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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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慣例, 話劇社得需在中秋前出一個小型拍攝短片，需要有教育意義的，在校園裏輪播。而作為話劇社裏唯二兩個戲劇影視文學專業的新社員，這個艱巨的任務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段月滿和陳心彤的肩上, 美名其曰——專業對口。
社長於煬是一個大三學生, 和段月滿是同一個專業的, 性格很好對社員們也很照顧。他率先看出了段月滿對此事的不自信以及為難, 所以在開會結束後, 他獨自來到段月滿身邊，為其寬慰道：“月滿, 別擔心, 只是一個微型短片, 劇本要求不高, 你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而且大致主題方向都已經定好了, 你和心彤只需要發揮自己的才能, 完善一下劇本內容就行。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 我會協助你們一起完成的。”
有了於煬的安慰，段月滿確實感覺心寬不少，而且這次的劇本也算是給自己的一次小歷練，於是段月滿淺笑著點點頭道：“嗯嗯好的，謝謝社長。”
陳心彤此時看了眼段月滿，卻也並未說什麽。
這時已經是接近晚飯時間，社長站在大家夥中間拍了拍手, 隨即對大家道：“大家待會要是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們就一塊吃個晚飯吧。新成員加入我們話劇社也好幾天了, 大家都沒正式吃過一次飯，趁今天人還算齊, 我們就擇日不如撞日怎麽樣？”
社員們基本上都是同意的，段月滿今晚也沒啥事情，自然也無所謂。她扭頭看向坐在旁邊沒有說話的陳心彤，低聲問道：“心彤，今晚一塊去嗎？”
陳心彤先是看了眼手機，而後遲疑了幾秒，還是點了點頭。
聚餐提議完美結束，於煬找了一家離學校大約幾公裏外的在商場裏的炒菜館，除開沒來的，此刻在現場的也有十個人，少說也需要打三輛車才行。於煬簡單進行了一下分組，隨即看向段月滿和陳心彤道：“我們仨一輛車吧，我來打車。”
“好。”
段月滿這邊剛應下，手機下一秒就響了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拿著手機走遠了些劃向接聽，壓低聲音道：“怎麽了小叔叔？有什麽事情嗎？”
段爻那邊隱約傳來些風聲，風速很快，像是在開車。清冽的聲調夾雜著風聲緩緩傳來：“在幹嘛小侄女？”
“剛剛話劇社開會。”
“開完了嗎？”
“嗯。”
“那正好，現在出來，我接你去吃飯。”
“啊？”段月滿發出一聲驚訝，而後意識到自己的音量可能有些大了，看了眼四周，隨後把聲音壓得更低，“不行，我待會要和社員們一塊去吃飯，我們約好了的。”
那邊似乎緘默了幾秒鐘，就當段月滿以為段爻要生氣了的時候，他的聲音又驀地開口道：“那就一起。”
“什、什麽？”
還沒來得及理解這話的意思，段爻就接著道：“馬上到你學校了，正好，趁今天我請大家好好吃頓飯，感謝一些大家對我小侄女的照顧。”
段月滿有些慌了，還試圖勸阻：“不用了小叔叔，真的不......”
“三分鐘後出來。”
再聽，就已經是被掛斷電話的“滴”聲。
段月滿知道段爻這人一向說一不二，很難拒絕他已經做好的決定，她看著黑掉屏幕的手機發出了一聲長嘆，有些無措地朝於煬的方向看了一眼。巧的是，於煬也正好發現了段月滿不在，眼神在室內掃視了一圈，正好對上她的視線。
於煬朝她走近，看著她臉上異樣的表情，關心問道：“怎麽了月滿？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想起剛剛和小叔叔的對話，段月滿有些為難地看著於煬開口道：“那個...社長，我小叔叔突然說想請大家今晚一塊吃個飯，說是感謝一下大家對我的照顧，你看這...方便嗎？”
