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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破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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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破碎的

氛圍就這樣僵持著,在錯落的霓虹燈照射下,光線硬生生把畫面切割成了兩半。一座的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陳羨已經太久沒看到這樣的周燎了。

他看了一眼秦湛,對方彎著腰身,指尖都在涔血,頭發被酒淋得貼在了額前,但陳羨卻莫名覺得胸口嵾得慌,大概這幅景象讓秦湛真的像從地府裏爬出來的鬼一樣。

“嗯?”周燎輕輕拍了拍秦湛的臉,“還是說,你有錢賠?”

那個男生在去幫秦湛拿打掃衛生的工具時,就已經立馬把經理叫來了。

經理過來一看眼前這景象頭都大了,對方點的全是貴的酒,一桌能頂其他十桌,一看就是得罪不起的,但自己員工被這麽扣著也不是個理,因為周圍已經有很多人看過來了,這實在影響做生意。

“客人,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是我們服務生出了什麽差錯嗎?”經理幾步上前,臉上堆著諂媚的笑。

“你看不到地上嗎?”周燎被人打斷,有些不悅地擡起了頭。

“是我們服務生給您打碎了嗎?”經理只想快點解決,畢竟一群人看起來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善茬,他肉痛地開口,“您看這樣行嗎,我們再多送您一瓶軒尼詩。”

“你覺得我差這錢?”

“當然不是,這只是一個解決方案而已。”經理嘴上說著,酒吧裏的安保卻已經上前了,“或者您覺得應該怎麽解決?”

周燎看了一圈周圍,他重新坐到了座位上,一只手搭在雙胞胎妹妹的肩上,視線卻落在垂著眸的秦湛身上:“你們服務生說收拾幹凈,我讓他舔了,沒問題吧?”

經理有些汗顏:“客人,我們理解您的憤怒,但這......”

“先讓他走吧。”陳羨打斷了對方。

周燎額頭跳了跳立馬看向了陳羨,只是陳羨沒有理會他的視線。

“先讓他回去,你先把他的事解決了,其他的待會兒再說。”

經理一看有人解圍,立馬順著下了臺階,他立馬換上了一副生氣的樣子轉過頭:“聽見客人說的沒,東西先放這,去後面幫忙去。”

秦湛過了兩秒站起了身,模式化地給這一桌人鞠了個躬才轉身離開。

“老子他媽允許你走了?”

周燎說著就要站起身,卻被陳羨一把按住,對方壓低了聲音提醒:“別讓人拍了。”

周燎聞言深吸了口氣握緊了拳頭,他爹媽忙工作,基本半年都見不到個人影,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惹事別鬧大就行,他們有錢但沒那麽多精力管他這些破事。

“操。”

.......

“對不起,早知道不讓你送那一桌了。”更衣室裏,男生有些歉意,拿著洗幹凈的桌布就要幫秦湛擦身上的酒液,但其實都幹涸得差不多了。

秦湛在他要碰到自己自己時攔了一下:“我自己來吧。”

“好吧。”

秦湛沒有擦,而是側著身直接當著他的面脫掉了工作服。男生在看到他一身勻稱的肌肉時有些臉紅,秦湛膚色色差很大,經常露出的地方被曬成了小麥色,身體卻有些病態的白。

只是讓他觸目驚心差點捂住嘴叫出來的卻是對方遍布腰側猙獰的疤痕,有的已經恢覆成一道道白色的增生,但有的卻像是燒傷後縫合長出的新皮。

“秦.......”

秦湛很快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他轉過頭看了一眼男生,視線沒什麽溫度。

對方也不太好問,只能悻悻地誇獎了一句:“你身材真好,一定很受歡迎吧。”

秦湛看了眼他的工牌,名字寫的Ollie。

“沒有。”

“話說平時都看不出你的喜好.....”Ollie微紅著耳根抓了抓頭發,他其實想試探對方性取向,因為他覺得秦湛其實沒想象中那麽冷,“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啊?”

秦湛似乎沒聽懂,只是在把衣服丟進櫃子裏時看了他一眼。

“就是人都不有個喜好嗎?有些好奇.....”Ollie委婉地問道。

秦湛沒有立馬回答,一直到他為逾矩開始尷尬後悔的時候,對方才突然開口。

“破碎的。”

“什麽?”

