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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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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

那天晚上, 段月滿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了一夜,導致第二天直接發起了高燒。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冷汗將床單都浸濕了一大片。秀洋姨也不在,還是季勤來書房拿東西時發現家裏太過安靜, 才發現段月滿病倒在了床上。

她一生病臉上就全無血色, 她皮膚本就白, 現在更多了幾分病態, 小臉被燒得紅撲撲地躺在床上, 讓季勤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看著也不禁心揪了一下。

“月滿小姐,月滿小姐。”季勤輕聲喚了她幾聲, 有些手足無措地也不敢伸手碰她。但她額頭冒著冷汗, 想必也是燒得不輕。

段月滿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喊她, 她渾身酸痛也沒力氣, 拼命才掀開點眼皮, 依稀能看清面前站著的是季勤。目光先是怔楞一瞬, 緊接著在房間游移了幾秒, 頓了頓,才緩緩開口:“季哥,我好像發燒了。”

季勤蹲下神色滿是擔憂:“你是生病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段月滿腦袋往一側偏了偏,喃喃道:“我不想去醫院。”

“不去醫院怎麽行,你燒得這麽厲害,會把身體燒壞的。”

段月滿閉口不言, 並沒有回答季勤的話,她實在不想去醫院, 最後索性把眼睛也閉上了。

季勤看著著急,但又實在沒法子, 他又不能把人直接扛肩上扔到車裏強行送到醫院。糾結了幾秒,無奈之下還是給段爻發去了條信息。

【老板,月滿小姐發燒了。】

哢嚓一下,還拍了張照片一並發了過去。

段爻自那晚出去後,便心煩意亂地把自己關在了公司,他甚至一夜沒合眼,一直在工作試圖來麻痹自己不去思考別的。難得停下來的一瞬,卻收到了季勤的信息,看到段月滿躺在床上一副病怏怏的模樣時,他的心狠狠地被刺痛了一下。

【發燒多少度了?】

季勤看著回覆,又側過頭看了看段月滿,猶豫著回覆:【不清楚,不敢摸。】

段爻緊蹙著眉,努力將自己的思緒保持冷靜,敲下道:【趕緊把她送到醫院。】

季勤:【月滿小姐不肯去醫院。】

盡管現在段爻心燥得很,恨不得馬上開車回家將人抱到醫院,他緊攥著拳頭,手臂上的青筋在冷光下微微凸起,心裏一陣陣地,悶悶地疼。

段爻:【你找個被子裹著她,將她抱上車,隨時跟我匯報消息。】

季勤:【好的老板。】

有了段爻的同意,季勤才敢動手。被子本就是蓋在段月滿身上的,小孩將被子裹得很緊,忽地感覺床邊好似有什麽動靜,緩緩睜開眼發現季勤站在旁邊,低著腦袋看著她,猶猶豫豫地,好像手上動作在比劃著什麽。

“季哥,你在幹什麽?”

季勤老實回答:“我打算把你扛上車去醫院。”

“......”段月滿毫無生氣道,“我實在不想去醫院,我就在家吧,睡一覺就好了。”

這小孩看著身體就弱,季勤怕再燒下去腦袋就要燒迷糊了。索性也不跟她廢話,連帶著被子將人裹緊,小心翼翼地像捧一顆炸彈似的,將人從床上抱起。

感受到了身體忽地被騰空,段月滿也實在沒力氣掙紮,索性就任命地被人抱上了車送到了醫院。

這是一家私人醫院,雖不是段家的產業,但也是段爻好友的醫院,人尚且還在半路沒送到醫院,好友就被一個電話叫出來站在了門口等著。

江柌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在熱風中等著,過了好一會才看著一輛車停在了醫院門口,緊接著便看見季勤從車上走了下來。

作為一個醫生的專業素養,他趕緊上前打開車門查看了情況,發現一女孩被被子包裹成一粽子的模樣的躺在車的後座,他看向季勤使了個眼色:“楞著幹嘛,把人抱下車啊。”

季勤:“不敢。”

“啊?”江柌表情瞬間變得嚴肅,“她是受了很重的傷嗎?”

“不是,只是發燒。”

江柌抿唇,給了他一記目光:“發燒有什麽不敢抱的!”