於煬聽到的時候也是瞳孔微擴，這事情別說是他在話劇社這兩年沒聽過，就是在其他社團也是不可能發生的，畢竟還沒聽說過哪位家長會為了感謝照顧自家孩子而請全社團人員吃飯的，這麽疼孩子的家長還是第一次見。
“這是不是不太好啊，我們社團這麽多人，也太讓你小叔破費了。”
“費用你不用擔心，我小叔叔他、嗯......有點小錢。”段月滿盡量斟酌著用詞，“就是不知道大家的意見，如果大家介意的話，也沒關系的，我可以和我小叔叔說。”
於煬一時之間也摸不準主意，只好回頭詢問了一下眾人的意見。
大家一聽有人請客不用花錢，而且又都是學生，正好剩下點生活費，自然也是一百個同意。
征求完大家的意見，一塊走出去的時候，段爻的車正好停在了校門口。
一輛黑色且價值上千萬的豪車停在了大家面前，那囂張且張揚的氣場與車主本人如出一轍，段爻緩緩按下車窗，擡眸只看了段月滿一眼，淡淡道：“上車。”
學生們剛剛還在談笑著，在看到豪車以及段爻模樣的那一刻便瞬間噤聲，目光紛紛在段爻以及段月滿兩人身上來回游移。
其中一個男生直接驚訝地開口問道：“段月滿，段爻是你小叔啊？”
“臥槽，怪不得，兩人都姓段。”
“我靠，那你是富二代啊，月滿，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深藏不露啊！”
糟糕，段月滿已然忘記這一茬了，她忘記了段爻來過學校做演講，早知道打死她也不會讓小叔叔今天過來的。
面對眾人的詫異和好奇，她有些緊張地快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隨即反應迅速道：“不、不是的，我和段先生只是很疏遠很疏遠很疏遠的親戚關系，今天只是他恰好有空過來學校，就想著請大家吃一頓飯，平時我們的交集不深的，我也不是什麽富二代，大家別誤會。”
“啊原來是這樣啊，不過你能和段爻是親戚，天吶，那也是不敢想象的幸福啊！”
“啊哈哈，是、是啊。”段月滿給自己擦了把虛汗，擡眸間，剛好對上段爻的眼神。
只見段爻雙眸微瞇，臉色沈沈地看著她。這小孩倒是急於撇清關系，那“很疏遠”這三個字至於重覆說三遍嗎？他冷嗤一聲，表情肉眼可見的不悅。
這時他耐著性子，一側嘴角微勾，淺笑盈盈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溫柔地對她道：“很疏遠的小侄女，上車吧。”
段爻的模樣生得極好，他笑起來更是好看得不像話。已經有一些女同學驚嘆於他的外貌下，不禁站在段月滿身後偷偷討論道：“啊啊啊他真的好帥啊！笑起來還那麽的溫柔，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人！”
面對身後那不算小聲的討論，段月滿一字不差地聽進了耳朵裏。怎麽會有人覺得段爻此刻的笑是溫柔？她望著段爻，已經感覺後背有些發涼，這笑容明明是生氣前的前兆好嗎？！
一輛車坐不下這麽多人，所以段月滿、陳心彤和於煬一塊上了段爻的車，其餘的社員們則是打車前往目的地。坐下副駕駛，段月滿沒感覺這麽忐忑過，一上車眼睛就看向窗外，盡量避免與段爻的眼神交流。
“去哪？”
段月滿老實回答：“萬環商場那，有一家絡城本地特色的小炒館。”
段爻眉頭一蹙，直接道：“換地方。”
“啊？”段月滿扭頭看他，“那去吃什麽？”
“大餐。”
段爻言簡意賅，把地址發給了段月滿，段月滿便將地址發上了群，畢竟是別人請客，至於吃什麽去哪吃，其實大家都沒什麽意見。
車子啟動行駛在路上，車內的氣氛安靜得可怕，後座兩人不太熟的一左一右坐著，而段月滿因為剛才的事情，覺得段爻還氣著，也不敢與之講話。所以莫名其妙地便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段爻餘光看了眼段月滿，眉心微動，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隨即忽然想起，他開口問：“姓楊那小子呢？她不也跟你一個社團嗎？”
段月滿有些微訝地看向段爻的側臉，她有些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跟他說過和楊卓聿一個社團的了。但也沒多想，乖乖回答道：“卓聿今天要參加小組會議，所以沒空和我們一塊吃飯。”