“我喜歡破碎的東西。”

“啊.....好特別的喜好。”Ollie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就聽到外面叫他端酒的聲音,他紅著臉趕忙跑了出去。

這份工作並沒弄丟,但經理扣了他這一晚的工資。秦湛聽說最後那桌還是付了所有錢,經理也沒有賠付任何額外的財物,畢竟有監控,對方也不是真的會吃霸王餐的人,左右不過是想找自己事,秦湛猜經理應該正好借著這件事也可以少發一點工資。

秦湛沒有怨言也沒有爭取,只是沈默著接受了,因為他很難再找到夜班工資高的地方,也很少會有做服務行業的兼職會要他這種類型的人。

經理訓斥了他很久,離開酒吧快淩晨四點了。從漆黑的背巷離開時,他還能聽到外面跑車發動的轟鳴聲。

他側過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處站著的是周燎他們。周燎像是喝了很多的樣子,他靠在跑車邊上,摟著雙胞胎裏其中一個正在接吻,等一個女生唇舌離開,便掐著另一個下頜繼續。

直到女生突然羞紅著臉打了他一下,秦湛才註意到他指尖的香煙,原來周燎把嘴裏的煙都渡了對方嘴裏。

......

他壓低了帽檐,很快便離開了這裏。

秦湛住的地方離酒吧不算特別遠,走路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在快拆建的開發區裏的城中村。這個房子是他姑姑留下的,不然他可能還依然生活在城區邊的鎮上。

他有一個死去的精神病父親,和一個被拐賣來但是被精神病折磨逃跑的母親。

他還有一個重男輕女現在得尿毒癥的奶奶,他覺得他的奶奶既可憐也遭報應,一定要生一個兒子,於是生出了一個有暴虐基因的精神病,在折磨自己數年後酗酒掉到河裏死了,又戲劇又喜劇。而唯一的女兒因忍受不了重男輕女,17歲便利用外出打工逃脫自己身邊,一輩子也都沒回來看過她一眼。

秦湛從出生起就沒見過他的姑姑,只是在初中考了縣鎮第一,市中心重高發來獎學金錄取那天,因為個人條件決定放棄時,收到了姑姑寄來的一封信。

裏面有幾百元,還有一套房子的地址和鑰匙,就是現在這個城中村的房子,信裏寫那是她不要的房子,他讀書方便可以以後都住在那。

這個房子很小很破,大概五十多平,周圍的住戶大多搬遷了。房子邊還有一個棚子,原來是附近人拿來養豬的,後面被遺棄了,秦湛就把它改成了一個小型倉庫。

他洗完澡出來時,天已經有了漸亮的趨勢。秦湛拉上了簾子,遮住了外面透進來的光線,隨後坐在椅子上戴上了一次性手套,他打開臺燈時,突然亮起的光在昏暗的室內顯得有些慘白詭異。

倉庫裏充斥著一股若有若無難聞的異味,臺桌上放著一只被白紙包裹住已經死去的鳥,屍體因為放置太久僵直得有些厲害。

秦湛看了兩秒,他把脅腹部腐爛的傷口用酒精棉片擦拭幹凈後,隨後拿起旁邊的刀從鳥的翕沿著履羽自上而下地開始劃開,尖銳的刀尖刺破時沈積的體液順著往外流出,溢出一股惡心的腥味。

他不喜歡虐待動物,因為它們痛苦掙紮的過程像極了當時的自己,沒什麽意思。

但他喜歡死去的動物的屍體,喜歡它們被肢解後,在自己手下從完整變得破碎的模樣,充斥著難以言喻扭曲卻又畸態的美感。

它們身上的散發腐臭味和童年裏一模一樣。

他總能在家裏聞到那個臭味,直到有天媽媽背著包說她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送給了他自己提前一個月買的生日禮盒。他從沒收到過這樣的禮物,滿心歡心地打開,卻發現裏面躺著一具滿身傷痕,幹癟潰爛的幼屍。

他看見,那是死去的,天真的,被所有人拋棄的自己。

作者有話說:

最後一句為仿寫,來源為一條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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