口鮮血,鳴鶴雙眸紅得似要滴血。

渾身筋脈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突突跳個不停。

他單膝跪地不起,不可置信般看著緩緩向他走來的溫無越:“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啊,忘了告訴你,我的血能令人的靈氣短時間內提高一個階段。”

溫無越不甚在意般撣了撣劍刃,黑瞳因著興奮而有所變化,手背上泛起大片細密鱗片。

他言笑晏晏地俯身瞧著鳴鶴:“所以,要不要與我賭一場。”

“我餵你幾口血,看看你能承受到何種程度?”

***

身體在急速往下墜落,失重感如潮水般逐漸浸潤至全身。

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外,什麽都聽不見。

周身被那黑霧般的觸手籠罩,似乎連動一下手指都不可以。

姚念蕓心生絕望,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會有誰來救她呢?

不可以…

她絕對不能死在此處……

洞口處的光點在逐漸變小,而觸手亦是不停地從坑底處鉆出的模樣。

那這底下也絕不會是什麽安全的地方,她得想辦法自救。

姚念蕓勉強調出丹田處剩餘的靈力,掙脫束縛身體的觸手,令自己翻了個身。

伸手擋住這過於淩冽的風,姚念蕓艱難睜開眼簾。

餘光中,她驚訝地發現,這處深坑四周嵌滿了不少的螢石,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只生長在潮濕陰冷的鐵線草。

雲清師姐給的巨象符似乎還有……

腦海中忽然靈光一現,她想到辦法如何自救了!

如此想著,姚念蕓努力伸手,從腰間的乾坤袋處摸出巨象符,手心緊緊握住符箓,努力將那巨象符貼在鐵線草的葉柄上。

蘊含濃重靈力的巨象符剎那間煙消雲散,鐵線草的葉柄便如同打了雞血般越變越大,直至膨脹成茶杯口粗般的大小才停下。

成功了!

姚念蕓眸光一動,連忙伸手抓住葉柄,掌心虛虛繞著葉柄抓了幾個圈。

雖然沒能立馬停下,但好歹是緩和身體下墜的速度。

更深的地方沒有日光,只餘螢石散發的幽光,她不得不睜大眼,一邊借著葉柄慢慢下落,一邊觀摩著底下的情況。

烈焰符就剩兩張,並不多,姚念蕓有些懊悔方才浪費符箓的行為。

只是眼下情況尚未明朗,該用還是得用的。

兩指並攏,姚念蕓捏起一張烈焰符,往裏註入靈力,而後往下扔。

不大的符箓帶著熊熊火光往下落,照亮了這一處幽暗的土坑。

她赫然發現。

這底下竟是個不大的水潭,水面在緩緩吸收光亮。

在烈焰符熄滅後,竟散發著如同火焰般的光芒,將整個坑洞照得亮如白晝。

姚念蕓看著那水潭,臉上表情變化莫測。

沒想到這坑洞底居然別有洞天,難道是因為受鳴鶴陣法影響所以才顯露出來的?

本以為這底下是被鳴鶴召喚出來的黑霧,就等著她掉下來然後一口吞掉。

半空中氤氳著水霧,滑膩冰涼的水汽宛如毒蛇般,順著她光潔的小腿一點一點緩緩往上,令人感到十分不適。

姚念蕓小心蕩著葉柄,跳到水潭岸邊,蹲下後警惕地探出上半身,看向水潭底部。

水底鋪滿螢石,在吸收烈焰符的光亮後,如螢火蟲般一閃一閃的,有規律地散發光亮。

“咦?”

那是什麽?

好奇心突然湧了上來,姚念蕓睜大雙眸去看。

螢石中間有一處明顯比其他地方明顯要暗一點的凹槽。

水裏有東西?

身邊沒有其他物事能借她用的,也探不出這水有多深。

姚念蕓從岸邊扣出一粒小石子,往那凹槽處扔。

在她驚訝的目光中,凹槽處突然蹦出一本老舊的古籍,以一個十分刁鉆的角度投入她的懷中。

那古籍觸感光滑細膩,並沒有想象中的粗糙脆弱,帶著淡淡濕意。

周遭環境太暗,她看不清封面寫了什麽字,只好探出身,借著螢石發出的光亮來辨認字跡。

姚念蕓仔細瞧了一會,才勉強辨認出那過於花哨的字體:“千?千仞錄?”