“噢？”段爻語調拉得很長，摸不清他的語氣，“那還真是可惜了。”
路程不算近，加上晚高峰，路上有些小堵。而車內氣氛實在太過安靜，於煬也是感受到了兩個女生的尷尬，作為一個社長，他雖也懼怕於段爻的強大氣場，但是這樣的詭異氣氛還得持續好一段時間，於是他咬了咬牙，決定主動破冰。
“我們這次劇本的形式希望有點不一樣的突破，以往都是在學校或者是學校附近的場地進行拍攝，場地受限的原因，拍出來的效果也是不太盡意。所以我在想這次我們要不要去遠一點的地方進行拍攝？趁著周末我們可以租個場地，在那邊住兩晚，拍攝的同時就當做團建了，怎麽樣？”
段月滿覺得這提議不錯，扭頭看了眼陳心彤，隨即道：“我覺得可以，到時候和大家商量一下意見，我回去和心彤先把劇本弄出來，到時候看看哪的景比較合適。”
陳心彤在看著段爻，突然聽見提及自己的名字，有一瞬的楞神，但反應過來後也很快地應道：“嗯，我覺得可以。”
段爻全程聽著，註意力全然放在了“周末”“團建”“住兩晚”這些詞上，他周遭的氣壓冷了冷，唇角抿成一條直線，耳邊還在聽著段月滿和別人聊得火熱。
車子在路上堵了一會，陸陸續續在門口等著人齊，大家都還不知道今晚吃什麽，直到段爻將她們帶到了一家高檔的人均都要好幾千塊的一家酒樓前。
好一個財大氣粗的家長，大家的眼神瞬間又聚集在了段爻和段月滿的身上，其中期待、興奮、覆雜的目光一下子集中，讓段月滿感覺十分不自在。連於煬也忍不住對段月滿低聲說道：“月滿，這地方也太貴，我們隨便吃吃就行，真的不好讓你小叔叔這麽破費。”
她們這麽多人在這裏吃一頓飯少說也得大幾萬塊，對於一群學生而言的確是一個不菲的數字，段月滿也覺得有些不妥，走到段爻身邊，扯了扯段爻的袖角，小聲道：“小叔叔，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這也太貴了。”
段爻低眸看著扯著自己衣角的小手，心情莫名很好，微笑著伸手捏了捏段月滿的臉，故意逗趣問道：“現在都開始知道給小叔叔省錢了？”
段月滿沈默。
“不用擔心，這點小錢還不至於吃窮我。”段爻的語調漫不經心，垂眸間看著段月滿挑眉一笑，“你小叔叔有的是錢。”
勸不動一個有錢的人，段月滿放棄也懶得勸了。
能來這裏吃飯的都是一些非富即貴的人，而段爻這號人物能到這裏吃飯，更是這家酒樓的榮幸。由經理親自帶領，一路鞠躬微笑地將眾人帶到了一個包間，來來往往倒茶、上菜單、介紹的人都換了一波又一波，這待遇好到仿佛在吃什麽宮廷盛宴，就連餐前擦手的毛巾都恨不得有人親自上手為其擦拭。
有人偷瞄了一眼菜單，而後又默默放下，這一道菜的價格就堪比一個月的生活費了，實在不敢冒然點單。
段爻發現了這一點，盡管他此刻開口讓大家放開了點，估計也是沒人敢點的。他索性將那一本菜單一遞，淡淡說了句：“所有菜品都上一遍。”
經理接過菜單的手一頓，有些遲疑地再次確認道：“段先生，請問是菜單上的所有品類都上一遍嗎？”
“嗯。”
經理笑得合不攏嘴地趕忙應道：“好勒段先生，您請稍等，我馬上吩咐下去。”
這一通操作下來，大家對於段爻的敬佩和喜愛都上了一個新高度。甚至都有人開始感概慶幸段月滿的加入，讓大家居然能吃上一頓這樣的豪華大餐。
而於煬作為社長自然也該出面做代表幫大家感謝道：“段先生，謝謝您今天請我們社團吃飯，實在是讓您太過破費了。”
段爻眸光微凝，落在段月滿身上，隨即雙眸又看向於煬，緩緩道：“不用客氣，只是為了感謝大家這麽照顧我家小滿，請吃一頓便飯而已。”
於煬：“您太客氣了，月滿是我們的社員，大家照顧她都是應該的。”
段爻眸光深幽，看著緊挨著段月滿坐的段爻，眸光稍變，沈聲問道：“你是社長？叫什麽？”
段爻所釋放的氣場實在太過壓制，於煬有些不安地咽了口唾沫，趕緊回答道：“我是社長，我叫於煬。”
“嗯。”段爻簡單地嗯了一聲，也沒再說別的，端起桌上的白水便喝了一口，一時間讓於煬不懂其問話的用意。
菜陸陸續續上桌，每一道都是精致到不行的高級食材，色香味俱全不說，簡直是味蕾上的一大享受。
段月滿還是那麽的社恐，在和很多人一塊用餐的時候，她一般就只會夾面前的菜。段爻餘光看了她一眼，伸手夾了一條帝王蟹腿，很自然地放在碗裏幫其撥了肉，然後將肉夾到了小孩的碗裏。
小孩嘗了一口，鮮甜的蟹肉很合她的胃口，那滿足的小表情看得段爻十分有成就感，微笑著看著她吃鼓了的嘴巴，寵溺地問道：“好吃嗎？”