懶得聽他廢話,江柌二話不說把人抱下車放到輪椅上,讓護士先推去給醫生檢查。緊接著他和季勤緊隨其後,他側眸看了季勤一眼,好奇地問:“這女孩誰啊?段爻的女人?”

季勤有些詫異地看了江柌一眼,解釋道:“不是,是老板的侄女。”

“侄女?”江柌看著那女孩的背影眼神遲疑,“他什麽時候對他家裏人這麽上心了?”

季勤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只好道:“她是例外。”

段月滿被安排到了VIP病房接受了一系列的檢查,高燒三十八度九,掛了一個吊針,幸好並沒有什麽事。而她被打了針後身體也恢覆了些,腦袋沒有那麽昏沈,但自醒來也是一句話都沒說,側躺在病床上,雙眼空洞地無神看著窗外。

江柌走了進來,來取體溫計,段月滿遞給了他,他放在燈光下看了一眼,隨即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隨後對段月滿道:“溫度降下來了一點,等針水打完應該就退燒了。身體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段月滿搖搖頭,沒什麽精神地開口道:“沒有,謝謝醫生。”

江柌轉身剛打算離開,手機不合時宜地一震,他點開一看,隨即蹙了蹙眉。無奈折返回去,頓了幾秒後對段月滿道:“那個,你介意我拍個視頻嗎?”

段月滿擡眸望他,有些不解:“啊?”

江柌輕咳兩聲,神情自若道:“醫院新規定,對病人留檔用的。”

好奇怪的規定,但段月滿也沒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江柌拿出手機對著段月滿拍了幾秒後,便揣回兜裏,趕緊離開了病房。

絡城下了好幾天的雨,今天終於放晴了,段月滿的病床離窗臺很近,可以看見那冒出嫩葉的枝椏攀爬著鐵窗,上邊還沾了些許露珠,看著倒是生機盎然。

段月滿蜷縮著身體,將自己窩在了床上,心一陣陣地泛著酸澀,眼睛好累好累,淚水悄無聲息地暈濕了枕頭,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放置在手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亮,她沒什麽心情地隨手點開,發現是蔡今妍給她發來的消息。她看著和蔡今妍的聊天框,突然鼻頭猛地一酸,擡手擦了把眼淚,給蔡今妍發去了消息,她突然好想好想見她。

而蔡今妍收到消息後也是二話不說就趕了過來,火急火燎地跑進了醫院,可段月滿沒有告訴她房號,再發消息也沒見回覆,只好跑到護士站臺前,著急地問道:“你好,我想問一下,這裏有沒有一個叫段月滿的病人。我是她朋友我想看看她,但是她沒有告訴我房號,能幫我查查看嗎?”

沒等護士小姐姐回答,旁邊卻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你找段月滿?發燒的那個?”

蔡今妍聽著聲音回頭,發現一個醫生模樣的人站在自己的旁邊,高高瘦瘦的,長得很好看。她有一瞬間的楞神,怔了幾秒,隨即才記得點了點頭。

“跟我來。”

江柌也沒多說,便走在前邊帶路,把人帶到病房門口時,停下了腳步回頭對她道:“人在裏邊,你進去吧。”

蔡今妍道了謝,手剛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江柌垂眸看了眼蔡今妍手上拎著的東西,雙眸微瞇,叫停了她:“她現在發燒了,不能喝奶茶。”

“啊?”蔡今妍也不知道咋的腦子一抽,聽到段月滿的聲音感覺她心情不好,來的路上就買了杯奶茶,想著她喝了能高興些,反而把她還在發燒不能喝奶茶這事情給忘了。

蔡今妍尷尬地笑了笑,隨即把其中一杯忽地拎到江柌的面前,嘴巴比腦子率先一步開口:“醫生,那你喝嗎?”

江柌被這女孩的動作逗得一笑,但還是拒絕道:“我也不喝,你也少喝一點,奶茶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說完,江柌便離開了。

等回過神後蔡今妍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腦子一懵擡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還真是美色沖昏頭腦了,莫名其妙地請醫生喝奶茶這事情也說得出來!