“呃……”

後脖處忽然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道猛地一劈,姚念蕓眼前一黑,手上的千仞錄也就隨之跌落在地。

一道黑霧從她身上升騰顯現,盤旋在空中,連帶著坑內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黑霧化作實體,圍繞在她身側,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嘁嘁出聲:“小姑娘,你的魂體,看起來相當好吃的樣子。”

太香了,自它有意識以來,從未見過如此美味的魂體。

它作勢要往姚念蕓身上撲,卻突然被一道靈氣打斷。

黑霧化作的軀體變小了些,它狠狠盯著從暗處走出來的溫無越:“你這是出爾反爾!”

明明他都答應讓它吞噬掉這個小姑娘魂體的!

只消吃掉她一人,便能恢覆實體,不再被那該死的無塵劍限制自由。

就差一步了…該死的溫無越。

黑霧警惕地盯著他,只恨如今是一團沒有靈力的黑霧,做不了那殺人越貨的勾當。

收好地上的千仞錄後,溫無越單手摟起姚念蕓。

少女略帶馨香的身子便軟軟靠在自己身上,乖巧得不像話。

只是她面上神情緊繃,連帶著秀麗的眉毛都擰成了一根直線。

黑霧迅速鉆回他的本命劍中,原本躺在地上的無塵忽然浮在半空中。

因著沒能吸收掉那小姑娘的魂體而陰鷙發聲:“你心軟了啊。”

“鬧劇到此為止。”

溫無越冷冷瞟了一眼作親昵狀圍在身邊的無塵:“將你的神識從她身上收回去。”

無塵劍身顫了顫,一道聽著近在耳旁,卻又像是從遠方傳來的縹緲人聲從劍身裏面傳出。

“真是狠心的人啊,人家幫了你一個大忙,態度卻這般惡劣,你這半蛇妖還真是冷心冷情。”

那道非人聲默了默,隨即又陰惻惻地笑了起來:“若是棲雲宗的長老們知道,他們一心培養的首席,是個卑賤的半妖鼎爐,又該……”

它本是魔神隕落後所分化出的一縷殘魂,一直潛藏蟄伏在金骨鯉體內。

只待某日集結剩餘的魔神殘魂,覆活魔神,重現昔日光輝。

卻沒想到金骨鯉被面前這溫無越毀掉,它沒有辦法再藏在金骨鯉裏,只好與這小子合作,各取所需。

還未等它閉嘴,一道靈氣便打到殘魂所暫住的無塵上。

劍身內一小方空間震蕩,令它本就淡薄的魂體更是淺了三分顏色。

“咳咳……哈,真是個瘋子,對著自己的命劍都能下得去狠手。”

溫無越用空著的那只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液,面上無甚表情:“命劍還能再鍛,但倘若你現在想神魂俱散,我可以成全你。”

雖然與魔神殘魂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但眼下只有這縷殘魂知曉下冊的千仞錄在何處。

碎虛秘境只有上半冊,他不得不冒點險,從它口中套話。

“你對這個小姑娘心軟了啊,溫無越。”

眼看著他掌心中凝出靈力,作勢要往劍身上劈。

躲在劍內的殘魂自討沒趣,將附著在姚念蕓身上的那縷神識收回,不再出聲。

懷中的少女睫羽輕顫,似有醒來之勢。

溫無越迅速點了她的睡穴,那陣輕顫隨之平息。

少女毫不設防般窩在懷中,他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細白脖子處,那沈於雪膚下方的幾道青筋。

他忍不住用手覆了上去,掌心下的青筋正在有規律地跳動著,彰顯出它主人格外旺盛的生命力。

那片溫熱將指腹都染上了幾分熱度,連帶著這具冰冷的軀殼都熱了起來。

殘魂方才所說的話還歷歷在耳。

溫無越眼帶審視,靜靜看著懷中的姚念蕓,一臉覆雜。

他竟對這個平平無奇的小師妹,心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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