“嗯！好好吃！”段月滿很快便吃完了一整個，對於好吃的食物，她也是毫不吝嗇於她的誇獎。
既然小孩說好吃，段爻也是自然而言地又給她撥了一根蟹肉，不厭其煩地一根接著一根，看小孩吃不夠，直接又重新上多了兩份。
其中一個女生一遍吃著一遍好奇地看了眼叔侄兩人，八卦地戳了戳離自己最近的陳心彤，低聲問道：“月滿說她和段爻只是很疏遠的親戚關系，但我怎麽覺得不太像啊，兩人看著好像感情很好的樣子啊。還有段爻居然還會給自己的侄女撥蟹撥蝦，真是刷新了我的認知！完全和他在新聞時那樣的生人勿近形象判若兩人啊。而且，我怎麽總感覺，還有那麽一點點的......宣示主權的意思。”
陳心彤默默聽著，眼神從兩人身上收回，筷子戳了戳碗裏的菜，敷衍似的附和著“嗯”了一聲。
-
晚飯過後，其餘幾人打車回了學校，而段爻載著那三人也回到了校門口。於煬先行告別離開，僅剩下了段月滿和陳心彤二人。段爻坐在車上，透過鏡子看了眼後座無動於衷的陳心彤，餘光瞥了一眼段月滿。段月滿在段爻身邊久了，也是會逐漸讀懂他的一些小動作或者是眼神。於是她主動回頭對身後的陳心彤道：“心彤，你先回教室吧，我和小叔叔說兩句話，待會就回去。”
“啊，哦，好、好的。”陳心彤禮貌告別後，也很快地便下車離開。
狹小的車內又僅剩下了段爻和段月滿兩人，他解開安全帶，側轉過頭，就看見了一個乖乖的小孩正端坐在那，雙眼直勾勾地望著他，似乎一直等待著他的說話。
盡管來時因為公司的一些棘手問題弄得心情煩悶，但每次只要他一看見段月滿，那煩躁的情緒就會瞬間被撫平，只要能看見她，他就什麽都好了。
“段月滿。”
“嗯？”
“沒什麽。”
“嗯？”
“就想叫叫你。”
聽到你的聲音，就能確定你還在我身邊。
“後備箱給你帶了點阿膠燕窩，那人參你記得多拿來泡水喝，還有一些耐放的補品和零食也都買了些，你記得吃。話說回來，宿舍真的不能放冰箱嗎？一些需要冷藏的總是沒有辦法帶給你，要不我和學校長說說吧，大不了全校每個寢室我都給安排上。”
“不不不，不用了小叔叔。”段月滿趕忙開口拒絕，將段爻的想法苗頭立即掐掉，“已經夠多了小叔叔，再多我都吃不下了。現在宿舍的人都以為我體弱多病，要靠補品吊著命呢。”
段爻被她逗笑，但是要她堅持每天都得吃的原則還是堅守不變：“你身體差，就是得多吃點補補身體，別跑兩步就喘。”
“知道啦小叔叔。”
她真心覺得小叔叔最近變得好嘮叨，愛念叨個沒完。眼看馬上就要到熄燈時間了，她趕緊邊解開安全帶邊說道：“小叔叔，我得先回寢室了，馬上要到熄燈時間了。”
“嗯，那就回去吧。”段爻也下了車，將那大袋小袋遞到了段月滿的手上。
努力騰出了一只手來，段月滿朝他揮了揮：“再見小叔叔。”
“嗯，慢點，別摔著。”
段月滿提著那兩袋子重物，沿著那條小道往宿舍走去，正走著，忽然發現手機微信一下子來了好幾條的微信消息，震得她大腿都有些發麻了。她擔心是有什麽重要消息，於是把東西放下停下腳步拿出手機查看了一眼。
是社團裏的兩個女生幾乎在同一個時間給她發來的微信，她大致看了一眼，居然圍繞的都是同一個主題。
【能不能加一下你小叔的微信？】
段月滿身體一怔，手指落在鍵盤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覆，思緒也變得有些五味雜陳。但一想到小叔叔既然不喜歡自己，那她似乎也沒有權力阻止別人想認識小叔叔的意思。心底湧起一股酸酸的感覺，但秉承著尊重，段月滿還是發消息問了一下段爻的意見。
車子還沒開走，段爻坐在車內，一手夾著根煙垂放在窗外，呵出的白霧混著月光向上縈繞。手機屏幕亮了亮，他漫不經心的點開。本來看見是小孩的頭像發來的消息心裏還有些高興，只不過在看到消息內容的下一秒，他的笑容就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小叔叔，社團有兩個女孩子想要加你的微信，我可以給嗎？】
車內燈光昏暗，段爻眸色沈沈地反覆看著這句話，像是被氣極了冷笑了一聲，咬著牙，一個鍵一個鍵地敲下回覆道：
【你敢給一個試試？】