她晃了晃腦袋趕緊把剛剛那尷尬的小插曲晃出腦外,隨即趕緊開門走了進去,一眼便看見了躺在床上可憐兮兮的段月滿。

“小滿,你好點了沒有?還會不會很難受啊?我給你買了點粥,本來還給你買了奶茶的,但在門口遇到一個醫生,他說你現在還不能喝奶茶。那你還是先喝點粥吧,吃點東西,病才能好得快些。”

聽著蔡今妍滿是關心的絮絮叨叨,段月滿在看見她的一瞬,便實在憋不住情緒,眼淚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地掉了出來。癟著嘴抽噎了幾下,眼眶紅紅地看著她。

“哎呀哎呀這怎麽啦?是不是很難受?”蔡今妍一看到段月滿哭了也是慌了一下,趕忙把東西放下然後抱著她拍了拍後背安撫著,“沒事沒事,發燒了而已,打個針吃點藥馬上就好啦,不哭不哭。”

段月滿始終沒勇氣將那晚的事情說出,她什麽都不想說,只想抱著蔡今妍狠狠地哭一場。

蔡今妍鮮少會見到段月滿這樣,她只當她是發燒難受壞了,也是耐心地一直輕輕撫拍著她的後背,一句一句地安撫著她的心情。

不知道是哭了多久,段月滿實在是哭累了,擡頭從蔡今妍肩膀上離開的時候,才發現那肩頭上的衣服濕了一片。她忽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蔡今妍自是不在意這些,見她好些了,便給她架起了桌子,隨即把粥放上了桌,還把勺子遞到了她的手上。

“好啦,歇一會別再哭了,不然我這衣服都要濕光了,吃點東西補充點力氣,病才會好的。對了,你這怎麽回事啊,怎麽幾天不見,感覺人都瘦了一圈。難道是你小叔叔虐待你,不給你吃飯不成?”

提到段爻,段月滿的手一怔,胃裏有些泛酸,喉嚨幹緊的很。她垂著眸,勺子在粥裏攪動了兩下,還是沈悶悶地開口道:“沒有,小叔叔他、他對我很好。”

蔡今妍見她還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就搬了張椅子坐在她的邊上,陪著喝粥,順便講起了剛剛見到江柌的事情:“小滿,我跟你說,我剛剛來找你的時候在醫院走廊遇到了一個長得好好看的醫生。人高高的,長得也很斯文,還是他帶我來找你的呢。”

段月滿不知道她說的是誰,但想起自己剛剛見到的江柌,便也說道:“給我看病的那個醫生長得也挺好看的。”

“真的啊?”蔡今妍不禁感嘆,“那看來這家醫院還是走顏值路線的啊,下次我要是生病了也得來這家醫院才行。”

段月滿被她逗笑,無奈地說道:“哪有人盼著自己生病的啊。”

她喝了幾口粥,胃裏終於有了點食物,感覺身體暖和了不少。她忽地想到了什麽,轉眸問道:“妍妍,我們最早什麽時候可以到學校啊?”

“我記得說是最早也得九月一號,怎麽啦?你想早點去學校嗎?”

段月滿眸光暗了暗,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也快啦,現在都26號了,也沒幾天我們就開學啦。我們很快就能開展新的生活了,我也終於不用再回家住了,還能和你在一塊,想想我就開心。”蔡今妍憧憬著大學生活,臉上洋溢著的滿是期待。

新的生活嗎?段月滿耳邊回蕩著蔡今妍的話,有些憮然地看著窗外。

家屬不能在病房逗留太久,所以等段月滿喝完粥後,蔡今妍也就回去了。房間裏恢覆了安靜,段月滿一下子又覺得空落落的,耳根子突然靜下來,人就容易想太多。她不想再去回憶著什麽,重新躺回病床上,想著悶頭再睡一會,擡眸間卻發現那位醫生又走了進來。

他手裏還捧著一大束玫瑰花,段月滿訝異地望著他,疑惑道:“醫生,這是?”

江柌將手上的花放到床頭的桌子上,解釋道:“VIP病人專屬,放心,不包含在醫藥費裏。多休息一會吧,待會會有護士過來換針水。”

江柌走了,那束玫瑰花留在了房內。房間裏關了燈,窗簾半開著,屋裏一下子暗了不少。她半坐著靠在床頭,目光始終落在那一大束玫瑰花上。嬌艷的玫瑰紅得刺眼,根莖上的刺雖以被剔除,但依舊刺進了段月滿的心。她定定望著,逐漸被朦朧了視線。她躺下床,將被子蒙過眼睛,試圖隔絕掉過往的回憶,強迫著自己忘卻,開展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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