隨即煙頭那點猩紅被撚滅，段爻低罵了一句，小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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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長於煬是一個大三學生, 和段月滿是同一個專業的, 性格很好對社員們也很照顧。他率先看出了段月滿對此事的不自信以及為難, 所以在開會結束後, 他獨自來到段月滿身邊，為其寬慰道：“月滿, 別擔心, 只是一個微型短片, 劇本要求不高, 你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而且大致主題方向都已經定好了, 你和心彤只需要發揮自己的才能, 完善一下劇本內容就行。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 我會協助你們一起完成的。”
有了於煬的安慰，段月滿確實感覺心寬不少，而且這次的劇本也算是給自己的一次小歷練，於是段月滿淺笑著點點頭道：“嗯嗯好的，謝謝社長。”
陳心彤此時看了眼段月滿，卻也並未說什麽。
這時已經是接近晚飯時間，社長站在大家夥中間拍了拍手, 隨即對大家道：“大家待會要是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們就一塊吃個晚飯吧。新成員加入我們話劇社也好幾天了, 大家都沒正式吃過一次飯，趁今天人還算齊, 我們就擇日不如撞日怎麽樣？”
社員們基本上都是同意的，段月滿今晚也沒啥事情，自然也無所謂。她扭頭看向坐在旁邊沒有說話的陳心彤，低聲問道：“心彤，今晚一塊去嗎？”
陳心彤先是看了眼手機，而後遲疑了幾秒，還是點了點頭。
聚餐提議完美結束，於煬找了一家離學校大約幾公裏外的在商場裏的炒菜館，除開沒來的，此刻在現場的也有十個人，少說也需要打三輛車才行。於煬簡單進行了一下分組，隨即看向段月滿和陳心彤道：“我們仨一輛車吧，我來打車。”
“好。”
段月滿這邊剛應下，手機下一秒就響了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拿著手機走遠了些劃向接聽，壓低聲音道：“怎麽了小叔叔？有什麽事情嗎？”
段爻那邊隱約傳來些風聲，風速很快，像是在開車。清冽的聲調夾雜著風聲緩緩傳來：“在幹嘛小侄女？”
“剛剛話劇社開會。”
“開完了嗎？”
“嗯。”
“那正好，現在出來，我接你去吃飯。”
“啊？”段月滿發出一聲驚訝，而後意識到自己的音量可能有些大了，看了眼四周，隨後把聲音壓得更低，“不行，我待會要和社員們一塊去吃飯，我們約好了的。”
那邊似乎緘默了幾秒鐘，就當段月滿以為段爻要生氣了的時候，他的聲音又驀地開口道：“那就一起。”
“什、什麽？”
還沒來得及理解這話的意思，段爻就接著道：“馬上到你學校了，正好，趁今天我請大家好好吃頓飯，感謝一些大家對我小侄女的照顧。”
段月滿有些慌了，還試圖勸阻：“不用了小叔叔，真的不......”
“三分鐘後出來。”
再聽，就已經是被掛斷電話的“滴”聲。
段月滿知道段爻這人一向說一不二，很難拒絕他已經做好的決定，她看著黑掉屏幕的手機發出了一聲長嘆，有些無措地朝於煬的方向看了一眼。巧的是，於煬也正好發現了段月滿不在，眼神在室內掃視了一圈，正好對上她的視線。
於煬朝她走近，看著她臉上異樣的表情，關心問道：“怎麽了月滿？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想起剛剛和小叔叔的對話，段月滿有些為難地看著於煬開口道：“那個...社長，我小叔叔突然說想請大家今晚一塊吃個飯，說是感謝一下大家對我的照顧，你看這...方便嗎？”
於煬聽到的時候也是瞳孔微擴，這事情別說是他在話劇社這兩年沒聽過，就是在其他社團也是不可能發生的，畢竟還沒聽說過哪位家長會為了感謝照顧自家孩子而請全社團人員吃飯的，這麽疼孩子的家長還是第一次見。
“這是不是不太好啊，我們社團這麽多人，也太讓你小叔破費了。”
“費用你不用擔心，我小叔叔他、嗯......有點小錢。”段月滿盡量斟酌著用詞，“就是不知道大家的意見，如果大家介意的話，也沒關系的，我可以和我小叔叔說。”
於煬一時之間也摸不準主意，只好回頭詢問了一下眾人的意見。
大家一聽有人請客不用花錢，而且又都是學生，正好剩下點生活費，自然也是一百個同意。
征求完大家的意見，一塊走出去的時候，段爻的車正好停在了校門口。
一輛黑色且價值上千萬的豪車停在了大家面前，那囂張且張揚的氣場與車主本人如出一轍，段爻緩緩按下車窗，擡眸只看了段月滿一眼，淡淡道：“上車。”
學生們剛剛還在談笑著，在看到豪車以及段爻模樣的那一刻便瞬間噤聲，目光紛紛在段爻以及段月滿兩人身上來回游移。
其中一個男生直接驚訝地開口問道：“段月滿，段爻是你小叔啊？”
“臥槽，怪不得，兩人都姓段。”
“我靠，那你是富二代啊，月滿，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深藏不露啊！”
糟糕，段月滿已然忘記這一茬了，她忘記了段爻來過學校做演講，早知道打死她也不會讓小叔叔今天過來的。
面對眾人的詫異和好奇，她有些緊張地快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隨即反應迅速道：“不、不是的，我和段先生只是很疏遠很疏遠很疏遠的親戚關系，今天只是他恰好有空過來學校，就想著請大家吃一頓飯，平時我們的交集不深的，我也不是什麽富二代，大家別誤會。”
“啊原來是這樣啊，不過你能和段爻是親戚，天吶，那也是不敢想象的幸福啊！”
“啊哈哈，是、是啊。”段月滿給自己擦了把虛汗，擡眸間，剛好對上段爻的眼神。
只見段爻雙眸微瞇，臉色沈沈地看著她。這小孩倒是急於撇清關系，那“很疏遠”這三個字至於重覆說三遍嗎？他冷嗤一聲，表情肉眼可見的不悅。
這時他耐著性子，一側嘴角微勾，淺笑盈盈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溫柔地對她道：“很疏遠的小侄女，上車吧。”
段爻的模樣生得極好，他笑起來更是好看得不像話。已經有一些女同學驚嘆於他的外貌下，不禁站在段月滿身後偷偷討論道：“啊啊啊他真的好帥啊！笑起來還那麽的溫柔，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人！”
面對身後那不算小聲的討論，段月滿一字不差地聽進了耳朵裏。怎麽會有人覺得段爻此刻的笑是溫柔？她望著段爻，已經感覺後背有些發涼，這笑容明明是生氣前的前兆好嗎？！
一輛車坐不下這麽多人，所以段月滿、陳心彤和於煬一塊上了段爻的車，其餘的社員們則是打車前往目的地。坐下副駕駛，段月滿沒感覺這麽忐忑過，一上車眼睛就看向窗外，盡量避免與段爻的眼神交流。
“去哪？”
段月滿老實回答：“萬環商場那，有一家絡城本地特色的小炒館。”
段爻眉頭一蹙，直接道：“換地方。”
“啊？”段月滿扭頭看他，“那去吃什麽？”
“大餐。”
段爻言簡意賅，把地址發給了段月滿，段月滿便將地址發上了群，畢竟是別人請客，至於吃什麽去哪吃，其實大家都沒什麽意見。
車子啟動行駛在路上，車內的氣氛安靜得可怕，後座兩人不太熟的一左一右坐著，而段月滿因為剛才的事情，覺得段爻還氣著，也不敢與之講話。所以莫名其妙地便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段爻餘光看了眼段月滿，眉心微動，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隨即忽然想起，他開口問：“姓楊那小子呢？她不也跟你一個社團嗎？”
段月滿有些微訝地看向段爻的側臉，她有些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跟他說過和楊卓聿一個社團的了。但也沒多想，乖乖回答道：“卓聿今天要參加小組會議，所以沒空和我們一塊吃飯。”
“噢？”段爻語調拉得很長，摸不清他的語氣，“那還真是可惜了。”
路程不算近，加上晚高峰，路上有些小堵。而車內氣氛實在太過安靜，於煬也是感受到了兩個女生的尷尬，作為一個社長，他雖也懼怕於段爻的強大氣場，但是這樣的詭異氣氛還得持續好一段時間，於是他咬了咬牙，決定主動破冰。
“我們這次劇本的形式希望有點不一樣的突破，以往都是在學校或者是學校附近的場地進行拍攝，場地受限的原因，拍出來的效果也是不太盡意。所以我在想這次我們要不要去遠一點的地方進行拍攝？趁著周末我們可以租個場地，在那邊住兩晚，拍攝的同時就當做團建了，怎麽樣？”
段月滿覺得這提議不錯，扭頭看了眼陳心彤，隨即道：“我覺得可以，到時候和大家商量一下意見，我回去和心彤先把劇本弄出來，到時候看看哪的景比較合適。”
陳心彤在看著段爻，突然聽見提及自己的名字，有一瞬的楞神，但反應過來後也很快地應道：“嗯，我覺得可以。”
段爻全程聽著，註意力全然放在了“周末”“團建”“住兩晚”這些詞上，他周遭的氣壓冷了冷，唇角抿成一條直線，耳邊還在聽著段月滿和別人聊得火熱。
車子在路上堵了一會，陸陸續續在門口等著人齊，大家都還不知道今晚吃什麽，直到段爻將她們帶到了一家高檔的人均都要好幾千塊的一家酒樓前。
好一個財大氣粗的家長，大家的眼神瞬間又聚集在了段爻和段月滿的身上，其中期待、興奮、覆雜的目光一下子集中，讓段月滿感覺十分不自在。連於煬也忍不住對段月滿低聲說道：“月滿，這地方也太貴，我們隨便吃吃就行，真的不好讓你小叔叔這麽破費。”
她們這麽多人在這裏吃一頓飯少說也得大幾萬塊，對於一群學生而言的確是一個不菲的數字，段月滿也覺得有些不妥，走到段爻身邊，扯了扯段爻的袖角，小聲道：“小叔叔，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這也太貴了。”
段爻低眸看著扯著自己衣角的小手，心情莫名很好，微笑著伸手捏了捏段月滿的臉，故意逗趣問道：“現在都開始知道給小叔叔省錢了？”
段月滿沈默。
“不用擔心，這點小錢還不至於吃窮我。”段爻的語調漫不經心，垂眸間看著段月滿挑眉一笑，“你小叔叔有的是錢。”
勸不動一個有錢的人，段月滿放棄也懶得勸了。
能來這裏吃飯的都是一些非富即貴的人，而段爻這號人物能到這裏吃飯，更是這家酒樓的榮幸。由經理親自帶領，一路鞠躬微笑地將眾人帶到了一個包間，來來往往倒茶、上菜單、介紹的人都換了一波又一波，這待遇好到仿佛在吃什麽宮廷盛宴，就連餐前擦手的毛巾都恨不得有人親自上手為其擦拭。
有人偷瞄了一眼菜單，而後又默默放下，這一道菜的價格就堪比一個月的生活費了，實在不敢冒然點單。
段爻發現了這一點，盡管他此刻開口讓大家放開了點，估計也是沒人敢點的。他索性將那一本菜單一遞，淡淡說了句：“所有菜品都上一遍。”
經理接過菜單的手一頓，有些遲疑地再次確認道：“段先生，請問是菜單上的所有品類都上一遍嗎？”
“嗯。”
經理笑得合不攏嘴地趕忙應道：“好勒段先生，您請稍等，我馬上吩咐下去。”
這一通操作下來，大家對於段爻的敬佩和喜愛都上了一個新高度。甚至都有人開始感概慶幸段月滿的加入，讓大家居然能吃上一頓這樣的豪華大餐。
而於煬作為社長自然也該出面做代表幫大家感謝道：“段先生，謝謝您今天請我們社團吃飯，實在是讓您太過破費了。”
段爻眸光微凝，落在段月滿身上，隨即雙眸又看向於煬，緩緩道：“不用客氣，只是為了感謝大家這麽照顧我家小滿，請吃一頓便飯而已。”
於煬：“您太客氣了，月滿是我們的社員，大家照顧她都是應該的。”
段爻眸光深幽，看著緊挨著段月滿坐的段爻，眸光稍變，沈聲問道：“你是社長？叫什麽？”
段爻所釋放的氣場實在太過壓制，於煬有些不安地咽了口唾沫，趕緊回答道：“我是社長，我叫於煬。”
“嗯。”段爻簡單地嗯了一聲，也沒再說別的，端起桌上的白水便喝了一口，一時間讓於煬不懂其問話的用意。
菜陸陸續續上桌，每一道都是精致到不行的高級食材，色香味俱全不說，簡直是味蕾上的一大享受。
段月滿還是那麽的社恐，在和很多人一塊用餐的時候，她一般就只會夾面前的菜。段爻餘光看了她一眼，伸手夾了一條帝王蟹腿，很自然地放在碗裏幫其撥了肉，然後將肉夾到了小孩的碗裏。
小孩嘗了一口，鮮甜的蟹肉很合她的胃口，那滿足的小表情看得段爻十分有成就感，微笑著看著她吃鼓了的嘴巴，寵溺地問道：“好吃嗎？”
“嗯！好好吃！”段月滿很快便吃完了一整個，對於好吃的食物，她也是毫不吝嗇於她的誇獎。
既然小孩說好吃，段爻也是自然而言地又給她撥了一根蟹肉，不厭其煩地一根接著一根，看小孩吃不夠，直接又重新上多了兩份。
其中一個女生一遍吃著一遍好奇地看了眼叔侄兩人，八卦地戳了戳離自己最近的陳心彤，低聲問道：“月滿說她和段爻只是很疏遠的親戚關系，但我怎麽覺得不太像啊，兩人看著好像感情很好的樣子啊。還有段爻居然還會給自己的侄女撥蟹撥蝦，真是刷新了我的認知！完全和他在新聞時那樣的生人勿近形象判若兩人啊。而且，我怎麽總感覺，還有那麽一點點的......宣示主權的意思。”
陳心彤默默聽著，眼神從兩人身上收回，筷子戳了戳碗裏的菜，敷衍似的附和著“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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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後，其餘幾人打車回了學校，而段爻載著那三人也回到了校門口。於煬先行告別離開，僅剩下了段月滿和陳心彤二人。段爻坐在車上，透過鏡子看了眼後座無動於衷的陳心彤，餘光瞥了一眼段月滿。段月滿在段爻身邊久了，也是會逐漸讀懂他的一些小動作或者是眼神。於是她主動回頭對身後的陳心彤道：“心彤，你先回教室吧，我和小叔叔說兩句話，待會就回去。”
“啊，哦，好、好的。”陳心彤禮貌告別後，也很快地便下車離開。
狹小的車內又僅剩下了段爻和段月滿兩人，他解開安全帶，側轉過頭，就看見了一個乖乖的小孩正端坐在那，雙眼直勾勾地望著他，似乎一直等待著他的說話。
盡管來時因為公司的一些棘手問題弄得心情煩悶，但每次只要他一看見段月滿，那煩躁的情緒就會瞬間被撫平，只要能看見她，他就什麽都好了。
“段月滿。”
“嗯？”
“沒什麽。”
“嗯？”
“就想叫叫你。”
聽到你的聲音，就能確定你還在我身邊。
“後備箱給你帶了點阿膠燕窩，那人參你記得多拿來泡水喝，還有一些耐放的補品和零食也都買了些，你記得吃。話說回來，宿舍真的不能放冰箱嗎？一些需要冷藏的總是沒有辦法帶給你，要不我和學校長說說吧，大不了全校每個寢室我都給安排上。”
“不不不，不用了小叔叔。”段月滿趕忙開口拒絕，將段爻的想法苗頭立即掐掉，“已經夠多了小叔叔，再多我都吃不下了。現在宿舍的人都以為我體弱多病，要靠補品吊著命呢。”
段爻被她逗笑，但是要她堅持每天都得吃的原則還是堅守不變：“你身體差，就是得多吃點補補身體，別跑兩步就喘。”
“知道啦小叔叔。”
她真心覺得小叔叔最近變得好嘮叨，愛念叨個沒完。眼看馬上就要到熄燈時間了，她趕緊邊解開安全帶邊說道：“小叔叔，我得先回寢室了，馬上要到熄燈時間了。”
“嗯，那就回去吧。”段爻也下了車，將那大袋小袋遞到了段月滿的手上。
努力騰出了一只手來，段月滿朝他揮了揮：“再見小叔叔。”
“嗯，慢點，別摔著。”
段月滿提著那兩袋子重物，沿著那條小道往宿舍走去，正走著，忽然發現手機微信一下子來了好幾條的微信消息，震得她大腿都有些發麻了。她擔心是有什麽重要消息，於是把東西放下停下腳步拿出手機查看了一眼。
是社團裏的兩個女生幾乎在同一個時間給她發來的微信，她大致看了一眼，居然圍繞的都是同一個主題。
【能不能加一下你小叔的微信？】
段月滿身體一怔，手指落在鍵盤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覆，思緒也變得有些五味雜陳。但一想到小叔叔既然不喜歡自己，那她似乎也沒有權力阻止別人想認識小叔叔的意思。心底湧起一股酸酸的感覺，但秉承著尊重，段月滿還是發消息問了一下段爻的意見。
車子還沒開走，段爻坐在車內，一手夾著根煙垂放在窗外，呵出的白霧混著月光向上縈繞。手機屏幕亮了亮，他漫不經心的點開。本來看見是小孩的頭像發來的消息心裏還有些高興，只不過在看到消息內容的下一秒，他的笑容就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小叔叔，社團有兩個女孩子想要加你的微信，我可以給嗎？】
車內燈光昏暗，段爻眸色沈沈地反覆看著這句話，像是被氣極了冷笑了一聲，咬著牙，一個鍵一個鍵地敲下回覆道：
【你敢給一個試試？】
隨即煙頭那點猩紅被撚滅，段爻低罵了一句，小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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